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道歉

“你輸了。”

這幾個字如悶雷一般在蕭章的耳邊炸開，讓他一陣耳鳴。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輸, 更不敢相信他會輸給沈淮兩次！

區區一個才打完兩場正式比賽的電競新人, 怎麽可能敵得過他身經百戰的戰神王牌？

蕭章紅了眼, 他的臉黑得好像要吃人, 腮幫繃的緊緊的, 幾乎能看到他緊咬的牙關。

他嘭地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往外走，沈淮眼疾手快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你輸了, 向我的隊友道歉。”

“道歉？”他冷笑一聲, 兇惡的樣子看得時一忍不住發顫，“我答應要道歉了？”

沈淮沒想到以蕭章在電競圈的地位居然還能如此無賴, 但他早就領略過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事先就留了後手。

“剛剛的比賽我有錄像, 如果不想我把它發出去就向我的隊友道歉，你自己也說過的吧？強者為尊！”

時一想出口說算了, 卻被範景明按住了肩膀。

沈淮說的沒錯，強者為尊, 這是蕭章自己要玩的生存規則，他就必須要遵守。

蕭章的拳頭攥得咯咯響, 他鐵青着臉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去将沈淮撲到地上, 範景明暗暗抓住一旁的椅子，只要蕭章敢動手, 自己絕對讓他走不出這個屋。

屋內足足靜了兩三秒, 蕭章才繃着臉倨傲地走到時一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着他, 他低下頭說了一聲，“對不起。”

範景明的手松了松，沈淮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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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下一秒蕭章突然發難，擡腿一腳将踹上了時一的胸口，時一沒有一點防備悶哼一聲居然被踢飛了兩米遠，直接撞到了牆角的櫃子上。

範景明一把抄起手邊的椅子猛地砸在了蕭章的後背上，又朝他的腿上補了一腳，蕭章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範景明氣紅了眼，掄起椅子又要砸，沈淮一個箭步沖上來一把抓住了椅子腿。

沈淮皺了下眉仿佛忍耐着什麽，但很快便舒展開，“明哥，可以了。”

比賽期間打架鬥毆，被發現是要禁賽的，現在他們雙方都動了手，肯定都不會主動往外說，但要是真打出事來可就沒那麽好混過去了。

範景明氣得胸腔起伏，但既然是沈淮開口，他就放下椅子走到牆角把時一抱起來。

時一被這一腳踹得夠嗆，胸口仿佛壓了一塊重石，悶悶的喘不上氣，腦袋裏有什麽東西在嗡嗡響，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他靠在範景明的懷裏閉着眼，難受的樣子讓人直心疼。

“你走吧。”

沈淮對着地上的蕭章說，即便和他的初衷南轅北轍，但歉也道了，人也打了，再留下去也沒有意義。

“剩下的帳，我們正式比賽上算。”

蕭章咧開嘴呵了一聲，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推開門。

“沈淮，你給我記着，這事沒個完，你總有落在我手裏的那一天，咱們走着瞧。”

門被重重地甩上了，沈淮連忙走到時一身旁蹲下問，“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

時一勉強睜開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已經惹了很多麻煩了，如果再去醫院很容易被狗仔發現，到時候他們賽期打架的事就兜不住了，很有可能害得隊友取消比賽資格，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生的事。

沈淮用一次性紙杯給他接了點水，時一緩了緩感覺自己好了不少，在範景明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比賽快結束了吧？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回去吧。”

沈淮估摸了下時間，“我們這就回去，這裏發生的事一定不要和宋雪陽說。”

兩人點了點頭，都表示贊同。

三人回到等候室時，宋雪陽正要推門去找他們，他眯起眼在幾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時一心虛地不敢擡頭，但他本來就是因為打輸了比賽跑掉的，倒也沒人懷疑。至于範景明和沈淮，一個臉皮夠厚，一個冷靜自持，倒也看不出異樣來。

