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掩瞞

“公主,怎麽了?”

阿箋上前,用汗巾擦去她額上的冷汗,她眸光中蘊着慌亂,神情焦急地看着眼前不停搖曳的燭光,心口上此起彼伏。

“扶我起來,我要去牢獄一趟。”她掀開被褥,将雙腳擱置到床下的木屐上,語氣中帶着迫不及待。

“這個時辰,您要去找五皇子?”阿箋抓着手中的汗巾,不解地看着她,外面的天色還沒亮,此時正是深夜。

“對,我要去親口問問他。”她的雙腳來回攪動,要穿上地上擺放的木屐。

阿箋急忙放入手裏的汗巾,蹲下身子幫她将木屐穿好,緊而找來一件披風,裹在她身上,護着她出了寝宮的門。

走到外邊,她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拿過夜燈,提着燈與她一同往前走。守在寝宮外面的兩個宮女不解地看着往前走的主仆二人。

夜涼如水,虞七七每走一步都覺得有冷風灌入她的脖頸間,讓她縮了縮脖子。阿箋只得使力,将她護得更緊一些。

走到牢獄外面時,她開口問了一句,“公主難道也懷疑皇上了嗎?”

“我不知道,我這心總慌得很,要親自問問他。”虞七七眨了眨眼眸,眸光裏的無措還未散去半分。

“那奴婢陪着公主進去。”

阿箋說完,便扶着她往裏面走。

牢獄裏很陰涼,兩邊的牆上都擱置了蠟油,點着燭光,可光線還是很昏暗,阿箋護着她,一步步走下臺階。

虞正言聽到動靜聲,慢慢從幹枯的草席上坐起身子,他剛定下眼眸,便見到了朝他走來的虞七七,昏暗的光線籠罩住了她的面頰,讓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不過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眸子,他看得很清楚,裏面帶着仇恨和憤怒。

“七妹妹…”

他最先叫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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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悔嗎?”她的病還沒好,聲音中帶了一絲暗啞。

“後悔也無用,你肯輕饒我,我便心滿意足了。”他以為她會要了他的命,如今能茍活在這牢獄中,他也知足了。

“我要你這下半生都待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中,永遠都出不去。”同她的孩子那般,長埋在地下,在冷冰冰的塵土之中。

“我沒有想到,失去那個孩子會讓你這麽痛苦。”虞正言凝着她,目光微閃,話裏倒是帶了悔意。

“那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自然不會明白!”虞七七的眼裏盛了淚光,還夾雜着清晰可見的怒意。

話已至此,虞正言只能沮喪的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父皇對你寄予厚望,這南诏的皇位他是有意要傳到你手上的,想不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令皇室蒙羞的事來,我就應該讓父皇将你千刀萬剮,當我們南诏皇室從來沒有過你這個人。”

她抓着阿箋的手腕,恨不得将能罵他的話都罵出來,這樣她的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七妹妹,你想罵便罵吧,我都無話可說,只要你的心裏能好過些。”此時此刻,他倒是表現出了身為哥哥該有的一面。

她的淚水滑過面頰,熾熱滾燙,眸光也惡狠狠盯着他,過了一會,她的抽泣聲才慢慢減弱下來。

她凝着他,冷冷地問道:“那日你在我寝宮裏說的那番話,在父皇面前呈供的那番話,可有一句假?”

忍着心口上的劇痛,她問出今夜來到這想問他的話來。

虞正言慢慢擡起頭,看着她那副淚水模糊的臉頰,眸光堅定,“我敢對天發誓,我說的那些話,一句假話也沒有。”

霎時間,宛若有一盆冷水順着虞七七的頭頂狠狠澆下來,叫她全身濕透,渾身發冷。

她雙腿發軟,往地上倒去。

“公主!”

好在,阿箋用力扶住了她。

“七妹妹!”

