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定位

尹晝把頭靠在車窗上，雙目緊閉，難得地露出來了幾分疲憊。

下午兩點多，正是最熱的時候，車外的世界猶如一個大蒸籠。他們在外面跑了一中午，陶馳暴露在外面的皮膚被曬得通紅，尹晝小麥色的臉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有些中暑。

坐在後面的老李也不大舒服的樣子，三個人都沒說話，警車內的氛圍十分沉悶。

尹晝看了眼表，眉頭微微皺起。他稍微打起了點精神，說道，“暫時不等了，咱們先去他們說的那條路看看。”

“老李你開車，我去騎摩托。”邊說着，他邊打開車門，一股熱浪争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這麽熱的天，誰都想在車裏乘涼，警察也不能例外。

四輛警車，他們才九個人，地方絕對夠用。但管交警們借來的摩托放在這兒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尹晝也不好交代。

他借來的車，自然不能讓別人上外面曬着。

陶馳也跟着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你回去。”騎在摩托車上的尹晝命令道。

陶馳二話不說跨坐在後座上：“我又不是你手下。”

經過陽光的暴曬，皮質的座位溫度超高，燙人屁股。

尹晝放低語氣，輕聲說道：“我怕你中暑。”

陶馳：“我冷。”

尹晝無話可說了。

他啓動摩托車，對着對講機下令：“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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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最前面帶領警車橫穿村莊。

這麽多輛警車出現在村子唯一的一條柏油馬路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路邊的房子時不時蹿出來一條狗兩只雞，警車不得不減速行駛，接受村民的圍觀。

摩托車的轟鳴聲都不能蓋過他們的議論，幾個知情者還将此做為談資，向周圍的人宣揚這件事。

“肯定是大壯犯事兒了！剛才還有警官找我談話了呢！”

“我就說那小子整天不學好，看這下出了這麽多警察抓他，他肯定跑不掉了！”

“大壯和他那個什麽表姐，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平常穿得人模狗樣的，還不都是犯罪分子！”

堵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幾個熊孩子跑到路中間來攔警車，尹晝打開了警鈴，後面幾輛警車收到信號相繼照做。

刺耳的鈴聲震住了蠢蠢欲動的村民，尹晝立刻加速，向着村後的土路駛去。

金鳳村出村只有前後兩條大路，一條通向城市，另一條通向更荒蕪的省道。

但光用泥土鋪成的坑坑窪窪的小路就有三條，每條都沒有監控，每條上都有車輪印。

“兵分三路，我和老李走左邊，你們自己分配。”尹晝對着耳麥吩咐道。

道路兩旁是整齊的農田，一眼望去和天際相接。

車子快速前行，撲到臉上的風卻都是熱的。

在這種地方想要找到監控難上加難，他們只能漫步目的地前行，不知道在哪裏才能發現線索。

……

不知道又開了多久，尹晝的藍牙耳機裏傳來了老張的聲音：“隊長，那輛奔馳是套牌，原牌照是輛吉瑞，在P省。”

那麽多道路監控，他們都避開了，除了那家破得根本就不像是能安得起監控得小賣部，尹晝早就料到他們得車牌是假的了，否則不會費力不讨好地讓其他人繼續追蹤。

即使早有預料，但在這一刻，他還是無可避免地失落了起來。

到這一步，他們僅有的線索斷了。

在省道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後，摩托車的油用光了。

附近沒有加油站，他們只能打電話叫拖車。

這麽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都快到隔壁市了，要不是說明了他們是警察，加錢拖車公司都不願意來。

尹晝下車的時候踉跄了兩步，差點趴下。還是陶馳一手扶車一手拽他，讓他和借來的車都不至于與大地親吻。

老王趕緊下車，把尹晝接過來扶進警車裏。

陶馳則把摩托車停穩在路邊。

下午四點多，太陽還是高高地懸挂在空中，沒有一點兒想要西沉的意思。

尹晝的皮膚通紅，陶馳上手一摸，感覺這溫度跟摩托車座位差不多了。

沒有線索，沒有辦法，根據僅存的監控畫出來的犯罪側寫在信息庫裏比對出成千上百個類似的人。

尹晝參與的民事案件也成千上百，還沒有像現在這麽無助過。

他們的旁邊，一輛輛路過的車見到他們都不由自主地剎車減速，駛出去一段距離後又立刻猛踩油門。

平常見到這樣的車，尹晝肯定要追上去批評教育，今天的他卻沒有這個心情。

另外兩條岔路口通向不同方向的兩個市，中間又有無數條分支。

他們不是第一次埋怨中國的道路為什麽這麽四通八達，否則追個罪犯也不用猶豫不決不知道他們往哪兒跑。

陶馳抹了把臉，灌下去一整瓶礦泉水，心情有些沉重。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尹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他的同事。

