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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聽越傷感,他江挽淪落成這般模樣,再也回不去從前,曾經同仇敵忾的摯友多半已經弟子千萬,自己混到連仙丹修為都不存在。而姬冥淵更慘,癡傻了百年,同伴走的精光,醒來身體還換了個靈魂,自己的靈魂也不知是散了還是困在別的地方。
他遠遠看見一個黑乎乎影子,想月亮頂天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人有閑情逸致在雜草與灌木齊飛的山林裏散步。他揉揉眼睛,确認沒有看錯。
“這麽高!!!這巨人大半夜不睡覺,披個鬥篷四處吓唬誰啊!”雪女驚呼。
迎面緩緩的走來一個人,比姬冥淵高半個身體,他披着黑色的鬥篷,鬥篷把他從頭到腳包的非常嚴實,直接要融到夜色裏,還帶着一條黑色的長到拖地的圍巾。圍巾蒙住了他的臉,好像只留着睫毛在外面。
“天!”姬冥淵擡頭仰視,真是巨人,他閱歷甚廣,但長這麽高的個子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這巨人走路不太穩,像是很疲勞的樣子,他與兩人一馬錯身而過,姬冥淵靠近時覺得一股寒死氣息氣撲面而來。可這人既有死氣,還有着生命活氣,一半一半,甚是奇怪。他從前與姬冥淵手下的屍軍打交道慣了,那堆活死人的氣息,他判斷的很準,他下意識的用餘光掃了下,巨人的眼睛走路時候是一直閉着的。
怪人怪事,他經歷過不少,曾經仙林裏有個哥們,就喜歡閉着眼走路,遇上擋着的物件,就用身體強行劈開道路,每次來他鱗陽谷,都要給他撞斷好幾根枝繁葉茂的大樹。
等到巨人走遠了,姬冥淵說,“這人有些奇怪。”
“是呀,長得也太高了,兩個我摞起來也趕不上他高。”雪女贊同。
姬冥淵回頭看了看,地下腳印很深,那人的腳下踩得重,像是背着很沉的東西在走路。換做平時,他定會尾随着跟去看看,如此人正常,則長長見識,如不正常,跳出來管管閑事排除潛在隐患。
但此時,他出家門一趟不容易,有百姓失蹤,性命堪憂,還是春葉城怨靈的事比較重要。
“我們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雪女對姬冥淵悄悄說。
姑娘你不是要去春葉城的嗎!!!“我們是不是該先辦正事?”姬冥淵試探。
“這也是正事啊!”雪女眨眨眼睛,“我們走慢點,千萬別被他發現了。”
姬冥淵沒有再回應,就被雪女拖住胳膊,一個拐彎調轉了個。俘虜沒有人權,雪女問他跟命令他沒什麽區別,他唯有跟去看看究竟。
他們跟着巨人走了一段路,上山又下山,區區繞繞的不知在何處,雪女有幾次踩到樹杈,發出咔嚓的響聲,巨人卻始終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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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雪女的頭發又變了幾次,從黑色轉白,又從白色轉黑,姬冥淵離得近,觀察的仔細,雪女頭發變色的時候,上面還有一道若隐若現的銀光。
“你的頭發……”
“又變了嗎?”雪女說。
“像雪一樣,”姬冥淵摸了摸自己又澀又草的黑發,“白的像雪,所以你才叫雪女吧。”
“大概吧,我沒有記憶,父母是誰也記不得。我在落月雪山的山洞裏醒來的時候,耳邊有個聲音在說雪,我就把雪女當成名字了。”
姬冥淵沒再說話,雪女身上的奇怪之處太多太多,但他還沒跟雪女熟悉到到刨根問底的程度,兩人甚至連朋友也算不上。
不過,他本能的對雪女有種親切的感覺。
“有個亭子。”雪女發現山腰上的小亭。文人墨客達官貴人最喜歡在深山中游玩,走路久了難免腿腳疼痛,在泥土間席地而坐,又覺得有失身份、不講衛生,于是,歷朝歷代各國皇帝為了招攬人才,給人才娛樂活動時提供休憩場所,建設了不少遮風擋雨帶棋桌石頭凳的五角亭。
巨人在小亭前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身來,姬冥淵與雪女迅速藏身樹後。
“他早就發現我們跟着他。”姬冥淵自認為不需要隐藏。
“沒錯。”回答他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姬冥淵艱難的轉身,果然,雪女已經倒在地上,而那個巨人的長手臂,一下子拍上了他的頸間。眼前一烏黑,身體直直的倒下去。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小冥兒……小冥兒……小……”
有人。熟悉的人。江漁把他當面團一樣揉來揉去,趕着去包餃子嗎?
江漁旁邊,還站着五個淚淚滿面的老爺爺。
“尊主您怎麽又睡在村口?”
“一定是昨夜夢游了……”
“尊主您受苦了!”
