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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琰抄完經書後回了自己的寝殿,此刻還處在大皇子的喪期中,他們二人不便同房。

他走後,虞七七将昭娘叫到跟前,一臉凝重地問她,“你可還記得我生産時,擱置在桌上的香爐中放入的是什麽香?”

南宮琰的話,才讓她想起她當日生大皇子時的古怪,在她懷有身孕的期間,不僅飲食上十分注意,就連用過的炭火,楚裴钰都會檢查得十分的仔細,可唯獨香爐中點的香,他們疏漏了。

“就是內廷中進貢上來的沉香。娘娘,那香有問題?”昭娘的臉色立刻變了,她深谙後宮中的陰險計謀,一聽到虞七七提起生産那日的事,便想到了這一層上。

“我也不敢斷定那香就一定有問題,可除去我的日常吃食和穿的衣物,用的炭火,都沒有問題,只有點的香沒有查閱過。”虞七七眸光淩厲,落到不遠處點的香爐上。

昭娘領會到她的意思,急忙問道:“那,奴婢去查一查?”

“嗯,此事不要聲張出去。”她囑咐一聲,不想大皇子人都沒了,最後還要鬧得後宮雞犬不安。

“是。”

匆忙應承一聲,她退了下去。

南宮琰回到寝殿裏,見到守着規矩候在外面的唐易漪,她這幾日來受的委屈,他在宮中都有所耳聞。

末了,他幽幽說道:“進來吧。”

唐易漪怔了怔,爾後才欣喜回道:“是。”

“你可知道朕為何對你淡漠疏離,而又不願将你送出宮?”南宮琰伸開雙臂,讓她替自己寬衣。

“可是因為綠吟姐姐?”

她一邊小心地替他解下錦袍,一邊輕聲問。

“你知道她?”聞言,南宮琰的修長的眉一揚,他倒是有些詫異她知道了綠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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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奴婢确實不知,後來,阿箋姑娘處處為難奴婢,便聽她扯到了幾句。”她将他的錦袍擱置到屏風上,“奴婢猜想,那位綠吟姐姐,便是我母妃嘴裏時常提起的姐姐。”

她又走回他身旁,替他解去中衣,“只是,奴婢不知,殿下既然那麽愛過綠吟姐姐,為何就不能同愛她那般愛漪兒。”她的手沒有挪開,仍舊抓着他的中衣。

南宮琰低下頭,凝着那雙不再細白嫩滑的手,爾後用手扯了上來,“朕确實愛過婉娘,可是她背叛了朕,若非如此,她不會慘死在東宮裏。”他俯身,靠到她耳邊輕聲道:“她喝下的那杯毒酒,是朕親自灌下的。”

聞言,唐易漪的手覆上一層冰冷,被他緊緊攥着,動彈不得,她咽下喉間的恐懼,“可漪兒不會背叛皇上。”

“難道你忘了,是朕殺了你的父皇和皇兄,你肯茍活在宮裏,怕是為了要尋個時機,将朕殺了吧?”

他冷哼一聲,甩來她的手。

“不,不是這樣的…”她急忙矢口否認,一開始她确實是想将他殺了,可是後來,就算是有那個機會她也下不了手,不然她這條命,早就死了不下百回了,她擡起頭凝着他,水眸中含了淚光,“漪兒是真的喜歡你。”

她的愛十分卑微,又可恥。

“不過,你與婉娘不同,她至少不會像你這般卑躬屈膝,她還是有點烈性的。”羞辱她一番後,他将她趕了出去。

唐易漪怔了怔,仿若明白了自己為何總是入不得他的眼,原來這樣處處順從的愛,根本就不會讓他放在心裏。

伺候他睡下,她恍然失神出了他的寝殿。

內侍瞧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寬慰她一聲,“做人吶還是要知足,別總老想着爬上主子的床。”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神情呆滞,任由那雙同樣粗糙的手握着,沒有收回去。

三日後,佛經抄好,虞七七和南宮琰一同拿到了南宮軒的牌位前燒了,清水寺的大師在一旁誦經。

大皇子的喪期,這便過去了。

二月的燕京,處處下着蒙蒙細雨,帶着寒涼,昭娘撐着傘,扶虞七七回鳳鸾宮。

南宮琰本與她一同回去,去她那裏坐一會,沒曾想內侍過來了,說鎮守在西楚的劉副将回了燕京城,要回禀收複西楚的一些事宜,他只好作罷。

到了禦書房,發現劉副将已經候在外面,他站的距離,與唐易漪離得有些近,他一看,便知道他剛跟她說完話。

“皇上。”

