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光透不進來,只能不甘心的全部趴在玻璃上。他臉上是明顯的藏不住的淚溝和法令紋,眼角微微下垂,眼睛裏卻依舊閃着精明的光,眼神淩厲,他擡頭的時候順手摘掉眼鏡,就這樣直直看着身旁的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男人站在他旁邊,上身微微前傾,并沒有對上他投來的視線,他穿着黑襯衫黑西裝,身形高挑挺拔,頭發梳起打着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銀邊眼睛。“我并不知道,父親。”男人聲音裏毫無情緒。

“真是廢物。”輪椅上的男人不再看他,把頭扭過去,望着手裏的書,語氣諷刺,“因為他太幼稚了,以為自己總能對抗大人,卻只能活在自己那個無知又空虛的想象裏。你說對嗎?”

男子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攢勁,然後又自然地背到身後,他不知道男人指的到底是書中的人還是其它什麽,可他別無選擇,他不能提問,更不能忤逆自己父親的想法,“是的。”

男人笑起來,可眼裏仍是嘲諷,卻帶着某些暧昧的氣息,“所以說,玩夠了,還是會回來的,來真正的從內心裏接受大人的世界。”

違背常理的東西一旦紮根,就會迅速蔓延,并且籠着熬整個世界。

“大致可判斷死者是因為窒息死亡。”陸遠從解剖室出來,摘掉口罩,将防護服脫下來,沈情和姜子陽正等在外面,見他出來,姜子陽立刻就跑上去詢問狀況,而沈情正靠在牆上不知道想些什麽,手指摩挲着下巴,見他出來也慢慢走過去。

“死者屍斑形成時間早并且明顯,初步懷疑是機械性窒息、猝死或者急性中毒身亡,可死者指甲,嘴唇都未有急性中毒所明顯的青紫色,并且體內并未查出致毒因素,可判斷死者并不是急性中毒身亡,而猝死更是不太可能,死者死前将臉部和頸部弄出抓痕,說明死前有一定緩沖,并不是立即死亡。”陸遠已經将所有防護措施全部卸下,擡起胳膊聞了聞,表情并不是那麽正常,甚至有點嫌棄,可他卻沒忘記繼續闡述,“所以可以斷定死者是機械性窒息死亡。”

沈情剛想問,就聽陸遠接着說,“但是死者體外除了自己的抓痕并,脖子上并沒有致命的勒痕,口鼻氣管裏也并沒有異物。”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陸遠看向沈情,仿佛想從他那裏得到一些答案,“死者所形成的屍斑很少,大多都是皮下出血。”沈情看着他,靜靜地聽着他做陳述。“死者身上并沒有鈍器傷,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出現皮下出血,但是死者內部器官像肝髒,腸道全部潰爛,像是被什麽藥物腐蝕過,但是體內沒有藥物殘渣。”

沈情聽着他說完,卻沒有給他任何回答。

姜子陽有些着急,“那這是什麽意思?窒息死亡?內髒腐爛?但卻沒有藥物殘留?”

“是在他死前,內髒就已經開始腐爛了。”陸遠解釋道。

“有沒有可能是一種新型藥物,就像毒品一樣,令人上瘾,并且出現幻覺,而且可以迅速被人體吸收并有依賴性。”沈情回答他。

“但是藥物要到市面上流通售賣的話必須要經過藥監局檢測,像這種藥物根本不會随便在市場上流通并且我們公安部絲毫沒有察覺,就算是毒品那種陰暗渠道,我們肯定也早就有意識了。”姜子陽反駁沈情,他不相信沈情的猜測,畢竟他覺得自己刑偵組和緝毒組還是做事的。

“這種藥物肯定不像毒品一樣私下流通。”沈情并沒有否定姜子陽的觀點,但卻思考姜子陽說的話。“若是私下流通,接觸的人肯定不會很多,而一星期就可以失蹤六人并且毫無察覺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這藥應該就是在市場裏流通的。”

Advertisement

“都說了不可能的啊……”姜子陽還想為自己的警隊争取點面子。可沈情毫不猶豫的打斷他。“快點把市面上關于依賴性的藥物全部封鎖起來進行檢查,像一些安眠藥或者一些鎮定藥劑,快點!”沈情不敢再往下想。

