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主奴契的反噬 (1)

三個月前。

天色将黑未黑的時候, 城市的燈火已經先一步亮了起來。

卻照不亮一些幽深的小巷。

江寧在小巷之中慌不擇亂的跑着,身後是三個拿着棍棒刀具追着他跑的小混混。

他們邊跑邊罵罵咧咧, 嘴裏的話粗俗不堪,明顯是些地痞流氓之類, 但速度要比江寧快得多,眼看十米的距離漸漸被縮小到五米, 四米, 三米, 江寧心裏越來越急,瞅準前邊一個彎猛的拐過去, 他記得這後面是條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 到了主街, 想必他們也不敢這麽肆無忌憚了。

“嘭”的一聲重響。

剛剛拐過彎的江寧猛然間撞到了什麽東西, 因為沖力過大, 導致他身形不穩的向後退了三步, 差點跌坐在地上, 幸好扶着一邊的牆壁勉強站穩了。

但這樣一來, 身後的小混混們已經追了上來。

一個染着黃毛看似老大的人舉着手上的刀具獰笑一聲, “跑啊,繼續跑,看你還往哪裏跑。”

其他兩個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來, 笑聲充滿着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

江寧蒼白着臉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掉下的黑框眼鏡, 手指緊張的握在一起, 嘴唇緊緊的抿着, 不知不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三個小混混緩緩向他走了過來。

江寧靠在牆上,身後是一面死胡同,他避無可避。

正在氣氛劍拔弩張的一瞬間,一道帶着點不耐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喂,讓讓。”

在場四個人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江寧剛剛準備逃跑的小巷口,也是他剛剛一不小心撞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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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二十二歲左右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淡黃色的連帽衛衣,一件白色休閑褲,一雙白色的運動鞋,肩上跨個淺灰色的單肩背包,五官挺拔俊朗,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頭發半長不長軟軟的搭在額前,給人一種陽光帥氣的大男孩感覺。

他微微仰着下巴,眼神有點不耐又帶了點不屑,說話的語氣也特別的欠揍,“我說你們,擋了爺的路,讓讓。”

黃毛當即就被惹毛了,嘴角綻開個猙獰的笑,“唉,這小子,欠收拾啊,沒看我們在忙着嗎,再啰嗦收拾你!”

那青年扯開一個傲慢不屑的笑,懶洋洋道:“關我屁事!”

江寧驚異的盯了他一眼。

不出他所料,這一句話徹底捅了馬蜂窩,三個混混舉起手裏的刀棍就朝他砍了下來。

江寧叫了一聲“小心”,正要沖過去幫忙,那青年眼一擡,也沒看清他是怎麽動作的,只幾個眨眼的功夫,“砰砰砰”幾聲重響過後,等江寧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三個混混已經全部趴地上了。

江寧驚訝的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出口的聲音都有些抖,“謝……謝謝。”

那青年擡手摸了摸胸口,表情很是不爽,“一群擋路狗而已,話說回來,你剛剛撞得倒是挺疼的,不過算了,我還有急事,就不和你計較了。”

江寧:“……”

他眼角餘光忽的瞥到一抹寒芒,下意識側頭看去,就見青年背後的視線死角處,一抹刀芒對準面前的青年手臂砍了過去。

他連忙撲上去,伸手拽着他猛地往旁邊一拉,刀芒險險的貼着青年手臂劃過去,在手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殷紅的血瞬間便湧了出來。

青年惱怒的一蹙眉,回身一腳重重踩在了黃毛拿刀的手腕上,“咔擦”一聲響,卻是骨折了。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霎時響徹整個小巷。

“原本還想稍微教訓下你們,還算留了手,這是你們自找的。”青年冷冰冰的說着,正要擡手捂住那只受傷的手,江寧已經從褲兜裏拿了紙巾出來為他擦拭傷口,眉目間的認真謹慎讓青年心間的火氣不自覺消了點,把手抽回來随意甩了甩,懶洋洋道:“小傷而已,我還趕時間,就先走了。”

他揮了揮手,背着他的單肩包往混混們追來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的又頓住腳步,回頭道:“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剛剛的慘叫已經吸引了人過來,繼續留下去會有麻煩。”

他說完,一手擡起向他揮了揮,轉過前邊的小道就消失不見了。

江寧這個人自小比較封閉內向,他一般不會去主動管別人的事情,剛剛為他擦血也是看他是因為自己才受的傷,這會兒見那青年走了,他也沒在意,低頭看了看手指,白皙的指尖沾着一點殷紅的痕跡,是那青年傷口的血。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沾着血的地方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身上也慢慢的有了些冷意,陰森森冰冷冷,怪不舒服的。

難道是感冒了?