南宮琰一走到他面前,他便躬身行禮。

“進來。”他面無溫度。

“西楚的歸降軍隊已經全部規整到的燕京大軍中,城中的百姓也已經安置妥當,目前一切安穩。”

劉副将跪在地上,呈上折子。

“嗯。”南宮琰滿意的點頭,西楚這一戰算是塵埃落定。

他坐在龍椅上,看完手裏的折子,發現他還跪在下面,“還有事?”他擡眸問道。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低了低頭,劉副将才慢慢開口。

他挑眉,“何事?”

劉副将的手微微收緊,“可否能将那位西楚的長公主賜給微臣?”

此話一出,南宮琰的眸光立刻往禦書房外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唐易漪微低的身子。

他眯了眯眼眸,“當初,可是你親手将人送到朕的身邊來的,難不成,如今反悔了?”

若不是他,唐易漪怎能輕易混入這皇宮中。

“微臣知錯!”他立刻躬身認錯,緊而說道:“既然漪兒入不了皇上的眼,微臣懇求皇上将人賜給微臣!”

聽了他這一番話,南宮琰倒是覺得可笑,他放下手中的折子,“你寧願冒着丢官問危險,也要求着朕将她賜給你?”

他可是最憐惜自己官途的人。

“微臣懇求皇上!”

果然,這一回他選擇了女人,而不是自己的官位。

“那好,朕成全你。”略一挑眉,他應承下來。唇角邊上,噙出一抹笑意。

“微臣謝過皇上!”

劉副将立刻眉開眼笑,朝他道謝。

站在禦書房外的唐易漪聽到他的道謝聲,抓着的手猛的收緊,手指節悉數泛白。

出了禦書房,劉副将便直接把人領走。

內侍見到人走了,暗自嘆息一聲。

楚裴钰眨了眨眼眸,看着他将人領走,不太明白南宮琰的意思。

傍晚時,南宮琰去了鳳鸾宮,楚裴钰和阿箋候在外面時,他順便将白日裏的事跟她說了,她怔了怔神,爾後便揚眉吐氣道:“走了才好,不然我總覺得自己還在東宮裏,這綠吟的影子怎麽都揮不去。”

爾後,她又想了想,心有不甘地說道:“不過,倒是便宜她了,落魄了也能嫁個官居四品的将軍。”

瞥了一眼她這滿臉不服的樣子,楚裴钰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你笑什麽?話說你們這些男子是不是都喜歡她那樣的女子?”阿箋叉着腰,轉過身認真地問他。

唐易漪長得确實不錯,水靈動人,即便是在這宮裏吃了這麽多苦頭,也掩不去姣好的容貌。

“我可不是。”楚裴钰急忙否認,神情也十分認真。

“你不是?”

阿箋斂眸,眼中帶着審讀。

“本來就不是。”楚裴钰喃喃說道,盯着她看了一會,耳根子突然就紅了,他急忙別過臉去。

見他這一副窘迫的樣子,阿箋也噗呲一聲笑出口,楚裴钰沒再搭理她,暗自皺了皺眉頭。

進了鳳鸾宮,南宮琰一落座便說了劉副将的事,“朕将唐易漪賜給劉副将了。”

虞七七給他倒茶的手一滞,爾後才将茶盞放到他面前,“皇上就不怕這唐易漪後面會鬧出事來?”

她是西楚的皇室,始終是個禍患,她不信南宮琰想不到這一層。

“劉副将喜歡,他又替朕守着西楚,若是朕不将人賜給他,才是真的會鬧出事。”南宮琰喝下一口她煮的茶,不緊不慢說道。

“你怕他會懷恨在心,日後舉兵造反?”虞七七想了想,才開口問他。

南宮琰的眸光一亮,誇贊她,“聰明。”然後才繼續說道:“西楚才剛安定下來,朕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上出事。”

這一點,虞七七可以理解,可是将唐易漪賜給劉副将,她總覺得這不是南宮琰的真實目的,可他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麽,她也說不出來。

“你煮茶的手藝,真是日漸精湛啊。”轉眼間,他已經喝完了一杯。

他的話,将虞七七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應了他一聲,又給他添了一杯茶水。

“沉香的事,可有眉目了?”末了,南宮琰開口問她。他知道,虞七七定會在私下調查這件事。

“還沒有,昭娘還在查。”她搖了搖頭。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內廷司的人也換了幾撥,想要查閱清楚,勢必會費上一番功夫。

“嗯,若是需要朕幫忙,你盡管開口。”他伸手,将她的手握入掌心裏。手背上傳來一陣溫意,她點了點頭。

有一瞬,南宮琰的眸光沉了下去。

夜裏,又下起了綿綿細雨,宮門外又是一陣陣涼風,混着細雨,人走在宮道上都十分費勁。

“皇上,要不在這安歇?”