若是他的猜想沒有錯,那麽這種藥物會被更多的人接觸,也就是說,可能會有更多這樣的案子發生……

“姜隊!剛接到報案,又有一人失蹤了!”秦朗急匆匆跑進來,身後跟着劉峰。

“快點!去把市面上能得到的治療精神性的依賴性藥物封鎖起來檢查成分!”姜子陽不再質疑沈情的觀點,他發現事情正想着一種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還有幾大制藥公司,也全部檢查!”沈情突然抓住姜子陽已經皺的不像樣的警隊藍襯衣,“制藥公司可能才是關鍵。”

姜子陽被他突然強硬的态度吓得沒反應過來,愣了有幾秒,秦朗和劉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等着姜子陽下命令,“按他說的做!”姜子陽轉過頭,朝秦朗說。

秦朗這才雙腳一并站直回答了句“是”便跑了出去,劉峰跟在他後面。

“你能确定嗎?”陸遠走到他身旁,看了眼他還拉着姜子陽袖子的手,不着痕跡的把手扯下來。

雖說是不着痕跡,那也只是陸遠一個人那麽認為,他這動作姜子陽和沈情都看在眼裏。

姜子陽當然懂他什麽意思,瞪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小氣。

可到了沈情這,想法就不太對了,要是姜子陽和陸遠知道沈情在想什麽,可能會雙眼一瞪然後吐血吧。

原來這兩人是這種關系……

沈情看了看陸遠,又看了看正在瞪陸遠的姜子陽,這一瞪在沈情眼裏就變了味,像在撒嬌……

怪不得兩人總是鬥嘴,原來是情侶間的小情調啊……

沈情想到這裏,突然覺得心情有點失落,他也說不出來怎麽回事,覺得有一種莫名委屈的小心情跑上來,嗆得他難受,眼淚都給嗆出來。

他吸吸鼻子,雖然委屈但絕不能哭,這是男人的倔強。

沈情這樣想,擡手把臉上那滴淚随意一擦。

“你怎麽還哭了,不至于吧,我這不按你說的辦了嗎?”姜子陽實在太委屈了,他才是最想哭的那個啊。

“不是,這裏的味兒太沖了。”沈情胡亂解釋着,他也不指望別人信他,就是禮貌回答下別人,自己心裏好受點。

“你要像個男人,要硬。”陸遠對着沈情說,手卻拍了拍姜子陽的肩膀。

沈情看着姜子陽肩膀上的手,覺得更難受了,“我本來就是個男人,你才不是,你不硬。”沈情罵人從不說髒話,總是能順着別人的話罵他。

“你不試試就這樣說,對我的身體可不太尊重啊。”陸遠眼睛依舊看着沈情,嘴角勾着,手卻朝姜子陽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拍的姜子陽脖子疼,“你給我拿下去!”姜子陽欲哭無淚,把陸遠的手摔下去。

姜子陽立刻制止住陸遠,覺得再不管管,這人又開着車偏離方向不知道往哪條斜路上開了。

奈何沈情對這種開車行為并不敏感,也沒多想,心裏正生着莫名其妙的悶氣,瞪着面前這對“親親我我”的狗//男.男。

“你确定嗎?”姜子陽又問了沈情一遍。

沈情卻愣了愣,随後搖搖頭,臉色有點凝重,“我不确定,只是感覺。”話雖說的輕易,表情卻沒有緩和。

“那就确定了。”陸遠想起上次沈情說自己憑感覺的時候是猜測嚴明浩過去的時候,陸遠覺得這人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感覺是什麽。

“走吧,去看看秦朗他們辦的怎麽樣了。”姜子陽不想繼續在這裏說話了,畢竟這裏的味道真的不好聞,他說着往外走,腳步飛快。

沈情也跟着他往外走,也不等陸遠。陸遠有些納悶,在家不是還處的挺好的,他怎麽感覺到沈情的惡意呢?錯覺,一定是錯覺。

陸遠想着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三樓的刑偵組依舊是很忙,沈情覺得似乎從上次來到現在這些警察同志好像就沒有休息過,他着實對這些不眠不休的人民警察起了一絲敬畏,更多的還是憐憫。

“淮陰市總共三家大型制藥公司,分別是佳權制藥,淮南營肴制藥和吳安制藥。”秦朗見姜子陽走過來,便将最新消息向他彙報。

“劉峰已經帶人去各個藥店和醫院了,不過他剛才打電話來說,藥店裏因為是非處方藥物所以比較容易撤下架,但是醫院裏因為手術或者鎮定傷口需要這些藥,院長不同意下架,現在正在溝通。”秦朗把手機挂斷。