想起那青年的話,他掃了眼地上癱着的三個混混,眼神一冷,快步往家裏走去。

也許最近太累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這麽想着的他,完全沒想到這股冷意會越來越嚴重,等他回到家鑽進被窩的時候,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如寒冬臘月裸露在外面一般,冷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冷啊……

他蓋着三層被子,還是冷得瑟瑟發抖,那冷意像是從身體裏滲出來似的,一絲絲一縷縷,從骨頭縫裏,從經脈血肉裏,随着湧動的血液慢慢流到全身上下,似要将他整個人都凍僵了。

他這才隐約意識到不好,想要起身去拿手機找人來幫忙,可這會兒那冷意卻偏偏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整個人都酸軟無力,短短一會的時間,甚至連擡擡手這個動作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只能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盡可能的抱團取暖,卻也只是杯水車薪,基本沒什麽用。

這個時候他沒發覺,普通人肉眼不可見的視線之中,他沾過那青年血跡的手指之處不斷冒出一團又一團陰森森的黑色霧氣,而那霧氣冒出的範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大,漸漸蔓延到了整只手上,又沿着手臂向着全身擴散開去。

那些黑霧透過房頂,漸漸向半空延伸而上,形成一團将整棟房屋都籠罩起來的黑色霧氣,陰氣森森,兇殘嗜血,所過之處花草枯敗,落葉缤紛,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他所住之地有些偏僻,是京都西郊一個獨棟的小樓房,附近離他最近的樓房都在三十米之外,而就在三十米外的小樓房陽臺上,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留着一頭海洋波浪卷長發的妖豔女子正眉心緊擰的盯着這邊,手中羅盤不斷“滴滴”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響,證明着對面的情況有多兇險。

“奇怪,怎麽會這麽早就解封了,姑奶奶我還沒準備好呢!”

她抿了抿唇,似是有些惱怒,臉上神色猶豫不決的變換半響,最後一咬牙,“不管了,先保護他要緊,萬一被人發現擄走,這小子說不準會性命不保的!”

話落,她轉身回了屋中,鎖好門窗拉上窗簾,确保無人可以偷窺後,回到床上盤膝坐下,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拳頭大的翠綠色玉質小鼎。

她把食指放到齒間,用力一咬,殷紅霎時迸出,她卻像是早已習慣,面色淡淡的把手指放在小鼎上方,滴滴殷紅滴落而下,本來黯淡無光的小鼎頓時華光大盛,竟慢慢漲到了一米多高,其上翠色流轉,靈動非常,竟是一枚厲害的法器。

“鼎靈,鼎靈,你若能護住他,我就搜集更多的紫氣給你吃。”她喃喃自語般的話剛剛才落,翠綠玉鼎便猛的一震,其上光暈更是耀眼非常,她看了不覺一笑,笑罵一聲,“倒是個貪吃的,我們開始吧!”

她話落,眼中的調侃戲谑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認真,雙手在胸前結了個手勢,口中念道:“乾開坤封,陰陽聚合!”

與此同時,三十米之外的小樓四周,四面八方有綠芒一閃而過,先前被埋在地上的符紙被這一聲咒語激活,半空中隐約出現一個翠綠色的巨鼎虛影,将整個房子都籠罩其中,本來已濃厚到快要四處奔騰的黑霧頓時被玉鼎虛影困守其中,再也無法繼續侵害周邊的花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着,不知不覺就到午夜12點了。

此時此刻的江寧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那手指處湧出黑霧的地方已經擴散到了他全身上下,就像是什麽東西的封印被一點一點蠶食着解開了,随着時間的延續,身上的冷意越來越嚴重,森寒的冰冷像是刀子般一下一下劃着他的骨頭血肉,淩遲般的痛苦讓他全身的冷汗流了一層又一層,他虛弱的張着嘴,卻連喘氣這個動作都費力得難以繼續。

我要死了嗎……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只是這個念頭略過腦海的一瞬間,整個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模糊的意識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不,我不能死,我父母還生死不知,我還沒有找到他們,我要繼續找!

