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回

王憐花可是常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高人。

早早幾年就知何為女人的王大公子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偏偏戚素桃讓他再次刷新了對姑娘的認知。

雪，撲簌簌下着，大大的雪花将洛陽城再度渲染成一片銀白。

府門前，戚素桃坦然地盯着王憐花，明明臉和鼻子都凍得紅紅的，可她臉上還是挂着淺淺微笑，十分公式化，就像一張面具。

是的，就是一張面具，一張名為微笑的面具，着實令人不爽。

王憐花盯着她，驀地，擡手揖禮：“是在下失禮了。”

戚素桃臉上還是挂着微笑，算是對王憐花這句歉意之言的回應。

朱七七惡狠狠瞪了眼王憐花，抓起戚素桃的手，看也不看追出來的沈浪以及熊貓兒他們，對朱八說道：“小八，咱們走！”

朱八想說什麽，可見朱七七這般生氣只能作罷，尴尬地朝沈浪笑了笑後，轉身跟着朱七七和戚素桃。

就在朱七七拉着戚素桃，和朱八一起要下階梯時，沈浪忽然上前，将傘撐到朱七七頭頂：“七七，別胡鬧了。”

舉動還不錯，就是這話說得有點讓人想打他。

在沈浪心裏，或許朱七七就是一個總喜歡惹事的大小姐吧。

果不其然，聽了這六個字的朱七七炸毛了。

“胡鬧？！”松開戚素桃的手，朱七七面向沈浪，眼裏是受傷之色。“沈浪，你寧願信他們，你也不信我？這些天，為了你，我堂堂一個大小姐受了那麽多苦難，你難道都看不見嗎？到現在，你都覺得我是在胡鬧？沈浪，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不大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作為一個旁觀者，戚素桃覺得還是不摻和其中比較好。但不難看出來，朱七七很喜歡沈浪。一個人，若是不在意對方，何必對這個人的一言一行耿耿于懷呢？在意了，才會受傷害。

沈浪不語，只是苦嘆一聲。

戚素桃上前一步，攬上已經哭起來的朱七七的肩膀，輕輕道：“小八餓了，我也餓了，朱姑娘，想必你也餓了吧，咱們回客棧吃東西去吧。”

戚素桃在給朱七七臺階下，沈浪不給，在場的人都不給，朱八又沒反應過來，只能她給了。

“好，我們回客棧！”對沈浪，朱七七失望極了，可她就是喜歡對方，控制不住，就算受傷了，難受了，她還是喜歡着沈浪，就跟中毒了一樣。但朱七七終究是朱七七，朱家的小姐，有自己的驕傲。

擡手擦去眼角的淚，朱七七擡了擡下巴，不再去看沈浪，甚至連他的好意也不想領，揮開那只将傘撐到她頭頂的手，跟着戚素桃還有朱八轉身離開。

三人走在漫天大雪中，來到早前戚素桃停在一棵大樹下的馬車前。馬車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戚素桃伸手把積雪撥開後，讓朱八和朱七七先上馬車，随後她才上去。上了馬車，戚素桃便坐在外面，駕着馬車回客棧去了。

至于沈浪他們，朱七七都不去理會，她何必去理會呢？更何況，這個世界的主角就是沈浪，遠離沈浪怎麽也是安全的，起碼不會被波及和牽累一些勢必會發生的麻煩事。

雖然她壓根沒看過《武林外史》這本書，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

此時，戚素桃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帶走的朱七七好歹也是女主角。

沒男主角，女主角也一樣是麻煩的中心點。

回到客棧，戚素桃和朱八帶朱七七先上樓去了他們住的客房。朱八和戚素桃只要了一間房，就在三樓的天字房，很大，能住下四個人。朱七七還在傷心難過，也是，被自己喜歡的人那麽說，換誰都會難過的。

上樓時，朱八吩咐小二去準備了些酒菜，讓他送到房內。

小二麻溜地就去辦事了。

客房內炭火已燃，一進屋就暖乎乎的，朱八和朱七七各自脫下了披在身上的披風和穿在身上的羽絨服。兩人脫下後，朱七七就坐在椅子上，擦了擦眼角的淚。

甚少見自己姐姐露出這般委屈的表情，朱八忍不住詢問起朱七七這些天發生的事。朱七七吸了吸鼻子，将朱八失蹤之後和沈浪入古墓所發生的詭秘曲折一一道出，随後又将自己如何與沈浪和金無望分開，如何遇見趕人的白雲牧女，如何躲在車下，如何到了神秘的庭院，如何遇見了王憐花，如何被那絕美的神秘夫人所擒，如何被送入地窖等種種事情，俱都說了出來。

中間，小二進來了一趟，将好酒好菜上齊，随後離開。

之後，朱七七繼續說起這些天的事，越說便越發覺得自己委屈：“你說說他還是人嗎？我為了他，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被那個姓王欺辱，他竟然不信我？還說我無理取鬧？他怎麽可以這樣啊，死沒良心的！”說着，說着，她竟哭了起來，那哭聲委實悲泣。

