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生日願望

溫冬的冬,是冬天的冬,她自我介紹的時候總是這樣說,但她卻生在四月。

莺飛草長,萬物複蘇的四月天。

不過此刻她拿着電話,看着宿舍樓下的柳樹,心中卻是寒冬淩冽,備受煎熬。

“不用了爸,我坐地鐵就可以了……”

“爸爸來接你,你就在校門口等我。”溫庭打斷她,直接挂了電話。

她看了看手機,心裏一百個恨,為什麽人要過生日。

溫冬一臉無奈開始收拾東西,“蘇冉,我爸要來接我,晚飯你自己吃。”

蘇冉從床簾裏面探出個腦袋:“周林都去拿蛋糕去了,吃了蛋糕再走啊!”

“不行,我爸馬上到學校了,你也知道的,我爸那個人。”溫冬收好書包,“蛋糕拿回來讓周林放阿姨那裏幫忙冰一下吧,明天回來我們再慶祝。”

蘇冉默了下,嘆了口氣:“那你明天一定回來啊。”

溫冬點點頭,出了宿舍。等到了學校西門口,遠遠的她就看到溫庭的車停在那裏。走到車窗邊,她探頭看了看,發現車裏沒人,剛準備打電話,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看到旁邊在賣烤紅薯,爸爸就下車去給你買了兩個。”溫庭手裏面抱着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塞到溫冬手裏。

溫庭把皮都剝好了,這會兒正找濕紙巾擦手,他臉上帶着笑意:“上車吃,咱們回家了。”

其實溫庭的臉笑起來不太好看,有一種硬凹出來的違和感。他其實為人十分一板一眼,溫冬跟他這一點很像。他只有在家裏的時候,對着溫冬,才會露出這種笑容。

溫冬坐上副駕駛,瞟了眼後座,一堆食品袋和吃的,還有一個很大的蛋糕禮盒。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把目光放回手上的烤紅薯上,小口地吃着。

“爸,晚上就我們兩個人吃飯嗎?”溫冬不經意地提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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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你姨媽,她去上海出差了,靈靈說學校有事情來不了。你舅舅孫女生病了,來不了。”

溫庭解釋,“不過——”

聽到前半句溫冬本來松了口氣,不過她立刻就有預感後邊估計不是什麽好消息。

“——我們兩個人我怕不熱鬧,我就約了爸爸一個朋友一家人來吃飯,他家裏有個小寶寶,六歲的小弟弟,你看了應該會喜歡的,挺可愛的。”

果然。

溫冬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一想到那個場面就覺得心裏陰沉沉的。

她很讨厭小孩,讨厭聚會,也讨厭和不認識的人強顏歡笑寒暄。

但是她只是說了句:“嗯。”

她從小就讨厭過生日。溫庭把她過生日看成是家裏的頭等大事,一切吃穿用度在那天都十分大張旗鼓鋪張浪費浮誇。

為了讓溫冬覺得不孤單,他還要處心積慮地邀請別人來幫溫冬過生日。

溫冬突然有點後悔,早知道就把宿舍的那兩個人喊回家吃飯了,她雖然不願意帶人回去吃飯,她覺得難堪,不想讓他們看到溫庭在家裏是怎麽把她當豬養的。

比起跟溫庭叫來的親戚,朋友,跟宿舍的人一起過說不定要好一點。

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麽區別,總之都是難受的一天。

回到家,溫庭去了廚房做飯,丢下一句:“給你買的新衣服放在你桌子上了,看看喜不喜歡。”

溫冬對着溫庭的背影點了點頭。

她進了屋,打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一套公主蓬蓬裙,剪裁質地都很好,也難為溫庭能找到她的尺碼了。

每年都要來這麽一出,她早就有心理準備。

溫庭對她的審美很奇特,他永遠都會固執地挑選不适合她的東西給她。

她深吸了口氣,慢吞吞地換上那條裙子,然後随意地看了一眼鏡子,就立馬收回了目光,不想再看第二眼。

裙子其實挺好看的,就是她不好看。

但是不穿,溫庭就會難過。

溫庭看着五大三粗的,在照顧她這件事上确像是生了七竅玲珑心,敏感得不行。她連表現出自己不喜歡都不敢。

她從小到大都很少跟溫庭說:我不喜歡,這四個字,因為溫庭會很自責,覺得自己照顧不好她。

溫冬讀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溫庭給她買了一條綠色的裙子,讓她穿去學校。

她從小就不是一個懂得打扮自己的孩子,身邊又沒有女性陪着長大,對于好看這種事的概念幾乎是空白的。但是就算再怎麽不懂,還是能看懂別人的眼神的。

小學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圓圓的胖女孩了。她穿着那條綠裙子在學校裏被整整笑了一天。

回家的時候她本來是能忍住心裏那口氣的,畢竟溫庭也是好心辦壞事,覺得自己女兒穿什麽都好看,更何況那條裙子還是從國外帶回來的。

但是在飯桌上溫庭說了句:“冬冬,下次爸爸也給你買這種顏色的裙子吧?爸爸覺得你穿綠色好看。”

她當時還是沒有忍住,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我不要這種裙子,我一點都不好看,別給我買了,你好煩。”

人家都說我是豬,叫我胖子,怎麽可能是好看呢?

