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孩子沒了

這時,穩婆也從珠簾後面急匆匆跑出來了,嘴上喊着:“皇後娘娘昏過去了!”手上還沾着水。

太醫趕緊走進去,昭娘在外面擰了擰眉,跑到外殿找來楚裴钰:“皇後娘娘難産,趕緊派人跟皇上說一聲!”

“難産?!”

楚裴钰滿臉詫異站在原地,下一刻便回過神來,“好,我這就去!”說完,他急忙從長廊下跑出去,漫天的大雪一點點将他的身影覆蓋住。

昭娘咬牙,吩咐殿外的宮女再去多備一些熱水過來,鳳鸾宮裏的風聲也不允許傳出去半句。

宮女們全都低着頭,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阿箋給太醫讓了個把脈的位子,滿臉焦急地看着已經昏過去的虞七七,她已經完全使不出力氣來了,穩婆還在一旁候着,虞七七生到一半沒力氣再往下生很危險。

太醫揩了揩頭上的汗,張開幹涸的嘴吩咐一旁的阿箋,“去備些吃食和清水過來,喂皇後娘娘吃下去。”

“這,這有。”

昭娘急忙端上,那些東西她早就備好了,就怕輕易喂虞七七吃下去會出什麽亂子。

阿箋拿過一杯清水,一點點喂着虞七七喝下去,過了一會,她才勉力睜開雙眼,下身還疼得厲害,“這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她生了太久,孩子的頭雖露出來了,可一聲哭聲也沒聽見,她怕孩子被憋壞了。

穩婆看了一眼孩子,小臉都沒憋紫了,可好在無大礙,急忙回道:“能保得住,皇後娘娘要再使些勁,就能生出來了。”

聽完穩婆的話,她緊皺的眉頭才慢慢松開。

“公主您多吃點。”阿箋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喂她吃。此刻她想的不是能不能保住孩子的命,而是要先保住虞七七的命。

見阿箋喂得順利,太醫才退出去,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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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下得很猛,是入冬以來下得最猛的一場雪,鳳鸾宮裏傳出虞七七痛苦的慘叫聲,讓外面呼嘯的寒風給覆蓋住了。

楚裴钰叫了一名得力的侍衛到身旁,将昭娘說的話傳給他,要他快馬加鞭趕到西楚去,務必讓皇上趕回來。

侍衛颔首應承後,策馬離去。

幾乎到了日落時分,鳳鸾宮裏才傳出一道響亮的哭聲。

虞七七已經筋疲力盡,穩婆将安穩落地的龍子包裹好,放到她面前,虞七七睜開眸子看了一眼孩子,眉眼露出一絲喜悅,便閉上的了眼睛,連孩子的性別都沒來得及看。

昭娘急忙将孩子抱過來,看了一眼,是個皇子。

阿箋将虞七七臉上的汗珠擦拭幹淨,等穩婆清理好之後,也湊到昭娘的跟前,看她懷中的小皇子,“這眉眼看起來,像公主多一些。”她笑着。

昭娘眯着眼,這嘴就沒合上過,“像誰都好。”

“可惜娘娘只看了孩子一眼,便累得昏過去了。”阿箋走回虞七七的身旁的,照料她,讓昭娘照料熟睡的小皇子。

“等皇上回來,看到小皇子一定會很高興。”昭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

“別再提什麽皇上。”

阿箋不滿地咕哝一聲。

昭娘怔了怔,知曉這回南宮琰不在虞七七身邊,她心裏多半也不好受,便不再輕易提南宮琰。

看到太醫和穩婆都從內殿裏出來了,楚裴钰懸着的心才放下。他從他們口中得知,虞七七生了一個皇子,他歲沒見到,可這心裏也高興得很。

他派去的侍衛,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到第二日才趕到西楚。

聽完侍衛說的話,南宮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皇後難産多久了?”