“所有醫院都不同意?”沈情問。

“沒錯,都不同意。”秦朗對他已經沒了什麽防備心。

“找一個化學醫藥監查師。”沈情看着秦朗。

“什麽?”秦朗顯然不懂沈情這樣做的目的。

“既然他們不肯交上來,那我們就去好了。”沈情說着朝秦朗微微一挑眉,嘴角微微一勾。秦朗還沒見過沈情這種表情,有點愣。

陸遠看了看沈情,又轉眼看向秦朗,眼神冷的可怕。

☆、撩人

“這樣的話會不會效率太低了,每一家醫院關于鎮定性依賴性藥物少說不下五種,這樣一家家查的話,我怕……”秦朗坐在警車上,轉頭看着沈情。

沈情搖了搖頭,用一種看衛嫦的表情看秦朗,“每家醫院現檢查一種,将沒有檢查的帶回去,留下檢查過的那一種沒問題的,并且通用的,你對這個想法滿意嗎?秦副隊?”

沈情覺得這人雖然外貌出衆,也夠認真勤奮,但是腦子卻不咋樣,和衛嫦有一拼,不自覺笑了起來。

秦朗覺得這人真厲害,不自覺的就會撩人,感覺自己耳根有點熱,生怕別人看出來,便把頭轉回去。

陸遠表情難看的很,他雙手交叉放胸前,周圍氣壓也低沉沉的,死死的盯着秦朗已經紅起來的耳朵根。

姜子陽坐在最後一排和那位劉教授一起,劉教授帶着個眼睛,頭發有些白,一看就是上了年級。

“年輕人哦,還是有想法,不像我們這些老年人喲,腦子都轉不過來的。”劉教授聽了沈情的建議,忍不住誇他。

沈情轉過頭對他微微笑了下,“我們還是比不上您,我們對藥物成分的檢測還是要靠您啊。”

“哈哈,小夥子長得俊嘴也甜喲。”劉教授被他誇得直笑,開心的不得了。

幾個人從醫院進來吸引了不少人,陸遠,姜子陽,秦朗三個人身形挺拔,長得也出衆,尤其姜子陽和秦朗兩人還穿着警服,陸遠卻完全不輸兩人,甚至比穿着警服的兩人更出衆,而沈情就更不用說,本來長得就秀氣女相,還染着一頭黃毛,不知道的人都以為這群人來拍電影,哪像公安局的人民警察。

“姜隊,秦副隊你們終于來了!”劉峰同學欲哭無淚,“這院長死活就是不讓我們把藥撤走。我算是沒法了。”

姜子陽繞過他,徑直走向劉峰身後那個男人,“您就是院長?我是淮陰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姜子陽。”姜子陽走到他身邊朝他一敬禮。

那院長被他氣勢壓得死死的,“你好你好,我是市第一醫院院長王富才。”

“您不用擔心,我們帶來了專門的醫藥監查師,我們直接在這進行檢查。”姜子陽說的客氣,語氣卻強硬的很。

王富才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好說的,便帶着幾人去了醫院藥房。

“王院長,一共有五種類型的,全在這裏了。”一位醫生主任把幾人帶到存放藥品的櫃子前。

“劉教授,過來查查吧。”姜子陽示意劉教授過來。

劉教授提着大包走過來,那包簡直就跟百寶箱似的,什麽儀器都有,沈情也不懂這種化學實驗,就是覺得老厲害了。

就見那教授取了點樣品放進試管裏,不知道又加了什麽,過了會把它滴到像紙還是上面的東西上,沒多久,劉教授便擡起頭,朝姜子陽搖搖頭,“這一類裏面沒有其它未知的成分。”

“那好,劉峰!”姜子陽朝他點點頭,又轉身朝劉峰喊,“留下這一種,其它全部帶走!”

