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穆王其心可誅,在朝中結黨營私,有信件為證。次輔如今連下官審個欽犯都要阻攔,不知又是什麽用心?!”

內閣裏,一場議事化作了針鋒相對,一言不合便是舌化利刃,每個字都只為擊中對方要害而從唇中迸出。

付敏之皮笑肉不笑,咄咄逼人。

次輔聞言神色不變:“陛下只是讓收監,并未叫刑審,本官阻止正使是謹遵聖令。”

文官要論起唇舌,那也是字字誅心,付敏之被反駁得一噎,眼神變得陰骘無比。

首輔高坐在首位,半閉着眼,仿佛對兩人的争論聽不見。

內閣其他人都縮着腦袋當鹌鹑,這就是一淌渾水。戎衣衛想逼出個穆王來交差,次輔想攔着,不讓皇位還沒坐熱呼的天子正面堅敵,其實天子也是在避讓,否則當朝一句就能定穆王的罪。

天子到底還是忌憚着穆王手上那些兵。

“這是在議事呢,我這來得不巧?”

正當兩人陷入無聲對峙的時候,門口響起一道輕細聲線,衆人看去,逆光之中見到修長的身影。

顧錦芙在衆人的視線中慢慢跨過門檻,面上啜着笑,緩緩走進堂中。

她眉清目秀,笑着的時候眼尾彎彎,端的是親和溫潤。但她再笑得親善,衆人心底可不覺得她是和善的,李望的死讓他們意識到,這個魏公公是仗着天子之威行事不假,可若沒有一點手段,又怎麽能叫劉太後親手打殺了李望。

坐上的幾位閣老沉默,她閑閑朝高坐上的首輔抱拳拱手,首輔站起來,其餘人這才跟着站起身。

“公公前來,可是陛下那兒有什麽吩咐?”首輔亦朝她一拱手,但這禮敬的是天子。

顧錦芙知道他們這些人打心眼裏是看不起她的,只是內司監有批朱權,他們又不得不與內司監周旋。

她抿唇一笑,餘光掃了眼付敏之,這才緩緩道來:“陛下那兒正頭疼國庫虧空一事,上回內閣有道折是說加賦稅,陛下那頭一想,如今連賦稅都收不上來,加了也還是收不上。所以讓小臣前來,想叫內閣再拟出方案,填補如今的賦稅才是。”

天子居然是在考慮虧空的事,穆王這事不應該更首當其沖嗎?

衆人被她來意弄得愣了愣。

她在一片沉默嘆氣:“陛下如今的膳食已經減做六菜一品湯,後宮也節流開支,原本覺得能省一點是一點,這也是為我朝在前線的士兵們省口糧。不想這當頭上翊德皇後懷了身孕,這是大喜的事,所以陛下方才又下令将自己的膳食縮成四菜一品湯,都均到翊德皇後那頭,看得臣都心疼。各位閣老若是再不想想辦法,陛下就該餓着肚子了。”

她話裏滾話,又是天子做表率為我軍士兵省糧食,再又是擡了劉皇後出來做筏子,天子為了大行皇帝血脈繼續縮衣減食。這字字聽下來,天子再深明大義不過,而他們這些大臣無能到要讓皇帝都餓肚子了。

首輔神色變了變,忙朝着乾清宮的方向一揖到底:“是臣等未能替陛下分憂。”

顧錦芙再長長嘆了一聲:“陛下哪裏不知道衆位閣老的難處。這頭賦稅繳不上,前頭士兵還在打仗,後頭又出了穆王殿下疑似對太後娘娘不滿,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要緊的,首輔也不要太自責。”

她話到最後意有所指,單說首輔不要太自責,而不是衆位閣老,不就是在提醒首輔劉太後被參并非誣陷。首輔心頭微動,知道天子其實是叫魏錦施壓來了。

意思是要他解決賦稅和軍饷的事,不然就真拿穆王的事情做文章。

首輔早前還覺得天子可能另有打算,如今天子提起讓內閣解決國庫虧空的事,總算是讓他覺得眼前的迷霧散了。

天子是要拿捏穆王參太後一事,但拿捏的點是在解決朝事上,他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看來是他多想,以為天子後招是什麽,結果只有退而求其次,到底是年輕。

首輔心中終于大定,說道:“還請公公回去禀報陛下,臣現在便召戶部兵部一同商議解決方案。”