虞七七皺了皺眉頭,主動開口問他。若是他現在回去,就算是有人撐着傘,這身上也會被雨水淋濕。

“那你還不快過來替朕寬衣。”南宮琰凝着她,拿出以前在東宮裏的口吻。

“知道了。”

虞七七也用之前的口吻回他。

昭娘斂眉一笑,退了出去。

。……

唐易漪随着劉副将回了西楚,剛進皇城,她便掀起簾布,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她的鼻尖酸了酸,可是那些百姓看向她的眸光已經變了,全然沒了之前的尊崇,只有鄙夷。

她咽下喉間的苦澀,将簾布放置下來,遮去那些眸光。

“別怕,有我在。”

看出她臉上的傷情,劉副将揉了揉她的手。她收起眼底的恨意,朝他勾出一抹笑。

回到西楚的第一日,他們便成了親,南宮琰賜了他們一幅織錦,算是送給他們的新婚燕爾之禮。

唐易漪将那幅織錦扯下,用剪刀剪了個稀巴爛。

門外,傳來了劉副将的敲門聲,她斂去臉上的怒意,讓婢女将地上織錦碎片收拾好,才讓她去開門。

婢女悄悄拿着那些收拾好的碎片,退了出去。

劉副将喝了一些酒,眉眼微醺,沒瞧出端倪來,上前揭開她的紅蓋頭的,俯身便将她壓倒到大紅的床榻上。

紅燭搖曳,晃動在唐易漪的眸中,看着身上的人在專心求歡,她握緊枕頭下匕首,爾後想了想,匕首又被她推進去一些,她低吟一聲,才嬌羞問道:“夫君,你手裏的兵符可收好了,漪兒聽說這西楚城中還與叛賊,若是這兵符沒收好,被人偷了去,便不好了。”

劉副将喘着粗氣,含糊着回她,“放心吧,這兵符為夫日日都帶在身上,怎會輕易讓人偷了去?!”

“那漪兒便放心了。”她低咛,緊緊握着他寬大的雙肩。

手再一次要觸及枕下的匕首時,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夫人莫要擔心,為夫一定會好好待你。當初把你送到皇上面前,全怪我有眼無珠。”他湊在她耳畔,說起這番濃情蜜意的話來。

唐易漪心底冷哼一聲,臉上卻帶着笑意,“如今能從皇上的身邊脫離,漪兒便心滿意足了。”

怕他覺察出端倪,她只好将探進枕下的手拿出來。

一整夜,她都未尋到機會下手。暗暗咬牙,她只能先慢慢等待時機。

劉副将确實待她不錯,看到她那雙細膩的手在燕京皇宮裏被摧殘成那樣,親自替她抹了膏藥,還要親自喂她吃食。

府上的人知道他寵愛她,眼裏雖帶着羨慕的神情,可心裏卻是唏噓,身為西楚的長公主,卻甘心淪落到這般下場,簡直不知羞恥。

聽到那些流言,她沒有像當初在燕京皇宮裏那般隐忍,叫了家丁将那些嚼舌根的人抓到跟前,一個個都掌掴了臉,等她們再說不出話來才停手。

“若是讓本夫人在府上還聽到這些流言,下次遭殃的,便是你們的舌頭了。”她不緊不慢地說着,臉上沒有怒意,可話裏卻透着怵人的寒意。

跪在地上的奴仆,一個個立刻猛的點頭,不敢再造次。

這一出事傳到了虞七七的耳中,她斂了斂眸,“果然人上了高位,這氣勢就變了。”

想當初,她在皇宮裏受的那些苦,也只是忍氣吞聲,哪會皺一下眉頭。

“所以奴婢便說便宜了她了!”阿箋在一旁,憤憤不平地說着。

虞七七的臉色沉了沉,“現在說便宜,還太早了些。”

阿箋立刻擰起眉頭,“公主的意思是?”