侍衛張開幹涸的嘴,“卑職趕過來時,已經有一夜了。”他顫顫巍巍回着。

南宮琰急忙将劉副将叫到跟前,囑咐他守好西楚,之後急忙快馬加鞭往燕京趕去。

若是在他趕回去之前,皇後母子二人還沒脫離危險,那他就把整個欽天監給掀了!

劉副将剛從南宮琰那邊接了差下來,身邊的一個小兵就跑上前,說唐易漪要自盡,他急忙趕過去。

唐易漪被關押在宮中的一處宮苑中,南宮琰沒下令要殺她,劉副将便一直也不敢動。

只是,這西楚皇室的人都被他殺光了,唯獨留下這麽一個唐易漪,可想而知,她在南宮琰心中的份量。

思來想去,他自己使了點小聰明,讓侍衛将她送回南宮琰面前。

他捏起唐易漪的下颚,威脅她,“聽着,在皇上的跟前好好伺候,你這條命也就不用跟着西楚皇室陪葬了,還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

“我呸!”

唐易漪卻不屑地噴了他一臉。

爾後,“啪!”地一聲,劉副将直接甩了她個耳光,“別給臉不要臉!若不是本将軍看皇上對你有幾分憐惜,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幾回了!還用得着你自盡?!”

他轉過身,對着身後的兩個小兵下令,“給我押回燕京!好好看着她!”

“是!”

那兩個小兵應承下來。

唐易漪被押出宮苑時,那雙眼珠子仍緊緊盯着劉副将,他冷嗤一聲,“倒是個性子烈的。”

不過,古往今來的君主們,玩膩了逆來順受的,就喜歡性子烈的。

虞七七昏睡過去後,小皇子便也歇下了,昭娘将他放在內殿中一起照料,虞七七是被他的吵鬧聲給弄醒的,昭娘正搖着他的搖椅哄他。

她溫柔地看了一眼搖椅中的那個小人兒,外面照進來的光籠罩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靈動又乖巧。

“昭娘,抱過來給我看看。”她輕聲說道。

昭娘一直在認真哄着小皇子,聽到虞七七說話,才後知後覺她醒了過來,應了一聲“哎”,将小皇子抱到她面前,矮下身子讓她看清楚他的面龐。

虞七七伸出手去,輕輕撫着他的小臉,“母後讓你受苦了。”他的小臉上,還殘留着昨日艱難落地時憋出的紫紅。

“娘娘這麽辛苦将小皇子生下來,他心中一定會感懷娘娘的。”昭娘寬慰她一句,爾後又說道:“太醫說了,等再過幾日,小皇子臉上的紫紅便會慢慢褪去,不礙事的。”

“那就好,将他放在這吧。”她想跟他多待一會。

“嗯。”

昭娘按着她的囑咐,在一旁守着。

小皇子一待在她身旁,立刻就不哭鬧了,阿箋從外面進來,手裏拿了一摞的玩具,見小皇子和虞七七一同睡着了,便将手中的東西放到搖椅裏。

到了夜裏,睡了一整日的小皇子突然哭了起來,昭娘叫來奶娘,讓她給他喂奶,可他吃了幾口便不吃了,一直在鬧騰,虞七七心裏擔心,讓阿箋扶着自己下床,繞到屏風後面從奶奶手裏将孩子抱到懷裏,吩咐阿箋一聲,“去将太醫叫過來。”

小皇子的臉被憋得通紅,原來的紫紅還未褪去,看起來很不對勁。阿箋急忙跑出去,差點撞上守在外面的楚裴钰,他睜直眼睛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小皇子突然哭鬧得厲害,娘娘擔心,讓我去喚太醫過來。”阿箋喘着氣,沒與他說太多。

“我去,你進去照顧娘娘。”

楚裴钰将她拉回來,緊而跑了出去,想着他去比自己去要快得多,阿箋斂了斂眉,急忙又往回走。

太醫來得很快,他上前摸了一下小皇子的額角,又仔細瞧了一眼他憋紅的臉,問一旁的昭娘,“小皇子出生之後,哭聲一直都這麽弱嗎?”

