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岳文文一晚上沒睡好覺。他好久沒見紀燃打人了, 還跟以前一樣,知道挑着別人的痛處下手, 他都懷疑要是秦滿不在, 紀燃能把顧哲原地打殘。

他第二天就給程鵬打了電話。程鵬聽了後先是安撫他幾句, 然後兩人聚了頭, 準備商量商量這事兒該怎麽解決。

“我查了一下, 顧哲昨晚沒上醫院。他估計也怕事情鬧大。”程鵬開着車, 道,“好像沒受什麽重傷。”

“殺人犯法, 便宜他了。”岳文文打開車子上頭的鏡子, 左右看了看, “我昨晚吓得沒怎麽睡,面膜也沒心情敷,喏,黑眼圈都起來了。”

“打點粉就遮上了。”程鵬道。

岳文文阖上鏡子,心疼道:“小燃燃肯定氣得一晚上沒睡好。”

到了紀燃家, 岳文文用密碼開了門, 一進去便聽見廚房那邊隐約傳來細碎的聲響。

程鵬去停車了。岳文文拎着袋子走向客廳, 頭也沒回地問:“我就知道你肯定沒睡好,給你買了點水果, 要不要幫你切了?”

廚房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謝謝。”

岳文文動作一頓,倏然回頭。

廚房裏, 秦滿正在打蛋, 旁邊還放着一包待煮的面。他穿着一條白襯衫, 紐扣解了幾顆,看起來大方又随意。

“……我還以為是紀燃。”岳文文道,“他呢?還沒醒嗎?”

“醒了,在刷牙。”秦滿笑,“你等等。”

岳文文總覺得哪不對勁,又說不明白。他點點頭:“好……你在煮面?”

“嗯。”秦滿說,“需要給你做一份嗎?不過我做的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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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來一份吧。”他原打算叫紀燃出去一塊吃,剛好放松放松心情。既然秦滿都做了,當然也就不去了,“程鵬也來了,辛苦你幫他也做一份,謝謝啦。”

秦滿道:“沒事。”

程鵬見到秦滿并不意外,兩人打了個招呼,程鵬便坐到了岳文文邊上。

“小滿滿,”岳文文沒話找話,“昨天那事吓着你了吧?”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在說傻話,昨晚秦滿捏着顧哲下巴灌酒的場景,他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秦滿道:“有點,不過沒關系。”

岳文文:“?”

他剛要說什麽,就聽見咔噠一聲,主卧的門開了。

紀燃從裏面出來,他頭發淩亂,渾身只穿了一條黑色的四角褲衩,身上紅痕斷斷續續,一直延伸到褲子裏去。他惺忪着眼,還沉浸在睡意裏,沒完全清醒。

“你又在做什麽……”

他嗓子沙啞得如同破了的鑼,能聽出昨晚損耗得厲害。

一個蘋果掉落到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紀燃聽見動靜,一個轉頭,和沙發上的兩人對上了目光。

紀燃:“……”

一晚上沒睡好覺的岳文文:“……”

一大早就被拽出家門的程鵬:“嗨。”

紀燃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卧室。

五分鐘後,他換了身睡衣重新出來。

“你們怎麽在這?”他問。

程鵬道:“來跟你商量一下顧哲的事。你打算怎麽解決?”

怎麽解決?

紀燃內心完全沒有想法。

他喉嚨難受得緊,連話都不想說。

“他被毒死沒?”

程鵬道:“沒,今早健健康康從酒店裏出來了。”

“……”紀燃走到廚房裏,看着那鍋沒什麽顏色的‘湯’,擰起眉問身邊的人,“就你這點水平,以後能不能離廚房遠點?”

“我怕你起床餓了。”秦滿勺起一小勺湯,“看看缺了什麽。”

紀燃極不情願地喝了一口。

“鹽少了,湯熬得也不濃。”他确實餓了,有總比沒有強。而且不過是做碗面,也難吃不到哪兒去,“最後記得放點香油提味。”

岳文文看得目瞪口呆。

紀燃坐到沙發上,問程鵬:“昨天還有誰在場?那些跟顧哲一夥的,你把名字都發給我。”

他說完,捂着嘴巴狠咳了幾聲。

“你怎麽知道我查了這個?”程鵬笑了,“我一會發在你手機上,不過你打算做什麽?就那一大幫傻逼,一個一個報複回來,你忙得過來嗎?”

“我沒那精力。”紀燃啧了聲,“我記仇不行?”

“行。”程鵬轉頭問岳文文,“你們昨天續第二攤了?”

岳文文剝了顆橘子塞到嘴裏:“哪還有心情去續攤,直接回家了。幹嘛?”

“沒。我就是看紀燃聲音啞成這樣,還以為你們跑去KTV嗨了一晚上。”程鵬道。

紀燃:“你廢話挺多。”

程鵬聳聳肩,起身往廚房走去:“我去幫個手,餓了。”

坐了一會,紀燃實在忍不住了,從口袋裏掏出口罩給自己戴上,彎腰咳了大半會。

岳文文立刻挪到他身邊。

“喝點水。”他把水遞過去,幫紀燃順着背,關切地問,“小燃燃你沒事吧?昨晚是不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了?是不是特別舒服?套子帶了吧?千萬別弄在裏面,不然很容易肚子疼。”

紀燃還好沒喝水,不然他能嗆到死。

他喉嚨疼得很,壓根懶得解釋。再說,就他身上這狀态……也騙不過岳文文,幹脆省點力氣。

他昨天确實差點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原本想着一定要讓秦滿嘗一嘗屁股疼的滋味,但他這段時間天天在練車,昨晚又出了點破事,根本不想幹那點體力活。

再說,他完全沒準備,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會,就幹脆躺着了。

反正怎麽說都是秦滿伺候他,不虧。紀燃在心裏安慰自己。

雖然叮囑過,但面的味道還是淡了。岳文文一勺一勺辣椒往面裏加。

“岳文文。”紀燃頭也沒擡,“一會吃完你洗碗。”

岳文文一頓,不可置信道:“為什麽?我這手每天塗四層護手霜,細皮嫩肉的,怎麽能拿去洗碗??”