虞正言也跟着叫了一句,神情慌張,帶着心疼。

“你最好是沒騙我!”她稍稍站穩身子,眸光微擡,話裏透着狠意,一絲一毫暖意也沒有。

出牢獄路上,她心口上的那顆心帶着跳得越來越快,無盡的慌意朝她襲來,叫她手心裏生出一層冷汗,她多想虞正言說的那番話都是騙她的。

阿箋攙着她,快步回了她的寝宮,她手腳一直冰涼得很,一整天都沒睡好。到了第二日,又迷迷糊糊發起低燒來。

南诏皇後和她的幾個哥哥都到了她的跟前來,她這一病,不知曉牽動着多少個人的心,唯獨虞正廷沒有來,虞正言出事後,翼水王只能再覓日後能登上皇位的人選,領着他一同處理朝政。

虞正廷的性子雖急了一些,可做事向來是有擔當的,若是再磨上一磨,這皇位翼水王便可放心地交到他手上。

“這怎麽又燒了呢?”

南诏皇後焦急地看着一旁把脈的太醫。

“七公主這是受了風寒,這才又發了低燒。”太醫在一旁颔首回道。

“她在這寝宮裏待得好好的,怎麽會受風寒,太醫是不是把錯脈了?”她皺了皺眉,不太信太醫的話。

“老夫自問沒有把錯脈,七公主有沒有受風寒,問一下她身邊的婢女便知曉了。”

太醫轉了轉眼珠子,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南诏皇後重重嘆了聲氣,看向一旁站着的阿箋,“這是怎麽回事?”她厲聲問道。

“回禀皇後娘娘,昨夜公主說這心裏悶得很,想要出門走走,奴婢便扶着她到庭院中走了一遭,不想便受了風寒。”

她嗫嚅着,沒敢将實情說出來。

“阿箋,你若是不說實話,一會可就要挨板子了啊。”離她站得最近的虞正邺一眼便看得出來她是在撒謊,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奴婢說的就是實話!”

阿箋不服氣地看向他,向來找她茬最多的便是虞正邺。

“那好,先去挨一頓板子再說吧。”虞正邺當即開口說道。

“娘娘…”

阿箋向南诏皇後求情。

“邺兒說的沒錯,你是該挨頓板子了,還不快說實話!”這一回,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後娘娘沒站在她那邊。

“公主她,她是到了牢獄中去找五皇子問話。”阿箋絞了絞手指頭,只得将實話說出來。

南诏皇後的眉心一擰,想起翼水王說的那番話了,她定是心裏不安所以才跑到牢獄中去質問虞正言。

爾後,她擡眸瞪向阿箋,“你明知公主的病還不沒好,也不攔着她,還跟她一同胡鬧!”

“皇後娘娘,奴婢知錯了…”

一向淩厲不肯低頭的阿箋,此刻也只能乖乖颔首認錯。

“若是再有下次,有你好受的!”她厲聲訓斥。

“是。”

阿箋立刻應承下來。

外面有婢女跑了進來,朝南诏皇後微微福身,“回禀皇後娘娘,世子爺和她的夫人進宮來了,說是要來看看公主。”

南诏皇後略一擡眸,然後才說道:“叫他們夫婦二人進來吧。”

“是。”

婢女颔首退下。

晏世卿和藺朝歌手裏都帶着東西,進了虞七七的寝宮,他們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虞七七回南诏的消息,而且還不慎生了場病。

“皇後娘娘。”

晏世卿領着藺朝歌,朝她施禮。

南诏皇後看了他一眼,爾後又看向他身旁站着的藺朝歌,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惋惜來,打虞七七自小,她就知道晏世卿對她有意,可虞七七一直是個胡咧咧的性子,總部将他放在心上,當初若是早早将她嫁給了他,那該有多好。

“坐吧。”

她讓兩個婢女們拿了錦凳上來,擱置到他們二人身後。

“娘娘,這是我和夫君帶來的人參,可以給七公主補補身子。”藺朝歌與她說了一句,便将手裏的人參呈給一旁的婢女,十分的知禮數,讓人心生歡喜。

“你們夫婦二人有心了。”

南诏皇後的臉上挂着笑意,眸光落到虞七七身上時,眼角眉梢卻帶着一抹酸楚。

“七妹妹她的身子不礙事吧?”晏世卿還是習慣稱她為七妹妹,這口還是改不了。

“前幾日發了高燒,今日一早又發了低燒,真是不叫人省心,好在是在這,本宮和她的幾個哥哥們都能照顧到她。”她嘆息一聲。

晏世卿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以為虞七七是和南宮琰之間出了什麽事才回的南诏,想起她的孩子薨逝,心下不免生出幾分了然。

虞七七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晏世卿和藺朝歌,“卿哥哥,你們怎麽來了?”