“再拖一會連雙方握手都趕不上了，”宋雪陽的聲音難得有些不悅，“我打電話怎麽不接？”

兩位大佬實力火拼，他們哪敢接電話啊？

“我倆靜音沒聽見。”範景明扯着謊。

宋雪陽又問沈淮，語氣緩了幾分，“我打你手機一直無法接通，是不是信號不好？”

範景明和時一沉默無語。

隊長他就是不想接你電話啊，你就不要再給自己找借口了，接受現實吧！

沈淮面不改色，“我給你打電話也是無法接通，是不是你正在給我打？”

“可能。”

“默契。”

宋雪陽頓時眉開眼笑，兩個知之甚詳的旁觀者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互相通話這個解釋也比他們高級太多了吧！難道是跟隊長在一塊呆久了，也玩起心理戰術了？

沈淮糊弄完宋雪陽，也有點心虛，“結果如何？”

他這麽一問，時一和範景明的心也提了起來，以他們走時的戰況來看，楓月已經落後了一大截，加上狙擊手本身并不适合擂臺，這一場恐怕不太樂觀。

宋雪陽遺憾地搖頭，幾人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平局。”

大家倏地瞪圓了眼睛。

平局！

先不說以時一下臺時落後的差距能挽回來就已經非常難得，擂臺平局更是職業聯賽上非常鮮有的事。

如果說擂臺平局，加上前兩場的一勝一負，總比分也是平局了。

海星立刻打開了話匣子，“才不是平局，明明是隊長先把雷雲擊殺的，只是被雷雲死前扔的半月斬打中才死的，小組積分賽不看死亡順序，按照八強賽的規則就是我們贏了！”

時一忽然高興起來，之前心中的煩悶忽然一掃而空，不管怎麽說，這一次他們沒有輸，而今後的比賽他還有機會。

看到那張小臉揚起笑容，範景明和沈淮都放心下來。

沈淮朝宋雪陽身旁湊了湊，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該不會放水了吧？”

“我是那麽仁慈的隊長嗎？不能看雷霆全員剃頭真是難受。”

沈淮看他一臉心痛的模樣還真有些分不出真假，不過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他看完比賽回放就知道了。

“隊長，”範景明走了過來，他臉色嚴肅，讓人忍不住認真起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兩人出了等候室，時一擔心範景明會把他們遇到蕭章的事說出去，着急地看向沈淮。

沈淮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範景明就是真要說也沒必要當着自己的面把宋雪陽叫出去，他肯定是有什麽別的事。

比賽結束雙方隊員握手，因為是平局，雷霆衆人也不用剃頭了，個個都高興萬分，看見楓月衆人時跟看見親兄弟一樣激動。

司前進緊緊地握住沈淮的手，“羽神果然厲害，不服不行，下次碰上我一定讓你刮目相看。”

沈淮點了下頭，但是緊緊地皺着眉，忍耐的模樣讓司前進懷疑是不是自己打得太菜了讓男神失望透頂，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頓時沒了大半。

比賽後宋雪陽做了簡單的賽後總結便帶着周靜去參加采訪，楓月的雙人擂臺雖然輸了，但周靜的表現可圈可點，帶新人去接受采訪也可以提前适應。

時一的狀态好了不少，海星不顧範景明警告的眼神賣力地安慰他，盡管說出的話頗有些弱智，但兩人還是達成了深厚的兄弟情義。

海星拍着胸脯保證，“時一以後我們兩個就是最鐵的哥們，誰要是欺負你，哥絕對不饒他！”

時一低聲提醒，“我、我比你大。”

“但是你比我矮啊！看上去就像我弟弟一樣，哎呀，不管了，哥哥弟弟都是代號，關鍵是我們的堅不可摧的兄弟情！”

周寧忍不住想笑，他搖了搖頭起身坐到沈淮身旁。

沈淮在看剛剛那一場的比賽回放，周寧見他把最後十幾秒反反複複回放了兩三遍，“哪裏不對勁嗎？”