“我們快把尊主擡回去吧。”
“江公子你先回去燒水。想當年,尊主您最愛幹淨了,可您傻了之後,喜歡滾一身土,還總忘記要洗澡……”
姬冥淵眯起眼睛,隐約看到初生的朝陽,還活着,真好,那巨人只是打暈了他,好像沒把他怎麽樣。不,非但沒把他怎麽樣,還把他送回了村口。他隐隐擔憂那半股子死氣,還有雪女姑娘,當時與他一樣被打暈。
環顧四周,有不少村民前來圍觀。村民們不懷好意的指指點點,有的還冷嘲熱諷幾句姬傻子長得挺俊然而是個傻子一類的渾話。姬冥淵當聽不見,世人口雜,誰也管不住。當年的江挽就沒怎麽在乎過,如今頂着個魔尊的破爛名號,更加不需要在乎了。
說話的人了,除了一個陌生的面孔,其他人他都有印象,之前出來溜達的時候,這些家庭婦女紛紛哭天搶地的說相公丢了,結果江漁回來的時候,說這些人都是跟他一起去買油條了。
姬冥淵他有氣無力地開口,“剛剛,有沒有個騎着白馬的女子經過村子?”
五個長老齊齊搖頭。
腦袋有點兒疼……
姬冥淵要爬起來,江漁蹲下身體扶他。
“小冥兒,對不起,昨晚我睡的太沉了,沒察覺你在夢游。”江漁低着頭,細長的黑眉毛輕輕的顫着。
姬冥淵很想解釋自己沒有夢游,是主動爬牆想要去春葉城探探究竟的。可想起五大長老把自己綁在床上不停碎碎念的悲慘過去,他硬生生的忍下了說實話的沖動。
可春葉城必須去一趟。
他骨子裏是胸懷天下的仙君江挽,而非冷清冷血的魔尊姬冥淵。
他現在雖然在武力上幫不上忙,但憑着幾百年道行的打怪經驗,給春葉城主出出主意,還是可以做到的。
“長老,我與你們商量個事……”姬冥淵看看天空,“秋高氣爽,風和日麗,我想去附近賞賞風景,整天悶在家裏無聊透頂,也不利于我養病,是不是?”
五個長老湊在一起商議了一炷香的時間,紛紛點頭,尊主想要游山玩水,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誰知江漁卻說說,“小冥兒,外面的風景,比不上村子裏的好看。”
姬冥淵又不是真去賞風景,想到江漁手無縛雞之力,跟着自己比較危險,說,“你呆在家裏。”
江漁搖頭,“你要出去,我陪着你,我知道,我沒有用,求求你別扔下我。”
姬冥淵搖頭,“誰說你沒有用,乖,在家看家,等我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姬冥淵帶着五長老向西邊春葉城的方向走。
姬冥淵本意沒想帶江漁去,但江漁提着小包袱跟在後面,離着幾人幾百米遠,姬冥淵每每回頭江漁都往樹後面躲,偏偏還漏出個衣角來。
翻過一座山頭,姬冥淵見江漁還跟着,命東方長老把人帶過來。
東方長老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人給捉來,江漁低着頭不看姬冥淵的眼睛。
姬冥淵無奈說,“帶上他吧。”
再翻一座山,山裏似乎剛剛下過雨,這雲也真奇怪,就得着這一座山下雨。旁邊的山上根本沒有下雨的痕跡。下雨導致這座山路泥濘,踩一腳都是泥。走到山間,是一道石橋,不算遠,架在兩道懸壁之間,溝塹不深,能看到下面生長的闊葉樹頂。
南方長老提出,要背着姬冥淵走,被姬冥淵冷着臉果斷拒絕了。他正直青春年華大好時光,還要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背着過橋?
誰知南方長老突然跪下,從袖口掏出一把水果刀,直直紮上胸口,那血沿着胸口突突往外冒。
“屬下領罪,自領二百刑刀!”說完,南方長老要把刀子從胸口掏出來接着紮。
等等等等等……
姬冥淵想要撲上去阻止,二百刀,可以直接擺樹上當蜂窩用了!雖然魔修的愈合能力驚人,但也別閑的沒事紮自己身體玩啊!話說老爺爺您究竟犯了什麽錯他怎麽不知道啊!他剛剛有降罪過嗎?有嗎!!!
眼見撲上去已經來不及,他換用了腳,一腳踹過去,南方長老的刀子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從橋上掉到懸崖山下。
看上去他好像更加生氣了。
這下,五位老爺爺都跪下,南方長老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小瓶,打開蓋子要喝裏面的東西。
姬冥淵不知道瓶子裏是什麽,只見江漁跑過去抱着南方長老的胳膊,想要把那小瓶子搶過來,奈何南方長老握的緊緊不松,江漁邊搶邊說,“小冥兒,南方長老不是故意的,他習慣了,你以前遇着有溝的地方就害怕不走,每次都是南方長老哄你背你回家。你能不能不要賜死他?”
賜死?
毒藥?
姬冥淵一口老血差點被把自己給噎死。
他深呼吸,努力的維持面部毫無表情的表情。
他需要冷靜……冷靜!!!
他轉身就走,走過了橋,沿着山路下了山,又爬上另外一座山,身後始終只有一個人跟着。姬冥淵沒忍住,回身問江漁,“怎麽就你一個人跟來?長老們呢?”
江漁嘆氣,“你沒讓他們起來,他們不敢,都還跪着呢。他們對你忠心耿耿,你一個表情,他們都以為是死命令去遵從。”
他這麽個陰晴不定整天以虐待屬下為樂的尊主,有什麽值得效忠的!
春葉城:靈魅傳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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