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二姐郁暖的番外

01:

郁暖第一次見到時難是在意大利的某處車禍爆炸現場。

彼時正是夕陽西下的逢魔時刻, 天際被紅色的火燒雲燒得通紅, 仿佛拿手指輕輕一戳, 就有漫天的火油摻在火焰裏瘋狂地傾瀉而下。

時難靠着滾到一旁的焦黑色車輪胎,身上的衣服破了許多,袖口都被燒焦了, 背卻挺得筆直,如同一柄剛入鞘的利劍。

出了車禍的大鐵車歪七扭八斜躺在草叢裏, 周邊都是意大利警察的嘈雜聲, 幸存者的哭嚎聲, 摻雜在晚風裏,凄涼而又尖厲。

郁暖身上的白大褂都沒來得及脫掉就被人拽到事故現場, 她一身白地站在紅似火的黃昏裏,如果頭上再頂上個光環,就像極了從天而降的某種傳說中的生物。

時難坐在燒得焦黑的破輪胎邊,長腿邊躺着一個面目全非的人, 連性別都分辨不出來,破爛的衣服,破爛的皮膚骨骼。

後來這具屍體被擡走了。

倘若這是個夜晚,必定是個群魔亂舞的夜晚。

因為這裏的屍體實在太多了。

郁暖面不改色穿梭在人群間, 中途路過時難那邊, 她直接把他當做雕像,反正他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白大褂的衣擺從他臉上拂過, 法醫身上獨特的氣味霸道地鑽進他的鼻腔,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什麽鍵鈕, 時難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衣擺。

郁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踉跄了一下,皺了下眉,她很忙,但又顧慮到他的心情,勉強按壓下內心的不爽,客客氣氣地用意大利語和他說話。

時難掐滅另一只手裏幾乎燃到盡頭的煙頭,借着她白大褂的力站了起來。

興許是半小時前的戰鬥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氣,初站起來他身體搖晃了一下,郁暖下意識伸手扶住了他。

時難還沒有開口,郁暖已經很不客氣地先把話怼到了他臉上:“看警官你這臉色,很虛吧?建議您要是想好好休息就去那邊兒休息,不要杵在這兒裝屍體,還礙着別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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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的中文,時難也是中國人,自然聽得懂。

他聞言,擡頭看了郁暖一眼。

郁暖被他看的愣了下。

這個男人很年輕,但眼神卻十分淩厲,帶着顯而易見的鋒銳與冷酷,瞳色很深,深到幾乎泛紅。

是個狼一樣的軍人。

“抱歉。”郁暖松開扶着他的手,神情很淡,“這種地方并不适合休息,那邊停着幾輛車,你還是去那邊吧。”

時難再次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挺直背慢慢往最近的一輛車走過去。

被掐滅的煙頭扔在郁暖腳邊,煙尾是幹的。

那個男人并沒有抽煙,只是單純地讓這根煙自己燒到了盡頭而已。

郁暖回頭看他,只看見他拉開車門進去的冷冽背影。

02:

聽說狼都是成群行動的,但也不乏所謂的孤狼。

郁暖回來之後才知道那個男人叫時難,來自中國,這次的任務是卧底,不止他一個。

但最後活下來的卻只有他。

每一頭孤狼存在的背後,總會有難以想象的狼群的消失。

意大利警局裏,郁暖和時難是目前唯二的中國人,秉着他鄉遇同胞的心情,郁暖從法醫室出來去泡咖啡時順手給時難帶了一杯。

哪知道這個男人竟然還嫌棄她。

她過去時,時難立刻擡手揉了揉鼻子,偏開頭,眉心擰得死緊,深色的瞳孔偏移到眼尾,從睫毛縫隙裏掃着郁暖,仿佛郁暖身上那股味道讓他感到非常非常的惡心。

好心當做驢肝肺!