顧錦芙笑着拱手:“勞首輔廢心了。”說罷也不多做停留,轉身離開內閣。

一衆閣老目送她離開後就又側頭看首輔,聽到他說:“去把兩部侍郎都喊來。”

身上肩着兵部的林閣老應了聲,走到外頭吩咐下去。

內閣要議事,付敏之也不好再呆這裏,一拱手也離開。

在走到千步廊的時候,有位穿青袍的官員氣喘籲籲追上來,遞了份折子給他:“可趕上正使,您有折子落在內閣了。”

付敏之眸光一閃,接過道了聲謝,等人折回後才打開。折中縫隙裏就夾了張字條,上面寫着:逼穆王反。

首輔總算做了決定,先前也不知道他是猶豫什麽。

但計劃再度回歸正軌,付敏之嘴角露出個笑,帶着那本折子匆忙離宮。

顧錦芙跑了一趟內閣,再回來的時候竟是見到許志輝站在天子跟前,她心頭先是一喜,旋即就咬了咬唇。

老王妃到京城了,她怎麽有點心虛呢?

她垂着頭來到他身後站定,趙祁慎面上是喜色,鳳眸閃着光:“下午就能進城,朕得親自去迎。”

許志輝卻道:“陛下,老王妃叫臣先行進宮,是有話吩咐。”

“快說。”

“老王妃說,如今宮中有太後,陛下過繼于她名下,行事必按祖宗規矩。老王妃說她就只是一個王妃,雖是陛下生身母親,但斷沒有讓天子親迎的道理。君是君,臣是臣,老王妃說自身未有功,萬不敢受隆恩。”

趙祁慎面上的喜色霎時蕩然無存,拳頭猛然攥緊。

顧錦芙亦聽得驚疑不定,被一句君是君,臣是臣鬧得心裏發酸。

老王妃一直是明事理的人,她這番話是在告誡兒子要穩重處事。如今他已經成了劉太後的繼子,已告皇考,那便成了嫡系一脈,與她這老建興王妃沒有關系了。所以沒有親迎她的道理。

不然被禮部抓了錯處,那又得起一通事。

老王妃玲珑心思,顧全大局,顧錦芙心生敬佩。她偷偷看了趙祁慎一眼,見他眼角微紅,知道他心裏難過。

這個皇帝當來本就是自保,如今連生母都認不得,那種無奈她能理解。

趙祁慎閉了閉眼,明白劉太後為什麽敢有持無恐讓他母親進宮,君君臣臣,他母親進宮了也只是臣!

根本不能真正威脅到她。

他嘴角扯了抹冷笑,靠進椅子裏:“那就讓首輔領着禮部的人去迎。”

許志輝顯然是松口氣。

讓內閣大臣去迎已是身為臣子的最高榮譽,而且天下皆知首輔是劉太後那頭的,天子這是發洩不滿和警告。

“臣亦想請旨前去。”

顧錦芙在這個時候幽幽說了一聲,他緩緩點頭。

很快,天子號令內閣輔臣都去迎生身母親的旨意就傳到內閣,劉太後那頭也聽到消息,手指狠狠一下掐到了肉裏。

趙祁慎果然是個大膽的!

讓內閣的人去迎了又如何,一個王妃,進到後宮也只能仗仰着她鼻息過活!

劉太後忍下這口氣,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阻天子的示威。天子承諾皇後肚子裏的孩子只是男兒就立為太子,她若是攔了,那天下人就得轉過頭來罵她劉太後不知好歹,容不得人生身母親。

兩軍交戰,最忌諱感情用事,劉太後縱橫後宮數十年,又扶持着大行皇帝朝政上的事務,這點還是懂的。

她冷冷一笑,對此事置之不理,而是去問身邊的內侍:“國舅爺今日什麽時辰進宮。”

內侍掐算着時間,回道:“應該是快到時辰了。”

劉太後點點頭,又問:“皇後情況如何。”

內侍猶豫了一下,沒作聲,劉太後自己站了起來:“哀家去看看。”

配殿裏,劉皇後卧在床上,雙眼空洞洞望着帳頂,神色木然。

劉太後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幕,視線掃到她額頭還纏着的紗布,輕輕嘆一聲:“你也不要怪姑母,姑母是在保你的命。”

劉皇後動也不動,仿佛是沒有生氣的一俱屍體,對劉太後的話棄耳不聞。

她的樣子叫劉太後有些生氣,對她的那一點憐惜就化作厭惡。如若不是她肚子不争氣,也不會逼着她那樣,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劉太後心裏的掙紮和愧疚只有自己知道。争權一事上,從來只有勝者為王,也不能怪她狠心!

