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私下約一場
鄧朝言算盤打得好, 甚至都已經準備找人幫他買袋瓜子回來邊看熱鬧邊嗑瓜子。
他忍不住想, 在遇見遲芒之前, 郁卻那家夥孤僻得很,這種孤僻并不是說他不與其他人來往,而是說他很少熱衷于做什麽事, 整天除了睡覺就是捯饬計算機,偶爾心情不好時還會刻個小玩意兒, 興趣愛好與常人迥然不同。
除此之外, 鄧朝言幾乎沒見過郁卻有過別的愛好。
他初三認識的郁卻, 在深夜的酒吧。
那天他去參加狐朋狗友的生日聚會,那些人并不能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只是平時心知肚明地湊在一起玩樂罷了,鄧朝言在的幾次裏,沒遇見過他們做什麽出格的事,然而那天晚上卻不同。
深夜的酒吧買醉黨實在多如牛毛, 但鄧朝言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卻格外關注其中一個小姐姐…
小姐姐心情不好來酒吧買醉,誰知她酒量太好,喝空了小半邊櫃臺。
調酒師哭笑不得,最後拿白開水糊弄她, 小姐姐抓起杯子就往嘴裏灌, 喝完還咂摸咂摸嘴,愣是沒喝出來那是杯白開水。
鄧朝言他們關注她, 除了因為她酒量好,還因為她長得特別漂亮, 喝醉的時候就更漂亮了。
那會兒鄧朝言身邊還都是些富家纨绔,高中的初中的,年齡層參差不一,年紀稍大的就忍不住想打小姐姐主意,都走到了小姐姐身邊,卻被良心發現的鄧朝言攔住了。
“喝酒玩樂可以,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我不太贊同。”鄧朝言擋在那名小姐姐前面,皺着眉。
對面那位也不是善茬,與其說他不是善茬,倒不如說其他盯着這位小姐姐的某些人才是真正的老狐貍。
也許是借着酒勁和執拗,別人愈是打小姐姐主意,鄧朝言就愈是不肯挪開半步。
只不過,他始終是雙拳難敵四手,就在他快撐不住想着自暴自棄時,酒吧門口慢慢走進來一個日後他格外熟悉的男生。
郁卻那時候不過十五六歲,面容冷漠,穿着黑色馬甲和白襯衫,十足十的貴公子打扮。
郁卻好像天生就和別人不同,他一進來,酒吧裏的人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和注意力分給了他,直到他旁若無人地走到那位喝醉的小姐姐身邊,那些人火熱的目光才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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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朝言當時都快沒力氣站着了,卻始終将那位小姐姐護在身後,郁卻走到他身邊,一眼看出現場的情況。
他單手扶起小姐姐,偏頭看着鄧朝言。
鄧朝言也看着他,其實他都有點看不清人了,但他仍舊出自條件反射,防備地問了兩句:“你幹什麽?你們什麽關系?”
郁卻将爛成一攤泥的小姐姐扶靠着櫃臺,吩咐酒保看着小姐姐,接着才回答鄧朝言的問題:“我們一個姓。”
意思是,他們倆是兄妹或者姐弟。
酒吧裏蠢蠢欲動的人群稍稍平息下來。
鄧朝言卻沒有過于放松,因為他看見這個看起來有點瘦瘦的男生單手解開了黑色馬甲的扣子,動作優雅,像是即将換上貴族新裝去參加宴會的伯爵。
鄧朝言懵逼地看着他,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郁卻擡手拍拍他肩膀,說:“你剛才是在幫我姐?”
鄧朝言點頭。
郁卻說:“謝了,等下還要麻煩你繼續看着她,我得先處理這邊的事。”
鄧朝言想說,難道你想一個人單挑那群公子哥?
先不說他能不能打得過,單就那群纨绔們家裏的背景,尋常人就惹不得了。
他沒顧慮完,就見郁卻已經解開了最後一顆馬甲扣,随手将馬甲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郁卻擡眼看着對面一群小孩,冷冷淡淡地問了句:“你們都打過我姐的主意?”
對面像是被他威懾到了,一時之間噤聲不語,倒算是默認…
鄧朝言靠着吧臺緩過來了氣,再看過去,發現郁卻輕輕拍了下放馬甲的椅背邊緣,轉椅被他拍得不受控制地轉起了圈圈,馬甲依然安穩地搭在上面。
以至于鄧朝言日後每每想起這一天,印象最深的不是小姐姐的酒量和美貌,也不是郁卻動手時的利落帥氣,而是一個搭着黑色馬甲并且懵懵懂懂轉着圈的轉椅。
之後的過程略微有些玄幻,鄧朝言迷幻地旁觀了全過程,最後只記得郁卻放馬甲的那個轉椅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黑色馬甲穩如泰山地霸占着椅背。
不多久,鄧朝言踩着輕飄飄的腳步跟着郁卻平平安安地走出了酒吧,郁卻和他說了什麽他已經聽不大清了,只記得意識昏迷之前,他問了個特別傻逼的問題。
“哎兄弟,你那件馬甲是不是忘拿了?”