郁暖都被氣笑了,一把将咖啡摔桌上,頭也不回地進了法醫室。

她進去之後時難才慢吞吞轉過頭,盯着桌上那杯灑了一半的咖啡。

“不喜歡咖啡啊?”有人問他。

時難沒說話,按下心口翻湧的那股惡心,緩緩伸手拿起那杯咖啡。

很苦。

但足夠壓下他身體裏翻騰不休的惡心與厭惡。

他不是不喜歡喝咖啡,只是不喜歡染了屍體味道的咖啡而已。

03: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郁暖都沒有見到時難,聽說他回國接受封賞了。

“呵。”

郁暖呵了口冷氣,心說封賞?孤狼的封賞嗎?那這封賞可真夠沉重的。

畢竟,那是那次任務中,死去的所有人用他們的頭顱和熱血凄嚎着鑄造而成的,心性但凡懦弱一點兒的,早晚得被壓垮。

但時難……

郁暖又想到他筆挺似寒刀的背,以及那雙黑到泛紅的眼睛。

不顧一切,視死如歸,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某些人的固執與憎恨。

郁暖眸光暗了暗,脫下白大褂,拉開櫃門,自嘲地笑笑。

他大概只會将自己的身體也變成刀,寧死也不肯折了它吧。

04:

郁暖再次見到時難是在一年後,彼時,時難的官銜已經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才二十多歲,卻已經達到了許多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到達的高度。

但他這次來意大利,并非是為了官銜,他是為了一年前死在意大利的那些戰友們而來的。

“我本來以為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想回到意大利了。”郁暖泡了杯速溶咖啡,遞給他。

這次時難沒有拒絕。

他喝了一口,表情還是有點嫌棄。

郁暖伺候不好這位貴客,翻了個白眼就要回去繼續工作。

時難在她身後不經意似的說:“味道不如上次那杯。”

郁暖腳步一頓,回身瞅他,略微驚訝:“喔,你居然開口說話了。”

一年前,他們之間,都是郁暖在說話,像是在演獨角戲,直到時難離開,郁暖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今天是她第一次聽他說話。

他的聲音倒是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帶着點兒沙冷的質感,音調很沉,像人的腳步,一步一個腳印,他一個音調就能往人心髒上落下輕輕的一小錘子。

她那麽一說,時難才開始回憶一年前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和她說過話。

末了,他微微偏開頭,擡手半掩着唇角,側臉線條繃得冷厲。

郁暖卻從那道輪廓裏瞧出了他的尴尬。

這男人挺有意思的,看着冷酷得很,怎麽說起話來反而還有些腼腆呢?

郁暖不知怎麽的突然來了興趣,轉身折返了回來,手壓在桌面上,傾身靠近他。

“哎,時長官,你要不要再說兩句?”

時難臉部線條繃得愈發緊,濃密的睫毛垂了下去,睫毛尖輕輕翹着,眼尾勾起了一點弧度。

郁暖怔了片刻。

她倒是難得注意到,原來時難竟然挺好看的。

“你……離我遠點兒。”時難偏開頭,側臉表情充滿了難以忍受,從薄薄的嘴唇裏吐出來的字眼卻叫郁暖頭頂險些氣得冒煙。

什麽叫你離我遠點???

她就這麽見不得人嗎???

有病吧這個男人???

操/你大爺的,愛誰誰伺候,這位大爺她不伺候了。

去你媽的時難。

郁暖越想越氣,本打算甩手走人,一看手裏的咖啡杯已經空了,冷笑一聲,順勢就把杯子摔時難肩膀上。

時難身體反應難以形容的快,杯子才碰到他肩膀就被他接住了,再擡頭,發現郁暖已經踩着高跟鞋憤憤拉開門走了。

看背影,似乎在在這兒多待兩秒鐘,她都能氣得七竅生煙。

時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他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惹怒她了。

時難:“……”

他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05:

為了彌補上次氣跑郁暖的過錯,時難聽從部分同事的建議,請郁暖吃飯。

郁暖嫌棄臉瞅他,時難繃着一張冷臉,好看是好看,誠意也是有了,就是這表情怎麽看怎麽不對味兒。

“你要是真心不想請,我也沒什麽意見。”郁暖誠懇地說,“不用因為我們剛好是中國人而破費,其實您在我眼裏,和某些很沒禮貌的美國佬差不多。”

時難皺了皺眉:“不是。”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美國人。”郁暖翻了個白眼,“我就是打個比方。”

時難動了動唇角:“我的意思是,請你吃飯不是因為我們都是中國人。”

郁暖挑了挑眉:“除了這個原因,大警官您還有什麽理由要請我吃飯?想泡我?”

時難:“……”

郁暖嗤了聲。

時難想了想,靜靜地看着她,用一種冷而沉的嗓音慢慢說:“你要是願意和我去吃飯,也可以認為我就是你說的那個意思。”

郁暖:“???”

這個男人果然有病吧?