她敢篤定,唐易漪的手段絕不僅僅是這些,好戲還在後頭,只不過,她還是不太明白南宮琰為何會松口。

這時,昭娘從外面走了進來,“娘娘,內廷的事有眉目了。”主仆二人的注意力,立刻轉到她身上。

“奴婢盤問了好些人,才盤問到給娘娘生産那日放沉香的太監是小順子,人奴婢已經帶來了,正候在外面。”昭娘沉聲說道。

虞七七立時揚眉,“将他帶進來。”

“是。”

昭娘出來,将人領了進來。

“皇後娘娘貴安。”小順子跪在地上,人很瘦弱,也不敢擡頭。

“昭你來,是有事要問你,今日本宮所問之事,若是你膽敢聲張出去半句,本宮定不會饒了你。”

問話之前,她先下了個下馬威。

“是。”

小順子的眉色一斂,身子跪得更低了。

虞七七銳利的眸光緊盯着他,“本宮問你,在本宮生産大皇子那日,香爐中的沉香可是你放的?”

“是奴才放的。”

小順子當即回她,聲音細弱。

她緊而問道:“那香是你從何處得來?在內廷司中可還能尋得到?”

“那香是奴才按慣例從內廷司拿的,掌管內廷司的張公公親自把過手的,若是想要在內廷司中拿,先要問過張公公。”他如實回着。

“好,你先回去,明日這個時辰再過來一趟。”虞七七斂了斂眸,讓他退下。

小順子應承下來,朝她一拜,便颔首退了出去。

“這公公的身子怎麽這般瘦弱?”阿箋的神色也沉了下去,她在這宮裏這麽久,還從未見過如此瘦弱的太監。

“許是被宮裏的人欺負的。”虞七七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爾後,她看向昭娘,“昭娘,你去內廷司跑一趟,去尋那位張公公,讓他将我生産那裏點的香拿給你。”

“奴婢知曉。”昭娘也立刻走了出去。

她低頭,喝下一口茶水,眸光微沉,之後眸光一亮,急忙對阿箋說道:“剛才那個小順子,你跟着他,暗中保護他,萬不能讓他出事!”

阿箋臉色一緊,急忙回道:“是,公主。”

若不是剛才阿箋提了一句小順子身子瘦弱的話,興許虞七七還沒那麽快想到這一層。

昭娘找到了內廷司,內廷司的人卻說張公公不在,外出辦事去了。她盯着眼前的小太監,開口問:“他何時回來?”

“這,奴才不知。有時公公外出置辦物品,會三五日才回來。”小太監戰戰兢兢回着。

“那好,我便在這裏候着他。”昭娘眸光一掃,幹脆在內廷司中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去。

“姑姑…”

小太監為難地叫了一聲,昭娘卻沒搭理他。

到了傍晚,張公公回來了,身後跟了幾個小太監,手裏都拿着物品,看那個樣子,倒真像是去去采辦物品去了。

“啊呀,姑姑怎麽來了?”昭娘是虞七七身邊的人,就臉張公公,也不免要對她敬上三分。

“張公公,你可讓我好等啊。”昭娘皮笑肉不笑地說着。

“職務在身,我的也不知道您今日會過來。”張公公面帶歉意。

昭娘看了一眼還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小太監,他立刻領會她的意思,開口朝後面的幾個小太監說道:“将東西放了,便退下去吧。”

“是。”

那幾個小太監抱着東西走進去,放好後便悉數退了下去。

他微微颔首,“姑姑請說。”

“皇後娘娘懷有身孕那段時日用的沉香,你這內廷司中可還有?給我都拿上一些,這幾日我給娘娘換的香她總不滿意,嘴上念叨着還是懷有身孕那段時日用的沉香好,便遣我過來問問。”

怕他察覺出不對勁,昭娘編了個由頭。

“還有的,我這就去拿給姑姑。”張公公立時明了,擡腳往櫃臺前走去。

昭娘轉過頭,看着他打開屜子一樣樣拿出來,拿了好幾樣到昭娘面前,“這些便是給娘娘懷有身孕那段時日用的沉香了,有鎮定心神的功效。”他有條不紊地說着。

“那好,有勞張公公。”