昭娘回想了下,緊而點了下頭,“就剛出生那會哭聲響亮,之後哭聲一直都很弱。”

虞七七看到太醫的臉色變了下,立刻抓着他的手問,“太醫,我的孩子可有事?”

太醫颔首回道:“皇後娘娘,先讓老夫把把脈才知道。”

聞言,她急忙松開手,讓他給小皇子把脈。她的眸光落在小皇子的臉上,緊繃的眉頭一刻也沒舒展開。

阿箋和昭娘也懸着一顆心,眼看着小皇子的哭聲愈來愈弱,卻無濟于事。一屋子的人,全盯着把脈的太醫看。

太醫的臉色沉了下去,眉頭緊皺,驀然嘆了一聲,“皇後娘娘,小皇子恐怕保不住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虞七七緊盯着他,眸光中露了兇意,“他不過是哭鬧了一場,怎麽就保不住了?!”

“娘娘誕下龍子用的時辰過長,龍子被悶在腹中,從母胎中出生便患了病,昨日沒瞧出來,可這兩日他的哭聲愈發的弱,就是從母胎中便憋了氣,體內的這這口氣一松,便,便活不長久了…”

太醫戰戰兢兢低着頭,雖是大冷的天,後背上卻透出一層冷汗。

“太醫再看看,莫不是您看錯了吧?…”昭娘滿臉驚愕,推敲了他一句。

太醫瞧了一眼面色愈發紫紅的小皇子,再次嘆了聲氣,“老夫沒把錯脈,還望皇後娘娘能做好心理準備,萬不可将身子弄垮了。”

虞七七抱着小皇子,神情呆滞,臉上的淚痕凝滞在臉上,“我不信你說的,不信你說的…”

她嘴裏喃喃說着,全然不将太醫說的話放在心上。

“娘娘保重鳳體…”太醫仍舊躬着身。

“我不要什麽保重鳳體,你去給我的孩子開藥,昭娘去煎藥!”她低吼,一雙手輕輕撫着小皇子的面頰,微微顫抖。

“哎…”

昭娘抹了抹眼角的淚,帶着太醫出去煎藥了。

“你再,再繼續給他喂奶…”她抖着手,拉過一旁已經呆滞的奶娘。

奶娘愣了愣聲,急忙回她,“是。”從她手裏接過哭聲微弱的小皇子,繼續去喂奶。

“公主,公主…”

阿箋走上前,用錦被包裹住她衣衫單薄的身子,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着,話也說不清。

“阿箋,他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對嗎?”她的雙眸裏,布滿了驚慌失措。

“嗯,小皇子會沒事的。”

阿箋忍着要流下來的眼淚,使勁點頭。

“我就知道,他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她朝她笑了笑,身子仍舊在顫抖着。

阿箋守在她的床畔,看着屏風後面奶娘和小皇子的身影,眸光一片焦灼。她的手,被虞七七緊緊抓着。

約莫到了子時,昭娘端着煎好的藥走進內殿裏,虞七七猛然從軟榻上起身,對着屏風後面的奶娘喊道:“把小皇子抱出來,他該喝藥了。”

奶娘的身子顯然抖了一下,從屏風上印出的身影都能看得出來,她怔了片刻,抱着小皇子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神情木然,“娘娘,小皇子他,沒氣了…”人也不哭鬧了。

虞七七一把推開阿箋,連鞋都沒沒穿便沖了過去,将小皇子抱到話裏,用手摸了摸他的臉,一片冰涼。

他的小眼,也閉上了。

“怎,怎麽會這樣?你為何要離開母後?”她猛然坐到地上,低着頭輕聲問他。

昭娘急忙放下手中的藥碗,走到虞七七面前勸慰,“娘娘,事已至此,就讓小皇子安歇吧…”

“不,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讓他離開我!”她急忙将小皇子緊緊地護到懷裏。

“公主,您這樣,小皇子會難受的…”阿箋也蹲到她面前,柔聲勸慰她。

內殿裏一片陰沉,只有昭娘和阿箋輕聲勸慰她的聲音,奶娘一臉呆滞地走到外面,楚裴钰一見到人出來,急忙攔住她問,“小皇子怎麽樣了?”

