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蒙舍诏

山高林密,河谷幽深,大風吹過,萬木傾伏。那濃烈飽滿的綠色,像是被雨水洗過,自遠處的山巒奔湧跌宕過來,又向遠方伸展了去。大塊的雲在山頭翻滾,但又有絲絲的雲絮,在山與山交彙處靜止。源于山裏的河流,順着山谷,繞着山梁,湍急地流淌着。

林海之中傳出一陣說笑聲,一對少年男女從蔥茏的樹林中鑽了出來。

“小葉子,府主讓你采的草藥都采完了沒有?”開口說話的少女明眸善睐,一張俏顏甚是可愛。

走在前面的黑衣少年劍眉星目,俊朗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已經采完了。”被稱作小葉子的少年道,“咱們該回去了。”

少女的語氣頗為輕快:“我真不明白,你的醫術和毒術明明都已經那麽厲害了,府主他老人家為什麽還要讓你做這些小事?”

“厲害嗎?”少年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道,“依我看,還差的遠。”少年慢慢的走着,眼中閃過一絲光華。

少年名叫葉離,今年十七歲,是南疆蒙舍诏玄天府府主唯一的徒弟。不過葉離并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叫葉晨歌,是第二次正魔大戰後的一名遺孤。十七年前,葉晨歌的父母為抗擊魔教相繼犧牲,父親葉潇在臨終前将自己唯一的兒子托付給了他的好兄弟龍淵。龍淵拼死護着尚在襁褓的葉晨歌避過辰教追殺,逃出中原,來到了這個位于南疆最南端的部落,蒙舍诏。龍淵與蒙舍诏首領皮邏閣不打不相識後,在皮邏閣的支持下,創辦了一個機構,名為玄天府,專為皮邏閣選拔人才。

為了避免被辰教得到消息,龍淵給葉晨歌改名葉離,自己化名龍潇,而他也遵從了葉離母親的遺願,收葉離做了自己唯一的徒弟,并将一身武學全部傳授給了他。

眼前漸漸開朗,這片密林也走到了盡頭,此時,一陣喧鬧聲卻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葉離和那少女走近一看,才發現前面原來是一個小村子。村裏的村民們都集中在了村前的空地上,幾名拿着大砍刀的赤身漢子正把村裏的糧食和財物往一輛馬車上搬。

見狀,葉離急忙拉着身邊的少女躲到了一旁。這少女名叫缪雨鈴,比葉離小一歲,是玄天府的人在三年前從蒙舍诏邊境撿回來的流浪兒。她雖然只小葉離一歲,卻整天把葉離喊作小葉子。一開始,葉離對這個稱呼十分不滿,但日子一長也就慢慢習慣了。

“一定是蒙嶲诏的人又來搶劫了!”缪雨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怒意。

南疆與中原不同,這裏是由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部落組成,這些部落在南疆被稱為“诏”。在衆多的诏中,實力較強的共有六诏,它們分別是,越析诏、浪穹诏、邆睒诏、施浪诏、蒙舍诏、蒙嶲诏。在六诏之中,蒙嶲诏的實力排在第一,蒙舍诏次之。

“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仗着他們實力強就可以為所欲為嗎!”缪雨鈴還在說着氣話。

葉離卻是一臉平靜的看着前方的狀況,不知在想些什麽。缪雨鈴見葉離沒有反應,便拍了他一下:“難不成我們要袖手旁觀嗎?”

“當然不能。”葉離一笑,“南疆不比中原,糧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獲得的。那些糧食是我們蒙舍诏的東西,自然不能讓別人搶去。”

“那就好。”缪雨鈴點了點頭,然後便準備沖過去将那些強盜打的落花流水。誰知葉離卻一把将她拉了回來:“別沖動,咱們不能就這麽沖出去。”

“為什麽?”缪雨鈴一臉不解。

“邊境搶劫之事時有發生,但诏王卻對這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可知這是為什麽?”葉離解釋道,“蒙舍诏和蒙嶲诏之間雖有磨擦,但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诏王暫時還不想和他們大動幹戈,所以這種事情他是很少管的。”

“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缪雨鈴道,“難不成咱們趕走幾個強盜就會讓兩诏爆發沖突了?”