她拿到手裏,同他客氣一聲。

“姑姑慢走。”張公公彎下身子,将她送走。

昭娘将那些沉香拿到虞七七面前,讓她一一聞過,聞完後,虞七七擰了擰眉,“怎麽聞起來都差不多。”她是聞不出端倪來。

“娘娘別急,等明日那個小順子過來聞上一遍,就知道哪一個是娘娘生産那日點的了。”

昭娘寬慰她一聲。

“嗯。”

她稍稍點下頭。

深夜,阿箋匆匆忙忙從跑進內殿裏,那時候虞七七剛歇下不久,她微微起身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公主料想的沒錯,果然有人要害那個小順子,不過奴婢怕此事聲張太大,沒有對對方緊追不舍,想必等明日小順子過來,這件事便會水落石出。”她凝緊眸光,微微喘氣。

虞七七會意,握緊被褥,躺回床上囑咐她,“好,你先護好他。還有,通知守着宮門的守衛,讓他們一個人都不能放出去。”

“是!”

阿箋通報完,又跑了出去。

第二日,小順子被阿箋帶到了鳳鸾宮裏,很明顯,他昨夜被吓到了,這身子還在微微抖着。

“要殺你的人,你可願意告訴本宮?”虞七七的臉上,現了一絲關切。

小順子戰戰兢兢跪着,卻不願透露半句。

“那好,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一會再決定要不要說,這幾樣沉香你聞一聞,看哪一樣是在本宮生産那日點上的。”她擡眸,讓昭娘将沉香拿到他面前。

“是。”

他低聲應承。爾後,拿手依次沾上面前擺上的沉香,放到鼻尖聞了聞,過了許久,沉香悉數聞完了,可他卻搖了搖頭,“這幾樣沉香裏,并沒有奴才在娘娘生産那日點上的。”

虞七七的眸光一沉,看向阿箋,“你去将張公公帶過來,叫上楚将軍!”

“是!”

阿箋噔時跑出去。

然後,她微沉的眸光落到小順子身上,“要殺你滅口的人,是張公公吧?”

“娘娘饒命,千萬不要治張公公的罪,不然,他定然不會放過小的!”小順子朝她猛磕頭。

虞七七一看,便知道他從張公公那吃了不少苦頭,昭娘的臉上現過一絲心疼,開口說道:“你不用怕,有皇後娘娘替你做主。”

“本宮雖很少管後宮的事,可在這後宮裏,還輪不到他一個內廷司的掌事撒野。”虞七七沉着聲,話裏透着威凜。

小順子遲疑了一下,爾後慢慢掀起自己的衣袖,上面布滿了傷痕,有燙傷的,也有常年不去的淤青,看得虞七七和昭娘心口皆是一緊。

他緩緩說道:“在娘娘快要臨盆的那幾日,張公公給了我們幾個小太監一包沉香,讓我們在娘娘的香爐中點上,而奴才分到的,正好是娘娘生産的那日。張公公說了,沉香的事若是敢透露出去半句,他不會讓奴才們活着走出皇宮的宮門。”

“從他那裏拿到沉香的人,還有誰?”虞七七的眼裏透了怒意。

“還有小德子,小六子、小林子。”小順子抹了一把淚,顫着聲回她。

虞七七收回眸光,雙手捏緊錦帕,吩咐道:“昭娘,先将小順子帶下去,從楚将軍那裏找幾個侍衛好生護着,還有方才他提到的那幾個小太監,也一并派人護着。”

“奴婢遵命。”

昭娘将小順子帶了下去。

她坐在紅木錦凳上,此刻,便等着阿箋和楚裴钰将張公公帶過來了。

怕張公公那邊有什麽變故,阿箋自己先去了他那裏,楚裴钰那裏,她叫了人過去叫他,讓他帶人守在內廷司外面。

阿箋到了那,那裏的小太監依舊告訴她,張公公外出采辦物品了,不在內廷司裏。

她眉梢掩開一抹笑意,直接去了宮門那裏,出去時,正好碰上楚裴钰帶着人過來,“人在宮門那裏!”

