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神跡(五)

霍沛璋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押送上了警車,半路又轉了輛私家車, 車子在夜晚京城的大街小巷裏穿梭, 窗外夜色如水, 他坐在副駕駛上, 解開了風衣的扣子,将窗戶開了一道縫,凜冽的寒風猖狂的卷走車裏的熱氣。

他看着窗外, 黑發被吹的淩亂。

唰!

車窗的那道縫隙自動合上了。

霍沛璋扭頭,關上窗戶的耿渣男目視前方,眼裏倒影着城市的霓虹, 說, “傷口都還沒結疤,吹風容易感染。”

霍沛璋靠在車窗上, 屈肘撐住腦袋, 歪頭看着他, 面無表情道:“國際刑警現在管的這麽寬了嗎?”

耿白本想怼他一句不就是失個戀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瞥眼,看見他脖子上慘白的紗布,心裏吧唧一下漏氣了, 他幹咳兩聲,說:“你就是要玩,也等傷口好點了再說, 白天還躺在手術室裏, 晚上就出去蹦迪, 是不是賤的慌。”

“是。”霍沛璋接話道。

耿白一愣,他本來就是想發個牢騷,沒打算要他的回答,猛一聽見,稀奇道:“你想通了?”

霍沛璋閉上眼,冷淡的嗯了一聲,“我就是賤得慌,所以才被渣男玩弄了感情。”

耿白:“……”

他的臉猛地紅了起來,連忙收回目光,盯着前面的車屁股,松開離合踩油門,在車喇叭聲中,小聲嘀咕道:“那什麽也不算是……”

于是,天被聊死了,兩人一路無話。

車子在一家酒店門前停了下來,耿白脫了制服外套,摘了警帽,換上棒球帽,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說:“今晚住這裏吧,離局裏近。”

“你呢?”霍沛璋盯着耿白的臉,青年的外套脫了,黑色毛衣散發出體溫暖熱洗滌劑的清香,萦繞着霍沛璋鼻息下,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我住宿舍,你進來等,我去前臺給你開個房。”耿白說着,摸出皮夾,走向櫃臺,沒走兩步,被人從後面拽住了胳膊。

耿白轉過身,霍沛璋松開手,往門口走,冷淡道:“我不住。”

“那你住哪?還想去酒吧?別想。”

霍沛璋走到車邊,等着他打開車門,“星級太低,我不住。”

世界富豪的獨子,豈能住這種地方。

耿白抱胸瞪着他,“霍少爺,那你想住幾星級的啊?”

這丫的還挺難伺候。

霍沛璋晃了晃手機,“我帶你去。”

耿白只好開車,按照霍總手機上的導航開了快一個小時,才終于找到地方。

這是一家有三十多層的大廈,整棟樓都是酒店房間,遠遠望去,通火通明極為好看,大堂前入口處甚至還有一座造型古典的噴泉。

耿白跟個鄉巴佬似的,替少爺拿着風衣,跟在屁股後面,忍不住問:“這是酒店?多少錢一晚上?”

門口的服務生身穿西裝,彬彬有禮的用英文問晚上好,在前面帶路,将他們引進了富麗堂皇的酒店裏,穿過挂着希臘油畫的走廊,把他們直接送進了房間。

霍沛璋遞卡給服務生,走進屋裏。耿白在門口看着服務生微笑着替他們掩上屋門,他用一只腳擋在門縫,好奇道:“這裏怎麽收費?”

服務生笑容标準,将一只ipad打開,說:“先生,這是價格表,那位先生是這裏的會員,擁有金卡的八折優惠,優惠價格在這裏。”

耿白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那裏寫這一串長長的數字:

金卡會員價:39888元。

耿白:“……”

萬惡的有錢人,住一晚上的價錢夠買他家市中心的一個單間廁所了。

客房竟然是三室兩廳,精致的如同富人的別墅,主題背景是銀灰色,家電沙發以及地板餐桌都透着價值不菲的簡約幹淨,霍沛璋靠着沙發,面前的茶幾上擺着一瓶紅酒和一只酒杯,筆記本電腦的界面郵箱正在不停地閃爍。

耿白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

他坐到單人沙發上,只覺得屁股下面好像飄着雲,一下子就陷進去了,舒服的不想站起來,“還工作?明天再看吧,晚一會兒處理公司破産不了。”

霍沛璋沒搭理他,端起紅酒喝了半杯。

耿白被他冷淡的态度刺傷了眼睛,他抿了抿唇,雙腿縮進沙發裏,“那行吧,我陪着你,反正我頭疼,估計睡也睡不着。”

他話沒說完,剛剛還作的一逼的霍總眉頭一皺,放下酒杯蹲到他面前,“怎麽回事?是額頭的傷口疼嗎,帶藥了嗎,你忍忍,我這就叫救護車。”說着,拿起手機就撥了過去。

耿白在接通前趕緊挂斷電話,望着他關切的目光,心裏一抽,鼻子有點發酸,他忍住莫名湧上來的情緒,吸了吸鼻子,“就是累了,我沒事,你繼續工作吧。”

“去休息。”霍沛璋站起來,拉住他的胳膊。

耿白故作小鹿,眼巴巴的瞅着他,“you sleep,I sleep,我們一起去睡啊。”

霍沛璋一頓,幽黑的眼眸裏忽然泛起漆黑的漣漪,攥着耿白的手暧昧的摩挲起他的皮膚。

耿白意識到說錯話了,紅着俊臉,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結結巴巴道:“不是,你別想歪啊,我是說,我們就躺在床上,各睡各的。”