沈情這法子想的周到,既堵住了那些院長的嘴,也給他們留了面子。等到幾家醫院都檢查完天已經黑了。

沈情走出最後一家醫院的門,站在門口。天開始黑的早了,秋天好像真的來了,風吹在身上有些冰冷,醫院院裏的樹被吹得搖擺着,葉子掉了一地,沈情深吸口氣,有些發抖,他只穿了件單薄的衛衣,風瞬間就吹透了,沈情閉上眼,他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可他卻有些享受這種感覺,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把你凍感冒還要花錢給你買藥。”陸遠聲音從他背後想起來,身上也暖和起來,沈情睜開眼,看見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件外套,而陸遠只穿着一件襯衣,雙手插進褲兜站在他旁邊,冷風微微吹亂他的頭發。他看着陸遠有些疲憊的臉,才想起來他從昨晚就被喊去做解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

沈情想擡手給他理一理頭發,卻想起中午,想到姜子陽,剛擡起來的手硬生生地頓住又放下。

他把外套脫下來塞給陸遠,“我身體好着呢。”

陸遠看着手裏的外套,覺得這人氣還沒消,他還沒弄明白這人為什麽生氣,心想生氣的該是他才對吧,想問他幹嘛去撤姜子陽的袖子,幹嘛總是對秦朗笑,對嚴明浩笑,甚至對衛嫦笑,卻對自己那麽冷淡,他恨不得想把眼前這人拉過來搓搓他的小臉好好問問他。

可他沒有,他怕這小兔子被自己吓住,怕他拒絕自己,怕他連夜跑路,自己醒來以後再也找不到他,對別人他從來沒有那麽上心過,剛開始他覺得他有把握,就算這人跑了,他也能找出來。

可是現在他卻不那麽想,他查了這人的資料,卻只能查到他兩年前是心理專家,以至于再往前,他的家庭,根本毫無記錄,這根本不科學,可是卻真的查不出來,就像一顆石頭沉入深淵大海又被細沙掩埋一樣,無論怎麽找,也找不到。

“哎喲喂——走吧,回市局了。”姜子陽伸着懶腰往外走,後面跟着秦朗幾人。沈情也跟着過去,陸遠看着他的背影,那飄逸的黃毛,又笑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沈情怎麽樣都可愛,想東西的時候可愛,吃點心的時候可愛,連同手同腳走路都可愛。

“一會回市局你倆就回家吧。”姜子陽對着沈情說,“讓陸遠把你送回去。”

“不用,我們住一起。”陸遠回答姜子陽,眼睛卻看着姜子陽旁邊的秦朗,果然不出他所料,秦朗猛地轉過頭看着兩人。

“你們!”姜子陽剛想說什麽,又想起來上回陸遠把沈情帶來警局,覺得也沒啥好說的,來了句,“年輕人要節制啊。”

沈情總覺得這話不太對,就算他太遲鈍,也理解這話啥意思,剛想解釋什麽,陸遠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沒辦法,沈先生需求挺大的。”陸遠笑起來。

姜子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沈情,而秦朗卻一臉失望。

沈情還沒來得及解釋,車已經進了公安局,“那我們就走了。”陸遠拉着沈情下了車,往自己那輛奔馳走去。

“姜隊,他們……”秦朗滿臉疑惑,他還沒問完,姜子陽就點點頭,回答了它的問題。

秦朗沒再說話,看向窗外沈情的背影,知道他上了車,他才把頭低下去,擺弄起自己的手指,這種感覺像什麽,還沒開始的暗戀就結束了。

劉教授表示不懂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喲,弄不懂了喲。

☆、過去

“你這人什麽意思?”沈情皺着眉頭,覺得陸遠這人真混/蛋,明明和姜子陽談着又來勾搭自己。

“你喜歡秦朗?”陸遠不答反問,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沒看到副駕駛上沈情滿臉的疑惑。

“啥?”沈情覺得自己耳朵可能壞了聽錯了,呆呆的看着陸遠,還掏了下自己耳朵。

“你對他笑,而且是兩次。”陸遠自顧自地說着,完全不管沈情問的問題。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心理有問題,還是說以前發過燒,腦子被燒壞了?”沈情越來越氣,話也說的越來越難聽。

“可能還真是,腦子燒壞了吧。”壞到你罵我我心裏都開心。最後半句陸遠沒說出來。

沈情覺得自己沒法跟這種人說話,幹脆也不理他,閉着眼睛自己生悶氣。

“你有家人嗎?”陸遠問他,沈情聽到這句話睜開眼,随後搖搖頭。

“沒有,就我一個,我是孤兒。”沈情覺得自己這話陸遠肯定不會信,他肯定查了自己并且發現檔案空白。

陸遠也沒拆穿他,他發現了,沈情這人也不惜的絞盡腦汁編個謊話騙人,他不願意說的時候總是敷衍的很。“你知道我為什麽從法醫心甘情願來當醫生嗎?”

