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兩個

大娘同情的眼神看着尹晝：“小夥子，我看你長得還挺俊，你媳婦咋就那麽沒眼光？兩人搞破·鞋就搞破·鞋，還裝模作樣的，我呸！”

邊說還邊去拉他的手：“大娘有個閨女，長得也挺标致的，正好你媳婦得跟你離婚……大娘不嫌棄你是二婚，願意把女兒介紹給你……”

得知了人販子的位置，尹晝還哪有心情跟大娘讨論介紹女兒的事，但他一時語塞，想不出來什麽方法反駁過于熱情的大娘，只能對着陶馳瘋狂使眼色。

陶馳從兜裏逃出來五十塊錢：“大娘，我兜裏沒一百的，但是這五十先給你，你能告訴我們大壯家具體在哪兒嗎？我們着急把我大侄子要回來。”

大娘又到手五十，也不說介紹對象的事了，擡起胳膊指向最遠處：“就那個，破破爛爛的，房頂上還挂了個小紅旗的那個就是。”

尹晝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老李：“告訴小王，我兒子找到了，在村子最裏面挂着紅旗的房子那兒，你們都快過來吧。”

“收到。”

尹晝挂斷電話，和陶馳一起往大娘指的方向跑去。

大莊家其實很好找——村子裏大多數都是二層小樓，紅磚青瓦，非常氣派；只有他家是一層，而且還是土坯房。

房子周圍用栅欄為了個小院子，大門是兩扇看起來就不結實的木板。

其他幾人氣喘籲籲地趕上他，算上他們兩個，一共九個人，分散包圍住小院。

尹晝走過去輕輕一推，大門沒鎖，吱嘎吱嘎地打開了。小屋裏非常安靜，像是根本就沒人一樣。

陶馳有點緊張，他蹑手蹑腳地跟在尹晝身後，注意力高度集中。

尹晝推開屋門，狹小而昏暗的屋內空間一覽無餘——裏面真的沒人。

他立刻掉頭，快步走出大壯家。

老李湊過來問：“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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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他又道，“誰負責守在道路監控中心？讓他把金鳳村所有出口的監控都剪下來，你們幾個分散去附近居民家裏打聽一下，我和陶馳留在這裏看家。”

“收到！”

幾名警察有序四散開來，尹晝開始調查大壯的家。

陶馳專業素質不足，尹晝不放心讓他單獨行動，就讓他跟住自己。

怕他被人襲擊占一部分，但也有一部分是擔心他會漏下重要線索。

陶馳心裏很有逼數，沒有自作主張亂碰亂動，看着尹晝左翻翻，右看看。

這間房子裏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痕跡，卧室廚房連在一起。卧室有一張炕，上面的被子潮濕發黃，随便地團成了一個不規整的形狀堆在炕上；廚房是老式的竈臺，上面放着一口鐵鍋，鍋裏還有腐爛長毛的食物；竈臺旁邊有一個大水缸，尹晝掀開看了一眼，裏面是堆積成山的方便面盒子，腥臭味兒撲鼻而來。

陶馳捂着鼻子後退兩步。

這得住了一個什麽樣的人，才能把家裏弄成這樣？

尹晝道：“我之前只是猜測兩人最少一個人是這個村裏的，現在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沒錯。”

之前他問大娘有沒有誰帶了陌生女人來村子裏，純粹就是不确定人販子團夥是在這個村子裏落腳；還是整個村子都參與進來了才胡诹的。但大娘的回答和房間的情況都證明了這一點。

尹晝掀開那條髒被子，想看看下面會不會有什麽東西。

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從被子上滾下來，“咕嚕咕嚕”地滾到了陶馳面前。

陶馳彎腰把東西撿起來，遞給尹晝。

是個扣子。

扣子上有一只米老鼠，不像是大人衣服上會有的。

尹晝握緊了這枚扣子，立刻給局裏留守的同事打電話。

同事秒接，問他情況怎麽樣了。

尹晝道：“你問問當事人，她家孩子衣服上有沒有米老鼠扣子。”

女人哭了幾個小時，嗓子有些幹啞，但兩人還是聽清了她的回答：“沒有！我家孩子穿的衣服褲子都沒有扣子！”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下午，陶馳卻有一瞬間覺得背後發毛。

既然這個扣子不是那家孩子的……會是哪家的？

難道這兩個人不僅拐來了一個小孩？？

誰家孩子丢了？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報警？？

“這事兒有點嚴重。”尹晝道，“得跟上級彙報了。”

他看向陶馳：“接下來的行動可能會有危險，我希望你回去。”

陶馳也看着他，神色認真：“我不會拖你們後腿。”

