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幾時歡喜
正是由于象泉軍在西洲的牽制,明軍才得以在雙城的戰場上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尚陽七年九月初,已故征西大元帥荀喆之弟荀徹,在接過同父異母的兄長的遺志之後,以雷霆之勢擊敗颉莫叛軍。他不僅将臨潼重新收歸朝廷管轄,還一并将嘉興關、雁北走廊一并收複。
九月中旬,在象泉軍與颉莫叛軍于西寧衛鏖戰之時,荀徹帶領三十七萬征西軍支援西境。
自九月下旬之後,颉莫叛軍已基本潰敗。殘餘部隊向西逃竄,躲進楚馬地區,不得其蹤。
經歷了十多天的療養,海月終于可以下地走動了。她背後的傷勢嚴重,就連荀徹從雙城帶來的大夫也束手無策。直到最後,還是軍醫秀齊使用西洲土生的草藥才勉強将她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她此時獨自一人泡在秀齊為她調配的藥浴之中。這空蕩華麗的浴池,原本是龍鷹王為心愛的王妃所建。如今這裏一切都未曾變過,還是如從前一般奢靡。
濕氣氤氲着,她幾乎不能立刻反應過來這場戰争已然結束。
溫熱的水慢慢舒緩着她緊繃已久的神經。她漸漸睡着了,卻沒有做夢。
已經很久了,故人不曾入夢,就連她愧對的,恐懼的,都不曾入夢。
海月一個人睡了很久,直到熱水慢慢變冷,有侍女從外面走進來喚醒她。
氤氲的濕氣已經逐漸散去,侍女和她身後的背景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還有些許冰冷侵襲着她裸露的皮膚。
侍女為海月換了藥,又伺候着她穿好衣服。海月坐在妝臺前,像是檀蒙從前那般,等着侍女為她上妝。
她似乎變了許多。長期行軍和風餐露宿,使得她的皮膚變得粗糙發紅。她的嘴唇有些發白,那是過度失血的緣故。可是那張臉依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那是一種經歷過無數滄桑的倔強。
一番梳洗打扮過後,一個娉婷美人便出現了。她那一頭永遠高高束起的青絲被精心挽成發髻,插上朱釵。那鋒芒依舊的眼睛,卻配了一對溫婉的遠山眉。輕點朱唇,宛若一瓣小小紅梅。
今晚是推遲了許多天的慶功宴,就在龍鷹王那碩大的宴會廳舉行。
她穿着剛剛着地的禮裙,總覺得有些累贅。她就這樣一路提着裙擺走着,沿途看見好些象泉士兵和明軍士兵。直到看見他們如同普通人一般醉酒說大話的模樣,她才意識到這場戰争真的已經結束了。
她緩緩走進大廳之中,卻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海月突然有些露怯,那在沙場之上所向披靡的女将,褪去了戎裝也只不過是一位未出閣的小姐。她長出一口氣,沿着中間的路緩緩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上座的是荀徹和邊巴,次坐景唐、洛桑、德吉梅朵等人。見海月來了,荀徹立刻站起身來接她。衆人也皆起身相迎。
荀徹今日穿的是一身玄色金紋帥袍,铠甲上刻着金虎嘯日,正是大明皇帝禦賜的元帥戰袍。而他卻走到海月身邊去,輕輕扶着她的手腕,帶着她走到次席。
海月走到正席前,輕輕推了推荀徹的手,依舊停下向職級比自己高的将領行了一禮,這才落座。
荀徹待她坐下,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并未招呼衆人落座。
一言一行之間,他竟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威儀。海月想起從前那個玩世不恭的紫衣少年,唇角不由地揚起幾分。
荀徹為邊巴斟了一杯酒,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雙手高舉,朗聲道:“天地共鑒,我大明與象泉兩國同心協力,共驅叛軍,在此青海長空之下共享太平盛世。”
衆人舉杯共飲,連大病初愈的海月也舉起酒杯,準備一飲而下。正在這時,卻有一人突然站了出來。那是個樣貌普通的年輕士兵,海月甚至都未曾有過絲毫印象。
他穿過人群,将周遭移向他的目光全部抛于腦後。他走到整座大廳裏最為尊貴的位置前,被護衛攔了下來。
荀徹伸手示意護衛不必阻攔,另一只手将酒杯放下,開口道:“你走到前面來,是否想要再讨一杯酒喝?”