葉離嘆息一聲,眼含深意的道:“你不懂,現在正是決定南疆局勢的關鍵時刻,咱們切不可在這個時候生出事端。”

聽罷,缪雨鈴瞪着葉離:“那你說怎麽辦?”

葉離一拉缪雨鈴,輕聲道:“跟我來。”

村子前,強盜們把洗劫而來的東西裝上馬車,在村民們絕望的目光中揚長而去。馬車緩緩駛入密林,強盜們高聲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山歌,看上去心情不錯。

忽然間,馬匹發出一聲嘶鳴,竟然帶着套在身上的木板車發足狂奔起來。一眨眼的功夫,馬車便沖進密林深處,消失不見了。

強盜們一下子傻了眼,急忙拔腿追了上去,但是沒跑幾步就看見數十條蛇向着他們游了過來。雖然這山林中的毒蛇猛獸不少,但忽然一下子冒出這麽多蛇也确實讓強盜們感到脊背發涼。

為首的一名強盜急忙攔住了手下的人,強盜們看着前方大搖大擺蠕動着的蛇,一時間全都愣在當地。

那強盜頭子也算是有點見識的人,他對身邊的小喽啰們道:“這些雖然都只是山林野蛇,但忽然之間冒出這麽一大群應該不是偶然,前方恐怕有高人,咱們還是別追了。”

另一名強盜不甘心的嘟囔道:“那些東西怎麽辦?”

“什麽東西!保命要緊!”強盜頭子大聲喝斥道,“咱們撤!”随着他一聲令下,這夥強盜便狼狽的退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密林深處才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小葉子,還是你有辦法,這種香料是馬最愛吃的。”缪雨鈴一臉笑容的看着身邊正在開心大嚼的馬,“這在你們漢人的話中叫什麽來的?哦對了,叫兵不血刃!”

葉離失笑的看着她,道:“也可以這麽說。”

缪雨鈴高興了一陣,臉又拉了下來:“沒能把那些強盜打的落花流水真是太可惜了,小葉子,難道咱們就任由他們繼續猖狂下去嗎?”

葉離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他們猖狂不了多久的。”說罷,他拉起馬,緩緩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真的嗎?”缪雨鈴跟在葉離的身後,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晴中透着純真與無邪。

葉離道:“近些年,大唐與吐蕃的關系日趨緊張,大唐為了防備吐蕃,需要一個盟友來幫他們把控邊境,而南疆就是最好的選擇。但目前南疆各诏各自為政,難以形成一股能與吐蕃相抗衡的勢力,所以對于大唐而言,将南疆統一是勢在必行的。”

“如何才能統一南疆呢?”缪雨鈴問道。

“扶持其中一诏,将其發展壯大,然後由這個诏逐漸吞并其它各诏,讓整個南疆歸于一人的統治之下。”葉離清晰的說着,眼中閃過一抹神彩。

缪雨鈴聽罷擔憂的道:“若是最後蒙嶲诏統一了南疆怎麽辦?”

葉離笑着搖了搖頭:“那是不可能的,這些年,在師父的鼓勵下,蒙舍诏與大唐的交往日益密切。在六诏之中就屬我們與大唐的關系最好,而其它五诏多少都與吐蕃有點聯系,他們不扶持我們扶持誰?”葉離說到這裏,看了看缪雨鈴,道,“所以我才說他們猖狂不了多久,現在你明白了?”

還沒等缪雨鈴答話,一個蒼老的聲音卻突然憑空出現:“說的好!小家夥,難得你小小年紀卻有如此見識,真叫老夫吃驚。”

葉離雙眉一緊,一把将缪雨鈴護在身後。這時,忽聽周圍的樹木發出一陣響動,緊接着兩人眼前一花,一個身着布衣的老者已經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好快的身法!葉離心中暗暗吃驚,聽說師父當年的身法也不差,但眼前這人似乎比師父的造詣還要高上一酬。南疆果真是藏龍卧虎,這人也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神仙。

葉離沒有說話,在弄清面前這人的來意之前,他不敢有任何動作。缪雨鈴躲在葉離身後,見他仍是一臉平靜,一顆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那老者打量了葉離幾眼,眼中透出了一抹贊色:“小家夥定力不錯,老夫跟了你們一路,見你用那香料将馬車引開,又馭蛇吓走了強盜,現在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啧啧,倒像是個人物。”

“跟了一路?”葉離微怔,“敢問前輩為何要跟着我們?”