沈情扭過頭看着陸遠的側臉,昏黃的路燈一個個從陸遠臉上閃過,将他挺直的鼻梁緊抿的唇勾勒出來,濃密的眉毛皺着。

“我本來在鹽城市公安局做法醫,我爸也是,他當時比我厲害多了,我當時卻不出名,但是後來他出車禍了,就在回家的路上,剎車失靈。”陸遠終于扭過來看着沈情,“陸國安,你應該知道的。”

沈情想起來一年前看的新聞,點點頭,“警察一直都是按剎車太久沒潤滑失靈導致車禍結案的。”陸遠轉回頭看着馬路。

“可是只有我和我媽知道那車被人動了手腳,因為我爸在死者體內發現了什麽,然後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滅口了。”陸遠說得很慢,很輕,仿佛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只是茶餘飯後的焦點訪談。

“所以我媽覺得太危險,讓我轉行了。”陸遠說完還笑了一下,那笑裏帶着自嘲。

“所以你呢那是為什麽?”陸遠接着問他。

沈情懂他的意思,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或者說根本沒法說,沈情低下頭,又擡起頭,随後又搖搖頭。

陸遠從餘光裏看着他,也沒再逼他。

“你知道心理創傷嗎?”沈情問他。

陸遠點點頭,示意沈情接着說。

“我無法告訴你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能向你保證,我從未欺騙過你。我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沈情頓了頓,吸了口氣,“就如同嚴明浩不願想起以前一樣,對于以前的事,我也不願去回想去陳述。但我可以控制住自己,所以只要不去想以前的事,我就可以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陸遠覺得,這是沈情認認真真跟他說話了,他很想知道沈情到底經歷了什麽,他想把沈情摟在懷裏慢慢安慰他,小心翼翼的呵護他。

一路無話,直到兩人進了大門看到正在等電梯的衛嫦。

“你們回來的真晚啊。”衛嫦看着兩人,活動了下脖子。

“你幹嘛去了?”沈情看着衛嫦。

“我去樓下那個超市當收銀員,上次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招收銀員,所以今天去試試,沒想到那阿姨還挺喜歡我,所以就去了,今天正好第一天。”衛嫦越說越開心。

“那明浩呢?你讓他一個人在家是嗎。”沈情陰着臉,冷冷的瞪着他。

說的眉飛色舞的衛嫦突然閉了嘴,揚起頭看天花板。

“你知不知道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家!他怎麽吃飯啊!”沈情急了。

電梯到了他立馬進去,一刻不等的拿出鑰匙開門。

只見小明浩正窩在沙發上看那本《小王子》,看着沈情他們進來,高興的不得了,“你們回來了沈哥哥!”說着沖沙發上起來跑到門廳那裏。

“明浩你吃飯了嗎?”沈情換着拖鞋問。

“吃了吃了。”小明浩點點頭,兩只手在身旁拍着,就像上次在車上那時的小腳丫一樣有節奏。

“吃的什麽?”沈情摸着他的腦袋走到客廳,看到桌上一大包巧克力派還有上次買的點心。

“這些糖分太多而且沒有營養,去坐着等會,我去做飯。”沈情圍上圍裙進了廚房。

等陸遠上樓換完衣服下來想去廚房幫忙時,看到沙發上看電視的兩人,不知道看的什麽綜藝節目,笑的直拍沙發。

等他進了廚房,沈情已經下好面條盛進碗裏,就是最簡單的蔥油面,陸遠卻覺得格外香。

他把碗全部端到桌上,幾人已經習慣了這種吃飯的環境,衛嫦吃完總是喊着撐死了,沈情偶爾罵上衛嫦幾句,小明浩安安靜靜吃完飯又回到沙發上看電視,陸遠依舊喊着衛嫦去刷碗。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到了正軌上,所有人都覺得,仿佛這就是以後的生活,平靜安然的生活。