那年輕人意識到他聽起來還算和緩的聲音裏,帶着銳利,便不由地有些退卻。猶豫片刻,他還是走上前去,先向邊巴行了一禮,再向荀徹行禮,清了清嗓子,用不算十分标準的漢語道:
“打完這一場仗,你們是收複了失地,可我們,卻失去了很多人。我知道我這樣說很是魯莽,但我只想問一句,憑什麽?”
他話音一落,大廳之中的衆人皆有些喧鬧,大家小聲地交談着,似乎都有些意外他的出現。
海月只覺得那句“憑什麽”狠狠地撞擊着她的心髒,背後的舊傷隐隐發着疼痛,很是煎熬。
景唐平日裏能言善辯,到此時竟也沒了聲響。
看起來,他們的确是這場戰争最終的獲益者。幾乎不費一兵一卒,青海失地就回到了大明的轄制之下。而縱觀象泉國在這一戰之中,總共有四萬餘人傷亡,幾乎達到了古格王城總數的一半。
在座的象泉将領陷入了沉默之中,幾乎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青年的行為。即使他們知道這些話太過不合時宜。
青年見衆人一時語塞,自從袖中取出一封長長的名冊,展開來竟有他雙臂之寬。
只見他單膝跪下,泣不成聲:“我本先鋒營第十二縱隊一普通士兵,我部戰前五百七十二人,如今獨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實在孤獨。可亡魂未歸,你們,你們憑什麽在這裏飲酒作樂,竟像是忘了一般!”
邊巴厲聲道:“夠了!此處豈容你如此挑撥?”
海月只覺得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幾乎自胸腔之中湧出,她猛地站起來,卻只覺眼前一黑,要栽倒下去。景唐連忙從席間走出,走到她身邊去查看。海月朝他輕輕擺了擺手,從身後的侍女手中取過一只碩大的木匣子來。
景唐看着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心中不由地揪成一團。
海月将木匣子捧到青年面前,那青年見了她竟有些驚慌,連連退了兩步。海月并不在意,只順勢跪坐下來,将木匣子打開。
那匣子裏裝的,是一卷長的幾乎無法計算的名冊。她将它輕輕鋪到地上,足足有兩人多長,還有大半卷在木匣之中并未展開。
她擡頭看着青年,輕聲道:“這上面的人名我未曾數過。從很久以前到現在,我早就開始記錄陣亡将士們的名字了。我雖然未曾見過他們之中的大多數,可是這上面的每一個名字,我從不敢忘。”
青年瞬間有些失神,手中的名冊也掉到了地上。
“我知道你很想念他們。我也一樣。可是活下去,也一樣重要。我們這一杯酒,算是送他們最後一程。天高路遠,他們也該回家了。”
青年通紅的眼睛不斷灑着熱淚,曾經的一幕幕光景宛如畫卷一般重現在他眼前。
那個溫和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大明永遠都不會忘記雪中送炭的盟友。即使戰争結束了,大明和象泉的聯盟依然永存。倘若象泉危急,大明也一定會是象泉最堅強的後盾。”
一杯青稞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弱心裏的痛苦。背後的痛感一陣一陣地傳來,連同心裏的痛楚一般,快要将她吞噬。
原本就有些異樣的慶功宴,就在這一片莫名的肅穆之中結束了。所有勝利的歡樂,其實也都抵不過那些并肩作戰的艱苦歲月。可恨的是斯人已逝,獨留一人停留在原地,無人照拂,無人陪伴。
夜半時分,她獨自一人爬上城樓,望着遠處城裏的燈火闌珊,獨飲手旁一壺清酒。
荀徹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就在她身邊坐下,也不言語,也不陪她飲酒,只靜靜坐着。
一個人的痛楚若自己消磨,倒也無妨;若是多一個人陪伴,反倒有了委屈的傾訴。
一滴清淚順着她的眼角慢慢滑落,随即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沾濕了她的衣領,她卻只能拿起酒壺猛地灌下幾大口。
“荀師兄,這仗到底是贏了。你看,他們都團聚了。”
荀徹順着她指的方向,看見那一戶戶亮起的燈火,也輕聲道:“是,我們贏了。”
她的眼淚像是有些停不住,每每哽咽之時,她便飲下幾大口酒。頭暈的要命,面前的光芒翻天覆地。