阿箋匆匆忙與他說一聲,即刻往前奔去,虞七七下令封鎖宮門,想來他定是昨夜出不去,今日才尋了外出采辦物品的由頭,想要趁機逃出宮。

楚裴钰應上一聲,跟在她身後走。

去到宮門那裏時,果然見到張公公被堵在了那裏,守衛們說什麽也不願放他出去。

“張公公,別白費力氣了。”

阿箋朝他喊一聲,臉色一片淩厲。

“阿箋姑娘來得正好,奴才這不過是要出宮采辦些物品,可不曾想皇後娘娘為何要封鎖宮門?”他轉過身子,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這個你到皇後娘娘的跟前去問問就知道了。”阿箋笑着回他,臉上的笑意沒有一絲脅迫。

“可奴才這身上還有職務在身。”他為難地說道。

“張公公,請吧。”

楚裴钰直接上前,打斷他心裏那點小九九。

“好好好,奴才這就随你們走一趟。”見逃不過,他只好應承下來。

将人帶到鳳鸾宮,楚裴钰便領着人在門外守着。

阿箋将張公公帶到虞七七面前,他一見到她,便跪下朝她問安,“皇後娘娘貴安。”

虞七七沒有給他擺臉色,只緩緩說着,“張公公,你辦事可不力啊。”

“奴才不知娘娘何意?若是奴才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娘娘指正嚴懲。”他低了低頭。

爾後,昭娘将他昨日給的那幾樣沉香扔到他面前,虞七七睨着他,幽幽說道:“這幾樣沉香中,并沒有本宮生産大皇子那日點的香,這便是公公辦事不力之處。”

“娘娘懷有身孕那段時日用的沉香,确實都在這裏面了,奴才自認沒有漏拿。”

張公公有條不紊地回着,臉上看不出一絲慌意。

“你真以為,本宮是那麽好糊弄的?”虞七七自搬進皇宮以來,确實沒怎麽管過後宮裏的事,後宮裏的那些人,就算是奴才,想必也不太将她放在眼裏。

“奴才不敢。”

這時,他倒是把頭埋得低低的。

“既然不敢,那還不從實招來!”她厲聲訓斥。

“奴才說的都是句句屬實,娘娘就算是問到天明,奴才說的也全都是實情。”他咬緊了牙關,不願透露半句。

“那好,昭娘去将小順子、小德子、小六子、小林子帶過來。”她看出來了,他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下一刻,張公公的臉色立時變了,可仍舊咬着牙,撐着。

很快,那幾個小太監被昭娘帶到虞七七面前,他們依次跪到她面前。

“将張公公吩咐你們做的事,一件件在他面前說出來。”虞七七不急不慢地說道。

“是。”

那幾個小太監立時應承下來。

從小順子開始,他們一個個将張公公吩咐他們做的事,一件件在他面前攤開,還将他施暴的罪行一一羅列出來。

張公公聽到後面,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虞七七挑眉,“話都挑明了,公公還要嘴硬?”

他立刻叩頭道:“奴才确實吩咐過他們給皇後娘娘放沉香的事,可那些沉香都是從內廷司拿出來的,并沒有動什麽手腳。而奴才給他們施暴,全都是因為他們在宮裏辦事毛手毛腳出了纰漏,絕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

“公公,本宮勸你還是早些說出來,在本宮這,本宮還可以替你遮掩着,讓你減輕罪行,若是鬧到了皇上那兒,皇上的手段可比跟本宮厲害多了,你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虞七七話裏的威脅十分明顯,張公公的後背上,早就被冷汗浸濕了。

可他只低着頭,沒有受她的脅迫。

“那行,看來公公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阿箋,去跟楚将軍說一聲,讓他跟皇上說,害死軒兒的真兇找到了,讓他過來問罪。”

她收回眸光,對着阿箋說道。

“是!”阿箋回着,就要退出去。

“等一等,奴才說,奴才說!”瞬時間,他改口了。

“快說!”

虞七七喝令一聲。

張公公的身子抖了一下,緊而便開口說道:“吩咐他們給娘娘放的那些沉香,全都是南诏的五皇子給奴才的,他給了奴才五千兩銀票,放奴才将那些沉香添到娘娘的香爐中,還要做得隐瞞,不能被人察覺出來。

奴才便找來着幾個小太監,将五皇子給的那些沉香添到內廷司分派給娘娘的沉香裏,讓他們輪流給娘娘添到香爐中。都怪奴才一時貪財,才害了大皇子的性命,請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他話裏帶了哭腔,用力磕着響頭。

可虞七七卻猛地往後靠去,面色一片詫異,心口劇烈起伏,她怎麽也想不到,當初虞正言的到來,會害了她的孩子。

“此話,當真?”她咬着牙,瞪向地上不斷磕頭的張公公。

“奴才說的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欺瞞,他也只告訴奴才那些沉香給娘娘點了能穩定心神,安胎,只是他不好跟娘娘開口,這才吩咐奴才去做的。奴才也是在大皇子薨逝後,才察覺到那些沉香的不對勁…”他慌亂解釋着。

“滾!”

