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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晚風堅持不要任參救,任參氣得渾身發抖掉淚也沒用。
這個年事已高的老頭,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我行我素,絲毫不會考慮任參的想法。
固執,執拗,一點都不會聽別人說什麽。
反倒是每次醒過來就會講一堆有的沒的,任參一句都聽不懂。
“你不懂,你要是稍微懂一些,我當初報仇後就會去找你……”
“管他一百年幾輩子,我都會賴着你……”
“只是沒辦法,你不懂,我只能這樣子……”
“等你……等你哪天懂了,我要是還能看見,我肯定會大笑的!”
“我其實恨你的,恨你什麽都不懂。我想強迫你,但是我又過不去自己的那一關。”
“你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和我不一樣……我給不了你那麽多東西……”
任參聽不懂這些唠叨,但是每次易晚風說得起勁,他也就會附和幾句。
“你恨我,我也恨你!”
“我怎麽不懂,你才什麽都不知道,你才什麽都不懂!”
“你就賴着我也可以啊,我成仙又不是不會帶着你一起……”
易晚風聽見了也笑,然後就不說話了。
任參陪着易晚風走過來最後的年歲,在他即将閉眼的時候,任參紅着眼睛咬破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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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手指還沒伸到他嘴邊,就聽到這個糟老頭子喘着粗氣吼:“不要!不……夠、夠了。小人參,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任參眼淚就要掉下去。
易晚風恰在這時睜眼,他牙齒幾乎都掉光了,卻在這時候咧開嘴笑了:“是……喜喪,小人參,要笑啊……”
這是易晚風留給任參最後一句話,喘着粗氣說完這句話後他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快得任參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最後他咬破了手指塞再多的精血到易晚風嘴裏都無事于補了。
易晚風嘴角分明還是笑的,可是他似乎是忘了吞咽。精血從一邊進去,又從唇角另一邊流出來。
任參嗓子都啞了:“你喝啊,你為什麽不喝?你為什麽不喝啊?”
林盼生一進來看見的就是林景來被任參死死摟在懷裏,任參的手還在不斷滴血,而易晚風臉上也是殷紅一片。
鮮血來自誰,不用言表。
任參死活不願意放開易晚風,最後還是太上老君過來敲昏了人,林家才能幫這個風光一生又孤獨一生的老頭子辦葬禮。
林景來下葬的那一天,太上老君不忍心看任參天天以淚洗面,就把人帶過去了。
任參就站在遠遠的地方看着林景來靜靜地睡在那個黑色的棺椁裏,周圍的親人撒上一圈紙錢,再把棺材關上、釘牢。
黃土一捧一捧灑下,把黑色的棺椁深埋在這片大地下。
葬禮結束,所有人都走了,唯獨任參和太上老君還沒走。
任參這時才上前,眼睛黏在墓碑上,問太上老君:“這上面寫了什麽?”
“斯人已逝,吾愛莫念。林家家主林景來之墓。”
“吾愛?這是誰?”前兩天哭啞了嗓子,這時候任參聲音還是啞的。
太上老君複雜地看了任參一眼,半晌才大笑:“傻人參啊!當真是傻,到了現在還不明白,林景來講你當做摯愛啊!”
任參沒能掩下眼裏的錯愕:“我……他?”
太上老君沒有再說話。
任參愣了很久,才再擡頭看這一小小的墳冢。這才下定決心:“您幫我吧,幫我忘了他。”
這話剛落地,太上老君就看見任參滿臉淚痕。
“下定決心了?”太上老君問。
任參點頭:“是我不知愛,不是他負我。他想我成仙,那我就答應他。只是要是讓我一邊想着他,一邊修煉,我怕是堅持不了。”
太上老君沒再說什麽,他就決定好了,若是今天任參主動開口,他就是成人之美,要是任參猶豫,他也會盡力相勸。
天靈地寶的人參,本就該是屬于南天的。
自從,這小小的墳冢上多了一株人參幼苗,裏面藏的是任參所有的情絲。
情絲落地,化作人參。百年啓智,五百年修成精,再遇任參。
任參沉睡千年,一心修行,終修成仙。
故事就是從這裏開始。
這件事本就瞞不住,太上老君當時想瞞住。可是誰料這任參又生了情絲?