劉太後到底是甩袖走了,劉皇後在她走後閉上了眼,身子開始不斷顫抖着,漸漸縮成一團啜泣。這真是在保她的命嗎?

要用這種方式。

劉皇後抱着自己,無比恐懼晚上的到來。

***

內閣正議事,被一道迎接天子生身母親的旨意打斷,首輔沉默了片刻,就着禮部準備。

迎天子生母進宮是他提議的,天子退讓一步,如今也不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跑這一趟也無不可。

聽聞老王妃知情達理,天子再孝順不過,在老王妃面前挂個號,讨一點好感或者将來還能用得上。

首輔精于算計,向來是只論得失的。

乾清宮裏,小太監捧了顧錦芙新的宦官服過來,她到配殿穿戴完畢,再回到趙祁慎跟前。

他看着那套連個折子都沒有的宦官服,擡手示意:“轉一圈。”

顧錦芙莫名奇妙,照着轉了圈,眼巴巴地問他:“是有哪兒不妥?”

“衣服很好,反正醜媳婦也總要見公婆的,精精神神的,加個好印象。”

他嘴角一彎,居然是調笑起來。

顧錦芙沒好氣白他一眼。

誰醜了!

不過這麽一提,之前的心虛感更甚,她咽了咽唾沫說:“要不,我還是在宮裏陪您。”

雖然他不能出宮親迎,但肯定還是會到宮門去迎的。

她突然就一副慫樣,惹得他罵一聲:“出息,拿出你咬我的狠勁來,這兩天又撓又咬的,不見你怕?”

顧錦芙只能硬梗着脖子,把脊背挺得筆直:“不是您先亂來,我能下狠手?這事就是說到娘娘跟前,也不是我沒理!”

他嘁的就笑了:“你倒是去說,讓她老人家給你出氣。”他還就巴不得她去說了呢。

可她哪真敢說,這心裏頭虛着呢,有種騙了人兒子的心虛。

她雙唇嚅嚅,半天沒吭氣。趙祁慎就那麽瞅着她,難得見她犯慫,他不得死命地看熱鬧,不然都對不起自己身上挂的彩。

兩人就那麽一站一坐,大小眼對瞅半天,她終于擠了個笑容來,小心翼翼又撫了撫身上的袍子說:“就這樣去了。”

“去去去,替我把母親迎進宮來。”他哭笑不得,整半天還慫着。

那樣子貓兒一樣,不講理的時候張牙舞爪,遇到能鎮住她的就耷拉了耳朵。

她挪着步子往外走了一步,就一步,又停下來說:“對了,剛才去內閣的事還沒跟您回禀呢。首輔那頭應該是放下戒備心了,付敏之離開的時候,還有人追上去送了東西,估計他們要有所行動。”

“嗯,卓宏來禀過了。”

他淡淡應一聲。

顧錦芙就又小聲地說:“那我去了。”

“去。”

她只好再擡起步子,這回倒是走了兩步,轉身笑呵呵地說:“我還是先伺候您把衣裳換了再走吧。”

趙祁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被笑得臉上陣青陣紅,骨子那股不服輸的勁也被激了起來,一咬牙轉身就往外走。身後,他的笑聲更響亮了。

她一路走得咬牙切齒,他可真混蛋啊,居然還看她熱鬧!

