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替天行道

也許是去了心事,一直到日上三竿,越傾顏才睡醒。桌上擺的是昨日小葉子買的點心。捏了捏,已經有些受潮,遂扔在了桌上,再沒動。

“小葉子,秦峰哪去了?”越傾顏走到門前,是時候讓秦峰去官府裏調人了。

“公子,秦侍衛跟着宋督主去辦案了。”小葉子小聲回道。

“辦案?”越傾顏不解,“什麽案?”

“昨晚下半夜,瓊羽樓被宋督主給端了。”小葉子還是問一句答一句。

“什麽?”越傾顏一時沒反應過來,“瓊羽樓?”

當越傾顏趕去瓊羽樓的時候,整座樓已經被圍的密密實實。而那一群衙役的打扮,分明是東廠的人。這麽說是宋昀從京城将他的手下調了來?

“陛下!您來了?”曹追彎着身子跑了出來,笑的兩只眼睛都看不見。

“曹公也來了?”越傾顏沒有好氣,這麽大的事,宋昀膽敢瞞着她就辦了,可見他眼裏根本沒有她這個皇帝。

“您又拿小的開心。”曹追身子彎的更低,“督主在裏面審着呢,小的這就給您帶路。”

昨日還輝煌熱鬧的瓊羽樓,現在已是一片狼藉。大廳裏的姑娘們嘤嘤哭泣,想來半夜被人從床上揪起來肯定不好受吧?這宋昀就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

變戲法的臺子已經拆了,一個大大的洞口在華麗的大廳裏顯得有些猙獰。越傾顏走過去,往裏看了一眼,這就是她昨日掉下去的地方,想不到還挺深的。

又往洞口靠了靠,越傾顏估算着跳下去的話,會不會摔斷腿。

仿佛看出了越傾顏的想法,曹追忙上前,胖胖的手指指着瓊花樓後院,“陛下,下去的路在裏面。”

越傾顏白了一眼曹追,“還不帶路!”這胖子再晚說一會兒,說不定她就跳下去了。

暗門是在瓊羽樓後面的花園,就在假山的角落。走過假山,越傾顏想起了容蕭,與他有約,他是否還在銅州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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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就在前面了。”曹追回頭。

越傾顏哦了聲,跟了上去。

故地重游,心境卻是大不相同,當初是任人宰割,現在是回來複仇。越傾顏像當初臺下的那些貴人一般,找了一處最好的雅間,看着大廳臺子上的表演,宋昀還真是說到做到,一個不少。

鳳姨一側是瓊羽樓的人,羅玉娘一側是拐子一夥。他們正對的就是坐在太師椅上的宋昀,一身青色蟒袍。

被解救出的女子正有專門的人負責登記。越傾顏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她對身後的曹追勾了勾手。

不多會兒,當初在徐家村的小女孩就被帶了上來,瘦瘦小小的身子還在發抖。

“曹追,你去忙吧!朕和小姑娘說會兒話。”越傾顏對着小女孩一笑,“來我這裏。”

小女孩認出了這就是當日被拐子婆騙來的公子,“公子。”

塞了塊點心到小女孩手裏,“你叫什麽?”

“丫頭。”小女孩怯怯的說道,小手将點心攥的緊緊地。

“有家嗎?”越傾顏記得當日丫頭說過她是被嬸娘賣了的,想來也不會有父母了。

“爹和娘還有弟弟,都被水沖走了……”,丫頭有些無措的搓着衣角。

深深地嘆了口氣,“以後跟着我吧,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越傾顏有些鼻酸。“丫頭知道好地方是什麽樣的嗎?”

“能吃飽飯,還有像小姐您一樣好看的人。”丫頭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丫頭記住了,我是公子,不是小姐。”童言最是無忌,萬一将這天大的秘密說出來,可就糟了。

見丫頭點頭,越傾顏對她笑了笑,“吃吧。”

回過頭來,越傾顏再次看向臺上。見宋昀一直一語不發,手下已經将種種刑具擺滿了臺子。他拾起一把剔骨刀,一幹犯人立即吓得低下頭顱;他又拿起一把奪命尺,想都不想,直接敲在最近的一個拐子身上。

只聽一聲慘絕人寰的叫喊,那拐子的整塊皮被尺子揭了下來,血肉琳琳。

這厮果然心狠,越傾顏手裏的點心也沒了往嘴裏送的欲望。臺子上的表演尺度太大,慘叫連連,聽得越傾顏心驚肉跳。

這等事情的确不太适合觀摩,越傾顏起身帶着丫頭離開了雅間。

小葉子就等在雅間外面,越傾顏對他說了幾句,他便跑了出去。

宋昀辦事一向幹脆,只半天功夫,一幹人犯已經認罪。當然這其中是不是屈打成招,越傾顏并不在乎,反正他們是罪有應得。

越傾顏喜歡落井下石,尤其對和自己有仇的,她覺得将井填平了都不為過。

“陛下,那種地方,您還是別去了!”小葉子忙跑上前勸道。

越傾顏看着洗幹淨的丫頭,一張瘦瘦的小臉,“丫頭,你恨拐子婆嗎?”