鄧朝言再醒過來,在醫院病房,郁卻和他那位漂亮姐姐郁暖下午一起去探望他,鄧朝言受寵若驚。
打那以後,他就下定決心遠離那些狐朋狗友,想盡辦法也要和郁卻交朋友。
他們這個圈子,想找到一個真性情的朋友,實在太難了。
他認識郁卻三年,除了第一次那天見過郁卻的情緒波動和人間煙火氣兒,其餘時候,他見到的郁卻大多一個模樣。
郁卻朋友不多,在國內的就兩個,一個鄧朝言,還有一個是危玩。
危玩平時喜歡花天酒地,沒什麽事懶得找郁卻,所以嚴格來說,郁卻就鄧朝言那麽一個朋友,鄧朝言也給他介紹過別的朋友,大多都只是點頭之交。
郁卻性子冷,骨子裏藏着孤僻和驕傲,幾次下來鄧朝言就摸清了他的脾氣,便沒再多此一舉給他介紹朋友。
在鄧朝言看來,郁卻其實活得只能算半個人,叫他卻神也不乏這個因素。
可遇見遲芒之後就不一樣了。
具體怎麽個不一樣,要鄧朝言說,他能說上三天三夜。
打那之後,鄧朝言就愛上了“唯恐天下不亂”,這天下愈是亂得厲害,郁卻和遲芒的感情一定就愈是穩固。
——鄧朝言如此自信地想。
他倒是不會攪渾水攪得多厲害,頂多就是從後面故意推遲芒一把,然後再繞到前面愉快地将她直接推進郁卻懷裏。
你看,做兄弟的做的這個份兒上,是不是特別不容易?
鄧朝言感動天感動地地回憶着過去種種的辛酸,而後終于回歸現實,催促旁邊看熱鬧的趕緊去小賣部買兩袋瓜子回來,接下來說不定有一場好戲可看。
旁邊那人聞言,準備動身去小賣部,眼風往外一掃,忽然注意到什麽,戳戳鄧朝言:“哎,阿言,你看卻神手裏是不是拿了什麽東西?”
“能拿什麽東西,不就是醋麽……”說話間,他也注意到了郁卻手裏的東西,猶疑不定,“那是……傘?他拿傘幹什麽?下雨了?沒下啊,怎麽回事?”
郁卻沒有打擾籃球場裏的人,他從籃球場邊緣徑自走到遲芒面前,在衆目睽睽之下,擡手摸了摸她額頭,微微皺眉。
“出汗了。”
“啊?”遲芒下意識也摸了摸,确實有點。
她有些不好意思,拿開他的手,看看四周,小聲說:“好多人看着。”
“嗯。”郁卻随口敷衍,“都在看球賽吧。”
并不是看球賽的觀衆們:“……”
遲芒低頭看了看他手裏的傘:“你拿傘幹嘛呀?”
“遮陽。”郁卻說着,撐開了遮陽傘,将遲芒攬到身前,睇她一眼,“這麽熱的天,看個比賽都不知道帶把傘遮一下太陽?”
遲芒讪讪:“那個,剛出門的時候不是沒太陽嘛。”
事實确實如此,她剛出門時還是陰天,誰知道到了球場,烏雲就唰一下散開了?
郁卻并不在意這是不是借口,不鹹不淡問:“還看麽?”
“不看了。”遲芒早就想走了,一聽他這麽問,當下就高興得臉上笑開了花,揚起小手抓着他手臂晃了下,軟糯糯地說,“都過了十二點半,你的午覺又時間又要浪費了。”
“你還知道我午睡時間浪費了?”
“咳咳,你不要順着我這種話說,你應該說點我喜歡聽的呀。”
“說了之後,你下次是不是還打算34°的天繼續站操場上曬太陽?”。
“才沒有呢,你不能因為我這僅僅一次的粗心就否定我以後所有的細心。”
“郁卻,你聽見沒有啊?”
“郁卻你怎麽不說話?裝聾作啞?你太過分啦!”
……
等他們倆離開,球場緊繃的氣氛才驟然松懈下來。
“我靠了,這個氣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遲芒是不是沒感覺到她男朋友的敵意啊?”
“簡直要秒殺全場。”
“這莫非就是現實版銀老板的十級銀斬?”
“真男人甚至連眼神都不需要,只靠氣場就能輕松解決一批情敵。”
鄧朝言旁邊的同學幽幽感嘆。
鄧朝言也幽幽嘆氣,手機震動,郁卻給他發消息了。
【郁卻:私下約一場,時間他們定。】鄧朝言:“!!!”
他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就解決的!!!
【鄧朝言:剛才怎麽不直接解決了???】【郁卻:熱。】
【鄧朝言:……】
鄧朝言無語,郁卻所說的熱,其實只是怕遲芒被曬着吧?
該死的,他又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的狗糧。
作者有話要說:
球賽在下一章。
我琢磨着今天要不要雙更,下一章已經寫完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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