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如果是一年前, 紀深可能根本沒法應對這種情況。

但這一年來他不管哪方面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鄭厲那個人閑着沒事還會拉他去練練格鬥,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嘲笑他弱得不行,可效果還是有的。

至少這一刻,紀深在短暫的憤怒和震驚之後終于反應過來。他擡腿往白翔宇下身頂去, 随後把錯愕的白翔宇狠狠推開。

白翔宇吃痛地倒地,不敢置信地擡眼看向紀深。

走道昏黃的燈光給紀深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他看起來還是那麽弱不禁風, 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把他掐碎,眉眼更是漂亮得不像話, 怎麽看都是任人施為的軟弱少年。

只是不知什麽時候起,那雙眼睛裏漸漸帶上了不一樣的神采,倔強且不容人欺侮。

白翔宇罵道:“你居然敢打我?你可是白家養大的, 你這個白眼狼!”

他從地上爬起來, 想要逼近,紀深卻已經抄起門口的長傘将他隔開。

白翔宇勃然大怒:“你從小吃白家的喝白家的,別說我想上你, 就是我想弄死你, 也沒人會說我一句!你個婊/子裝什麽清高,還不是張開腿讓別人上!”

紀深手微微顫抖,卻還是緊緊握着手裏的傘防備着白翔宇的接近。

紀深說:“這裏是首都。”

這裏是首都,只要他不服軟,沒有人會逼他, 這裏有關心他的朋友、有愛重他的師長, 白翔宇不敢強迫他。

白翔宇不可能強迫得了他。

他不是在白家了,他已經不用踏入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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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翔宇見紀深眼眶泛紅, 但一點都沒有軟化的意思,一時也無法上前。

這時樓梯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手機鈴聲,像是有人即将走到樓梯口。

白翔宇還真沒膽子在人前對紀深做什麽,他狠狠地瞪了紀深一眼,轉身走了。走到樓梯口時,他還含怒瞪了眼停在那裏接電話的學生,快步下了樓。

白翔宇的身影消失不見後,那個拿着手機仿佛在接電話的學生垂下手走出樓梯口。

他看向握着長傘倚在宿舍門口沒有動彈的紀深。

來的不是別人,是龔浪。

今天他本來想來看看這一屆師妹有沒有可以上手的,結果和一個漂亮師妹勾搭到一半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跟在紀深背後。

龔浪一時好奇,師妹也不撩了,悄悄跟了過來。

沒想到會聽到這麽一出。

以前他還覺得白景河挺有能耐的,把養子當親兒子養,白媛媛姐弟倆竟也沒意見。

沒想到白翔宇私底下居然是這德性!

紀深對白翔宇說“這裏是首都”,說明什麽?說明這要是在白家,白翔宇說不準真能為所欲為。

那以前紀深在白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白翔宇也像今天這樣想強-奸他嗎?

紀深察覺有人注視着自己,再一次攥緊了手裏的長傘,擡頭看見站在那裏的龔浪。

紀深愣了一下,緩緩放下手裏的傘,望向龔浪說:“你都看到了?”

龔浪不僅看到了,在看到紀深自己把白翔宇推開後他還錄了音,把白翔宇那些話清清楚楚地錄了下來。不過他和紀深矛盾深着呢,他才不會幫紀深。

龔浪冷哼一聲:“你們白家可真夠亂的。”

紀深說:“我不姓白。”

他姓紀。

他不是白家人。

龔浪覺得美貌還真是一種可怕的武器,眼前的紀深幾乎讓他忘了平時那個經常擋着他睡新人的家夥。

就紀深這樣的竟也敢護着別人,他自己才要擔心哪天被人拆吞入腹。

現在他算是明白紀深為什麽爬鄭厲的床了,要沒有搭上鄭厲,紀深遲早會給白翔宇弄上床。到時紀深可就不是勾/引未來姐夫那麽簡單了,是勾引養父的兒子!

明白歸明白,他是絕對不會幫紀深和鄭厲解釋這些的,紀深求他他都不會幫。

開玩笑,現在紀深的枕邊風已經夠厲害了,他可不想讓紀深再進一步!

龔浪說:“你們怎麽樣都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路過這邊而已。”

紀深安安靜靜地看着龔浪。

龔浪說:“看着我做什麽?”

紀深說:“謝謝。”

剛才要不是龔浪故意按響手機,白翔宇可能還會繼續糾纏。

不管龔浪口裏說了什麽,龔浪幫他解困是事實。龔浪雖然浪蕩又花心,但也沒真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樂意花錢買享受,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其實也沒什麽不對。

龔浪對上紀深認真的目光,有些受不了了,他覺得這時候要是紀深開口求他,他可能真的會答應。

龔浪等了一會,紀深卻沒有開口。

龔浪皺着眉,很快想明白了。

因為紀深不姓白、紀深是白家養大的,所以即使白翔宇對他有那種心思,他也不能往外說。

不說白翔宇沒得逞,就算白翔宇得逞了又怎麽樣,男的強-奸男的,法律上根本沒人管,白家對紀深還有養恩。

紀深除了遠離之外還真沒辦法,真要宣揚開去,別人可能會一邊倒地罵紀深和他媽一樣愛勾人。

龔浪說:“算了算了,當我倒黴才撞上這種事。放心吧,我才不會和別人說這事,說出去對我又沒好處。”

