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芒芒
這間屋子單獨立在那兒,撇開周圍的鳥籠和綠樹紅花,很像單獨辟出來的一間高檔公寓。
門和外觀都屬于現代風格,遲芒本以為裏面的風格也差不多,豈料一進門,她就呆了。
裏面不僅沒有半點現代公寓風的裝飾,看起來反而更像穿越了時光洪流的巨大藏寶閣。
屋子裏沒有多餘的牆,一眼望去只有木架子,木桌子,木凳子,就連地板都是深色原木材質的,牆紙是複古類型的,沒有開燈,屋子裏略微發暗。
進門左邊那排木架上放了許多小東西,幾乎每個架子上都有,透明的罐子,玉石,木頭,石頭,亂七八糟的什麽東西都有,看不出價值如何,就遲芒來看,大多數反而更像普普通通的小玩意。
中間是兩張木桌和一排凳子,桌上放着一堆不知道什麽東西,凳子随處擺放,看着不太講究,随意得有點像剛才走了的那個男生的風格。
右邊的木架上擺着的都是書,零零散散的,并不多,但每個架子上都有,昏黃的光線從書架之間的縫隙透過來,在地板上打下一層舊時光。
遲芒往那邊看了幾眼,注意到那兒的書脊都很花裏胡哨,看着不像什麽正經書。
郁卻走到左邊那排架子,随手拿了一塊圓玉,一偏頭,卻發現遲芒正好奇地盯着右邊書架看。
他往那邊看了看,一眼就看出來書架上放的什麽書。
反正不是正經的書。
也就危玩那種纨绔才會單獨騰出書架放那些個雜七雜八的書。
郁卻在心裏又暗暗記了危玩一筆,面上卻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遲芒。”
遲芒轉頭。
郁卻擡手,指了指旁邊的木架,淡淡道:“挑一個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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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嗎?”遲芒遲疑着問。
郁卻點頭。
他指尖還捏着一只圓形的玉柱,小指頭粗細,十厘米左右的長度,瑩綠色的。
他似乎心情還不錯,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那只玉柱,瑩綠在他修長的手指間乖巧翻飛,半點也沒有要掉下來的跡象。
遲芒愣了一下,視線從他手上移開,沿着木架子尋找有興趣的。
但她沒看多久,就忍不住小聲開口。
“大神,這些東西,都是剛才那個人的嗎?”
郁卻倚着木架,側頭看她。
這裏的光線微暗,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股懶散的氣質。
遲芒認真說:“我又不認識他,拿人家東西不太好。”
雖然這些小玩意的确挺有意思的。
郁卻這才稍稍直起身。
“這是我的。”他說。
遲芒茫然:“你的?”
郁卻随意地點了下頭。
遲芒大為吃驚:“可是你的東西怎麽會……”
怎麽會放在別人買的房子裏?
郁卻蹙了下眉,似乎是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沉吟片刻,簡單說:“我以前留在國外的東西,危玩前幾年回國正好都帶了回來。”
雖然也有不少是危玩那個纨绔的,比如說後面兩排架子上的,但要是遲芒喜歡那邊的東西,郁卻也能把那些全變成自己的。
至于危玩以後對此有何異議,關他屁事?
遲芒放了心。
如果是郁卻的話,她還可以回送他別的禮物,直接轉錢的話太冷漠了,不太适合。
她看上一把舊的折疊式小刀,小刀折疊起來不過手指大小,外觀很漂亮,纖細堅固的刀把雕刻着流暢的花紋,邊緣有些磨損,但并不妨礙它的美麗,反而透露出一股戰争過後才有的滄桑沉寂的味道,獨特的,令人不由自主就被其吸引。
遲芒盯着那把折疊刀看了會兒,強行忍住了伸手摸一摸的沖動。
她要保持住小可愛的形象!!!
小可愛怎麽能喜歡冷兵器!!!
小可愛當然要喜歡美麗的鈴铛和花朵了!!!
于是遲芒忍痛拿起折疊刀旁邊的一只銀色鈴铛,鈴铛上雕刻着櫻花的紋路,繁密而秀氣。
小可愛就應該喜歡這種甜美的東西。
遲芒撫摸着鈴铛上面的花紋,惋惜地告訴自己撫摸的其實是那把折疊刀。
雖然不是最喜歡的,但這鈴铛也很漂亮,遲芒已經很滿足了,尤其這是郁卻親自帶她來挑選的東西。
郁卻說要做個新的墜子送她,然而并沒有在這片區域待多久,遲芒挑完東西他就打算帶着她返回了。
走之前,門口某只鳥籠忽然被裏頭的小鳥撞了一下,小鳥嘶鳴起來,聽着好像全家都被沒人性的人類獵殺,叫得那叫一個凄涼絕望。
着實吓了遲芒一大跳。
她膽子不小,但特別不喜歡聽尖銳的聲音,比如說手指甲刮着黑板的那種聲音,比如玻璃被切割的聲音,再比如鳥雀凄厲的尖叫聲。
一聲鳥鳴,驚起一片鳥鳴,各種鳴叫混雜到一塊兒,此起彼伏。
遲芒眼皮一跳,手下意識往後抓,本以為會和以前一樣抓個空,沒想到這回竟然抓到了實物。
溫溫軟軟的,手感還很不錯。
一瞬間,她就猜到了這是什麽東西。
是郁卻的手。
手心相交,熱度源源不斷。
遲芒手指一松,立刻放開他,面上浮起淡淡的紅,脖子也泛着淺淺一層紅。
郁卻仿佛并不在意,從她身邊走過,上前撥弄了一下鳥籠,鳥兒尖叫驟歇,安靜下來,漸漸的,其餘跟着起哄的鳥兒也停歇下來。
遲芒揉着耳朵,耳朵裏還嗡嗡的響,但她仍然耐不住好奇,小聲問:“大神,你會訓鳥?”