虞七七冷斥一聲,一旁的侍衛急忙上前,将額角上一片血痕的張公公拖走。

阿箋的臉色也變了,眉頭緊緊蹙着,“公主,五皇子是您的親哥哥,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會不會是那個張公公糊弄咱們的?…”連她也不信。

“無論是不是真的,這件事我都會親自找五哥問清楚!”她緊攥着雙拳,話裏蘊滿怒意。

都逼問到了這個份上,雖然她也不願相信這件事跟虞正言有關,可她敢篤定,張公公定然是不敢再欺瞞。

南宮琰一得到消息,便趕來鳳鸾宮,虞七七靠在軟枕上,發絲垂挂在雙肩上,神色黯淡。

“你放心,既然這件事已經盤問出來,朕自會替我們的孩子做主。”南宮琰坐到她面前,将她擱置在錦被上的手握進掌心裏。

虞七七的眸光動了動,看向他,“皇上,這件事臣妾想自己找五哥哥問清楚。”她想親自問問他,為何要害她的孩子?

“你若是真想自己問,不願讓朕插手,那朕都聽你的。只是,要不要讓朕陪你回南诏?”

看到她這副樣子,他很心疼,将她攬到自己懷裏。

她搖了搖頭,“你自登基以來,已經離開過皇宮兩回了,這一回,臣妾自己回去便就可以,你留在皇宮裏處理朝政。”

南宮琰嘆了一聲氣,“軒兒也是朕的孩子,若是你在南诏有什麽難處,要派人跟朕說,朕都會趕過去。”

“嗯。”

她含着淚,哽咽地點頭。

一整夜,南宮琰都陪在她身旁,夜裏,她被噩夢吓醒了好幾次,南宮琰急忙将她護進懷裏,柔聲安慰她,“沒事,有朕在。”

聽到他的聲音,虞七七劇烈跳動的心跳才慢慢平穩下來,她緊緊依偎在他懷裏,手也緊緊抓着他的手。

天微微亮時,內侍走了進去,在帷帳外提醒他,“皇上,該起身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緊緊依偎在自己懷裏的虞七七,輕聲回了句,“今日的早朝先不上,通知大臣們一聲。”

內侍斂了斂眸色,應了聲,“是。”他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趕到皇宮裏上朝的文武百官們聽到他不上朝的消息,紛紛面面相觑,不過這只是南宮琰第一回不上早朝,他們也沒多說什麽,閑聊了幾句之後便一一散了。

只有內侍知道,他們的皇上還在鳳鸾宮裏和皇後娘娘溫存。

夜裏沒有睡好,虞七七到了日上三竿才睜開雙眸,看到睡在自己身側的人,她揉了揉眼睛,發現南宮琰正盯着自己看,她急忙坐起身子,“皇上,你怎麽還在這裏?”

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經大亮,她又轉過頭看他,“你不去上朝?”

“今日的早朝,朕已經推掉了。”他慢悠悠回她,深邃的眸子還在一動不動盯着她,似乎很欣賞她這副焦急的模樣。

“推掉了?”

虞七七愣了愣神。

“你将朕抓得那麽緊,朕如何起身?”他笑着,眉眼布上柔意。

他這麽一說,虞七七便想起了昨夜自己的所作所為,确實是都抓着南宮琰不放。

她垂下眼眸,“是臣妾的過失。”

南宮琰卻渾然不在意,只撫了撫她的臉,“告訴朕,都夢到什麽了?”帷帳裏,是兩個朦朦胧胧的身影,他低着頭凝她。

“臣妾夢到軒兒拉着臣妾的手,讓臣妾陪他到露臺上去抓螢火蟲,他說聽身邊的小太監說每到夜裏,露臺上便飛着許多螢火蟲,他沒有見過,可自己一個人又不敢去,便讓臣妾陪着他去。他還說了,等抓到螢火蟲,就全都母後,讓母後也看看螢火蟲發出的光亮。”

臣妾便依着他,跟他走到露臺上,他小小的身子在露臺上慢慢跳着,竟也抓到了兩只,便放到臣妾手裏,可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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