“雲頓鐵騎那群老馬也該退伍了;長|槍軍好些士兵的槍|頭都鈍得不成個樣子,回頭得跟皇上求些好的;我們呀……也能每天吃上新鮮羊肉了,再不用啃青稞餅。”
“可是……可是……師兄啊,我好想他們。”
我真的好想他們。
荀徹的心裏從小便缺失的那一種情緒似乎突然被翻找了出來,他感覺自己的鼻腔裏湧動着什麽酸楚的感覺,似乎有一滴滾燙的眼淚順着皮膚滑落。
周遭的一切都無聲無息了。海月漸漸沒了力氣,她的頭無力地垂着,單薄的身子毫無支撐,幾乎一陣風刮來便會将她吹倒。
荀徹猶豫地伸出手去,盡量避免手掌接觸到她的身子。海月無力地靠在他肩上,眼睛卻沒有力氣再睜開。
他嘆了一口氣,雙手用力将她抱起,一步一步走下城樓。
西寧衛之中,萬家燈火,此時雖不是佳節卻勝似佳節。世間最美好之事,莫過于戰亂之後的團圓。可殊不知這團圓背後,多少□□離子散,又多少人含恨離世。
世間自古難有兩全。
江央堅贊坐在桌案前,正埋頭處理着堆積成山的公文。他此番離去古格數月有餘,即使早已安排好的一切,可回來時鋪天蓋地的瑣事依然令他有些措不及防。
他眼下有些烏青,唇邊也冒出許多青茬,看起來有些潦倒。
江央堅贊回到王城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徹查了江央普錯是否參與了屠殺白狼镖隊的事情。他曾經抱着一絲希望,他那個單純的胞弟不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可是當黃金甲将所有的證據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一時間竟有些支撐不住。
弟弟從小因為禍國的命數,被父母親關在王城最深處的地牢之中。他常常拿了自己的玩具和吃食偷偷送給弟弟,他以為自己這些舉動會讓弟弟知道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惦念着他。可是這麽多年了,弟弟在他羽翼之下活了十年,卻最終還是走上了邪路。
江央堅贊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浮現起他回城那一日,江央普錯騎着白馬滿臉欣喜地迎接他。可是回應給那張笑臉的,竟是冰冷的鐵鏈。他親眼看見弟弟眼中的光芒消失了,當年那個驚慌失措的孩子似乎重新回到弟弟身上。像針一樣刺痛的感覺狠狠紮着他。
普錯王子被軟禁,曾經的廢妃阿林也重新回到了山澗裏的牢籠之中。這一次,江央堅贊不會再對她手下留情了。西大營為防守之戰陣亡的數千名将士,本就是為他錯誤的決定付出了代價。
江央堅贊緩緩睜開雙眼。只見一名黃金甲自門外進來,手中捧着一封書信,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道:“王上,有西寧衛的捷報。”
江央堅贊忙示意他遞上前來,剛一接過去,他便迫不及待地打開書信。
一行行娟秀的象泉文映入眼簾,那是他曾經一筆一劃教給她的文字。
“…雙城征西軍支援西寧衛,于八日擊敗颉莫叛軍主力。少量狼軍逃離此地,龍鷹王與楚馬王下落不明。……”
他的唇角難得地泛起笑意。幸好……還有她在。他還沒有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當他沉浸在溫暖之中時,卻看見一道明亮的匕首向他刺了過來,還未及反應,便已刺進他的胸膛。那一霎那,一葉黃綠色的東西卻陡然從江央堅贊手中的信紙裏滑落,落在案上。仔細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同心結。那穿着黃金甲的刺客明顯地停滞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匕首未曾往深刺去,便抽身離去。
殿外的侍衛聽到喧鬧聲,連忙沖進殿內,只見江央堅贊已經自己将匕首拔出。他用一塊錦帛緊緊按住傷口,一邊輕輕将那同心結握在手中,只一陣便失去了意識。
夜色中的風有些寒意,項寧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鬥篷,沿着既定的路線往城外而去。黑色的鬥篷之下,是隐隐約約的黃金甲。