趙祁慎坐在炕上,倚着迎枕好整以暇的朝窗外看。她緋紅的袍擺輕揚,步子快得像是整個人都要騰空而起,偏又身形纖細,竟是一步一婀娜的味道。

他默默看着一隊戎衣衛跟上她,看着她站在臺階前深呼吸,然後堅定的目視前方,終于再顯出她魏公公的威儀來。

凝視着她的鳳眼裏便有流光轉動,笑意一點點從眼角溢了出來,目送她身影直至消失,他才看向遠處碧藍的天。

她去迎母親進宮,合适得很。

禮部的儀樂一路從皇城到城門口,首輔在前方開道,顧錦芙代表天子與之并行,身後是一應百官與包括戎衣衛在列的四衛。

迎接隊列浩浩蕩蕩走過長街,走過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引得無數百姓駐足觀望。

來到南城城門,一應人便停在這裏,付敏之為戎衣衛之首,自然是被派去為天子生母開道。

顧錦芙扶着一位戎衣衛的胳膊下馬,把馬鞭随手遞過去,垂手立在禮部鋪好的紅毯邊。

首輔領着內閣一衆時不時翹首盼望,倒是把忠君的姿态做得十分好,乍一看去跟迎自己親娘似的。

她看得唇角有淡淡諷笑,眼前的光突然被擋了擋,她餘光去,身穿銀色軟甲的鄭元青居然來到邊上。

他生得高大,站在側邊也能感受到他身為武官的氣勢,她目不斜視,神色不變。

他也只是就站在她身側,一句話也沒有說。大庭廣衆之下,又能說什麽,他心裏明白,卻就是想利職務之便到她身邊站一站。

鄭元青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理,知道她活着,首先第一反應是如釋重負,畢竟她家是他和父親去抄的。

對這個未過門的未婚妻,他心中有愧,可當年面對皇權,他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如釋重負之後卻又是失落,她是還活着,卻已經和記憶中那個天真爛漫的樣子截然不同。

眉峰烈烈,心機重重,哪怕是笑着,都有紮人的尖銳,模糊了他記憶中的模樣。

他以為,她該需要人保護着,或者是需要的,不過如今在她身邊護着的是別人。昨兒她又在天子內寝留了一晚......鄭元青眸光瞬間就沉了下去。

“鄭副使。”

他沉默着,顧錦芙卻是突然喚了他一聲。

鄭元青微微側頭,見到她與側着臉,清秀的臉上是盈盈笑意,一雙眼眸灼亮無比。

她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頭。

他受蠱惑一樣,向她靠近了一些。

她就那麽離着他耳朵很近的輕聲說:“謝謝鄭副使昨天的告知......”

鄭元青心髒重重跳了一下,竟是有絲絲的歡喜往上湧,可他沒看到顧錦芙在此時笑了笑。

“讓我更想留在陛下身邊了。”

一盆冷水就那麽兜頭澆向了鄭元青。

他猛地去看她,看到她眼底含霜。

“——你。”他又驚又難堪。

她什麽意思!

顧錦芙見他臉色鐵青,又是一笑,心裏別提多痛快了。

他昨天未必沒有挑撥的意思,是想向她表示親近和善意不假,卻是說一半留一半。趙祁慎能查到她父親是因為給肅王禁宮布防圖獲罪,他們家當年在戎衣衛呼風喚雨的,又怎麽會不知道!

偏他不全說出來,拿準了她會去問趙祁慎,想以此叫兩人生罅隙。

可他不知道,他們間是那麽好叫人挑撥的?

鄭元青被她一句話刺得渾身發涼,被她戲耍的難堪卻發攏聚在心頭,在沉默了片刻後他卻笑了。

笑容裏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這笑來得快,也收得快,似乎是一瞬間,他又恢複為那個威風凜凜的戎衣衛副指使指。

“你想留便留,若哪天想走,我仍會幫你。”他聲音很輕,有着鄭重的味道。

顧錦芙眯了眯眼,轉過頭看對街,神色再冷漠不過。

鄭元青也不再說話,直至城門處響起老王妃到來的動靜,他才離開,走到門前讓戎衣衛列隊恭迎。

首輔一衆忙走到城門口,側身站到一邊,看着馬車徐徐入城,再率衆人高呼恭迎王妃。

一位侍女先行從馬車上出來,顧錦芙幾乎沒有考慮的,在人堆中出列步步走向馬車。

“魏錦恭迎王妃,勞請王妃換乘陛下備好的車辇。”

她站在馬車邊,拱手相迎。

“你也來了。”

一道非常好聽的嗓音從車裏傳出,緊接着她胳膊微微一重,是只白皙的手搭了上來。天子生母這才算是露了真顏,彎着腰,扶着她胳膊,緩緩踩在凳子上,再立于衆人面前。

不少大臣偷偷擡眼。

在場的人是有見過這位建興的老王妃。其實她并不老,年歲不及太後,一張銀盤似的臉更是保養得好,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

大臣們觑得一眼,對她的柳眉細眼越發印象深刻。

顧錦芙穩穩扶着她,這一刻心中竟然是輕松的,抿唇笑着輕聲回道:“陛下心裏頭難過,臣托大請旨前來,也算是替陛下盡一份心意。”