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在他心間咆哮掙紮,可他卻連擡一擡手都做不到,無盡的冰冷和徹骨的疼痛将他的體力消耗殆盡,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卻也只是勉強把手湊到了頭邊,再進一步卻是不可能了。

真的要死了嗎?就這樣活活的冷死,疼死?

無論是誰,救救我!

他緩緩閉上眼睛,眼角一滴淚水再也止不住,順着面頰徐徐流下,“啪”的一聲,滴在了江寧接觸到那青年血跡的手指之上。

一點金芒在手指上倏忽乍現。

此刻的京都西郊一間廢棄工場上,秦牧正被人用鎖鏈捆綁住身體,束縛在身後的木樁子上。

他心裏忍不住有些惱怒。

他被他弟弟背叛了。

原本是接到弟弟被綁匪劫持的消息,按照綁匪的要求孤身一人來到這裏,以他的能力,對方再多人他也不怕,可他千算萬算,算錯了一點。

這壓根就是一場戲。

當被他弟弟用電擊棍從身後電倒的時候,他弟弟秦陽居高臨下看着他,微笑着說:“哥哥,你的異獸我會幫你繼承的,至于明天的太陽,你就不用看了。”

他不可置信的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弟弟要殺了他。

他從小保護到大的弟弟,只因為要奪取與他契約的異獸,便要殺了他!

他覺得失望透頂又憤怒非常,胸腔之間燃燒着一股火,像是怒龍出海,驚濤駭浪。

就在怒火燃燒到最頂端之時,他隐約聽到一聲低低的,仿若響起在耳邊的呢喃,“無論是誰,救救我。”

正在憤怒之中的秦牧下意識一擡頭,一聲質問已然出口,“誰?”

這道聲音像是回應了某種召喚,虛空之中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忽然作用在他身上,像是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在拉扯着他往一個方向拽去,可惜他身上到處都是帶着符紙的鎖鏈,只把他拉的鎖鏈嘩嘩響,卻壓根兒拉不動人半分。

秦牧驚駭非常,他以為這是秦陽搞出來用來謀害他的手段,一疊痛罵已然出了口,“秦陽你這只白眼狼,我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你這只忘恩負義的畜生!”

可惜那力量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秦牧都感覺拉扯自己的那股力量要和鎖鏈一起把他扯成兩半了,他疼的臉都白了,到後來罵也罵不出口了,那力量還在繼續扯他。

大概是扯了半天扯不動,那存在有些生氣了,蓄力猛的一扯,秦牧“啊”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下意識一閉眼,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襲遍全身上下,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被扯成兩半了,可耳邊呼呼的風聲卻又有些怪異,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睜開眼一看,眼前是京都飛速掠過的美麗夜景。

他眨了眨眼睛,再低頭一看……

他哪裏是被扯成兩半了,他是被那股力量把魂魄從身體裏扯出來了!

擦!爺魂魄出體了!

那力量一路拉扯着他往一個地方飛去,速度如光一般,只一兩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幢被濃郁到快成液體的黑霧包裹的二層小樓。

接着他好像穿過了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最終在裏面似乎是二樓的地方停了下來。

之所以是似乎,是他完全看不清這房子裏有什麽東西,入目所見全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郁陰氣,就是千年的墓穴也沒這地方恐怖!

秦牧還沒探究出這地方有什麽名頭,為什麽會一直吸着他來,接着他突然驚恐的發覺,他魂魄之上的陽氣散成一縷縷金色的光芒,朝着某個地方飄了過去。

有什麽東西在吸他的陽氣!

他是陽煞之體,至陽成煞,這麽一點陽氣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個事,可問題在于,那東西吸取他陽氣的動作一直沒斷,源源不斷,總有某個時刻他會被吸幹!