她氣息微弱,眸光帶着一絲詫異。

聽到她的聲音,他急忙擡起頭,斂了斂眸,“聽說你病了,我們便過來看看你。”

“你看世子和他夫人多有心,你與他們好好聊聊。”南诏皇後站起身子,知曉他們有話要說,讓床前站着的幾個兒子帶着她出了她的寝宮。

晏世卿和藺朝歌站起身子,賠着笑意将她送走。

“七妹妹,這是怎麽一回事?”待他們走遠後,晏世卿才敢開口問躺在床上的虞七七。

她朝阿箋伸出手去,讓她扶着自己起來,藺朝歌傾身上前幫忙,拿了軟枕給她墊在後背上。

“說來倒是丢人,此番我回南诏,是為了追查我孩子薨逝的事。”她沉默了一會,才将實情告訴晏世卿。

晏世卿和藺朝歌的眼睛都睜了睜,臉色一片怔然,“你是說,那件事跟這宮裏的人有關?”

她點了點頭,話裏帶着黯然,“是我五哥哥幹的。”

聞言,他眼裏的震驚愈發濃郁,躊躇了一會之後,他将龍葵香的事一并告訴了虞七七,“七妹妹,還有件事,我想也該跟你說一下。我在雲水閣中居住時,曾在裏面發現一瓶龍葵香,那是西楚皇室中的毒藥,可那雲水閣只有你五哥哥住過。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你五哥哥才告訴我,那是他跟西楚郡王想勾結,到燕京中去殺害沈非鴻用的毒,不過後面沒有得逞,南宮琰當時威脅他,要他跟他演場戲。”

這一下,虞七七的臉立刻變了,他說的話同虞正言說的一模一樣,只是,他不知道南宮琰要虞正言演的那場戲,是在她的沉香中放入麝香。

她的手,緊緊抓着被褥。

“七公主,你還好嗎?”藺朝歌擔心她,急忙問了一句。

“沒,沒事…”

虞七七回過神色,說出口的話已經不成句。

後來,晏世卿和藺朝歌再說了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心裏亂成一團亂麻。

直到他們走了,阿箋從外面走進來,手裏端着湯藥,要喂她喝下。

“派人給皇上送信,讓他來南诏一趟。”她咽下喉間的苦澀,昨夜翼水王和南诏皇後的勸慰沒能讓她下定決心,可是這會,晏世卿的話讓她再也不能堅定不移的相信南宮琰。

“好,公主您先喝藥。”阿箋擔心她的身子,将手裏的湯藥遞到她嘴邊。

“砰!”

突然,虞七七一把推開她手裏的藥碗,怒着眉目看向她,“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嗎?派人送信給皇上,立刻!馬上!”她朝她怒吼,眸底一片猩紅。

“是。”

阿箋焦急地看她一眼,立刻應承下來,出去找人給南宮琰送口信去了。

她坐在軟榻上,看着阿箋那個跑出去的身影,還有地上殘餘的碎片,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過了一會,事情辦好後阿箋才又跑回來,手裏端了一碗新的湯藥,她的手背上還染着紅痕,方才被虞七七打翻的湯藥,灑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什麽都沒說,只是小心伺候着虞七七将藥喝下。

“先去清理傷口。”躺下後,虞七七背過身去,輕聲說道。

“不礙事的。”阿箋怔了怔神,回了她一句。

“嗯。”

她發出一聲輕應聲,便閉上疼痛的眸子。這幾日,她的脾氣變得暴躁了許多,阿箋一直在她身邊盡心盡力替她辦事,她從來都沒這麽吼過阿箋,只是因為南宮琰。

南宮琰一直在宮中等虞七七的消息,幾日過去,始終不見虞七七派人過來,他以為她不會派人來了。

可這日當他處理完朝政之後,楚裴钰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回禀,“皇上,皇後娘娘派了人從南诏過來。”

他負手而立,凝着眼前籠罩在日光下的殿宇,微微斂眸,“将人叫進來吧。”