奶娘連頭沒敢擡,只戰戰兢兢回着,“已經薨了…”

霎時間,楚裴钰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撞到廊柱上,奶娘趕忙從他面前溜走,外面的大雪依舊下得厲害。

南宮琰趕到皇宮外面時,已經到了後半夜,他剛翻身下馬,就聽到了從宮裏傳來的鐘鳴聲,是喪鐘。

他一路趕回來,身上的披風覆滿了雪白的積雪,冷冽的面頰一怔,他疾步往鳳鸾宮跑去。

“燕十五年,臘月三十子時一刻,大皇子染病薨逝…”

鳳鸾宮裏,傳出內廷禮官的通禀聲,他的心間傳來一陣刺痛,往前趕的身子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直到他踉踉跄跄地進了出現在楚裴钰的視野時,楚裴钰才回過神來,急忙跑上去朝他颔首,“皇上,大皇子沒保住…”

“皇後呢?”

他喘着聲,喉間帶着苦澀。

“在內殿裏。”楚裴钰攙了他一下,他拿下他的手,徑直往鳳鸾宮中走去。

虞七七懷中的孩子已經昭娘抱出去了,只有阿箋一個人在裏面守着她。見到南宮琰一身風塵從外面走進來,阿箋張了張口,被他制止住了的,他解下身上沾滿白雪的披風,遞給阿箋。

阿箋接過之後,退了下去。

“七七。”

他走到虞七七面前,蹲下身子。

虞七七愣了一下,眸光微擡,映入眼中的是那張她盼了許久的臉,“孩子沒了…”這是她開口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南宮琰伸出手,扣住她的掌心,将她抱入懷中。

她呆呆地靠在他的掌心裏,也不哭鬧,眼淚無聲地流着,“你為什麽都不回來看看我和孩子?若是你早點回來,就能見到他的樣子了…”

她的聲音從他的衣衫裏傳出來,支支吾吾的。

“孩子還會再有的,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南宮琰輕輕撫着她的後腦勺,讓她的心神穩定下來。

“你是不是因為卿哥哥來了燕京才生我的氣,領兵去的西楚?”許久後,虞七七在他話裏問出這句話來。

有好幾次,她都夢到南宮琰回來了,可醒來時,身邊卻空落落的,只有冷冰冰的被褥。

“那個不是主要的,我領兵去西楚是之前就有的決策,不關你的事。”陸禀聲說的那些話,他不會跟她說。

“真的嗎?”

虞七七從他的懷中擡起頭來,看着他那雙黯然失神的眼。

“嗯。”他點了點頭,黯淡的眸光沒有一絲變化,可她總覺得,她看不清他在想什麽,也從來沒了解過他。

“那欽天監裏傳出的那些傳聞呢?你當真半句都沒有聽進去?”那段時日,燕京城中的謠言傳得很猛,她沒辦法一句都不放在心上,還有陸禀聲在禦書房外那個渾身是血的樣子。

“若是朕真的聽進去,就不會讓你把孩子生下來。”他是看着她的眼睛說的,眼中沒有一絲躲閃。

虞七七勾了勾唇,擠出一抹笑意,即便是這樣,她也看不出來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白了,她就是不了解他,了解他的,大概只有綠吟。

“七七,你這回臨盆朕沒有在你身邊,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可孩子既然已經沒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緊的,将來我們兩個還可以再要一個。”他牽過她的手,握緊掌心裏,一番話說得深情入骨。

虞七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滴落到他的手背上,“逼不得已的苦衷?就是要進攻西楚嗎?”可是早在半個月前,他明明就可以回來了,難到他就這麽不想見到他們的孩子嗎?現在人死了,才拼命地趕回來!