龔浪轉身走了。

走道上安靜下來。

紀深把長傘挂回原位,打開宿舍門上好鎖,靠着門板站了很久,才去浴室洗澡。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往下沖刷着身體,把紀深一身疲憊沖去大半,他從來沒想過白翔宇會對他有那樣的想法。

一想到白翔宇可能會逼迫他做那種事,紀深就有些想吐。

白翔宇幾乎是他從小到大所有噩夢的起源。

他一直以為白翔宇是因為養父偏疼他而厭惡他。

這很正常,換了他他也會厭惡這麽個莫名其妙的“哥哥”,自己爸爸還總是為對方罵自己,簡直像是有人搶了自己爸爸一樣。

所以他不再努力表現,從小學起就維持着普普通通的成績,從不去搶白翔宇的風頭,從不在別人面前提起自己是白翔宇的“哥哥”。

他以為這樣可以和白翔宇姐弟倆和平相處,可惜并不是。

一直到他高中畢業之前,白翔宇都像陰影一樣籠罩着他,但凡誰和他走得近些,誰就要倒黴。現在白翔宇還想對他做那種事!

紀深洗完澡,意識有些昏沉,頭發還濕漉漉的,竟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這天鄭厲召集游戲運營項目成員開了個臨時小會,有模有樣地下達了一連串指示,相當意氣風發。

沒想到開完會就有人跑來和他分享說紀深今天在迎新晚會上上臺表演了。

鄭厲拿過對方手機一看,上面是個像素糊到不行的視頻,不過也能看出是紀深坐在臺上彈鋼琴。

臺下那群新生伸長脖子往臺上看,仿佛都想看清紀深長什麽樣。

鄭厲不高興了,當初宣布散會,自己開車回學校找紀深算賬。他不喜歡紀深背着他去臺上表演,總感覺像是自己獨有的東西被人看了去,還是那麽多人一起看!

回到宿舍,鄭厲看裏頭一片漆黑,還以為紀深沒回來,開了紀深房門才發現紀深好好地睡在床上。

鄭厲啪地開了燈,看到紀深蜷成一團縮在那裏睡得很沉,連睡着都像害怕有人要對他做什麽似的。

鄭厲走過去仔細一看,臉更黑了,這家夥頭發濕漉漉,看着像是剛洗過頭就困得睡着了。

鄭厲拍拍紀深臉頰,沒好氣地喚他:“起來。”

紀深意識還有些迷糊,半睜開眼茫然地看着鄭厲,一副睡不醒的困倦模樣。

“真是欠了你了。”鄭厲一直覺得自己睡了個小祖宗,看看吧,就紀深這種嬌弱的身體也敢跑去臺上演奏,多去幾次說不準直接累死了。

鄭厲去拿了毛巾和自己沒怎麽摸過的吹風機,把紀深拉起來粗魯地替他把頭發擦了幾下,擦完研究了一下吹風機怎麽開,才對着紀深的腦袋邊給他吹頭發邊一頓亂揉,把紀深的頭發揉得亂糟糟。

紀深已經徹底醒了。

鄭厲的動作說不上溫柔,甚至有點像在擺弄自己的玩具,紀深卻感覺有些泛涼的身體慢慢回暖。

他仰頭注視着還在揉/搓自己的腦袋鄭厲。

鄭厲有着張棱角分明的臉,橫起來看着會有點兇。

他表情從來沒有溫柔的時候,哪怕是在幫人吹頭發,他也是一臉兇橫,仿佛自己不是在做什麽好事,而是在兇狠地蹂/躏人。

注意到紀深定定地看着自己,鄭厲扔開吹風機問:“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他把紀深壓在床上,有理有據地解釋,“我怕你感冒了傳染給我,可不是關心你。”

紀深已經這麽喜歡他了,他絕對不會給紀深更多希望,要不然不知道這家夥會怎麽得寸進尺。

紀深伸手環抱住鄭厲的脖子,把腦袋埋進鄭厲懷裏。

他悶聲說:“我知道。”

鄭厲感覺懷裏熱熱的,有什麽溫熱的液體燙着自己的心口。

懷裏傳出來的聲音也帶着點哽咽。

好好的,這家夥哭什麽哭!

鄭厲扣緊紀深的腰,想把人揪起來狠艹一頓,讓他不許無緣無故掉眼淚,最終卻還是由着紀深在摟着自己哭得睡了過去。

看着安安靜靜窩在自己懷裏熟睡的紀深,鄭厲依稀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紀深的情景。

那時候紀深才七八歲,小小的一個,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別人給白翔宇慶生。

他沒見過這個小孩,走過去奇怪地問:“你是誰?怎麽不出去啊?”

紀深仿佛沒想到會有人上前和他說話,吓了一跳,也不回答,轉身跑了。

他當時只覺得這小孩真沒禮貌,白長了一張那麽可愛的臉!

鄭厲親了親紀深的臉頰,把他臉上殘餘的眼淚親沒了,才好奇地問懷裏已經沉沉睡去的紀深:“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是那麽早以前就喜歡上我了嗎?”

熟睡的紀深自然沒法回答。

鄭厲也沒想着要紀深回答,摟着人打了個哈欠,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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