“是。”

楚裴钰走出去,将從南诏趕來的侍衛叫進去。

侍衛走到他身後,朝他叩首,“皇上,我們公主說有要事,要您親自去一趟南诏皇宮。”

“你回去禀告她,等朕将這裏的朝事交待好了便趕過去,不會太久,叫她等朕。”他轉過身子,睨着眼前的侍衛。

“是。”

侍衛得了回複,立刻往南诏趕。

“去将沈非鴻和顧夏叫過來。”末了,等楚裴钰再進來時,他開口對他說道。

楚裴钰斂下眉頭,“卑職這就去。”

方才南诏侍衛說的話,他多少聽到了一些,南宮琰這會叫沈非鴻和顧夏進宮,他想應該是将朝事交給他們兩個去處理。

天色微微暗下來時,沈非鴻和顧夏都來到了他面前。

“接下來朕要對你們說的話,你們一句都不能透露出去。”南宮琰坐在長椅上,手心緩緩轉動手裏的茶杯。

“是!”

顧夏最先應承下來,随後,沈非鴻才跟着應了一聲。南宮琰的不對勁,他看出來了。

“兩日後,朕會去一趟南诏,到時候皇舅跟在朕身後過去,帶上這個。”他的另一只掌心中,拿出一個兵符,攤開在茶桌上。

沈非鴻瞪了瞪眼,“你,你要…”他咽了咽口水,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

“無論朕要做什麽,你只要按朕的吩咐去做就行了。”他的眸光緊緊扣着他,話裏透滿陰寒。

“可是七七她…”沈非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拉了拉顧夏的衣袖,讓他也說兩句話。

“南诏與我們有了約定,當初也是戰降國,如今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顧夏猶豫了許久,難為情地勸了他一句。

“你有自己的事要去辦,不用急着幫南诏說話。”南宮琰睨了他一眼,臉上一片威凜,讓他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爾後,他繼續說道:“你在燕京中要一直處在戒備中,西楚那邊朕一直讓人盯着,等朕離開燕京,只要對方一找到你,你就帶兵前往西楚,平定西楚的叛亂,将之前西楚沒有拔除的舊部連根拔除。”

顧夏臉色變了變,急忙颔首道:“是!”

“記住朕今夜說的話,出去吧。”他不想讓他們二人在這裏待得太久,待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皇上…”

沈非鴻還有話想說,被他盯了一眼後,也跟着顧夏出去了。南宮琰的獨斷,不是他能勸得住的,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才想起來上次在宮門外,碰到南宮琰将虞七七送走,原來他計謀很早之前就已經布好了。

出到外面,沈非鴻意味深長地看了楚裴钰一眼,他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只是覺得他神情複雜,有話憋在喉間又沒說出來,最後只看着他們一同下了青石臺階。

南宮琰說過,方才他說的話不允許他們透露出去半句,沈非鴻便連劉末年都沒有敢找。

虞七七派人回燕京找南宮琰消息,傳到了唐易漪的耳中,媚兒神色微凜,朝她問道:“公主,要不要找郡王爺之前的手下舞憐,怎麽說她都替郡王爺生了一個女兒,也一樣是西楚人,應該會想要出一份力。”

舞憐的身手,媚兒是有耳聞的,她在西楚郡王的手底下,一向是身手最好的那個,只是,外界極少見過她的人,只知道她的暗地裏幫西楚郡王辦了不少事,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不要。”她的念頭,被唐易漪一口回絕,“她早已和皇叔反目,況且,南宮琰還救過她,就算是西楚人,恐怕她也不會想要幫我們。”

“那好,聽公主的。”媚兒垂下眼眸,暗暗惋惜失了一個得力的幫手。

“明日等南宮琰一離開燕京,你就去軍營中把将軍叫回來,就說我身子不适,讓他回來看我一趟。”

她勾起眼眸,眸光中帶着狡黠。

“奴婢明白!”