“這個朕沒辦法跟你解釋,但朕絕不是不想見到我們的孩子。”瞧出她眸中隐隐透出的恨意,南宮琰眉眼間閃過一抹疼惜。

虞七七猶自苦笑一聲,眸光微閃,她從地上站起來,背過身去,“皇上從西楚一路趕回來,定是疲累得很,還是早些回去歇息。”

南宮琰怔了怔神,他聽出了她話裏的失落感,卻看不到她的神情,“七七…”

“走!”

卻得到她的一聲低吼的回應。

南宮琰咽下喉間的苦澀,站了一會,才從她的身後離開。

阿箋在外殿守着,方才虞七七的那聲低吼,她也聽到了,看着南宮琰失魂落魄地從裏面走出來,她一點都不心疼。

“皇上,皇後娘娘她…”

楚裴钰走上去,他原以為今夜南宮琰會在鳳鸾宮裏留夜。

“皇後娘娘累了,要先歇下,你在這裏候着,若是有什麽事,随時來找朕。”南宮琰連頭沒擡,就從他的面前走過去了。

楚裴钰愣在原地,他的這副樣子,他也猜到了一些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阿箋從裏面跑出來,将手裏的披風扔到楚裴钰身上,用力關上殿門。

披風上,還殘留着她沒拍完的白雪,帶着冷意。

南宮琰回了他的寝殿,站在殿宇外邊,內侍瞧他一直站着,外面冷風灌到他身上,也不見他皺一下眉頭,便裝着膽子将手裏拿了許久的外袍披到他身上,“皇上,夜裏風大,當心受寒。”

他的眉眼動了動,立時回過頭,冷眼看着裝扮成內侍的唐易漪,“誰讓你到這來的?!”

“是劉副将,他說皇上鐘情與我,可是如此?”她對上他冷眼的眸,臉上沒有一絲畏懼。

“不怕朕殺了你?”

南宮琰眼裏的冷意沒有褪去半分,直直盯着她。

“皇上若是真舍得的話,在西楚早就将我殺了,還留着我這麽久作甚?而留着我,除了想得到我這個人之外,還能要到什麽?”她微微勾起眉眼,青稚的臉上多了幾分風情之姿。

“你的膽子,當真大了很多。”她這副撩撥他的樣子,完全不似之前在西楚那個畏畏縮縮的樣子。

“皇後痛失愛子,可那也是皇上您的孩子,她憑何要将怨氣都撒到您一人身上?”

她無視他的話,曬曬說着。

“滾出去!”

她雖長得同綠吟很像,可他對她這張臉還不至于到迷戀的地步,更不會讓她拿他已經薨逝的大皇子來做文章。

即便是被他吼,唐易漪也只是撇了撇嘴,退到了殿外,微微低着頭。

爾後,他将內侍叫進來,“去将陸禀聲叫過來。”

“是。”

內侍退了下去,經過唐易漪的身邊時,瞥了她一眼,還好南宮琰沒有因為她的事怪罪到他頭上。

唐易漪給他做了一個鬼臉,吓得他趕緊逃走了。

劉副将在她回燕京時給了她一塊令牌,讓她可以在皇宮是裏随意通行,她恨南宮琰殺了她的父兄,可在回來的路上,盯着手裏的令牌看時,她忽然就想清楚了,她不僅不能死,還要好好留在南宮琰身邊。

方才一回來,她就聽到了大皇子薨逝的消息,聽說那個孩子剛生下來兩日,就死了,聽着雖可憐,可她也全然當成是南宮琰的報應了。

陸禀聲是冒着大雪進宮的,在來的路上他的心裏就一直惴惴不安,連邁腿走進他寝殿的力氣都差點沒有了。

“你給朕解釋,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一出現在南宮琰面前,他就幽幽開口問他,聲音透着瘆人的清冷。

“皇上離開西楚前,宮中确實是出了天煞星,皇後娘娘誕下龍子之前,老臣就曾說過這個孩子不能留,後來西楚進攻,西邊地界旱災,這些皇上也看到了,可您還是無動于衷。大皇子今日的薨逝,全是因為皇上之前的縱容啊…”

他跪在地上,話說到後面,底氣也越來越弱。

“混賬東西!”