最糟糕的一點是,他完全逃不了,虛空之中拉扯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不見了,他倒是能自由活動了,可屋子外面不知被什麽東西給籠罩住了,他費勁全身力氣也出不去,只能像只困獸一樣在屋子裏四處飄着,眼睜睜看着那存在不斷吸食着他的陽氣,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不是沒想過撲進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可那東西身周陰氣太過濃郁,已經形成了一層保護,就像屋子外面這層不知名的結界,他完全進不去。

這種等死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秦牧暴躁的咬牙,要是讓我知道你是誰,我非把你捏死不可!

第二天太陽曬到屁股的時候,江寧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

他是被臭醒的。

朦朦胧胧的眨了眨眼睛,意識還沒完全清醒,但一股撲鼻而來的濃烈臭味已經讓他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醒了?”一聲死氣沉沉的聲音忽的響了起來,“醒了就給爺出來!”

江寧驚了一跳,下意識一掀被子,就見床頭蹲坐着一只黑色的貓咪。

它瞪着一雙死魚眼陰森森的看着他,琥珀色的貓瞳裏充斥着一股暴躁的冷意,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去将人咬死,但這股沖動被它牢牢的壓制住了,它看着面前坐起來的人,貓臉上明晃晃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去洗個澡。”

江寧驚訝的看着它,大概對于黑貓開口說話這件事有些不能接受,以至于愣了好半響,才試探着叫了一聲,“環環?”

黑貓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你叫誰?”

它不耐的甩了甩尾巴,爪子在床上刨了幾下,努力隐忍着那股暴躁的想撕人的沖動,聲音冷淡道:“先去洗澡,臭死了!”

江寧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慘狀有多恐怖。

單薄的睡衣上全是黑乎乎的污漬,似乎是從皮膚上滲出來的,包括臉上,手上,腳上,都浮着一層厚厚的黑漬,別說看了,就這麽坐着都能聞到一股臭乎乎的味道。

更讓他驚訝的是,他本來短短的頭發竟然瞬間變成了長發,足足都可以及腰了!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遇到混混,被人救,接着突然很冷,冷到他以為快要沒命的時候,突然又變得很暖,暖洋洋得他忍不住就睡了過去。

他的身體應該是出現了什麽變異,環環會說話應該也是昨晚那場異變的産物。

他冷靜的思考着,擡眸看了眼面前的黑貓,沒有多問,轉身下床往浴室走去。

現在不是談論的時候,他現在的模樣太過狼狽,還是收拾幹淨再說。

他足足花了兩個小時來洗澡,一是那層髒污實在有點多,二是,他花了點思緒來理清現在的情況。

他之前是很封閉內向的,整個人蜷縮在自己的世界,就算他再努力也掙脫不了封閉的束縛,他就像是被某個東西強制的禁锢住了,導致他思維有些滞澀,行為舉止沉悶刻板,看世界都帶着一種朦朦胧胧的模糊感,就像霧裏看花一樣始終隔着一層壁障,這層壁障阻礙着他出去,且在越變越厚,他對于外面世界的感知也越來越模糊,這會兒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層厚厚的壁障突然消失了,他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世界以無比清亮的面目展現在他面前,他感覺前二十三年都白活了似的,整個人宛若重獲新生,舒服得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但他很快克服了這種由舒服帶來的新奇以及放松感,眼前的狀況有些颠覆他的認知,他必須盡快理清楚。

我的身體發生了點變異,我家環環會說話了。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兩件事明确告訴他:他本來以為的物質世界之外,還存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奇特世界。

他現在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和這個世界扯上了關系。

好奇嗎?害怕嗎?

