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肖可然的事情也影響到了其他人, 尤其是那個路過卻被吓得住院的學生。
對方也是個高三的孩子, 這個時候出這種事, 真的是飛來橫禍, 肖可然的事情從法律上來講學校沒有責任,但是這個孩子的意外卻是學校要負責的。
安頓好自己班上的學生, 整理好情緒, 下午的時候童秋跟着幾個老師去探望了一下因為肖可然而住院的那個學生,回來的路上接到霍知行的電話,兩人約好晚上一起吃飯。
因為肖可然的事情,再加上肖可然父親帶人來鬧,學校不得不暫停晚自習, 讓大家早早回家。
童秋不習慣這麽早下班, 五點多走出校門,看了眼日期和星期,意識到霍知行今天要八點才下班。
他給對方發了條信息, 說先回家等他。
霍知行這一晚上忙得不行,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快九點。
他換了衣服,跟趙和宇簡單交待了幾句就直奔童秋家去了。
霍知行知道,這幾天童秋狀态不好, 這麽晚了,索性買點兒吃的直接帶上去,他拎着東西走進小區, 到樓下的時候一擡頭,竟然看見童秋開着窗戶趴在那裏抽煙。
童秋已經戒煙多年, 自從當了老師就沒抽過煙,今天實在心煩,回來的路上買了一包。
他趴在窗臺上,不知不覺就抽完了大半包,聽見敲門聲的時候愣了一下,煙灰散得滿窗臺。
掐滅了煙頭,揮揮手,想散散煙味兒,但意義不大。
他過去開門,霍知行一見到他就被煙味兒嗆得皺了眉。
霍知行偶爾抽煙,但煙瘾不大,以前在刑警大隊的時候一天能抽一到兩包,後來到了派出所,沒那麽大壓力了,抽得更少了,到了跟童秋結婚的時候,發現童秋不抽煙,自己也就開始有意識地控制着。
“抽煙了?”霍知行問。
童秋像是被人撞破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低着頭,甚至沒好意思回應。
“我想着太晚了,你最近又累,就買了東西上來吃。”
童秋點點頭,側過身讓人進門:“我還以為你忙,今天晚上不能見我了。”
其實很奇怪,兩人如今雖然親近,但關系仍沒挑明,見與不見又能如何呢?但童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霍知行身份的原因,警察嘛,總是讓他覺得這個人在他就很安心。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霍知行竟然成了他的定心丸。
“今天是挺忙的,都沒來得及回你消息。”霍知行把手機掏出來給他看,“抓人的時候屏幕都摔碎了。”
童秋伸手,用掌心蹭了蹭那碎得慘烈的手機屏幕:“辛苦了。”
霍知行笑笑:“為人民服務麽!”
他随手揉了揉童秋的頭發說:“來,吃飯!”
兩個人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像是之前喝酒時一樣,并排坐在茶幾前。
“我們那片兒有戶人家是出了名的,”霍知行見童秋情緒依舊低落,平時從來不聊工作的他想盡辦法找話題,想說點兒新鮮事兒給對方,“男的家暴,每次他媳婦兒都報警,來了之後,我們調解,說關人,他媳婦兒又不同意,鬧,不讓我們關。”
童秋看向霍知行,霍知行見他感興趣,繼續說:“月月都得這麽鬧幾回,打從我來了這個派出所,跟他們兩口子最熟悉。”
“家暴為什麽不離婚呢?”童秋皺着眉問。
“趙和宇勸過幾回,那大姐身上都是傷,他勸離婚結果被罵得狗血淋頭。”霍知行搖搖頭,“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吧。”
童秋想起了肖可然,那個從小被父親家暴又被母親冷暴力的女孩。
“也有可能是真的沒辦法。”童秋喝了口水,“大家活得都很身不由己吧。”
霍知行放下筷子,給他添水:“人啊,人一共能活多少年?滿打滿算,一百年都是長壽,盡可能讓自己好過點吧。”
童秋明白他這是在勸自己,接過水道了謝,沖着對方笑了笑。
“知行,我今年送走這批孩子之後,不想再繼續當老師了。”
霍知行剛坐下,聽到他這話,愣住了:“怎麽了?就因為這次的事兒?”
童秋雙手捧着水杯,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他看着透明的水,輕聲說:“算是吧,我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霍知行沉默了很久,過了好長時間,問:“還有煙嗎?”
他來之前把自己的煙放在了單位,因為覺得童秋可能讨厭煙味兒,索性帶都別帶了。
“有。”
“我抽一根。”霍知行的手壓着童秋的肩膀,借力站起來,然後走向窗臺,點了根煙。
童秋依舊坐在那裏扭頭看向他,對方倚在窗邊,對着外面吐煙圈。
“我沒跟你說過我為什麽調到派出所來吧?”
結婚之前童秋問過一次,霍知行只說是因為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傷,至于執行的是什麽任務,受的是什麽傷,對方一字未提,他也沒問過。
但其實,童秋明白,這裏面一定有故事。
但童秋明白,刑警大隊的人,就算受傷不能在一線,也可以直接轉內勤,不至于非到派出所來,可霍知行來了。
當初對方不說,童秋也沒再追問,誰都有不想說的過去,不說就不說吧,就算是兩口子也得給彼此留些空間。
童秋說:“當時你說你受傷了。”
“嗯,”霍知行看着外面一顆星星都見不到的夜空,聲音似乎被煙霧包裹着,讓童秋聽得不真切,“兩處傷,一處在肩膀,被子彈打穿了。”
童秋記得。
霍知行身上有數不清的疤痕,一些傷疤他認得出是怎麽造成的,一些他認不出,兩人第一次坦誠相見時,童秋看着對方的身體被驚着了,當時霍知行笑着問他:“怕不怕?”