南宮琰用力踢了他一腳,“是不是想要讓朕撤了整個欽天監?!”他厲聲喝斥。

“老臣說的句句屬實,後來皇上雖離開了燕京,可天煞星的威力卻越來越強,老臣以為只要皇上在皇後娘娘生産之前不回來便沒事,可沒想到…”連他也沒想到,大皇子會突然薨逝。

“從明日起,別讓朕看到你再出現在朝堂之上。”他聲音平穩,卻透着威凜,陸禀聲愕然,卻只能應承,他就這麽丢了自己的官職。

站起身子,脫下身上的官帽,他挪着步子出了他的寝殿,唐易漪看到他頭上的官帽不見了,往裏面看了一眼,頃刻間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這是被罷官了。她咧了咧嘴,收回眸光。

南宮琰心中煩悶,沒再理會外面的唐易漪,讓內侍滅了燭光後,歇下了。

第二日,宮裏一片白茫茫的,地上覆滿了積雪,廊下還挂着白布,大皇子薨逝,宮中的白布要挂上三日。

內侍一打開殿門,南宮琰便看到了跪在外面的唐易漪,正在打瞌睡,身子在微微顫抖。

他經過時,踢了她一下,她身子一晃急忙睜開眼,見到眼前這抹明黃色的錦袍,急忙低下頭問安,“皇上萬安。”

南宮琰睨了她一眼,便從她面前經過,什麽話也沒說。

朝堂上的氣氛也不是很好,陸禀聲被罷官的消息今日一早便傳遍了整個朝野,誰都知道是因為大皇子的事,沒人敢吭聲替半句關于大皇子的事。

不過,之前行加冕之禮的禮官站出來了,“皇上已經登基數月,是不是該擇日選些秀女進宮?”他還擔任着為皇室覓開枝散葉人選的職責。

“如今還是大皇子的喪氣,朕沒這麽心情。”他的口氣不是很好。

幾位大臣瞥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撞在槍口上了,悻悻退了回去,他确實心急了些。

到底還是沈非鴻關心他,他一下早朝,便見到沈非鴻穿着一身朝服候在他的禦書房外了。

遠遠地,他與他對視了一會,才走進禦書房裏,沈非鴻跟在他後面走進去,“你這回去西楚,真的是因為欽天監傳出的那些話?”之前劉末年和他說的時候,他只信了半分,如今見陸禀聲被撤職,這才全信。

“皇叔來這一趟,便是想要問朕這個嗎?”南宮琰反問他。

沈非鴻斂了斂眸光,“倒也不全是,只是那畢竟是你登基之後的第一個孩子,我尋思着還是問清楚一點好。”

“朕只是不滿欽天監中之前撒布出的謠言,既然将大皇子克死了,那朕便不再顧忌什麽。”

他拿起桌上的杯盞,抿下一口茶水。

沈非鴻仔細凝着他,可卻瞧不出一絲破綻來,便不再追問,“那你也要節哀,皇後那邊還是要多過去走動。”

沈璇玉臨死前,曾找過他幾次,讓他好好照看南宮琰,如今他雖已經如願登上皇位,可他也不忍心就撒手不管。

“這個不用皇舅提醒,朕也會做的。”他拿起手邊上的奏折,開始批閱起來,見自己無事可做,沈非鴻便撤了。

走出禦書房,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他要往玉石臺階走下時,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綠吟的人。

唐易漪正端着一杯參茶,從前面走來,他愣了愣神,急忙跑上前扯住她的手腕,“你沒死?!”