“秦滿煮,程鵬打下手,你洗碗,很公平。”

岳文文:“那你呢?”

“我出食材包場地還送調料,你還想怎麽樣?”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啞。

秦滿起身倒了杯熱水,放到他面前。

程鵬顯然對這面不是很滿意,吃了兩口便停下:“這事顧哲不一定會善罷甘休,你們兩這幾天還是注意一點吧。”

“是他該小心自己的狗命。”紀燃道,“爺爺我還沒答應放過他。”

見紀燃沒事,程鵬便趕着回公司去了。稀奇的是岳文文居然也主動說要走,換做平時,他一定在這賴下,當做不去上班的借口。

紀燃把人送到門口,岳文文拉着他的手腕,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我明白,我都明白。”他說,“人生得1須盡歡。但你還是得注意注意身體,你看你嗓子都啞成這樣了……”

紀燃聲音透過口罩傳出來:“滾。”

——

紀燃嗓子會變成這樣,也不全是因為床事。

他前兩天就覺得嗓子在隐隐發疼,只是到了今天才發作。昨晚在床上叫的那幾聲不過是加重了一些病況。

說是叫也不準确,別人都是嗯嗯啊啊的,一到紀燃這就變成了——

“操!疼!滾出去!”

“嘶,磨磨蹭蹭的你當在磨針??”

“要做就爽快點……慢慢吞吞的想顯得你時間長?”

“……你想撞死我,好去找下家是吧?我告訴你,沒門。”

……諸如此類。

他收回思緒,又喝了一口熱水。就見秦滿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身上換回了平日的西裝。

紀燃一愣:“你要出去?”

“嗯。約了朋友。”秦滿道,“放心,顧哲不敢找我麻煩。”

“……誰擔心你啊?”紀燃點開電視。

秦滿走到沙發邊,系好領帶:“我會早點回來,別給陌生人開門。”

紀燃無語:“你當我三歲小孩?”

秦滿走後,紀燃回了被窩。他生病不喜歡外出,他不常生病,一旦病了很難痊愈,幹脆在家裏呆到病好為止。

誰想剛躺下,手機就響了。是陌生號碼。

“誰?”他接起來。

“是紀先生嗎?”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您好,我叫許麟,是您之後在永世的工作助理。”

“紀總讓我通知您,下周三您就可以來公司上班了。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空?我整理了很多工作上的資料,方便的話,我們約個地點見面吧?”

半小時後,紀燃準時出現在約好的餐廳。

他把自己裏三層外三層包了起來,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在人群中十分矚目。

“紀先生?”

紀燃擡眼,看到餐廳一角坐着的男人站起身來,正在朝他揮手。

男人穿着淡灰色西裝,看起來年紀在三十上下,打扮整潔,樣貌端正,斯斯文文的。

“我在電話裏聽到你嗓子好像不太舒服,所以給你點了杯綠茶。”許麟道,“你不喜歡喝的話,可以點別的。”

“不用。”紀燃坐下來,忍着喉間的不适,“資料呢?”

許麟把資料遞過去:“都在這,這些是我這幾天整理出來的,你看看有沒有什麽缺漏的。”

紀燃接過來,沒翻開:“你以前就是永世的員工?”

“對,我以前是紀總的助理。”

紀燃一頓:“紀總?紀惟?”

許麟笑容看不出任何破綻:“是的,我三個月前剛離開他的部門。”

紀燃覺得好笑:“你倒是誠實,他讓你來監視我?”

“這些事以後你進了公司也會查到,沒什麽好瞞的。”許麟落落大方,看不出一絲窘迫,“是我和紀總的工作習性不合,所以我通過紀董,自願調職到了您這。絕對不是監視。”

紀燃本來是想來趕人的,他不需要什麽助理,秦滿就足以填補這個空缺了。但聽許麟這麽說,他反而覺得有點意思。

哪聽說過普通員工因為和上司‘工作習性不合’,找大老板申請調職的?

“我這也不是什麽人都要。”紀燃往後一靠,“你履歷呢?”

“在資料的最後一頁。”許麟道。

紀燃翻開一看,履歷上頭密密麻麻,光是這幾年參與的項目數量就能體現出許麟的工作能力。

入職七年,在紀惟手下工作了七年?

七年,是條狗都養出感情了。紀燃玩味地笑了笑,然後合上文件。

“成,我覺得我們的工作習性應該挺合。你就留下吧。”

“謝謝紀先生收留我。”許麟應和他的玩笑,道,“那這些資料就麻煩你回去翻閱一遍,我整理了這兩年公司的項目企劃案,還有未來幾年的發展方向,您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打電話或者見面談都行,我随時有空。”

紀燃這才認真看起文件來。翻了幾頁後便覺得不對。

……這人整理的項目內容和未通過提案,幾乎跟秦滿給他的那份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秦滿那份相對而言更加完善和充分。兩人對方案的總結也各不相同,就仿佛是同一道題,兩種不同的解法。

紀燃莫名覺得面前這些文件就像是高中時期的課外輔導書,頓時頭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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