“不知為什麽,老夫總覺得你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那老者仔細的盯着葉離,又繞着他走了一圈,口中喃喃道,“這可真是奇了,老夫二十幾年不曾回過南疆,又怎麽會見過你這個小家夥呢?難道……是在中原?”

此話一出,葉離心中大震,他怎會在中原見過我?難道他和我爹有什麽關系?還是他和辰教有什麽關系?我的身份會不會暴露?一連串的問題迅速湧進葉離的腦海,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咦?小家夥,你緊張什麽?”那老者銳利的眼神掃到了葉離的臉上。

葉離心裏卻是大呼糟糕,他明顯不是那老者的對手,萬一他向自己動手,就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了。

那老者狐疑的看着葉離,嘟囔着道:“或許老夫真的在中原見過你,唉,人一老記性就不好。罷了,老夫回去仔細想想,等想到了再回來找你。”說罷,徑自大步流星的去了。

直到這時葉離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滿身冷汗。

“你沒事吧?”缪雨鈴一臉關切的道,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葉離,在她的印像中,葉離一直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知道那個老頭子為何會讓他緊張成這樣。

“沒事,咱們把馬車上的東西還給村民,然後回玄天府吧。”葉離低沉的道,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辰教發現了他和師父的蹤跡,那麽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就白費了。

此時在玄天府內,皮邏閣的身邊坐着一位雙腿殘疾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坐在一把輪椅上,面容冷峻,一雙眼瞳卻是碧綠色的,看上去甚是妖冶。這便是葉離的師父龍淵,歲月的流逝不但沒有沖淡他的銳氣,反而令他變得更加堅毅,更加深不可測。

皮邏閣道:“前些天我已接到大唐的來信,他們說願意助我統一南疆。”

龍淵聞言,淡淡的道:“若要開戰,我們還需做很多準備,統一南疆的事不必操之過急。”

皮邏閣點了點頭,身邊的這個男人一如十七年前,冷漠而又深沉。像這樣的人無論去到哪裏,都不會被掩埋他那身才華。

十七年前,就在龍淵剛剛到達蒙舍诏的那一天,皮邏閣正在林中狩獵。龍淵因為誤入了圍場,而與他的手下展開了一場大戰。然而令皮邏閣沒有想到的是,他手下二十幾位骁勇善戰的蒙舍诏武士竟然全部輸給了面前這個坐在輪椅中的殘疾人。

皮邏閣本是愛武之人,見了龍淵的身手後,不禁對他大感好奇,忙仔細尋問起他的來歷。龍淵剛到南疆,對這裏的狀況還不太熟悉。他看出皮邏閣的身份不一般,而這或許對他在南疆站穩腳跟會有很大的幫助。想到這裏,他便半真半假的對皮邏閣說他在中原遭人追殺,來到南疆是為了避禍。這孩子是他好兄弟的兒子,臨終前曾托付于他。

皮邏閣聞言竟也沒追究龍淵打傷了他的部下,反而讓人在部落裏給龍淵尋了個住處。當龍淵得知皮邏閣就是蒙舍诏的首領時,既吃驚又慶幸。

日子一天天過去,皮邏閣和龍淵兩人一來二往,竟變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皮邏閣知曉龍淵的才能,所以便請他在閑遐時間幫着自己訓練手下的武士。漸漸的,皮邏閣越來越信任龍淵,而龍淵也将自己和辰教的恩怨告知了皮邏閣。

後來,龍淵在皮邏閣的支持下,收留了一部分蒙舍诏的流浪兒,教他們讀書習武。一段時間過後,周邊竟有不少村民都将自己的子女送了過來。随着人員規模逐漸擴大,龍淵便在蒙舍诏創辦了一個機構,名為玄天府,一方面為皮邏閣選拔人才,另一方面卻是培養他自己的勢力。葉離的父親葉潇曾告訴他,單槍匹馬是不可能戰勝辰教的,要想戰勝他們就只有慢慢建立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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