尹晝沉默着和他對視，最後他還是無奈的妥協了：“好吧，保護好你自己。”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可能沒有多餘的力氣來保護陶馳，所以只能由陶馳自己保護自己。

對講機響了起來：“一隊報告！嫌疑人大壯全名趙壯，31歲，父母雙亡，無業游民。三天前一個女人來找他，自稱是趙壯的遠房表姐，目的是來金鳳村看看他過得怎麽樣了。鄰居說趙壯的表姐家裏很有錢，出入都開着奔馳，還給趙壯一大筆錢。趙壯得了錢之後在村裏炫耀，還說馬上要搬到城裏住去。”

怪不得大娘最開始說大壯和女人掩飾，原來女人是以趙壯“表姐”的身份進村的。

“二隊報告！”對講機又響了起來，“趙壯很喜歡打牌，村裏有個麻将館——已經構成了賭博罪，趙壯經常光顧這裏，幾乎以此為業，輸了不少錢在裏面。但是據麻将館館主透露，他本來欠了一屁股外債，但是自打三年前，趙壯的一個朋友幫他還清了所有賭債之後，每當他輸錢輸到一定數目，就會又有一大筆錢來賭。”

尹晝邊聽着邊握緊了拳頭，手心被米老鼠紐扣膈得生疼。

這每一筆賭資，恐怕都意味着一場兒童交易。

“嫌疑人平常跟村子裏的人往來很少，經常神出鬼沒幾天不見蹤影，大部分人都以為他是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出門就必定是去麻将館。但是我找到了他的一位鄰居，他見到過趙壯出門，頻率不高，但每一次出門都要很久才回來一趟。”

正好解釋了為什麽他們市各個公安局收到的孩子走丢類報警不多。

這群畜生還知道分散下手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尹晝在屋裏又走了一圈，确定這裏沒有什麽遺漏之後就出了門。

一出門他們就見到了村口的大娘，大娘對他們擺了擺手。

兩人走過去，尹晝問她：“怎麽了大娘？”

“哎呀，瞧我那個記性！”大娘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大壯家裏沒人吧？中午的時候你媳婦開着小汽車從村子後面的小路走了！”

尹晝非常痛快，直接從兜裏又抽出一百塊，遞給大娘：“謝謝了大娘！”

“哎呀，就告訴你們個消息，還給什麽錢啊真是的……”這麽說着，她把錢揣進了自己兜裏，然後又說道，“對了小夥子，你媳婦跟大壯是不是生了個小姑娘啊，我瞧那孩子，快趕上你兒子大了！”

信息對上了！

尹晝道：“太謝謝您了大娘，我得先去抓他們這對奸夫淫·婦了！”

大娘既看了別人家的笑話，又拿了一小筆橫財，樂呵呵地朝他們揮手：“趕緊去吧，村後那條路可不好走啊，再晚了就趕不上了！”

兩人飛快地跑到村口，找到了原地待命的老李，并對着對講機命令道：“立刻村口集合！”

“收到！”一隊二隊依次回答道。

三隊道：“隊長！我們發現了那輛奔馳的車牌號！”

因為大部分線索都是共同分享的，所以三隊剛才并沒有彙報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反而借着手機丢了想看看監控的名義加塞錢征調了幾乎所有記錄了奔馳車的監控攝像頭。

這麽多監控裏，總有一是拍到了車牌號的。

“那輛奔馳車是外省的車牌，不排除套牌的可能性。車牌號是……我們一路從趙壯家裏看到小賣部附近，車裏的一男一女下車去超市裏買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然後重新發動汽車，越過小賣部，消失在了茫茫的田野中。”三隊負責人報告道。

尹晝對着對講機說道：“查一下這個車牌號，監控那邊有消息嗎？”

“報告對長，我全神貫注地看了從中午到現在金鳳村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沒能發現你們嘴裏的奔馳。她們應該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很有反偵察意識。”

線索突然斷了，只能等車牌號的結果。

尹晝抿了抿才這麽一會兒就有些幹裂的嘴唇，道：“上報吧，沒準是一個大型拐賣團夥。”

一行人回到車裏吹空調等結果。

空調很涼快，但尹晝吹空調僅僅是為了保證自己的頭那裏足夠清醒，能把從女人報案到現在的一系列事情捋順。

第一個丢失的孩子沒找到，他們還在人販子的臨時窩點找到了另一個女孩子衣服上的扣子。而且女孩的父母什麽情況？還沒發現自己的孩子不見了？還是父母本身參與進了拐賣孩子的過程，成為了賣家？

每一種都讓人心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陶馳聽見尹晝又開始敲方向盤。

他握住尹晝的手，輕聲說道：“你會把他們找回來的，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