06:

郁暖算是發現了,時難這個男人真的很有點不同尋常。

表面看着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實際上內心竟然還有點小腼腆。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說話,因為不會說話,所以平時話才特別少。

有時候為了少說兩句話,他甚至可以順着別人曲解的意思繼續讓人誤會下去。

這是什麽反差萌男人啊!

郁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寶貝男人,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非要從他嘴裏撬出幾句好聽的話出來。

一頓飯下來,基本都是郁暖叭叭叭個不停,時難悶頭吃飯,一聲不吭,偶爾應兩句,還能把郁暖氣得當場就想扔筷子走人。

後來一想,時難就是那種人,她跟他置什麽氣呢?反正最後氣到的還不都是她?

最後就這麽莫名其妙說服了自己,以至于她的耐心都逐漸增長。

“時長官,你說意大利這夜景好不好看?”

“……”

“行吧,我知道你沉默的意思,不就是否認麽?那中國好不好看?”

“好看。”

“……”

你真是熱愛祖國啊。

郁暖無話可說,漫無目的地指了一圈四周。

“這個,這個燈好不好看?”

“……”

“行,不好看,那這條河好不好看?”

“……”

“都不好看,我知道了,這面玻璃裏的裙子好不好看?”

“……”

“時大警官,你眼光真挑剔。”郁暖笑嘻嘻地回頭看他,猝不及防問出下一個問題,“那你說,我好不好看啊?”

時難看着她,沒說話。

女孩頭發都紮在腦後,耳鬓落下兩縷碎發,乍一看,溫柔得很。

“啧,我就知道。”郁暖郁悶地擺擺手,“想從你嘴裏撬出兩句好聽的,估計是不大可能了,你這嘴怎麽就跟白長了似的?說實話,你要是不想要,完全可以……”

“好看。”時難突然打斷她絮絮叨叨的話音。

空氣仿佛都瞬間寧靜了,風聲,車聲,人聲,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悉數褪去,沉進深深的海底。

郁暖喉間一窒,緩緩擡頭。

時難依舊一副棺材臉,深色的瞳孔倒映着周遭閃爍不停的霓虹燈,一眼望進去,幾乎讓人沉溺。

郁暖愣愣幾秒鐘,倏地扭過了頭,從脖子開始,溫度慢慢攀上她臉頰,燒得她心跳加速。

07:

郁暖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腦海裏不停閃過時難認真凝視她的那雙眼睛。

明明是一雙冷酷鋒銳的眼睛,今天晚上,她卻從中窺得了一點溫情。

郁暖不是沒談過戀愛的小姑娘,她要是弄不清楚自個兒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态就太說不過去了。

她一向是個大膽的姑娘,說一不二,做事兒也十分幹脆利落,當下就摸出手機想給時難發消息。

打開手機才發現,她壓根沒有時難的聯系方式。

郁暖:“……”

算了算了,以後還有機會問。

原本是這麽以為的,哪知道第二天到了警局才得知,時難已經回國了。

郁暖怔忡半分鐘。

時難回國沒有和她說。

……也是,他們本來就只是同胞關系而已。

有什麽必要告訴她?

郁暖自嘲一笑。

想來,他昨晚說的那句“好看”,其意義大概就相當于他說中國的夜景好看一樣,沒其他意思,就單純地說了句實話。

偏偏郁暖對那句實話上了心。

你說我是不是傻不拉幾的?

郁暖和閨蜜聊天,如此嘲諷自己。

閨蜜其實想不通,認為她既然喜歡那就去追嘛,畢竟距離她上一次戀愛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再不談一個,估計她就要嫁不出去了。

“開什麽玩笑?我嫁不出去?”郁暖不是自信,是事實,“不說我這張臉,就我郁家二小姐這個身份放出去,都不知道多少人搶着想嫁給我。”

閨蜜:“……是娶你。”

郁暖自說自話:“要嫁也是他們入贅我郁家。”

閨蜜:“……”

08:

郁暖說是那麽說,等了半個月,發現自己還是有點惦記時難,當下二話沒說辭職回國。

當初為了個人渣,她辭掉國內的工作去了意大利,如今又是為了個男人,她辭掉意大利的工作重新回到國內。

真是個戀愛腦的傻白甜。大哥郁則如此評價她。

郁暖呵呵了兩聲,嘲諷他是個不懂戀愛的木頭人,早晚得被大嫂抛棄。郁則不以為然。

事實證明,不久之後,他确實被媳婦兒無情抛棄了。

活該。

郁暖回國那天,是老三郁卻去接的機,郁暖別的沒問他要,先要了輛限量版的跑車。

跑車還沒拿到手,警局那頭就已經物盡其用了,匆匆打電話喊她去案發現場做屍檢。

郁暖遺憾地收起跑車鑰匙,拐彎去了案發現場。

她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見到時難,原本她想好好收拾一番再去警局報道,起碼要表現得自信高傲一點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連防護服都沒穿!

