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7）

希拉裏翻出了自己最好看的一件衣服，然後又穿上了自己新買的靴子，他從閣樓裏找到那面落了灰的鏡子和梳子，又認認真真地把他那頭紅色短發梳理了一番。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露出了一個腼腆羞澀的笑。

傍晚來臨。

他鄭重的走出了房門。

手心滿是汗。

他覺得從家門走到海邊，是他走過的最短的一條路了！

遠處，柏格坐在沙灘上看着從遠處走來的他。

希拉裏做了個深呼吸，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從希拉裏所在的地方到柏格所在的地方一共十五米。

希拉裏記得自己走了三十步。

流了十滴汗，舔了三次嘴唇，眨了好多次眼睛。

“柏格……”他走到柏格身邊，坐到柏格面前。

“嗯？”柏格伸出手去拉希拉裏。

希拉裏卻把他的手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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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說幾句話。”

他深吸一口氣。

“我喜歡你。”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我也知道你喜歡我。”

他有些不敢對上柏格的眼睛。

海風吹過了兩人。

希拉裏小心翼翼的擡起了頭。

他看到柏格眼裏的自己。

“柏……唔……”他被柏格撲在了沙灘上。

沙灘很軟，一點也不硌人。

柏格的黑發垂落在身側，有些落到了希拉裏的身上。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希拉裏。

“我也是。”

他道。

希拉裏笑了。

他大膽的摟住了柏格的脖子。

然後……

他親上了那片淡櫻色的魚肉。

很軟。

但是……

更有掠奪性。

傍晚的餘晖下班了，星星爬上了天空。

一人一魚滾在沙灘上。

希拉裏的衣服皺巴巴的。

但是眼睛卻亮晶晶的。

“我以後就叫你柏了。”希拉裏微微喘氣。

他的嘴被吸得紅潤，雙眼更是水潤。

柏格的手墊在他的腰下，尾巴輕輕的拍了拍沙灘。

他的臉上滿是餍足。

“嗯。”他蹭了蹭希拉裏被汗打濕的紅發，“我的希拉。”

（8）

希拉裏發現，自從他和柏格坦露心事後，柏格更粘人了。

每天他要去酒館，來和柏格道別，柏格總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把他按倒在沙灘上，胡亂地親他一陣子。

完事後，他的衣服肯定是亂糟糟的。

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希拉裏想。

有時候，兩個人經常一坐就是大半天，雖然是晚上，以至于希拉裏第二天感冒。

有時候，柏格會給希拉裏帶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譬如，一條長得特別奇怪但是嘗起來特別好吃的魚，或者，一塊會說話的黃色長方體的怪東西。

希拉裏：？？？

（9）

希拉裏和柏格在一起一個月了。

兩個人的感情愈發的濃烈。

可希拉裏的心裏總是有些忐忑。

他怕自己的人魚先生被抓走了。

甚至有好多次他都會夢到自己的柏格被抓走了。

以至于他第二天沒有精神。

村莊裏的人格外質樸，尤其是看到了希拉裏眼底的黑眼圈。

貝麗大嬸：“我的希拉最近好像有些不對勁。”

朱麗夫人：“我也覺得，他眼底的黑眼圈越來越濃了。”

傑農村長：“要不然我們去看看他？”

費奇大叔：“我覺得可以，你呢加爾？”

加爾大叔：“嗯。”

于是，村裏的人都打算給希拉裏一個驚喜。

他們悄悄地來到了希拉裏的房子外。

意外的是沒有人。

衆人有些驚異。

“天都黑了，希拉去了哪裏？”

“嘿！那邊有腳印，我們去那兒看看？”

“好主意！”

衆人向着海邊走去。

海邊——

希拉裏坐在沙灘上，他的腿上是柏格的頭。

黑色的頭發鋪滿了希拉裏的腿，柏格仰頭看着希拉裏，希拉裏也看着柏格。

兩人相視而笑。

“哦！我的天！”一聲驚呼打破了安谧。

“人魚！”

“我的上帝啊！”

村民們驚呼着。

他們眼前的人魚多麽漂亮啊。

他們沒有見過這般漂亮的人兒。

希拉裏身子僵硬。

大家不會把柏格賣給貴族吧。

他驚慌的攥着柏格的手。

“天哪，希拉你個沒良心的家夥！”

“你居然找了個人魚！”

“而且還不告訴我們！”

“哈哈哈！我的小希拉！你找到你的摯愛了嗎？恭喜！”