沈情看着沙發上的嚴明浩,“該讓他去學校了,畢竟他還小,還是要上學。”陸遠看着嚴明浩,點着頭,同意沈情的觀點。

“那明天就去學校把休學申請撤了吧。”陸遠吸了口氣,自從把嚴明浩接過來,就跟學校提出了休學申請。“他的生活也該步入正軌了,畢竟過去已經是過去了,對嗎?”陸遠看着沈情。

沈情當然能聽懂他的意思,挑着眉點點頭,“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總有一天你會不介意把過去的傷痕悉數擺出來,因為擁有過去,人生才得以更完整

☆、牙膏

這也許是陸遠和沈情這幾天來睡的最安穩的一個夜晚了,沒有噩夢,沒有背叛,一夜無夢。

可是到了早上,姜子陽的電話讓陸遠從美夢裏回到現實。

“沈情這次判斷有誤,所有藥物裏都沒有特殊的新型化學物質。”姜子陽突然停住,又接着說,“并且昨夜又發現一具屍體,正是前幾天的失蹤者之一,并且通過監控發現了嚴傑的蹤跡。”

陸遠挂斷電話換好衣服正想去叫沈情,剛打開門,就看到沈情正坐在樓下客廳沙發上喝着牛奶看報紙,旁邊還擺着早上特有的油條和菜餅。

“我說,你這起的也太早了吧。”陸遠擡頭看了看牆上的表。

“沒辦法,要起來吃早飯。”沈情聽到聲音,把盛牛奶的玻璃杯放在茶幾上,轉頭看着正下樓的陸遠。

“說實話,我要是早上不上班,完全就沒有早餐這種東西。”陸遠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漱完走到茶幾拿了根油條。

“你這早餐還挺豐富。”陸遠站着看着面前坐着看報紙的沈情,“你這是老年人養生嗎?”

“只有早餐吃好,一天才能開心。”沈情把最後一口牛奶喝完,報紙也看完放到旁邊。

陸遠覺得自己完全說不過他這些老年養生歪理。

“報告出來了嗎,怎麽樣。”還沒等陸遠說話,沈情就問。

“那些藥完全沒有問題。”陸遠拿過外套穿上,“看來你這次感覺不太對。”

“這就很糟糕了。”沈情拿手指摩挲着下巴,“那就說明這種新型藥物并不是通過藥品本身來傳遞的,所以,應該就是別的物質,并且無法令人察覺。”

陸遠這才明白,沈情原來早就想到後面會發生什麽。

“肯定不會是吃進嘴裏的東西,食品的監管很嚴格,所以這種藥物加進食物裏是最愚蠢的做法。”沈情走到門廳穿着鞋,已經習慣了清早跟着陸遠去市局。

“那麽還有什麽東西是能吃進嘴裏的呢”沈情想不通。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對了,你醫院裏的工作呢?你這樣不去醫院能行嗎?”

陸遠還以為他要說什麽,“請假了,請了兩個月,沒事。”

沈情覺得陸遠做事向來幹脆,也就沒說什麽。

“明浩的事,等這起案子結束了再說吧。”沈情又說,他覺得昨晚可能是氛圍太好,自己想的也太好,今天一想,發現這事不靠譜,嚴傑還不知道去向。

沈情突然頓住,“嚴傑……”

“對了,姜子陽還說監控看到嚴傑的蹤跡了,在離案發地點不遠處出現在十字路口。”陸遠聽他說起嚴傑,才想起來姜子陽給他說的事。

“你還記得秦朗第一天說嚴傑是幹什麽的嗎?”沈情突然問。

陸遠嘆了口氣,又是秦朗,“不記得了。”他不想去想秦朗,所以草草帶過去。

“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又說不上來。”沈情自言自語。

直到市局,沈情都還陷在自己的思考裏。

“你們怎麽才來。”姜子陽看着兩人開始抱怨。

“我說姜大隊長,你可得感謝我們啊,天天起早貪黑市局跑,我們又不是局裏養着的,又不發工資。”陸遠歪頭挑眉看着姜子陽。

“好好好,等着案子結了我給鄭局說,肯定少不了的好吧。”姜子陽說着一拳頭往陸遠肩膀下邊搗了一下。

這看在沈情眼裏真的是公然談戀愛了,哇,真的是,一對狗/男//男!