丫頭點點頭,手不覺得摸上胳膊,她被拐子婆打怕了,眼睛裏帶着怯意。

“我帶你去報仇好不好?”越傾顏優雅的笑着,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丫頭伸出小手放在越傾顏手裏,任她拉着自己上了馬車。丫頭覺得越傾顏很漂亮,比她見過的人都漂亮,所以她很想親近她,卻又害怕她嫌棄自己,所以在馬車裏,也只是縮着小小的身子坐在角落裏。

越傾顏沒有特意讓丫頭怎麽做,她覺得孩子有自己的想法,等熟識了就會好些。

地牢裏陰涼潮濕,越傾顏一走進來就覺得這地方适合避暑,只是下一瞬傳來的馊臭味讓她立即沒了剛才的想法。她用帕子捂住口鼻,在獄卒的帶領下,一步一步的邁下臺階。

這裏陰暗的很,只有小小的鐵窗透進來一些光亮。看着牢籠裏衣衫褴褛的拐子婆等人,越傾顏心中無比暢快。她輕咳了兩聲,牢籠裏有了些許動靜。

拐子婆有些渾濁的眼望向往外面站的錦衣公子,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一旁的鳳姨同樣望了過去。

“阿嬸,鳳姨,這些人怎麽能這麽對待你們兩位?”越傾顏依舊帕子捂嘴,“吃的可還好啊?”像久違的人見面訊問一般。

拐子婆拼命磕着頭,有人喂了她們啞藥,就像當初她們對待那些被拐的女子一樣。早知道這女子是這般權勢,借她一萬個膽兒她也不敢拐。

一旁的鳳姨倒是沒什麽動靜,看來知道自己的下場不會好到哪兒去,索性一動不動。

越傾顏拉出有些抖的丫頭,“丫頭,上去打她們!”

丫頭站着沒動,她不敢,小手抖得更厲害!

越傾顏搖搖頭,如果不是礙于自己一代昏君的形象,早上去把這兩個老婆娘踹倒了。“阿嬸啊,別磕了,沒有用的!”她蹲下身,注視着拐子婆的眼睛,“看來您老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拐子婆擡起已經流血的頭,頂着蓬亂的頭發,眼神中是說不出的絕望。

“您看,到底是您大老遠把我從銅州拐到了這裏。”越傾顏扮作慈悲的樣子,“就讓你老知道自己拐的到底是誰,也不至于死後做個糊塗鬼!當然你變做厲鬼也可以來索我的命!”她都死過一會了,還怕什麽鬼?

“啊……”,拐子婆什麽也說不出。

越傾顏笑笑,一張臉明豔燦爛。“我呢其實是大魏沭陽公主,越傾顏!”

拐子婆癱倒在地,拐了一位公主,必定是沒有活路的。

越傾顏站起來,“獄卒何在?”

“小的在!”獄卒立即從外面跑了過來,彎腰等候吩咐。

“以後每日只送一碗水,給她!”越傾顏手指向拐子婆,“剩下的那個就不用喝水了!明白了?”

“是!”獄卒恭敬道。

還有那剩下的人如何處理呢?越傾顏想了想,“其餘從犯罪大惡極,男的就将他烙上奴隸印,拉去絡州修城牆,一生為奴!死後不得入土!”叫他們傷天害理!越傾顏此刻的公報私仇完全覺得像在替天行道。

走出地牢,丫頭走在後面低着頭。越傾顏回頭看她,“在想什麽?”

“公子為何要給那拐子婆喝水?那樣壞的人不應該給她。”丫頭小聲說道。

摸摸丫頭的小腦袋,“給一碗水,就是讓她兩誰也沒有水喝。”見丫頭似乎不太懂,越傾顏耐心解釋道:“拐子婆有水喝,鳳姨沒有,必然會去搶,結果水肯定會灑,誰都喝不到,還會讓她們反目成仇,互相記恨!”

丫頭點點頭,似懂非懂。

“走吧!”

習慣了趕路的颠簸,越傾顏躺在馬車裏,覺得自己其實适應能力還挺強的。小葉子撿了個最大的桃子送到她面前,又撿了個遞給丫頭。

越傾顏坐了起來。“前面是哪裏了?”如果記得沒錯應該到了平城。

“回公子,前方是平城!”小葉子回道。

越傾顏被拐之仇算是報了,可是郭廷卻沒法動,動了郭廷,就勢必讓別人知道她被拐被賣之事。這口氣先暫且咽下吧。

平城離一個地方很近,那就是卧龍山,越傾顏以前住的道觀,位于城北。對于這座城鎮,越傾顏是沒有好感的,前一世就是被燒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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