沈淮搖頭，“隊長很厲害。”

他看得清楚，宋雪陽最後擊殺雷雲時用的是瞬爆彈，但其實他的“槍者直覺”CD已經好了，完全可以一招滾狙躲開雷雲的半月斬同時将其擊殺，沈淮反複回放就是在數他的CD。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還有可能用失誤來解釋，但弱是宋雪陽，就絕對不可能是失誤。

只是能看出這一點又相信宋雪陽實力的人寥寥無幾，他到底還是沒讓雷霆走上全員剃頭的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賽前自己那句話。

想到宋雪陽裝出的那副惋惜模樣，沈淮有些想笑。

周寧顯然已經習慣了，“狐貍平時雖然有些不靠譜，可關鍵時候總是非常可靠，楓月這些年如果沒有他，早就垮了，我也不會留在這這麽久。”

沈淮收起手機，“你當初為什麽選擇打電競？”

楓月俱樂部爆料過周寧是個學霸，高考成績足以考上國家重點大學，但他放棄了。那個時候周寧的解釋是他想實現自己的夢想，但沈淮入隊後曾聽見坤哥無意間吐的一次槽，周寧剛入隊時連電腦都不太會用。

周寧無聲地笑了，如果問這個問題的是別人，他肯定不會回答，但是沈淮，他又覺得沒有必要遮掩。

他一手托腮，目光遙遙地落在牆面的時鐘上，“因為我想證明，自己也可以。”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沈淮也沒有再問，他聽得出這個問題涉及了周寧的隐私，而他本來也不是個喜歡窺探別人過去的人。

周寧的手機震動了一聲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沈淮也被這個聲音吸引，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周寧也收起手機，“我有點不放心小靜，我們去看看？”

“好。”

沈淮跟着他出了門，全當什麽都沒看見。

只是心中忍不住好奇。

那條微信的發送人是一排省略號，內容只有一句“加油[表情]”，上面的歷史消息顯示昨天這人也發過類似的話，只是都沒有得到周寧的回應。

周寧待人寬和有禮，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不回消息的事才對。

而且那個人的頭像也有點眼熟。

沈淮壓下心底的疑惑，和周寧走到了采訪間門口。

裏面傳來一陣爆笑聲，兩人順着門縫一看，雷霆的司前進和雷火居然也在裏面。

主意是司前進提的，他走到采訪間的時候看見了宋雪陽，就提議大家一塊采訪，兩隊私交好是出了名的，既然隊長都不避諱，記者們當然求之不得。

記者似乎在問司前進怎麽評價宋雪陽，司前進很給自己這位老朋友面子，什麽自己最欣賞的選手啊，帶隊能力很強，也是自己最強勁的對手之類的。

為了證明兩人關系好，末了他還反問了一句，“诶老宋，你最欣賞的選手是不是我？”

宋雪陽很給面子地點頭，立刻有記者調侃，“那羽神呢？”

宋雪陽擺了一個噓的手勢，“是最喜歡的。”

“yooo！”

全場起哄，因為宋雪陽言行舉止落落大方，加上圈內很多選手騷話連篇，開起玩笑來毫不避諱，反倒沒人往歪處想。

司前進老大不爽，“宋狐貍，你真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當年跟我海誓山盟那會怎麽說的你？現在翻起臉來就不是人了，是不是哪天你和蒼羽領證了還得請我去當證人啊？”

宋雪陽隔空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就這麽定了，別忘了随份子錢，雙份。”

屋內又是一陣爆笑。

沈淮：“……”

他就不應該過來！

周寧尴尬地道，“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兩人轉身就要走，卻有記者眼尖地發現了他們。

“羽神！”

“羽神別走！”

立刻有人推開門，沈淮把手插進口袋裏，就好像沒聽到，加快步伐，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采訪間內玩脫了的兩人瞬間恢複了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上去穩如泰山，實則心裏慌得一比。

周靜默默地瞥了兩人一眼，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