媚兒點頭,匆匆離開。

豎日,将朝政上的事交代好之後,南宮琰動身去了南诏,只帶了楚裴钰和幾個護衛。

劉末年找到沈非鴻,眸光中帶着審讀,“這好好的,皇上又要去南诏做什麽?”他将朝堂上的事,大多都交到劉末年手裏,沈非鴻一點都沒沾。

“他不是說了嘛,皇後娘娘叫他過去,興許是有什麽事吧。”沈非鴻找借口躲着他,不願與他多待。

“行了吧,他那幾句話糊弄朝堂上其他官員可以,糊弄我?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麽?”

他依舊緊跟在沈非鴻身後,看了一眼身邊來來回回散去的官員,小聲地在他耳邊念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真的是皇後娘娘叫他去的南诏,其他的一概不知。”他死死咬着嘴巴,不願跟他透露半句。

“得,你不說就算了,到時候我也會知道的。”劉末年知道他有難處,也不再追問,自己提着朝服,急匆匆地先他一步離開。

沈非鴻走了幾步,便站在原地,看着劉末年那個略帶氣憤的身影,嘆了一聲氣,這才繼續走下臺階。

他一回到府中,便拿着南宮琰給的兵符去了顧夏那裏,顧夏給他撥了二十萬大軍,在燕京軍營中待命。

南宮琰剛剛經過西楚,媚兒便到劉副将的軍營中,告訴他,唐易漪的身子不适,太夫開的藥都不對,讓他趕緊回去看她一眼。

心中記挂府上的嬌妻,他哪裏還能安心待在軍營中,三兩句将軍營中的事交待之後,便跟着媚兒回了将軍府。

唐易漪躺在軟榻上,面色一片憔悴,嘴唇慘白,一看就是一副生了重病的樣子,一見到她,劉副将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問,“漪兒,我已經叫人去請了西楚最好的太夫過來,怎麽樣都得把你治好。”

“扶我起來,我想躺到你懷裏。”唐易漪卻聽不進他的話,眸光中露出幾分依戀。

好些日子沒見到她,劉副将早已想她想得發狂,此刻也禁不住她這番溫聲軟語,當即将她攬入懷中。

一靠上去,唐易漪便輕嗔一聲,“将軍,你的盔甲硌得我頭疼。”她緊緊蹙着眉頭。

劉副将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脫去身上厚重的盔甲,扔到媚兒手裏,媚兒接住轉過身去,挂到屏風上面。

“你這回回來這麽趕,軍營中的事都交待好了嗎?回來的路上,可有随從護着?”

她躺在他懷裏,有意無意地問着,聲音微弱。

“一聽到你生病的消息,我匆匆交待了軍營裏的事,便趕回來了,哪裏還有心思帶什麽随從。”

他揉着她的柔細的臂,話裏帶滿疼惜。

“那就好,無論漪兒病得有多重,一定不能亂了軍營裏的軍務,還有兵符,一定要帶着。”知道他愛惜自己的官職,唐易漪特地提到這一層上。

“你就別擔心我了,兵符我都會帶着,關鍵是你的身子,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可心疼。”

他握着她手臂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唐易漪點着頭,眸光卻往媚兒那兒看了一眼,随後,她朝他擡起頭,“将軍,漪兒累了。”

“好,那快躺下。”

劉副将托着她的頭,讓她躺下,可她的手卻突然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泛着白光嗎,朝他的心口上刺去。

他的眸色一凜,身子往左躲了一下,被她刺了個空,她擰眉,立刻又朝他進攻,劉副将一手便擒住她的手腕,“漪兒,我待你那麽好,你還是想殺我?”

“你知道我想殺你?”唐易漪擰眉,眸光中劃過一陣驚愕。

“我們洞房花燭夜那晚,你便有這個念頭,就是為了這個吧?”他的手裏,舉起随身帶的兵符。

“你既然知道,為何一直都沒處置我?”她咬牙,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那是因為,我的心裏始終有你,也以為你會為了我而改變念頭,可是我錯了。”

他收起手裏的兵符,看向她的眸光裏仍舊沒有怨恨,只有惋惜。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刺痛感,他低頭一看,同樣的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心口上,尖端還流着血。

“你确實錯了!”

