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清淺樓

這賊子就會擾她的興致, 越傾顏将雙手攏入袖中, “那就先從朕身旁的人查起,一切要在暗中進行。宮女,太監, 嫔……”, 第三種就不必了,因為她這個皇帝很慘,沒有後宮。

“臣明白,正好可以以年節發賞為借口, 将他們的底細再摸一遍。”宋昀覺得越傾顏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并不稱她,倒是女裝應該很好看。

這才進臘月門沒幾日,趙太尉的小姐就要啓程去東陵, 她的兄長趙常胥親自護送。想來在及笄後就會直接大婚。

年後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西齊的使團。那邊已經送來消息,說是西齊太子會親自率領使團。所以天雖然冷,接待西齊使團的驿館卻還在修繕着。

冬日裏, 能去的地方實在太少,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天冷的緣故,連朝堂上都沒什麽事。

“啓奏陛下, 臨近年節,絡州那邊的官員已經将歸家的災民妥善安置,只待明年開春,官府便會給農戶提供種子。”趙太尉如以前一樣,将下面送上的消息告訴皇上, 似乎前些日子女兒的事也已經煙消雲散。

“還是要注意,臨近的銅州也一樣,不要趁亂出一些蠱惑人心之徒。”距離絡州大水已經過了半年,銅州那邊沒有意思邪教的異動,或許這次大水處理及時,不會重現前一世的現象。

下了朝,越傾顏去了泰興宮,老遠的已經聽見一曲清亮的笛聲。這還沒過年,太後就這般好興致?

殿外的太監打開殿門,對着裏面唱了聲皇上駕到。

越傾顏走進殿中,看着往日清淨的泰興殿跪了滿滿當當的人。仔細一看,卻是德清公主來了。

“見過皇上。”德清走過來施了一禮,“我府裏排了新的歌舞,太後說要在大年夜在朝殿上獻舞,因為先皇的原因,只是些簡單的禮儀舞,您要不要先看看?”

“皇姐有心了。”越傾顏對着跪在殿中的人揮了揮手,衆人齊刷刷的起身。

“皇上,哀家覺得德清排的很不錯。”太後臉上極為滿意,“典雅大方,沒有俗媚之氣。”

越傾顏坐到趙太後身旁,視線被站在人群裏的一個男子吸引了去。面如冠玉,身姿如竹,一根玉笛橫放在胸前,端得是玉樹臨風。

收回視線,越傾顏看向了德清公主,“這麽冷的天,皇姐還帶着這麽多人進宮,當真太操勞了。”

“這不是在府裏也是閑着無事,想着做些事情讓太後開心也好。”宮裏長大的女人,總是會說些讨人歡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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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趙太後笑得一臉歡心,将德清拉倒自己身邊。

德清似乎較前些日子又瘦了些,眼神也有些疲憊。越傾顏又看了眼站在殿中的男子,心中嘆氣,這皇姐是不是也太無所顧忌了?居然把自己養的小相公都帶進了皇宮。

也許是感受到越傾顏的注視,男子看了看她,臉上沒有一般人的惶恐。

越傾顏不喜這人,便與之對視,眼中多少帶着不悅,男子終是低下了頭。

“皇上。”德清在一旁叫了一聲,“要不要讓他們再為您舞一遍?”

“好。”越傾顏對着德清公主一笑。

除卻對德清那小相公的不喜之外,越傾顏覺得他的笛子吹得是真不錯,好像随着低聲能進入另一個世界。

“陛下!”

越傾顏擡起迷蒙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許竹青,“朕又睡着了?”

“想睡就回榻上,老趴在桌上會着涼的。”許竹青将一件外袍披在越傾顏身上。

“在榻上睡容易做夢。”越傾顏揉了揉臉,還是做那個自己被燒死的夢,以及那個看不清楚的人在撲火。“算起來,晚櫻已經走了十日了吧?”

許竹青算了算,“差不多,此刻應該在萬河的船上,已經到了東陵的地界了。”

“過了年,竹青就有二十歲了吧?”越傾顏問道,“應該為你找個婆家了。”

“您又說昏話。”許竹青雖說年長越傾顏幾歲,但是畢竟是個姑娘家,聽到這種話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朕作為一國之君,為你選個好夫君還是能做到的。”越傾顏對許竹青笑笑,那秦峰總覺得有些太粗犷,配許竹青這樣纖細的女子有些不合适。

“那您将我嫁了出去,誰來照顧您?”許竹青反問,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越傾顏這個皇帝當的有多累。本是一個無風無浪長大的嬌女兒,卻坐上了這兇險的皇位。

許竹青說得對,越傾顏瞄了眼桌上的“東海游記”,她不想當一輩子皇帝,可是萬一那兩個兄弟都不回來怎麽辦?她娶不了嫔妃,沒辦法有皇子,大魏如何繼續?

看着越傾顏一語不發,許竹青搖搖頭,“出宮去走走吧。”

說起來的确好久沒有出過宮了,上次還是去東廠的時候,“街上現在也沒有好玩兒的。”

“快年節了,您倒是可以出宮為太後找些有趣的玩意兒。”許竹青提醒道,“您是她的女兒,送的東西她會喜歡的。”

“改天暖和點兒,真就出去。”越傾顏想了想,“竹青,年底也沒什麽事了,你回家去看看吧。”

許竹青動作一頓,“可是,剩下您自己一個人……”。

“回去吧。”越傾顏給了許竹青一個安心的笑容,“昨日,你叔父進宮,說你的祖父身子有了不爽利。老人家年紀大了,最疼的就是你們幾個孫子,你怎能不去陪陪他?”

許竹青鼻子有些酸,她的公主對她真的很好,“那我年前就回來。”

“好。”越傾顏點頭,“朕讓小葉子去準備些禮物,你帶上。”

這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太陽高照,沒有一絲風。許竹青已經走了三天了,和越傾顏說話的人越來越少。記起了給太後找禮物的事,長了懶筋的越傾顏決定出宮走走。

應該是接近年關的原因,街上的小孩子特別多,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截香。見他們将炮仗放在一座石階上,那香點上引線,再跟個兔子似的蹿出老遠。

這讓越傾顏想起了自己和越淩昭小時候,也喜歡這種游戲,但是嬷嬷們是不準他們這麽玩的。

大抵這時候小孩子是最高興的,大人們則忙着置辦年貨。不管過去的一年過得是好是壞,總希望來年越來越好。

越傾顏不知道買什麽,至于身邊的秦峰是連問也不用問的,他給不了任何建議。

“三盛茶樓怎麽改名了?”越傾顏看看周圍,眼前的位置的确是三盛茶樓。

“陛……公子忘了,前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出事,那掌櫃哪還幹的下去?”秦峰在一旁說道,“只被東廠就叫去了好幾次,是人都會吓破膽兒,聽說帶着妻女回鄉下了。”

講道理,這事真不關這茶樓掌櫃的事,可不就是東廠太吓人了,官逼民返鄉。“那也不能取這麽個名字啊?”越傾顏看着牌匾上的三個字,搖頭皺眉,“清淺樓”!那是她曾經被強加的名字。

“公子,這街上人越來越多了,咱們還是進去坐坐吧!”看着四周置辦年貨的人,秦峰想起了上次将自家陛下給弄丢了,現在是時刻謹慎。

“那就進去看看這京城的‘清淺樓’。”越傾顏擡步邁上臺階,一股茶香撲面而來,帶着水潤的溫熱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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