他立刻接通了電話，對方快速說道：“隊長！有個好消息！建設街派出所接到了報案，又有一個孩子失蹤了！”

陶馳：“？？！”這是哪門子好消息？

對方道：“那家人給孩子身上裝了定位，所以之前沒着急找孩子，剛才他們一看定位，發現自家孩子已經跑到了J市，所以立刻就來報警了。上面查到那個小女孩在金鳳村停留過一段時間，所以就把案子轉過來了！！”

這真的是個大好消息！

尹晝立刻道：“把定位發給我！”

“我把軟件發給你，局裏已經派人去接報案人了，你弄好軟件之後我讓他們把賬號密碼告訴你，方便你定位！”

消息是好消息，但他們沒法确定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小男孩還和小女孩在一起嗎，所以必須越快趕到越好。

沒時間等拖車公司的車來了，這個時候尹晝也來不及考慮民警交警之間的和諧關系，他下車把摩托車推到路邊，讓老王給拖車公司打電話，告訴他們來了之後找到車直接拖走，自己用耳麥吩咐道：“所有人，立刻轉彎去J市！”

“收到！”耳麥裏其他人的聲音如同一劑定心針，讓中暑的尹晝又充滿了前行的動力。

……

老王負責開車，尹晝和陶馳坐在後座。

下載那個定位軟件的人是陶馳，尹晝的手機一刻沒停過——安排人聯系J市警方、向上級彙報任務進度、接挺來自同事的電話，告訴陶馳軟件的賬號密碼………

省道上信號不太好，好不容易安裝完畢，登陸又花了好幾分鐘。

太陽漸漸下沉，車內的幾人度秒如年。

剛才還嫌棄太陽太高太熱，這個時候卻恨不得時間走地慢一些，再慢一些……

屏幕上緩緩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位置符號，小女孩的位置依舊在快速移動。

他們距離小女孩大概兩個小時的車程，不遠，卻也不近。

那輛車不敢上高速，淨挑監控少的路段走，速度再快也快不到那裏去。

他們不一樣，老王把車直接開上了高速，尹晝也命令另外三輛警在高速彙合。

一路暢通無賭，紅點路過了J市又向下一個市前進，四輛警車在J市高速出口彙合，走國道繼續追蹤。

尹晝休息了幾個小時精神頭緩了過來，但他的臉上已經漸漸鼓起了浮腫，脖子上也爆了一層的皮。

他聯系完下個市的警方，換下老李，自己開車，瘋狂地追趕着載着兩個孩子的奔馳。

等到晚上八點半，他們和奔馳的距離已經很近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尹晝命令警車和奔馳保持五百米以上的距離。

到了九點多的時候，可能是覺得已經跑了這麽遠，警察肯定追不到他們了，奔馳車停在了一家省道旁的旅店下，嫌疑人估計是準備休息了。

四輛警車停在大老遠的地方，尹晝帶着陶馳和其他幾位穿着便衣的民警走到旅店附近。

這個地方離當地的派出所警察局比較遠，當地警方幹脆派了高速路上查車的警察過來跟他們彙合。

等待的時間尤為漫長，幾人蹲在旅店附近的草坪後，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

陶馳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從眼睛的餘光裏好像看到了兩個類似嫌疑人的人。這兩個人是從旅店後面繞過來的，陶馳不确定他們是不是嫌疑人。

陶馳推推尹晝，尹晝回頭看他。他指向那兩人。

尹晝定睛一看，向他點了點頭，然後沖其他人打了個手勢。

兩名嫌疑人下了樓，代表了小女孩的紅點還在樓上。

這是最好的機會，等不及當地警方趕到了。

一行人看着兩名嫌疑人走進了旁邊的一家飯店，尹晝輕聲道：“讓老李他們過來看着他們，陶馳小王小孟跟我上去。” 因為不确定樓上還有沒有同夥，他讓留在下面的聽命令抓人，自己領着陶馳和其他兩名警察快速沖進旅店。

旅店前臺坐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見他們四個男人沖進來立刻就慌了，她站起來，後退兩步，問道：“你們想幹嘛？！”

尹晝把證件給她看：“警察辦案，剛才出去的一男一女住哪個房間？”

“206！”女人瞄了眼他腰上的槍套，雙手奉上了206的房卡，末了問道，“警察同志，那兩個人犯了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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