50

那天晚上發熱之後, 洛婉的狀況時好時壞，整個人也基本上是昏昏沉沉的, 第三天才總算是再次平穩了下去。

小狗子一直止不住地誇軍醫本事好，而軍醫則不斷地擦着自己額頭的汗, 他心裏想着，自己把将軍的功勞占了，這會不會折壽啊？！他這兩天一直在努力，但是無奈傷勢确實太重，霍北前來探望的時候，他老實地說了，現如今也只能靠傷者本身的意志力了, 藥石都是輔助。

後來也不知道将軍一個人在裏面對那姑娘做了還是說了什麽，反正就是變成了現在這樣了。

而軍營中對這些則一無所知，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将軍霍北如今只剩下一個親兵, 不過戰事也馬上就要結束了，而新的守城軍也即将出現。

······

洛婉已經徹底地醒了過來。

如今他們這帳篷裏只剩下了洛婉、李義、李木和孝義四人, 軟骨受傷并不太重, 他已經被霍北提拔成了準督軍, 如今已經在跟着四個督軍學習更多的事情了，為了方便也移了帳篷。

“十三哥，你都不知道, 我可害怕了，那天我哭得可厲害了，還好當時沒什麽士兵在, 不然我就丢臉死了。”因為別扭，洛婉還是讓小狗子這樣稱呼她，小狗子也覺得這樣更加習慣，只是也在心裏默默練習着喊‘姐姐’。

李義發出一聲嘲笑，但現在小狗子的心神都放在洛婉身上，倒是沒有和他鬥起嘴來，洛婉有些虛弱，但精神狀況不錯，她笑了笑，然後問：“現在情況怎麽樣了？蠻夷和戎捷那邊在退兵了嗎？”

李木回答了洛婉的問題，“你殺了戎捷首領，他們倒沒有一定要為自己首領報仇的想法。當時過後就散成一鍋粥了，現在已經開始離開了。”

從李義的話，洛婉察覺到了另外的意思，她皺着眉頭開口：“蠻夷人沒有動？”

短暫的沉默後，孝義開了口：“是，蠻夷人要求必須再得到一封蠻達烏的親筆信才肯退兵。興許是因為蠻羅氏怕他傷了你，我們動怒殺了蠻達烏吧。”

說到最後，孝義的語氣有些嘲諷。

洛婉也沉默下來，她醒來之後，已經從小狗子那裏知道了對于她的安排，她被保了下來，雖然不能再光明正大地上戰場，但她還心想着，幸好已經要結束了，但現在看來，還有個大麻煩啊。

說起這個話題，衆人之間的氣氛都有些凝固，還是李義開口重新讓氣氛熱鬧起來，“之前我亂想着，還想把十三藏起來，就想到了我們李家村，一想着，就想起了我嫂子，木哥的妻子，如今說不定已經生了，我就有侄子了。”

“嘿嘿，我也有侄子了！”小狗子笑得傻乎乎地，心裏想着要趕緊結束啊，他要趁着侄子還小的時候，去看看他。

Advertisement

說起這個，李木的眼神變得格外溫柔，他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了，“嗯，應該差不多吧。英子可能已經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了。我娘肯定很高興。”

“對，哥，大娘肯定高興地每天都要給那些買水果的路人送好幾個果子的。”

在這充滿了血腥味的軍營裏，也只有談起家人的時候，才能感受到格外的一種安寧和穩定。

洛婉突然就回想起最最開始的時候，他曾遇到一個很和藹的大娘，“說起來，我在來北江的路上，也遇到一個賣果子的大娘，很和藹，不收我的錢，硬是塞了我好幾個果子，很甜。”

李義和李木對望一眼，李木眼裏含笑地看着洛婉，“十三，那個大娘旁邊是不是還有個長得有點砢碜的男子？”

洛婉有些疑惑，但回想一下，有些模糊的畫面裏，确實有這麽個人，看着李木，她點了頭，從李木和李義的表情中，洛婉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有些驚喜地試探，“該不會，大娘就是——”

“對啦！”李義沖着洛婉眨眨眼睛，李木接着開口：“大家的緣分，都是一早注定的啊。”

這邊營帳裏，大家都還說着輕松的話題，而另一個營帳裏，氣氛則完全不同。

“将軍，如果蠻達烏實在不妥協，我們就直接對上那僅剩的兩萬士兵，對我們的士兵來說，雖然還是會造成傷亡，但是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許商和霍北分析着現在的情況，他們是不想再進行厮殺，雖然他們有絕對的優勢，但只要是厮殺，現在軍營裏的士兵們，誰也不知道戰場之下，還活着的、倒下的又有哪些個。

但他們想的最和平的結束方式，卻有最大的阻礙，那就是蠻達烏的頑固抵抗，他現在是仗着他們暫時不能動他，所以一直拒絕交談。

“蠻達烏這樣拖着就先由着他吧，戎捷人雖然退了，但是還沒退出我們的視線裏，正好就讓我們等着他，等到戎捷人徹底離開之後，蠻達烏如果還沒有選擇，那就由我們來直接決定吧。”霍北慢慢松開了自己皺着的眉，他是不想再讓北江軍營有傷亡，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就絕對拒絕再來一場戰鬥。

許商贊同地點點頭，只是看着霍北的臉又突然開口：“将軍，是真的不想徹底解決會對北國造成威脅的人嗎？留着他們，始終都是毒瘤。”

面對許商的問題，霍北沉默了一小會兒，才慢慢勾起笑容來，“不想，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是北國愧于我，我不欠他什麽。這一次只是我為了我父才為北國執劍，但以後，我不想了。護住北國百姓，以後我自己也是百姓。”

談話到這裏，倒是有了些僵持，好似過了許久，許商才說話，“将軍，如果離開軍營，你可別讓我還留下來，我也想自己去走走，重新換一種生活。”

“嗯。”

霍北看着許商，帶起了笑容。

許商也跟着笑了起來，卻慢慢變得有些促狹，“将軍，十三是怎麽回事啊？我倒是不知道，将軍如今還有憐香惜玉的心情呢？”洛婉的身份可是瞞不了許商的，他倒是不在意這些，不過卻很是操心霍北的态度，肯定有什麽好事發生了！

霍北收了笑容，淡淡地看了許商一眼，“沒怎麽回事，就是你知道那一點點。不過，她可不是什麽香或者玉，以後，她應該是我的劍。”

許商：“劍？”

霍北：“你以前不是說，我只能和劍在一起一輩子，孤獨終老嗎？”

許商：“······将軍還記得啊？”

－－－－－－－－－－－－－－－－－－－－－－－－－－－－－－－－－－－－－－－－

那時在營帳裏，昏昏沉沉中的洛婉感覺到熟悉，然後有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額頭，卻很快又離開了，正在她覺得遺憾不舍的時候，她的耳邊有了呼吸聲，“洛十三，呵，也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麽。你要是想，這次活過來，你就成為我的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