小童子在一陣紅光中化成一根長又綿延的情絲,承載了千年的愛戀,重新歸位。
千年的情||欲排山倒海般襲來,知道和記憶是不同的。知道是知道一件令人錯愕的事實。
記憶是體會這千百年的孤獨寂寞,以及那無邊無際的思念。
再睜眼,南天再無小童子。
太上老君搖頭,這下是沒人陪自己下棋了。
任參紅着眼睛笑:“任參謝過老君。”
太上老君搖頭,開始自己與自己博弈:”你和他本就情分未了,去吧。“
任參轉頭就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口問:“那他—— ”
“你是這南天月老,跟你連了姻緣線,就是綁死了,生生世世都不會分離。”太上老君頭都未擡。
任參喜笑顏開:“那等到時候我帶他來南天親自向老君道謝!”
“哼——”太上老君吹吹胡子,“不需要,你走吧。又過了許久呢,耽擱的可是你的時間。”
這麽一說任參也急了,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還不知道現在人間又到哪天了。
任參走得急,明白了所有事情後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當時就應該直接答應易晚風,為什麽還要考慮呢?
任參有些懊惱。
到了人間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找易晚風,身上的手機就響了。
任參一看來電人,嘴角就不自覺往上揚了幾分。
“晚風——”這時候,任參才有些害羞,耳朵紅了一片。
電話那邊的易晚風更是紅了眼:“你在哪兒呢?”
任參看了看周圍,笑:“我快到你家了,你在哪兒?”
易晚風默了會,低聲笑:“我在你家。”
兩人同時沉默了半晌,任參又才開口:“那你就在我家等我,我馬上回去。”
易晚風漆黑的眸子在這黑夜也甚是明亮,他點了點頭:“好。那你快點來。”
電話挂斷,易晚風輕輕嘆了聲氣,手機滑落在地毯上,半晌他才顫抖着把自己臉埋進了手心。
回來了……回來了啊。
終于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不要再走了……
電話挂斷,任參臉上發燙,唯一一個想法就是去換件衣服然後再去見易晚風。當然也只能是想想,任參害怕易晚風等久了,趕緊匆匆往市區走。
清冷的風吹來,帶着一絲寒意,任參愣了下,這才想起來拿手機看時間。
十月十五日,距離八月八日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随着網絡的恢複,短信以及各種提示也跟着湧進來。就連任參手腕上的手表,都也開始運作。黑暗裏,一個小巧精致的定位儀也悄悄在恢複信號。
足足等了五分鐘,手機才恢複平靜。任參顫抖着手點開,手指滑下去,裏面清一色的都是易晚風的短信,還有易晚風的來電提醒。
看了許久,任參瞳孔猛地一縮,頓時也顧不上自己的身處人間,眨眼就到了自己公寓樓下。
任參開門的時候易晚風還保持着最開始的那個動作一動不動,随着燈被任參打來,房間恢複了明亮,易晚風才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不确定道:“任參……?”
“不是因為你逼我。”任參關上門,在看到易晚風的瞬間也洩了氣,“不是因為你逼我,我才離開的,也沒有被你吓到。”
易晚風喉嚨微動,沒有說話。
任參對上易晚風能吃人的目光,心裏一陣酸楚,又道:“還有,我不是故意不辭而別的,以後不管去哪裏,我都會跟你說了再去的。”
易晚風還保持着那個動作,只是臉上多了分驚愕。
任參聲音悶悶,有些不開心易晚風不回答,當然更多的是心裏的燥熱。躊躇半晌,他才慢吞吞往沙發的位置走。
手機掉在易晚風的手邊,十月的天有些涼了,易晚風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襯衫,蜷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任參走進,卻始終沒有動作。
任參走過來,跟着蹲在地上,又問:“你是怎麽想的?”
易晚風猛地轉過頭,低頭看着冰涼的地板:“我錯了。我不該在你手表上裝定位衛星,也不該逼你逼得那麽緊,你不要——”
“無所謂,你想裝就裝,裝多少個都可以,就是我要去的某些地方可能衛星沒信號。”任參打斷他。
易晚風愣了一瞬,想解釋衛星不會沒有信號,又猶豫了下,什麽都沒說。換了個話題:“我也不是故意來你家的,我——”
“我知道,以後你想來就來。”任參再打斷他。
“不是,我真的——”易晚風搖頭,腦子現在很是混亂。
任參拍了怕易晚風的肩膀,安撫:“真的沒事。定位儀也好,逼我也罷,随意進出我的房間也是。要是你開心,你穿我內褲睡覺我都沒意見。”
這話說完,任參率先紅了臉,想收回剛剛的話,又讪讪閉嘴。
欲蓋彌彰!
易晚風仍在混亂中,沒有明白任參的意思,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面全是疑惑。
任參心一橫,湊過去虔誠地在他眉心印下一個吻,用自己不擅長的語氣說:“沒事,我寵你,你想幹嘛就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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