“難得你總為他着想。”老王妃臉上有着淺淺的笑,眼神十分溫柔地打量她,看着她官服上的補子,唔了一聲,“不錯。”

也不知道是誇她這身宦官服不錯,還是誇她憂天子之憂不錯。

顧錦芙眨巴眨巴眼,再恭馴不過:“擔不得娘娘的誇。”

她就聽到老王妃輕輕笑了一聲,很愉悅的樣子,鬧得她更加琢磨不準她的心思了。

不過她很快就放棄去猜,連趙祁慎都鬥不過心眼的人,她在跟前只管夾着尾巴做人就是。

顧錦芙正準扶着人換乘另一輛華蓋馬車,結果餘光掃到身後又下來一個人,是位姑娘,穿着淺藍色的衣裙。

她神色一頓,旋即是頭皮一陣發麻,下刻就聽對方朝她俏生生地喊:“魏公公,好久不見!”

說着,人也跑到她跟前,眉開眼笑,仿佛見到她是多值得高興地一件事。

“表姑娘。”她不動聲色往後退一步。

被稱為表姑娘的女子沒察覺,仍笑得沒心沒肺的,老王妃在此時喊她一聲:“珊兒莫要失禮。”

林珊吐吐舌頭,當即規規矩矩地站到老王妃身邊。

大臣們見着老王妃居然還帶了個嬌俏的姑娘進京,心中有些驚疑不定,這難道是給天子充後宮的?

首輔也驚了驚,斂過神後上前來行一禮,親自引着老王妃換乘了馬車。

老王妃上車後,顧錦芙默默要退開,不想聽到她說:“魏公公一同上來,正好陪我說說話。”

顧錦芙瞅了眼馬車裏那藍色的裙角,咧了咧嘴說:“娘娘,臣等進宮了再到您跟前伺候成嗎?”

抗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老王妃很利落地說:“就現在。”

衆目睽睽之下,天子生母有令,她也只能是心裏戚戚然爬上馬車,然後靠着門口的地方坐下。

樂聲再起,馬車也徐徐動了起來,華蓋四角下的銀鈴清脆作響,但是再悅耳的聲音落在顧錦芙耳朵裏都化作悲壯。

她縮在一邊沉默着,老王妃還沒開口,林珊就先說話了:“魏公公,你怎麽不說話呀,你以前見着我都很高興的。我聽許将軍說了,你現在在宮裏可威風了,還能跟着皇帝表哥上朝的。對了,皇帝表哥近來身體好嗎,是不是政務很煩忙,他一看到我肯定又得躲。不過也沒關系,他悶葫蘆似的,我也不想理會他,我就是陪姑母進京看看風景......”

少女就坐在位置上自顧自地開始說話,一連串的,中間不帶喘氣。顧錦芙越聽越頭疼,耳朵嗡嗡作響,像是一堆蜜鋒在耳邊拍翅膀。

她簡直想哭出來,求助地去看老王妃,卻見她巍然坐在那裏不動,正拿眼神鼓勵她。

鼓勵她什麽啊,她最怕這個話唠表姑娘了!一說起話來就不會停,能直說得人七暈八素,老王妃帶這寶貝進京是要做什麽的?!

“魏公公啊,你聽我說話沒啊,宮裏的太後娘娘好不好相處。聽說皇後娘娘是太後的侄女呢,宮裏漂亮嗎,京城好玩兒嗎,有我們建興好嗎?”

顧錦芙被她一連串問得恨不得跳車,又求助無門,最終只能硬着頭皮陪說話。

老王妃确實是讓她來陪說話,陪這個話唠林珊說話的!

她這頭被纏得頭眼發昏,趙祁慎已經換上朝服,準備到宮門去迎母親。卓宏從外頭進來,神色有幾絲猶豫,望着英姿凜凜的天子禀道:“陛下,剛才許副使又派人跑回來送了個信,剛才忘記禀報,娘娘還帶了表姑娘進京。”

趙祁慎當即臉色一變:“你再說一遍!”

“林姑娘跟着進京了。”

趙祁慎幾乎要眼前一黑:“她跟來做什麽!!”

顧、顧錦芙還去接人了!

他一拍額頭,親娘這是在坑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嗯......表姑娘是個可愛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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