都有的。

以前封閉的時候他想盡一切辦法打破那層阻礙他探索世界的壁障,但無論他怎麽努力也做不到,反而因為屢次的失敗變得氣餒,漸漸放棄了出去的想法,毫無疑問他對于世界還是有着新奇探索欲的,但那層壁障一直在壓制着他,生生将那顆希望的火苗壓到窒息滅種。

但現在,它又重新燃起來了。

他不僅接觸到了他一直想接觸的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個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展現在他面前。

他想要去探索,又對它可能出現的危險猶豫不決,畢竟他才剛剛從那個封閉世界解脫出來,一瞬間讓他接受兩個世界,有些超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先看看吧。

他想。

看看環環會說什麽,既然已經踏進了一只腳,一無所知只會讓自己更顯被動,他需要補充一些新的知識,盡量把主動權握在手裏。

盡管他現在不太能接受一只會說話的貓,但,那是他家環環。

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借着水流的沖刷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是他家環環,只是環環會說話了,只是性格變得有些奇怪。

他如此告訴自己,心裏總算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他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來重塑自己被颠覆的世界觀,等心裏做好了直面的準備,才慢吞吞收拾一下走了出去。

等穿着浴衣走出浴室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卧室門前的黑貓擡眼看去,琥鉑色的眼瞳裏頓時閃過一絲驚豔,以及疑惑。

面前這個人妥妥是個美人,皮膚白皙細膩,身材颀長瘦削,一頭漆黑長發柔順的垂下,五官輪廓更是精致俊美,尤其那雙眼睛,形狀竟是眼尾上挑的丹鳳眼,細細長長,冷冷淡淡,威嚴之中又帶了點風情,直看得人心癢難耐,但那眼瞳卻是濃墨重彩的黑,漆黑到透不出一絲光亮,森冷冰寒,直盯着人看的時候,無端有種頭皮發麻的幽深之感。

陰煞之體啊……

黑貓驚異的感嘆着,即使早就有所準備,還是被這種體制所展現出的幽深之感吸引了視線。

可這個人怎麽看着有那麽點熟悉呢?

它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縮,整只貓猛的一下驚跳了起來,“是你!”

江寧低頭看着它,細長濃黑的眉微微挑了挑,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冷芒,“看來你不是環環。”

環環與他朝夕相處三年時間,不會這麽半天才認出他,不是環環,那會是誰?

他心裏有些發冷,但強大的自制力讓他勉強控制住了情緒,他想聽聽它的解釋。

至少,他要知道他是誰,環環去哪了。

黑貓這會兒因為聯想到一些事情,整只貓都有些僵硬了,它緩緩的轉身往客廳走去,眼神如在夢游一般飄飄忽忽的,“竟然是你,是你……”

江寧疑惑的看了它兩眼,跟着它往卧室走去。

黑貓跳上客廳沙發,江寧坐在對面,敞開了話題,“你到底是誰?”

黑貓瞪着一雙死魚眼看着他,慢吞吞道:“我叫秦牧,是昨天巷子口從三個小混混手裏救了你的那個人。”

江寧:“……”

也許是這個信息量太過巨大了,江寧悶了好一會,丢出兩個字,“證據。”

黑貓似乎早有所料,閉上眼睛,整個身體散出一層柔柔的光芒,一個透明的人形影子從貓頭頂浮了出來,轉眼已變作一人大小,正是昨晚巷子口那個陽光帥氣的青年,只是此刻的他渾身透明,身上散着一層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像是……魂魄。

江寧驚異的看着他,手指忍不住微微握緊,呼吸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

真的是那個人。

他現在……是鬼?他死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剛剛和我說話的,一直是一只鬼?

他後背倏地竄上一股冷氣,細密的冷汗透過皮膚冒了出來,全身寒毛根根起立,好在他之前到底有所準備,不至于在它面前失了分寸,手指緊緊握着沙發近乎于痙攣的顫抖了兩下,勉強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做出什麽大驚失色慌亂逃跑的事來,同時腦海裏同時急速思考着眼前的狀況。

如果他是鬼,那他一定是發生了意外,他……死了?那環環去哪了?這貓的身體的确是環環,難道環環它……

一個不好的預感迅速竄過腦海,他還沒來得及理清楚思路,黑貓突然“喵”的叫了一聲,渾身毛發全部炸起,尾巴高高豎起,對着半空的魂魄龇牙咧嘴,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去一樣。