她面無表情地趟進渾水裏,淡定地把屍體從水裏拖上來,一股惡臭沖天,周遭幾米之內都沒有肯靠近。

郁暖毫不在意,臉上的口罩這會兒歪了,她騰不出手,又不認識其他人,只好任由口罩歪掉。

不多久,有誰的手指探了過去,替她撥正了口罩,指尖冰涼,蹭到她臉骨上。

郁暖沒空去看那位好心人是誰,吩咐人趕緊過來搬屍體,旁邊那人就過去幫她搬起了屍體。

郁暖偶然一擡頭,才發現原來那人就是時難。

回到警局,她連澡都來不及洗,解決完一系列該走的流程之後,她才稍微閑下來。

屍檢做出來了,衣服也換了,整個警局上下忙碌了整整一夜終于鎖定犯罪嫌疑人。

速度和效率杠杠的。

郁暖困得都快睜不開眼了,按着以前在意大利的習慣想去咖啡廳泡咖啡,迷迷糊糊走到頭才發現自個兒走到了男衛生間。

郁暖:“……”

時難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手裏端着一杯濃郁的咖啡,遞給她。

郁暖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喝了大半杯咖啡。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說話,累得手指都不想動,只想倒頭就睡。

飛機上的時差還沒倒過來,她等于兩天一夜沒睡,是個人都扛不住。

當下看都不再多看時難一眼,搖搖晃晃就往樓下走。

然後,在電梯裏睡着了。

時難找到她時,她正半坐在電梯裏,倚着電梯壁,睡得十分沉。

時難抱起她時只有一個感覺。

女人是真他媽的軟。

他繃着下颌,努力和她拉開距離,但她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淨挑些舒服的姿勢賴在他身上。

法醫身上的獨特氣味再次竄進他鼻腔。

屍體的腐臭以及女人身上特有的清香。

兩股迥然不同的味道混在到一起,刺激着他的感官。

時難頭疼地偏開了頭,卻仍舊敵不過她身上那股味道,并且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那股淡淡的清香不知何時徹底壓過了屍體的味道,像蜘蛛網,一點一點纏住他。

時難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才撐到将她送到車上。

他不知道郁暖現在住哪兒,想叫醒她問問,卻又不忍心叫醒她。

于是他就這麽守了她一夜。

09:

郁暖沒告訴時難她為什麽回國,時難也沒問她,好像彼此之間心照不宣。

郁暖是計劃着先摸清時難的情況再決定如何下手,麻煩是麻煩了點,但總比瞎摸索好。

半個月下來,郁暖确定時難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哪怕心裏喜歡一個人也絕對不會輕而易舉就說出來。

郁暖壓根就不确定他究竟對她有沒有非分之想!

這個臭男人實在太難琢磨了!

郁暖正研究着怎麽樣才能挖出時難的真實想法,前男友單天維忽然找上了門。

追倒沒有真追,就是閑着沒事偶遇一下,再送點禮物,跟他以前追她的手段差不多。

郁暖找了個時間把他送的東西打包送到了他老婆那兒,自此得到好幾天的清淨。

她閑下來,思索了一下自己當初怎麽會看上單天維那個渣男,半晌才恍然大悟。

因為她那會兒特別想體驗一把小說裏描寫的那樣,隐瞞身份陪你過日子,暗中幫你推進事業,然後就靜等真相大白東窗事發。

何必呢?

郁暖想,何必呢?

何必要磨磨蹭蹭婆婆媽媽的!想知道什麽就直接去問時難啊!

郁暖風風火火跑到警局檔案室搜索時難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開車路過警局樓下的咖啡廳時,卻偶然看見時難居然正面對面和單天維坐在咖啡廳裏說話。

郁暖唰一下停車,盯着裏面的人看了一分鐘,慢悠悠拿出手機發短信問時難在哪兒。

玻璃窗裏,時難看了下手機,面色平淡地低頭打字。

“在家。”

郁暖冷笑:“你确定?”