唐易漪一把扯下他的手,他站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劉副将的額角上流下一層又一層汗珠,他以掌力,震開身後的媚兒,要往外面跑去,唐易漪追上前,再朝他的後背狠狠刺了一刀,他抓着門框的門,慢慢挪了下去,整個人跟着倒下。

她冷冷凝着他那雙沒有閉上的眼睛,将他手裏的兵符搶到手裏,和媚兒逃出屋子,一出将軍府,之前的舊部勢力急忙朝她湊了上來。

“都跟着我,我們先去軍營,然後,,再一起打回燕京!”在燕京皇宮時,她便察覺到南宮琰有要攻打南诏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看着他們鹬蚌相争,她要坐收漁翁之利,報了西楚的仇!

“是!”

媚兒領着他們,一同翻身上馬,跟在唐易漪身後。

她這邊一反目,南宮琰派來的人立刻趕回了燕京,将消息告訴顧夏。那時候,沈非鴻還沒有動身,親眼看着他帶着十五萬大軍,趕去平定西楚之亂。

他斂了斂心神,南宮琰果然料事如神。

可還沒等他緩過來,便收到了南宮琰叫他動身去南诏的消息。他收好手裏的兵符,帶着顧夏撥給他的那二十萬大軍去了南诏。

那時候,南宮琰已經在南诏待了一日,他一到那兒,便被阿箋帶到了虞七七那裏,她的臉色很不好,一看便知道定是生了一場大病,“你生病了?”這是他站在她面前,開口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想起來,你曾經問過我,日後你若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會不會放過你?那時候我摸着你的心口告訴你,一定不會。我将你叫過來,就是想問你一句,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你指使我五哥哥害的?”

虞七七擡起頭看向他,沒有回他的話,只僅僅凝着他。

阿箋原本還站在她的軟榻邊上,一看氣氛不太對之後,先退了出去,一出去,便撞上楚裴钰那雙銳利的眸。

“這幾日發生什麽事了?”在來南诏的一路上,他就察覺不對勁了,可是南宮琰沒有跟他透露半個字。

這會,看到阿箋站在自己面前,他只能開口問她。

“這回公主将皇上叫過來,是想問問他,大皇子的死是不是跟他有關。”阿箋走到廊柱邊上,望着眼前漆黑的夜空回道。

“怎麽可能?”楚裴钰立刻擰緊眉頭,若是南宮琰做出這回事,他該有所耳聞,可那段時日,他在忙着安穩燕京的百姓的心,忙着收複西楚,那件事怎會跟他有關?

阿箋苦笑一聲,朝他轉過頭去,“你不信吧?就連曾經那麽厭惡他的我也不信。”

她的心間生出一陣苦澀,以前她有多針對南宮琰,楚裴钰也是看在眼裏的,可當虞正言說出這件事是南宮琰指使的時,她居然也不信,可見,南宮琰掩瞞人的本事有多高。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楚裴钰收回眸光,垂下眼眸,不敢看向阿箋的眼睛。

“我也不想公主傷心。”她也垂下眼眸。

自從虞七七和南宮琰的關系有所舒緩以後,虞七七臉上的笑意她都看在眼裏,若是這件事真的是南宮琰幹的,她真的想象不出她會變成什麽樣。

內殿裏,南宮琰站在虞七七面前,凝着她,爾後坐到她面前,“這些話,都是你五哥哥說的?”

“他說當初你答應他,幫他瞞沈非鴻沒有被他殺害的消息,他就要配合你演戲,那場戲,便是害死我們孩子的戲,是不是?”

虞七七緊緊攥住被褥,咬着牙,喉間的苦澀一陣陣湧上來,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不是。那場戲我讓他到西楚郡王面前,告訴他,皇舅已經被他殺害了,這樣他才會放下戒心,朝燕京起兵。”

南宮琰的眸中沒有一絲閃躲,面色平靜回她的話。

虞七七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心裏有些遲疑,過了許久,才開口問,“真的?”

“這一點,我沒有騙你。況且,當初我知道婉娘腹中的孩子是她自己滑掉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憤怒,如今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的臉上露出動容之意,話裏帶着心疼。

“難,難道是五哥哥他是因為對你的脅迫懷恨在心,所以才…”她泛着淚光的雙眸中,夾雜出清晰可見的怒意。

“不過,你五哥哥始終是你的家人,如今他既然已經被關押在牢獄中,七七,我們放過他吧。”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柔聲勸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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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