秦牧“啧”了一聲,表情看上去有些惱怒,淡金色的魂魄猛然往下一竄,瞬間又鑽入了黑貓身體裏。

黑貓頓時瞳孔一縮,一瞬間四爪朝天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口中“喵喵”叫個不停,聲音裏滿滿都是憤怒,江寧正要上去查看,忽然黑貓身子一僵,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又以一種高貴的姿态蹲坐在沙發上,恢複了之前的淡定模樣。

江寧剛剛擡起的身子又緩緩坐下,他勉強壓下心裏那股驚濤駭浪一般翻湧的冷意,提起來的心卻又慢慢放下了。

環環似乎沒有事,那他應該就是……

他試探着問道:“你出了意外,暫時借用了我家環環的身體?”

秦牧幾乎是咬着牙點頭的,“是意外,是你把我強制召來的!”

江寧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我把你召來?”

秦牧冷笑道:“你昨天覺醒了陰煞之體,控制不住自己散溢的力量,差點陰煞侵體而死,求生欲之下強制召喚世間的陽煞之體求助,好巧不巧,我就是那個唯一的陽煞,當時我被鎖鏈捆着無法回應你的召喚,結果你直接把我魂魄扯過來,吸了我一晚上陽氣!”

江寧驚異的盯着它打量起來,“你的意思是,是我的……”他微微頓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奇異的說出那兩個字,“……陰煞,把你強制拉到這裏的?”

秦牧冷着臉點頭,“那我怎麽會找到你家的!”

江寧也點頭,他很快理清楚思路,“我在遇到你之後立刻感覺到冷,這麽說,我的體質覺醒和你也有些關系了。”

秦牧從鼻孔裏哼出一個音算是承認,它煩躁的拿爪子拍了拍沙發,冷聲道:“總之你吸了我的陽氣,你得給我補回來!”

江寧這會兒也慢慢冷靜下來了,這個人在變成鬼之前他見過他活生生的模樣,是個外表冷傲內裏還算柔軟的人,他心裏多少有點底,漸漸就把那股見到鬼的恐懼給壓了下去。

至少他能夠直面這只貓,不會被它掌控自己的情緒。

他還算冷靜的提出問題,“吸了你的陽氣是我不對,即使意識不清,但的确是我做的,我不會不承認,我欠你一條命,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秦牧對他的态度還算滿意,下巴微微一擡,道:“幫我捉鬼。”

江寧眼皮一跳。

秦牧慢吞吞的補充,“越強大越厲害越作惡多端的鬼越好,我需要吞噬它們身上的怨氣恢複魂魄。”

江寧盯着它看了一會兒,确定它是認真的,他的眼神慢慢變了。

他長長籲出一口氣,緩緩道:“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你可以換一個要求。”

人對于鬼神下意識有一種天生的敬畏懼怕之感,江寧也不例外,就算他對新世界再有好奇感,也不會随意去招惹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存在。

秦牧倏然一眯眼:“你确定不答應?”

江寧見它有些生氣,想了一想,把語氣放柔了,輕聲道:“除了這個,只要不傷天害理,任何可以補充你陽氣的方式都可以。”

秦牧一字一頓的說:“如果我說,沒有其它方式呢?”

沒有其它方式,那就只好……

江寧凝眉暗想,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如果一定沒其它方式,說不得他還真得去幫它捉鬼了。

對于秦牧所說他吸了它陽氣的話,他并沒有懷疑,他昨晚到後來的确感覺到一股暖意湧入身體,緩減了那股刀割般的刺骨冷意,也是因為那股陽氣他才可以活下來,它讓他從封閉的封閉世界裏走出來,見識到如今這個瑰麗美好的世界也是托了它的福,他對它并沒什麽惡意,甚至還有些淡淡的感激,讓它魂魄恢複正常,算是他的責任。

因為下這個決定實在太艱難了,他凝着眉半天沒回話,秦牧卻是以為他這沉默便是拒絕了,琥珀色的貓瞳瞬間變得兇殘嗜血。

它之前先是被混混傷到,又被弟弟背叛,又被強制召喚,魂魄離體,又被吸了一晚上陽氣,心情早就暴躁不堪了,本就在努力壓抑着那股即将噴湧的怒氣,現在江寧的拒絕算是徹底點燃了它心裏那個□□桶,瞬間就把它惹毛了。