“砰!”

唐易漪手裏的參茶砸到地上,濺了她一身,她皺着眉頭,“你是誰啊?我不知你在說什麽?”

“那你是何人?!”

他也皺着眉頭,冷眼盯着她。

跟在她身邊的內侍急忙上前解圍,朝沈非鴻跪下,“國舅爺,這是皇上從西楚帶回來的侍女,這兩日都在皇上跟前伺候着。”

“侍女?西楚帶回來的?”他的眸光裏帶着審讀。

唐易漪被他抓得生疼,但一聽到內侍對他的稱呼,也不敢對他造次,只能忍着劇痛瞪着他。

“奴婢是西楚皇室落魄的長公主。”她低哼一聲,才對他自報家門。

沈非鴻眯了眯眼眸,西楚帝膝下有一雙兒女他知道,看來就是眼前的這個唐易漪了,只是,怎會和綠吟長得如此相像?

不過,這倒是讓他想起了當初沈璇玉剛将了綠吟帶到南宮琰跟前的那個場面,她說那時她回宮的路上偶然救下來的,可此刻看着眼前這張長得幾乎和綠吟一模一樣的臉,他仿若意識到了什麽。

下一刻,他握着唐易漪手腕的手愈發的收緊,“這皇宮裏不是你該留的地方,你現在就給我出宮!”

說完,他拉着她往前走。

內侍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想不到堂堂國舅爺,居然在皇宮之中與我這一介婢女這麽拉拉扯扯!”唐易漪連着掙紮了幾下,都未見他松手,便扯着脖子與他叫喊道。

沈非鴻停下腳步,低聲道:“我警告你,若是你安安靜靜的,我可以找個好地方将你安置了,若是你再這麽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不保證我會将你賣到什麽花街柳巷去,燕京城的花街柳巷,我最在行!”

“是嗎?正好到了那兒,我可以說我懷了皇上的孩子,他與我一夜歡愉之後,嫌我是侍女之身,便将我扔到那花街柳巷中自生自滅,全然不顧我和肚中的孩子,你說這燕京城的百姓會如何看他?”花街柳巷是最好傳消息的地方,這個沈非鴻最是清楚。

他擰了擰眉,沒想到唐易漪這麽伶牙俐齒不好對付。

跪在地上的內侍則愣了愣神,皇上已經和眼前的侍女發生了關系?她突然冒出來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太對勁。

他還在愣神之際,有一抹明黃色的錦袍映入了他的眼簾,他擡頭一看,急忙喚一聲,“皇上。”

站在前面的沈非鴻聽到聲音,急忙側過頭,才發現南宮琰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後,“皇上,這,這個侍女口無遮攔,我帶回府上,替你管教。”

“不必勞煩皇舅,朕的婢女,朕來管教便可。”他走上前,緩緩說道。

“我是怕你朝事繁忙,沒有時間。”沈非鴻抓着唐易漪的手,還沒有松開。

南宮琰看出他眸中閃過的躲閃,親自拿開他的手,将唐易漪往回拉了一些,“就這點小事,朕還是能抽出空閑來的。”

“那好,那你自己注意着點。”他已然下定了決心要将唐易漪留在他身邊,沈非鴻再掰扯也沒用,只能匆匆叮囑他一聲。

看着沈非鴻離他們越來越遠,唐易漪才開口說道:“奴婢多謝皇上救命之恩。”她福了福身子。

“剛才不是挺能耐的嗎?”他冷冷睨着她,她方才說的話,他可都全聽進耳中了。

“那是奴婢編出來吓唬國舅爺的,奴婢怎敢玷污皇上的清白…”她絞着局促不安的手指頭。

“朕瞧你倒是敢。”

南宮琰朝她走去,一步步逼近,将她逼得無路可退,她悶聲撞到廊柱上,外面下着大雪,可她依舊聞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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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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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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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