童秋當時回答的是不怕。
之後有一次,大概是離婚之前,霍知行洗完澡出來,童秋盯着他肩膀的疤看,那會兒霍知行又問他:“醜不醜?”
童秋笑了,說:“英雄身上才有疤。”
就在前幾天,兩人約會回去,親熱的時候又聊起這個話題,霍知行問他嫌不嫌棄,他回答不僅不嫌棄,還覺得很性感。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只是禮貌的附和安慰,可到了現在,他是真的覺得霍知行的疤都讓他着迷。
他的傷疤那麽多,至于肩膀上的這一個傷,剛結婚的時候霍知行已經幾乎恢複得差不多,只是不能提太重的東西,這些童秋都記得。
“那還有一處呢?”
霍知行轉過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心髒?”童秋皺起了眉。
“心裏。”霍知行說,“心裏的傷比身體上的任何一處來得都痛苦。”
他說完,狠狠地抽了口煙,又沉默了好久,直到一支煙抽完。
童秋覺得不對勁,走過去,自己抽出一根煙點燃,煙還沒送到嘴邊就被霍知行搶了過去。
那人抽了一口,說:“那次行動,我們其實誰都沒料到對方有槍,而且事發突然,我們連防彈衣都沒穿。我當時太魯莽,直接沖進去,被對方一槍打中了肩膀。”
童秋看着他,覺得霍知行的眼睛裏好像有什麽在閃。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眼淚。
“當時我懵了一下,緊接着就又出現兩聲槍響,”霍知行轉過來,眼睛裏含着淚笑着問童秋,“你知道發生什麽了嗎?我一個隊友,開槍打了那個打我的混蛋,可是他也中槍了。”
霍知行說:“被打在胸口,當場死亡。”
大概每個人都有那麽一段或者幾段非常不願意去回憶的過去,事件發生後,需要用長久的時間磨成的粉末去覆蓋關于那些回憶的每一個畫面,如果可以,恨不得再也不要重新撥開灰塵。
就像當初,童秋問起做片警的緣由,霍知行也只是随口糊弄過去,一句都沒多說。
那個時候,他們是相親認識的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彼此對對方抱有期待和幻想,卻誰都沒做到坦誠。
如今,一年多過去,霍知行越來越發現他見不得童秋難過,童秋說自己保護不了自己的學生,可霍知行又何嘗不是呢?
他保護不了自己喜歡的人,保護不了自己的隊友,他喜歡的人現在在痛苦,他的隊友為了他犧牲了。
“那一槍打在他胸口,也打在了我心上。”霍知行看着袅袅的煙霧成形又散去,“那之後,我沒辦法面對其他人,也沒辦法面對自己,我覺得是我殺了他。”
童秋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霍知行,像是在面無表情地扒開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給他看。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被愧疚折磨得躲在醫院不肯見人,我害怕,雖然明知道不會有人出來指着我的鼻子罵,但我還是不敢面對他們。”霍知行說,“後來,我歸隊,但很快就發現我沒辦法再繼續了。執行任務的時候我變得謹小慎微,好幾次因為這個,錯失良機。我去看心理醫生,可問題也沒得到根本的解決。再後來,我提出轉職,只要我留在刑警大隊,不管做什麽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我覺得我的隊友一直跟着我,他不怨我,但我怨我自己。”
童秋摸過煙盒,也點了支煙。
“人吶,最難治的就是心病,‘愧疚’這種情緒一旦産生,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霍知行苦笑着看向童秋,“所以,其實我大概能理解你現在的感覺。”
童秋被煙嗆得眼睛通紅,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霍知行好像哭了。
原來大家過得都很累。
他把煙叼在嘴裏,握住霍知行的手腕把人拉過來,兩人面對面站着,下一秒,童秋抱住了對方。
童秋的擁抱溫暖又柔軟,霍知行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也不知道兩人究竟是誰在安慰誰。
童秋的手指重新夾住煙抽了一口後拿開,他像嘆息似的說:“我們都是罪人啊……”
霍知行皺緊了眉,把人抱住:“是,為了贖罪,以後是不是應該更努力地活下去?”
童秋笑了,點了點頭,把臉埋在霍知行肩上,悶悶地回應了一句:“嗯。”
因為愧疚,心生魔障,霍知行離開刑警大隊調到了三湖派出所當個普通的片警,而童秋,他想了想說:“我離不開學校。”
兩人放開彼此,都掐滅了煙,關上窗戶,回到了茶幾旁。
霍知行重新給他接了杯水,賽塞到他手裏。
“過陣子吧,我想找校長聊聊,一來是道歉,二來是道謝,”童秋喝了口水,輕聲說,“三來,明年我就不帶班了。”
童秋來學校沒兩年就開始當班主任,他今年才三十三,卻已經帶出了兩屆高考生,這在他們學校是少有的,他喜歡當班主任,因為喜歡陪着孩子們成長的這種感覺,有人覺得五年是一個輪回,有人覺得十年、十二年是一個輪回,但對于他來說,三年就是一個輪回,在每一個輪回裏成長的不僅僅是學生,還有他自己。
老師與學生是互相成就互相陪伴的關系,他愛這種關系。
只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必須得暫時停下來了,他走不動了。
坐在他身邊的霍知行用力捏了捏他的腿對他說:“我支持你一切的決定。”
童秋看向霍知行,今天這個人沒穿警服,就是再尋常不過的樣子,曾經童秋覺得自己對脫下制服的霍知行沒什麽感覺,至多當他是個好人,在心裏把“好人卡”發了一張又一張,可是這個晚上,他突然發現,這個人不管是否穿着那身衣服,都足夠讓他覺得安心。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