它張開嘴兇狠的“喵”了一聲,猛的一下躍了起來朝江寧奔了去,擡起一爪就朝他身上拍了過去,江寧瞳孔一縮,微微側了下身子勉強閃過去,卻見黑貓在地上靈巧的一個轉身,又一爪朝他身上拍了過來。

江寧沉思之中聽到這一動靜,擡眼就看到對着他撲過來的黑貓,下意識擡手去擋,本以為準會被劃道口子,卻沒想只是軟軟呼呼的一個貓爪墊呼在了他手背上,一點兒傷口都沒有。

江寧怔愣一瞬,卻見黑貓又繼續擡爪,蹦蹦跳跳來來去去在他身上呼了十五六個貓爪印,每一個貓爪都閃爍着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可萌可萌了。

江寧心情突然就有些好了,不知為什麽,他看着這些貓爪印,就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還忍不住伸手摸了幾下,離開的時候還是原樣,并不會被手擦去。

這讓他的心情詭異的變得……更加好了點。

黑貓呼完爪印,似乎也有些累了,它停在不遠處喘了幾口氣,得意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是滿是森冷殘酷的笑意,“呵,有了這個主奴契,你是不想也得想,乖乖做我的奴隸吧!”

江寧一頓,指着手背上一個貓爪金戳子,問:“這個……主奴契?”

秦牧驕傲一仰頭,“自然。”

它說完,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個契約的威力,命令道:“仆人,給我做飯去。”

江寧沒動。

秦牧胡須一抖,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聲音不由加大了點,“給我做飯去,愣着做什麽!”

江寧依舊沒動。

秦牧臉上殘留的那一絲得意……慢慢的裂了。

怎……怎麽回事?怎麽蓋了十幾個金戳子還不管用?契約失效了?

可是它明明可以感覺到它靈魂和江寧的聯系啊,不應該失效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就在它疑惑之中,江寧表情慢慢變得有些詭異,他緩緩開口,慢吞吞道:“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微微頓了一下,他輕聲道:“翻個身。”

秦牧頓時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的緩緩躺下,四爪朝天露出肚皮……

江寧:“撒個嬌。”

秦牧柔柔軟軟的輕聲叫道:“喵嗚!”

江寧:“搖搖尾巴。”

秦牧乖乖搖尾巴。

江寧:“……”

他突然就覺得,他不怕它了。

秦牧:“……”

等等,這是不是哪裏有些不對?

十分鐘後……

秦牧蔫蔫的趴在沙發上,江寧坐在它身邊給它順毛,安慰道:“別擔心,我不是那種随意欺負貓的人,我家環環被我養得很好,你跟着我不會受委屈。”

秦牧簡直想死。

他在陰陽界有個“獸皇”的名頭,是歷代馭獸師中最厲害的一位,不僅手下異獸衆多,還在于他有個把主奴契當玩具用的能力。

誰若招惹了他,随便一巴掌呼過去就是個臨時主奴契,三天之內讓幹啥幹啥,讓往東絕不會往西,有這種恐怖的能力,誰不得讓着他三分,就連那些世家裏積威已久德高望重的老頭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他是陰陽界裏最不敢招惹的存在。

平時蓋戳子蓋習慣了,看誰不順眼就蓋個戳子捉弄一番,都忘了這主奴契對靈魂需求極高,他的魂魄天生極為強大,所以主奴契順手拈來,可現在魂魄受損,最重要的是……面前這陰煞怪胎比他的魂魄還要強!

所以主奴契就被逆向反控了。

不止如此,還因為他蓋了十幾個金戳子,反噬的威力極為強大,它現在整個身心都控制不住想要朝他靠近,腦海裏轟隆隆奔騰而過的念頭都是:撒嬌讨主人喜歡露肚皮求撫摸喵喵喵!

……秦牧想去死一死。

幸好契約只是暫時的,只有三天,等把這三天撐過去,我一定要……

讨主人喜歡!

這個念頭猛的閃過腦海,頓時把它雷的外焦裏嫩,它煩躁的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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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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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