時難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倏地擡頭。

郁暖放下車窗,單手支在窗架上,沖着玻璃窗裏的時難笑得好不甜蜜。

甜蜜得像一把炙熱的刀。

10:

“你們在聊什麽?”

“……”

“看起來挺和諧的。”

“……”

“難道,你看上了那家夥?”

“……”

“不是我說,單天維不行,先不說他已經有老婆這件事兒,就說人品,他人品太差勁了……”

時難驀地轉頭看她,神情認真:“所以,你當初是被豬油蒙了眼睛才會看上他?”

郁暖:“……”

“我怎麽感覺你這一句話嘲諷了兩個人?”她難以置信。

“你聽錯了。”時難淡定自若。

“那我換個角度理解一下。”郁暖解開安全扣,傾身湊到他身前,靠近他。

“你見單天維應該不是為了案子,而單天維最近在撩我,想追我,還是我前男友。”她嘴唇都快要碰到他鼻尖上,吐息如蘭,侵擾着他的呼吸,“那麽四舍五入一下,你這是為了我?”

時難慢吞吞擡起眼,從睫毛的縫隙裏注視着她小巧的鼻尖,沒有說話,像是默認。

“我猜錯了,你就吱一聲,我要猜對了,你就繼續保持沉默。”郁暖迅速下定論,“好了,你沒說話,就是默認,時難時大警官,你果然是為了我才去見單天維的吧?”

她其實有點緊張,畢竟這種事猜錯了就是真的錯了,自作多情總歸讓人不爽。

好在時難并未否認,他甚至微微垂下眼睫,默認了。

郁暖一口氣還沒有松下來,就聽他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車裏。

“郁暖,你口紅花了。”

11:

郁暖坐回原位,從眼尾的餘光裏惡狠狠地睨他,用拇指指腹擦了擦嘴唇,堪稱恨鐵不成鋼。

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一氣之下,手上的力氣重了些,唇角的口紅又被擦花了。

郁暖翻了個白眼,實在懶得管了。

手垂落到胸口時驟然被人淩空抓住,包裹住她手腕的手心燙得像是要燒了她。

郁暖愣了愣,轉瞬間就看見身前覆了一層熟悉的陰影。

時難從副駕駛俯身過來,手按在軟椅上,将她籠在自己的身影裏。

“你口紅花了。”他重複。

郁暖下意識哦了聲,嗅到他身上飄來的男人獨特的氣息。

心髒突然劇烈一震。

哦完,她才悔不疊地補充:“我高興讓它花,省了我再去卸妝的功夫。”

時難瞳色很深,沉聲問:“你不想卸妝?”

“……”郁暖瞪他,“關你什麽事?”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按住了她唇角。

時難拇指壓在她唇角花了的口紅上,呼吸灼熱。

“郁暖。”

“幹嘛?”

她才張開嘴唇,他食指就已經侵入了進去。

郁暖:“……”

你媽的,你要是敢把手指再往裏伸一點點,信不信我咬死你?

“我幫你擦口紅。”時難說。

郁暖啊了聲,含含糊糊的幾乎發不了聲。

他是故意把手指伸進去的,就是不想讓她說話。

我靠,這個男人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陰險?

郁暖發現自己好像一直以來都看錯了他。

他不是不會說話,他是故意那麽說話的。

時難這個陰險奸詐的小人。

她明白過來不過幾秒鐘,時難已經俯首壓了下去,薄唇滾燙,将深藏已久的欲望與氣息悉數渡到她口中。

口紅被吻得幹幹淨淨,連唇邊最後一點花掉的部分也被他用犬齒磨得幹幹淨淨。

這才是真正的時難。

-郁暖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很憂傷

作者很憂傷

列表歐洲人單抽出能天使,招募出推進,剛入坑的一位有能天使還有銀灰和拉普,今天十連還出了我最想要的奶媽赫默而我,抽了幾十次,最後竟然出了個要奶不能奶要法不能法、精二立繪被全網吐槽、抽到就被人同情的、明明是五星但實用效果卻連三星都比不上的夜魔。

這個出貨率如此之高的游戲被我玩成了真正的非洲游戲。

憂傷得我今天只寫了七千字,原本打算寫個一萬,算了算了,戛然而止不是也很好嗎。

下章寫郁則和安思,寫完就徹底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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