沈情也不知道為什麽又生氣,反正就是生氣了。

“秦副隊,你還記得你以前說嚴傑是做什麽的嗎?”沈情不想再看這兩人調//情,朝秦朗走去,逃離這裏。

“洗化用品的。”秦朗拿過筆錄,“而且這幾年做得風生水起,掙了不少。”

“洗化用品……經過口中……”沈情朝已經走到身旁的姜子陽說,“牙膏!把嚴傑經手流通到市面上的牙膏全部收回來檢查。”

本來警局裏這些人都毫無線索,現在有了線索,全都心潮澎湃,辦事效率增加不少,半天把市面上流通的所有牙膏全部收回并做檢查。

幾人等在辦公室裏。

“你怎麽知道是牙膏?”姜子陽問他。辦公室裏靜的很,陸遠去檢查昨晚發現的屍體,秦朗帶着劉峰他們去檢查成分。

“自從你說藥物裏沒有特殊化學物質的時候我就在想,到底有什麽是可以擺脫警察視線并且光明正大在市面上流傳,食品肯定不會,因為食品安全檢查比藥物還嚴格,那麽還有什麽,等我想到嚴傑,想到秦朗說他做洗化用品并且生意越來越好的時候,我就在想,他做那麽好會是什麽原因,這種成瘾的物質如果加到牙膏裏,那麽消費者們使用時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吞下去,雖然每次的量很少,但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會被察覺。”沈情說的嗓子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姜子陽認出來那是陸遠剛才喝過放下的,他沒說穿,示意沈情接着往下說。

“少量并且慢慢吞下去,并且這種物質就像毒品一樣會上瘾,那麽他們用完就會忍不住接着去買這種牙膏,正是因為這樣,嚴傑生意才會變得那麽好,至于失蹤者的異常行為,可以解釋為這種藥物的量越積越多,就像毒品一樣致幻,卻不如毒品那麽猛烈,就像溫水煮青蛙。”

姜子陽卻搖搖頭,“那你怎麽說明死者臉上和脖子上的抓痕。?”

沈情拿起杯子,将裏面本來就不多的水全部喝完。

“直到毒性積累過多而發作,産生窒息感,就像有人從後勒住脖子捂住口鼻,死者想要掙脫那種束縛,便開始使勁抓,但根本就沒有那種外界束縛,所以他們抓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皮和肉。”

姜子陽有點不可思議,“可是死者體內并沒有發現這種物質。”

沈情伸手摩挲着下巴,“也許這才是這種新型藥物的獨特之處,能夠在人要死之前腐爛腸道,然後揮發。”

姜子陽從沒見過這種藥物,感覺自己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現在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我想姜隊應該可以下令追捕嚴傑了。”沈情挑起眉。

“姜隊,結果出來了,這些牙膏裏都含有一種新型化學物質,本質有些類似于多巴胺,但可以口服,并且無色無味,很難檢查出來。”秦朗拿着報告跑過來,而就在這時,陸遠也走進來。

“死者牙縫裏殘留一種白色顆粒物,經過比照正是牙膏裏的新型化學物質。”他說完拿起杯子想喝水,發現水杯已經空了,“我記得我剛才沒喝完啊。”

沈情看他那得那只杯子有些眼熟,耳朵瞬間紅了,“咳咳,那就沒錯了,現在只差嚴傑了。”

姜子陽帶着秦朗開始根據監控追尋嚴傑。

“怎麽解釋那些失蹤者?還有沒找到的幾個失蹤者。”陸遠問沈情。

沈情皺着眉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嚴傑

“這才是快樂,物質的快樂。”男人把一箱又一箱的錢擺在一堆人面前,“所以,為什麽要想着逃呢?人生是殘忍的,沒有錢什麽都做不了。”

男人笑起來,“我能帶着你們擺脫世俗世界,逃離苦海,也只有我。”

被隐藏的所謂真實,不管在任何場合下,大多都是殘酷的。

“嚴傑背後一定有更強的勢力。”沈情伸了個懶腰,“只憑嚴傑一個人,完全不能撐起那麽大規模的商品流通,而且他并不是一個人,只是,他怎麽讓那些人聽他的話?”

“這個,應該只能抓住嚴傑才能知道了吧。”陸遠摩挲着水杯沿,又看了看沈情帶些水漬的嘴唇以及還沒完全消紅的耳朵,心裏別提多開心,他也認為自己想錯,就算想錯那也是真的。

“那現在就沒我們事了吧。回家嗎?”陸遠把杯子放下。

“我知道嚴傑在哪。”沈情突然擡起頭,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