郁卻回頭:“不會。”
那他剛才怎麽安撫下來的那只鳥?
“它餓了。”郁卻撚撚食指,搓掉手指上的鳥食,輕描淡寫道,“這裏的鳥一餓就這個德行。”
遲芒:“……”
她從沒見過這麽人性化的鳥,叫得跟嬰兒似的。
郁卻輕嗤了聲:“鳥随主人而已。”
遲芒:“……”
鳥的主人?那個危玩?
看不出來那個人一副輕佻浪蕩的模樣,餓了的時候原來是會哇哇大哭的?
郁卻見她仍然盯着鳥籠,沉默了一下,冷不丁問:“喜歡這只鳥?”
遲芒回過神,搖頭:“沒有很喜歡,就是在想這是什麽鳥。”
她只是随口一說,郁卻倒真的回答了她。
“繡眼,”他說,“繡眼鳥。”
遲芒不研究鳥雀,因此對鳥的了解也不多,但她聞言,仍是很給面子地認真點頭,哦了聲,順便誇了誇繡眼的漂亮。
很快,他們就離開了,遲芒上了公交車才想起來:“對了大神,我們走了,那裏不是就沒人了嗎?那些鳥和房子裏的東西,沒人看着嗎?”
“有。”
“有?”
“嗯。”
郁卻靠着座椅,長腿屈着,校褲褶皺沿着腿彎往下折,折到小腿就平了下來。
他伸了伸腿,懶懶地說:“有專人過去看護。”
不過危玩去的時候一貫不喜被人打擾,所以他每次過去,看護的人員就會主動出去,等危玩走了,他們再回去。
遲芒想的卻是,二世祖果然是二世祖啊,連養鳥都得請專人替他看護着,太不得了了。
她沒想過的是,她所謂的二世祖,不止一個人,郁卻也包括在內。
回到學校,吃完晚飯,晚自習已經開始很久了。
郁卻把遲芒送到班級門口,看着她乖乖坐下才若無其事地轉身回自己班。
寧可戴眼睜睜看着卻神一臉“除了遲芒我誰也看不見”地轉身,等他走了,她終于沒忍住使勁拽遲芒袖子。
“芒芒芒芒!你們幹什麽去了!!!理科班那個鄧朝言居然替你跟老班請假!!!你和卻神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沒被怎麽樣吧???”
遲芒被她拽得衣服都快掉了:“沒,沒事,別擔心。”
她把書包塞進桌洞裏,晚自習老師不怎麽進班,班裏比較靜,鈴铛發出的叮鈴聲便清晰地傳播了出去。
寧可戴茫然:“鈴铛?”
遲芒點頭。
寧可戴一臉不可置信,壓低聲音,湊過去和她咬耳朵:“卻神送的?”
遲芒再次點頭,停了一下,糾正道:“我會回禮的。”
寧可戴可不管她回不回禮,光是知道卻神又送了她一個禮物,她就夠震驚的了。
“靠,卻神該不會對你有什麽想法吧芒芒,送了娃娃,又送鈴铛,還拉你手!拉、你、手!”
下午,遲芒去一樓翻垃圾桶,郁卻過去握着她手的畫面被太多人看見,現在全年級都在傳卻神終于下凡了。
“別胡說,”遲芒不太贊同,非常嚴肅地說,“大神人很好,因為我一直把他當普通朋友,所以他應該也拿我當朋友的,你不知道,以前住他隔壁的租客,每個人每天都在研究怎麽樣才能進去他家裏,他好煩的。我又不想進他的房間,平時也不會打擾他,他一定覺得很清淨,所以才願意和我說話的。”
她把鄧朝言之前告訴她的那些事簡單地說給寧可戴聽,寧可戴聽得一蒙一蒙的,最後真信了她的邪。
路欣欣坐在隔壁組的第三排,聽不大清她們說話的聲音,但鈴铛是從郁卻手裏拿到的這些話,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手裏的自動筆筆芯倏地斷了,筆芯嘣到前面那人的脖子裏,前面那人聳了聳肩膀,又是認真學習的模樣。
第二天大課間,遲芒去接水,聽見旁邊的女生說:“路欣欣?天吶,真的假的?卻神真把她叫出去了?”
另一個女生也是豔羨的口吻:“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卻神好朋友,就理科班那個鄧朝言,親自過來喊出去的……”
遲芒接完水,轉身,說話的幾個女生正好同她打了個照面,不過她們沒什麽惡意,只是八卦了一下而已,遂很自然地同遲芒打了聲招呼。
遲芒笑了笑,蓋上水杯蓋子。
接着,學校廣播傳來一道沙啞得好像哭了很久的聲音。
“遲芒,對不起。”
高二一班門口仍是亂糟糟的吵鬧聲,大家似乎并不怎麽在意廣播,直到廣播裏傳來第二遍。
“遲芒,對不起。”
班門口說話的人漸漸少了。
“遲芒,對不起。”
“遲芒,對不起。”
高二一班終于沒人說話了,大家都震驚而又迷茫地望着響個不停的廣播。
“遲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一篇沒有正經劇情的甜文要怎麽樣才能繼續下去……只能請配角舍己為人了路欣欣:我也很辛苦的,請問我的出場費怎麽算?
(今天的鴿鴿什麽也不說,有小可愛懂我的暗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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