“沒想到一眨眼就這麽大了，我的小希拉都有了自己的愛情了。”

村民們歡喜着。

他們為自己的孩子而歡喜。

絲毫不介意柏格人魚的身份。

希拉裏眼眶微紅。

柏格輕輕的扳過他的頭，對着那片柔軟吻了上去。

海邊爆發出了歡呼聲。

那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10）

最後的最後，希拉裏和人魚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番外

柏格不知道他活了有多久。

反正，他見過這片大陸在一片汪洋中出現，見過人類，精靈，惡魔，天使的出現，他同樣見過人類捕殺他的同類。

呵。

愚蠢。

他擺了擺尾巴這樣想。

時間過得很快，但又感覺很慢。

海上漂來一個木桶，木桶上，一個五歲的孩子眼裏滿是無措和驚慌。

他有着一頭蓬松卷曲的紅色短發，下巴尖尖的臉蛋上，一雙眼睛占據了四分之一。

海水晃晃悠悠的載着木桶上的孩子四處漂蕩。

是人類遺棄的孩子吧。

他在海底，看着那個孩子。

孩子很乖巧，也很好運，在海上漂泊了幾天，沒有哭喊過，而且這幾天海上異常的平靜。

好吧，這也離不開柏格。

這片寬廣的海域，是柏格的。

他能操縱風雨，把路過的船只打翻，他也能用魅惑人心的歌聲，迷惑船員。

這只小家夥，格外的招人喜歡。

他想。

然後，他就聽到了小孩子掉在海裏的聲音。

柏格忘了小孩子是需要吃東西和喝水的。

孩子一點點地下沉，紅色的小短發在海裏漂蕩，像是水裏的海草一般柔軟。

不知怎的，柏格游了過去，輕輕地把小孩子托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木桶裏。

小孩子被海水嗆了幾口，加上饑餓，眼睛都有些難以睜開。

柏格見他這個樣子，又潛到了水裏，抓了一只銀魚。

他養了很多，數不清的那種多。

銀魚不僅适合人魚，同樣也适合人類。

柏格有些生疏的扒魚，把鮮嫩的魚肉送到了孩子的嘴裏。

他見小孩子的睫毛和臉上淺淺的小雀斑動了動，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笑。

小孩子在水上漂了很久。

他也跟着小孩子游了很久。

平坦的海岸越來越遠，慢慢的變成了一條線，然後消失。

柏格知道人類喝不了海水，每天，他都要花上很大一份力去獲得一些人類能夠食用的水。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這個樣子，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孩子很可愛。

總是給小孩子送東西，遲早也會被發現的。

那日中午，他以為小孩子睡着了，于是他就輕輕地露出水面把銀魚肉放到了木桶裏。

“被我抓到了！”

小孩子突然抱住了柏格的手臂。

他上半身全部探出了木桶外，像是一個抓住了玩具的淘氣的孩子。

柏格被小孩子吓了一個激靈。

他看向小孩子。

正午的陽光在他的紅色的發間跳躍，像是染上了一層會浮動的鎏金，彎彎眉眼，又大又閃的眼睛比柏格在海裏見到的彎月還要漂亮，點點雀斑仿佛星星一般簇擁在臉頰上，笑的露出來的小米牙和小舌頭也格外讨人喜歡。

小家夥好像不知道什麽是人魚。

他只知道，那個給自己送吃食的好心人長得特別好看。

而且，還長着他沒有見過的，長長的，白白的，好像還閃着光的尾巴。

他纏着柏格。

不論白天夜晚。

讓柏格給他講故事，給他講大陸是怎麽誕生的；給他講海裏是多麽美麗；給他講天上的星星；講遠處神秘的東方。

但是，

他更喜歡看柏格在水裏游泳。

矯健的身姿仿佛利劍一般刺穿平靜的海面，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水珠糾纏着他的頭發、尾巴和手臂，有時候，小家夥還會看到彩虹。