即使他的雙耳依然警覺,眼睛也不斷地審視着周圍的風吹草動,可他心裏卻依然亂成一團。
那蒲草織成的小小同心結,除了她,這西洲誰還有這般好的手藝?再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地見到她和江央堅贊在一處,這一切似乎都那麽順理成章,又那麽使人痛徹心扉。
他想起女孩那雙眼睛,那雙在失去了一切之後依然堅定的眼睛。
他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慢了。突然,他改變了主意,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前面就是古格王城了。那裏一定已經部下了天羅地網的地方。如今他要回去,就為了自投羅網。
本該一片寂靜的古格王城之中,唯獨王宮此時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年輕的帝王躺在錦帛鋪成的卧榻之上,雙眼緊閉,正在昏睡之中。他胸前的傷口早已被止住了血,可是傷口周圍卻隐隐發黑。他的唇角也不斷地溢出血跡,身邊的近身侍衛只得不停地為他擦拭着。
王宮裏年輕的年長的禦醫全部都奉召進宮,他們如今聚在一起一邊想着對策,一邊嘗試着不同的藥材,試圖将瀕危的帝王救活。
“那匕首上的毒都取完了嗎?”
“都取完了。”
“再加一味藏紅花,給王上喂下去試試。”
“是。”
一次次的嘗試,又一次次地失敗。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看着死神逐漸從江央堅贊的身體裏抽走他的生命,卻束手無策。
只見一位黃金甲一路小跑地進入大殿之中,緊張地找到一位年長的禦醫道:
“大夫,方才刺殺王上的人抓住了。”
“哎呦,這有什麽要緊的,眼下要緊的還是怎麽才能解毒啊。”
“從他身上搜出了這樣東西,大夫您看看是不是解藥?”
年長的禦醫小心地接過那瓶小小的東西,用銀針試了片刻,并沒有發現異常。他看着卧榻上的帝王,心一橫,将這一小瓶藥水倒進溫水中融開,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沒有人阻止他,大家都知道這是宮中聲望最高的禦醫。他如今都束手無策,只得孤注一擲。
像是有什麽劇烈地撕扯着他的意志,江央堅贊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像是有什麽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
夢裏,他看見一個小小的孩子朝他走了過來,将一只斷了線的人偶狠狠地扔到他面前。幾滴晶瑩的淚珠從孩子眼睛裏掉下來,連成線劃過他的臉頰。
“你騙我!”小孩子朝他大喊了一句,轉頭便跑開了。
他感覺自己的心傳來一陣鈍痛,下一刻追上前去卻看見一片大火升起,将孩子完全淹沒。他沖進火裏,卻感受不到絲毫灼燒的疼痛。火舌卻撲向了他,他下意識地擋住臉,卻聽到泉水緩緩流淌的聲音。再睜開眼睛時,只看見阿林那張慘白的臉。她的雙手沾滿了血跡,眼睛裏沒有絲毫光澤,她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去,将他從懸崖上推了下去。
可墜落深谷的一瞬間,他眼前浮現一張笑臉。宛如高原上盛開的花朵,即使看一眼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他睜開了雙眼。
圍在他身邊的衆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王上,你終于醒了。”
江央堅贊坐起身來,手中還緊緊地捏着那片小小的同心結。他突然想起那名刺客看見這同心結的反應。他原本可以直擊要害,刺穿他的心髒。
“刺客抓到了嗎?”
“抓到了,是他自己走回來的。”
“自己走回來的?”
“是。”
江央堅贊将同心結小心地用手帕包好,藏在胸前。他穿了一件外衣,決心去見一見這位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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