霍沛璋望着耿白窘迫的表情,積攢了一晚上的煩悶頓時煙消雲散了,他勾起唇,拍拍耿白的手背,聲音磁性優雅,說:“我去洗澡,隔壁還有浴室,你洗完去床上等我。”

說完,起身走進了浴室裏。

耿白望着他離開的方向,癱在沙發上,嘆了一聲離奇曲折的氣。

卧室裏的床很大,耿白合衣躺在上面,只占據了窄窄的床邊,他閉着眼,心煩意亂六神無主,頗有一番等待恩寵的模樣。

霍沛璋很快洗完澡,走進來的時候,剛剛還煩的怎麽都睡不着的耿大渣一翻身,呼呼呼睡的人事不知。

霍沛璋繞過床,來到耿白這一邊,卧室裏的精油散發着薰衣草的淡淡香味,暖色的光虛虛的籠罩着整張雙人床,霍沛璋單膝蹲在地上,靜靜看着睡熟的耿白。

青年平日裏的痞壞痞壞不見了,長長的睫毛留下淺淺的陰影,他大病初愈,皮膚蒼白,在病床上吃了疼痛的苦,下巴比第一次見時削尖了不少,襯得他利落果決,氣質輕狂。

霍沛璋傾身輕輕撫摸他額頭的紗布,聽着他綿長的呼吸,溫柔的探過身,吻上他的額頭。

親密的感覺讓原本打算淺嘗辄止的霍沛璋立刻陷入了着迷中,他一路親下去,溫熱的唇輾轉到鼻梁,臉頰,最後落在耿白的唇瓣上。

耿白睡的很熟,眼睛緊緊閉着,縮在衣服裏的手用力攥着衣袖。

霍沛璋見他睡得如此香甜,無聲的笑了,按住耿白的肩膀,低頭吻下去,舌尖頂開他緊抿的唇瓣,他感覺到耿白渾身緊繃,正在用盡全力克制,于是愈發過分,一邊吻着,另一只手往下摸去。

“你還要臉嗎。”

‘沉睡’的耿白突然将身上的霍總掀了下去,翻身坐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剛被蹂躏過的嘴唇殷紅殷紅的,他罵道:“得寸進尺。”

霍沛璋将他往床裏推,自己沿床邊躺下,一只手枕到腦後,道:“忘恩負義。”

“義薄雲天。”耿白順嘴接道。他也重新躺下來,兩人并肩,看着天花板。

霍總眨了下眼,“天天睡你。”

耿白:“......”

還能不能好好玩接龍了。

霍總歪頭,“願意嗎?”

耿白盯着天花板,“不知道。”

“這麽讨厭男人?”霍沛璋拉過被子,将兩人蓋了起來。

耿白道:“喜歡軟綿綿的大姑娘。”

“睡過嗎?”

耿白翻身,兩人面對面,“差一點。”

“說說。”

耿白道:“不了不了,有什麽好說的……那年我在巴西邊境出任務,你知道的,那裏的女人又漂亮又火辣,我跟一個巴西姑娘談了一段時間,剛從親親抱抱過度到開房間,結果半路就因為目标提前暴露,被叫回了隊裏,等我處理完這件案子再去找她,人家姑娘已經跟別人私奔了。”

他還陷在悵然的回憶中,聽見霍總忍俊不禁,笑的十分開心,耿白耷眉瞪他一眼,說,“那你呢,你家這麽有錢,你這麽帥,又年輕有為,別告訴我沒談過,男女都行,快給我分享一下你的八卦。”

霍沛璋注視着他,“沒有,我不騙你。”

耿白驚訝,“為什麽?”

“工作忙。”

“沒人給你介紹嗎?”

有介紹的,不過有錢人的介紹不叫介紹,叫強強聯姻,霍沛璋成年之後,他接觸過許許多多來自政商界各路人馬的肮髒企圖,年少時期的中二藏在彬彬有禮的沉穩外表下,他篤定在這種壞境裏的婚姻髒了,于是将這個念頭埋在心底,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的直奔性冷淡而去。

“有,不過沒興趣。”

耿白笑嘻嘻将臉貼過去,暧昧的說,“少爺,你說的興趣是哪個‘xing’呀? ”

霍沛璋見他笑的甚是下流,于是跟着下流學下流,低聲說,“哪個‘xing’?想睡你的‘xing’,你說是哪個‘xing’”

耿白被他比下流還下流的話震住了,吐槽道:“霸道總裁,你瞧瞧你說的這叫總裁話嗎。”

霍沛璋看着他笑,眼底泛着溫暖的光。

耿白被他看得心跳如鼓,翻過身,嘟囔一句困了,就不理他了。

片刻後,他感覺到身後一熱,霍沛璋連帶着被子抱住他,溫聲說,“大白,晚安。”

耿白閉上了眼。

第二天。

耿白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和霍總隔的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他們後背貼胸口,霍總的手搭在他的腰上,而他的頭枕在霍總的胳膊上,睡姿無比親密。

“醒了?”

耿白輕輕一動,身後的人就注意到了。

耿白不自在的擡了擡頭,想避開他的胳膊,但被霍沛璋收緊胳膊,抱在懷裏動彈不得。

“我壓着你,你不難受嗎?”耿白問。

霍沛璋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脖子,“不,抱着你很舒服。”

耿白:“哦……”

他頓了頓,說:“奇了怪了,我也挺舒服的。”

正打算松開手的霍總:“……”

這丫的,怎麽總是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耿白縮在他懷裏,正想在多感受感受這奇異的感覺,就聽見自己的手機激烈的震動起來,耿白只好意猶未盡的從霍沛璋懷裏鑽出來,摸住手機,“喂——”

陳局:“你去哪了,快點來分局,對了,叫上霍先生一起,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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