朱八沒料到自己的姐姐在這短短數日裏竟發生了如此多詭秘曲折之事，不禁目瞪口呆，甚至還有些不寒而栗。

戚素桃沒料到《武林外史》的原著竟發生了如此曲折的事，看來電視劇改編得真是過分了！害她現在都懷疑自己到底看得是不是《武林外史》，簡直沒有一處是一樣的，哦，人名除外。

《武林外史》中她不喜歡的要屬朱七七和王憐花，一個作，一個猥|瑣。

但現在看來，朱七七作得還挺可愛的，起碼她不讨厭吧，嗯，估計跟朱七七的顏有關系，誰讓她長得真好看呢！而那個王憐花，該怎麽說呢？她給戚素桃一種危險的感覺，估計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從朱七七所述可以聽出來，王憐花絕不簡單。

“這位王公子既然敢放你離開，估計篤定了沒人會信你吧。”王憐花的想法不難猜到，戚素桃一聽朱七七說的就能猜到對方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什麽意思？”朱七七不懂。

“這位王公子在洛陽城定也是個人物，否則那位歐陽先生何必與他稱兄道弟？雖然，我是今天第一次見他們，但感覺得出來他們的關系不錯，起碼是很要好的那種，相識呢也不會少于一兩年。一兩年要充分了解一個人不難，但要足夠了解一個人很難。主要還是看他們願不願意剖露自己的全部一面給對方。看得出來，他很會掩藏自己，起碼他不會在別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不是嗎？”那麽聰明一個人怎麽會允許自己放虎歸山呢？明顯的，他沒把朱七七放在眼裏，甚至根本就不怕朱七七把這事捅出去。

“桃子姐姐，這跟沈大哥他們不信姐姐有什麽關系嗎？”

戚素桃揉了揉朱八的小腦袋，輕笑道：“這位王公子是個聰明人，做了別人都不會做的事，反其道而行之。一般性，若是有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是絕不能讓世人知道的，換做你們，你們會如何？”

“自然是滅他口啦。”朱八說出了心中的答案。

朱七七也順勢點頭。

“對，我們肯定都會那麽想，因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戚素桃笑了笑：“但是，還有一種人也是能保守住秘密的，那就是說出了真相的人。所謂真相，願意相信便是真的，不願意相信，縱使是真的，那也會成為假的。朱姑娘你知道了那麽多關于王公子的秘密，可他卻在最後關頭選擇放了你，一來如你所說，他可能是喜歡你，二來嘛是他篤定了你所說的真相不會有人信，起碼在這洛陽城內不會有人信你。比起你，這洛陽城上下的人怕是更願意相信這位王公子。”

“為什麽？”朱七七就不明白了，她明明說的都是真的。

“因為世人不願意相信發現了那麽多真相的你依舊安然無恙，這就讓所謂的真相大打折扣了。”淡淡一句話讓朱七七恍然明白自己特麽被王憐花耍了。

細細思量自己在歐陽府所言，如今冷靜想來是欠考慮了，她一見到王憐花就失了冷靜。就如戚素桃所言，她現在無論說什麽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比起在洛陽城被中原孟嘗歐陽喜當兄弟般對待的王憐花，她這個朱府小姐說得話怕是只會被人當做一個笑話罷了。

“你說得對，是我魯莽了。”可就算魯莽，她也是為了沈浪。

“姐姐。”朱八看着自己姐姐如此傷心，心裏也是非常難過的。“別難過了，還有小八在呢。”

朱七七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把抱住了他。

作為一個旁觀者，戚素桃遠比朱七七本人看得更加清楚。朱七七不笨，甚至有點兒小聰明，只可惜，沾上了感情之後，智商直線下降，撈都撈不回來。

“朱姑娘，別哭了，哭多了，眼睛腫就不好看了。”戚素桃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朱七七，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畢竟她倆不是特別熟，若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有的是方法安慰對方。

什麽一巴掌戳死渣男，理這種傻|逼做什麽之類的話估計都能說。

就是因為剛見面，不熟悉，許多話都不能說。

朱七七擡起頭，眼睛紅紅地看着戚素桃，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去臉上的淚痕。“對不住，讓你見笑了，戚姑娘。”

“剛才小二遞了一盆熱水進來，去擦把臉吧。”

朱七七點頭，放開朱八，起身去門邊的盆架子前洗臉。

洗完臉，朱七七重新坐回來，舉杯道謝：“多謝戚姑娘救我八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七七在此敬戚姑娘一杯。”

“小八也敬桃子姐姐。”朱八有模有樣地拿起酒杯。

戚素桃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默默地說了一句：“謝意我領了，可是……我不會喝酒，能換水嗎？還有小八，你忘記桃子姐姐之前跟你說的了，不能喝酒。”

朱八：“……”他一高興有點忘記了！

朱七七：“……”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