柏格最喜歡的，就是小家夥驚喜的樣子。

他也動過把小孩子留在海上的念頭。

把這個讨人喜歡的小家夥留在海上，他給予小家夥永生，讓小家夥能永遠陪着他。

可，小孩子突然生病了。

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的臉蛋，額頭和鼻尖一直冒着冷汗。

像是一個易碎的娃娃。

他不得不，把小家夥送到了岸上。

或許，他再也見不到小孩子了。

柏格心裏有些郁悶。

最後的最後，他輕輕地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然後帶着一絲眷戀轉身離去。

柏格似乎感覺到了，小家夥看向了他。

從那刻起，他再也沒有見過小家夥。

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

無論是天晴還是陰雨。

他抓的銀魚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享用了。

他濺起的浪花沒有人再會看了。

柏格像是人類裏的懶漢一般，整日裏無所事事，和沒有遇到小孩子一般。

時間伴随着浪潮的翻湧而逝去，轉眼就過了七八年。

柏格又一次地游到了岸邊，這一次，他看到了一頭璀璨的紅發。

是當年的小家夥！

柏格一眼就認出了小家夥，他愉悅地甩了甩尾巴。

小家夥長得精瘦，人也格外精神。

小家夥住在遠處的石頭裏。

小家夥經常會在傍晚出來散步。

小家夥還有一個朋友。

小家夥的同伴看起來很友好。

柏格看到了許多關于希拉裏的事情。

許多，他不曾接觸過的小家夥的生活。

柏格觀察了很久。

觀察了一年還是兩年？

他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小家夥越長越大，越來越吸引人。

當年在海上的時候小家夥也沒有這樣。

柏格想。

他喜歡看小家夥在陽光下微笑，大笑。

或許，

他自己到了人魚所謂的發.情期。

柏格窩在自己的領地裏有些苦悶的想。

他似乎很長時間沒有發.情了。

不，似乎他從誕生以來就未曾像這般一樣。

難道這就是，人類裏的愛？

柏格看過很多人類的話本，那都是他的勝利果實。

然後，他就在一個夜晚，上了岸。

那是小家夥經常散步的地方。

不出所料，小家夥和小時候一樣，被他吸引住了。

柏格勾了勾唇角。

————————————

希拉裏被母親放到木桶上的一剎那就知道自己被遺棄了。

他好傷心啊。

明明他是六個孩子裏最聽話的孩子，可為什麽他就被抛棄了呢？

年幼的希拉裏乖巧的坐在木桶裏，看着自己母親那頭枯燥的紅發越走越遠。

他在海上漂了好久好久，他也好餓好餓。

肚子比經常挨餓的梅麗的肚子還要響。

希拉裏覺得自己要死在海上了。

他輕輕地抽噎，眼淚汪汪。

木桶緩緩地轉動，他哭的什麽也看不見，然後就倒進了海裏。

海水灌入了他的嘴裏，澀澀的鹹鹹的，一點也不好喝。

希拉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他就又回到了木桶上。

身邊，還放着鮮嫩的魚肉。

一定是神仙救了自己吧。

希拉裏坐在木桶裏，小口小口地吃着魚肉。

自此這次掉進海裏之後，他就發現了一個神奇的地方。

每天都會有人給他送食物和水。

雖然食物永遠都是魚肉。

但是希拉裏很滿足也很感激。

他要感謝自己的恩人。

于是，他躺在木桶裏，裝作熟睡了的樣子。

等了很久，希拉裏聽到了水聲。

很小很小的水聲。

以及，自己面前的一塊魚肉和手臂。

他激動的抓住了那條手臂。

“被我抓住了！”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恩人。

恩人長得比最好看的薩拉娜還要好看。

而且還長着尾巴。

真是奇怪啊。

希拉裏想。

但是我不會嫌棄哦。

他拉着自己的恩人一塊聊天。

他喜歡恩人的聲音，恩人的臉，恩人的尾巴。

只是，恩人卻不告訴他，恩人的名字。

好吧，不告訴我，那就算了吧。

希拉裏坐在木桶裏，歪着腦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着睡着，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熱熱的，悶悶的。

一點也不好受。

希拉裏小聲的抽咽。

他感覺到了臉上的有一只手摸了上來。

希拉裏蹭了蹭那個帶着海水味的手。

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期間，他又醒來一次。

只是，那個美麗的身影消失了。

向着遠處。

他的尾巴在陽光下泛着淡淡的彩光。

恩人也不要我了。

希拉裏可憐巴巴地想。

他蜷縮成一團，淚水落到了木桶上。

後來的後來，他被人發現了，然後帶了回去。

病養好了。

他卻忘了小時候的事。

村裏的人說，他是被遺棄的。

他也覺得自己是被遺棄的。

要不然，為什麽他聽到抛棄，遺棄這些詞會這麽傷心。

希拉裏在村子裏長大了。

某一天，他從村長那裏知曉了自己被遺棄的海岸。

那處平坦的沙灘。

他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那處海灘。

一年，兩年。

他都喜歡在那片海灘上散步。

直到一天夜晚——

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沙灘上。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撒花，花花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