那時候她年紀小,還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她說完,也沒管溫庭一臉受傷的表情,自己回房間悶着去了。

半夜的時候她起來上廁所,聽見客廳有動靜,她湊了個頭出去看,看到溫庭抱着個酒瓶子,一邊喝,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哭。

就是從那天以後,溫冬就再也沒有跟溫庭說過,我不喜歡,我不想要這種類似的話。

溫庭也變回了他原本的樣子,依舊對溫冬無微不至,對她的關心照顧近乎偏執。只是再也沒有給她買過綠色的裙子。

但是每一年,她的生日,溫庭還是會給她買一條公主裙。每一條都像她身上這一條這樣,有漂亮的蕾絲花邊,層層疊疊的裙擺,精致的貝殼扣。

或許在溫庭的心中,她永遠都是公主吧。不管別人覺得她多難看,多醜,她都始終是他的公主。

只是,只是在他眼中而已。說來好像有些浪漫,卻也讓人心酸。

裙子的盒子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小一號的盒子,她打開看了看,一只表,款式精致低調。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丢到了一邊。

她穿着那條浮誇的裙子,發了會兒呆,在房間裏的書桌前坐下,拉開櫃子,拿出了一支筆。

一支黑色的筆,中性筆,最普通的樣式。她卻像是拿着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她慢慢地撫摸着那支筆的尾部,動作,神色都很柔和,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一般。

***

其實周白焰并不是笨,他只是懶。就比如數學,他就是懶得思考。

溫冬教了他大半年,算是明白了他的數學為什麽這麽無可救藥,別的科目卻還将将就就,就是因為數學要好好思考,有很多概念和邏輯性,而他并不喜歡這種思維活動,他也不喜歡循規蹈矩。

他會理所當然地告訴你,怎麽可以學數學呢,會抹殺靈感的啊!

他的數學在溫冬的補救之下,算是稍微有了一些起色。大概是看溫冬講得辛苦,有些時間他還是會良心發現靜下心來好好聽上幾題,成績總算也沒有那麽難看。

每次來補習,他們有一半的時候周白焰都在跟她胡攪蠻纏地東扯西扯,天南地北漫無邊際地拉着溫冬說些有的沒有,像一只放跑的野狗,根本收不回來。

溫冬覺得他也挺不容易的,因為她只能算是一個好的聽衆,因為她基本只會附和幾句,但是不會接起他的話題。

她和別人聊天就是這樣,看上去對話好像沒什麽問題,但是就是會莫名其妙地斷掉。

和周白焰卻完全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他一個人在旁邊講越講越起勁,溫冬越是無動無衷他越來勁,話題永遠斷不掉。

上周來跟她表演他新學會的魔術。

上上周給她表演舔到自己鼻子的‘絕技’。

上上上周給她看了自己創作的驚世譜曲,雖然溫冬看不懂。

另外一半的時候溫冬好不容易才能把他拉回正軌,講講數學。

這周還好,沒怎麽鬧騰,估計這周在學校裏沒有什麽新鮮事。

不過。

“小老師,我問你個問題,我們待會再講題。”周白焰一把合上溫冬手裏的練習冊,一本正經,“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想只有你才能為我解答。”

溫冬合上筆帽,知道今天的陪聊時間又開始了。“希望你的問題有些營養。”

周白焰樂了,清了清嗓子,忍着笑意:“就我們學校旁邊那個平山你知道吧,傳說旁邊那平山是個以前是個森林,那個森林裏只有一只豬和一只老虎……”

“平山?森林?只有豬和老虎?”溫冬皺眉打斷,“你覺得可能嗎,就算是豬也應該是野豬。”

“假設!假設!這就是既定已知條件了。”周白焰拉回話題,“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只老虎死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嗎,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她淡淡地,但看周白焰一臉期待的樣子,臉上寫着快問我啊快問我啊,她就還是配合地問,“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周白焰憋不住了,開始悶笑,“因為只有那只豬知道啊!”

溫冬:“……”

說完周白焰看着溫冬一臉複雜的樣子,越想越覺得有趣,趴在桌子上開始狂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溫冬簡直想為他這種簡單的快樂鼓掌了,講個冷笑話都能這麽開心。

她搖搖頭,在草稿紙上畫待會要講的幾何圖形,周白焰又一副嬉皮笑臉地去扯溫冬的袖子:“豬~”

溫冬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告訴自己盡量配合這個大齡兒童的幼稚言行,不要跟小孩子生氣。

她指了指面前的習題本,“繼續看這個題。”

“再休息五分鐘嘛,都講了那麽久了!”

“你之前就休息了十五分鐘了。”

“啊,我累了嘛。”

“……”溫冬涼涼地瞅他一眼,“不然你去床上躺着睡會兒,我在這坐着等你。”

周白焰看了一眼溫冬。“……知道了。”他看她神情十分嚴肅,不想跟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感覺沒意思,就低頭去看題目去了。

三分鐘後。周白焰嘆了口氣,“不會做,太難了。”

溫冬也嘆了口氣,給他講了一遍,教着他一步一步做出來了,又在草稿紙上畫了個類似的圖形,稍微改了下已知條件,把紙推到他面前,讓他重新做一次。

周白焰咬着筆尾,微微皺着眉思考。溫冬早就發現她這個壞習慣了,喜歡咬着東西。

做題的時候吧,就特別喜歡咬着筆。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嘴裏沒有東西吃不習慣,估計真的是從小吃糖吃大的。

她下意識地想說讓他不要咬筆,壞習慣,但眼睛從自己手上轉到他那邊之後,看着他的嘴唇——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變了臉色。

她看一眼周白焰,又把視線放回窗外。

“唉,不會做。”周白焰對着題目糾結了半天,完全沒思路,煩躁地把筆一摔,揉了揉腦袋,“上個廁所回來繼續奮戰。”

說完起身出了房門。

溫冬看着他的背影走出去,視線放回了桌子上被周白焰随意放着的筆上。

周白焰用的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種黑色中性筆,非常大衆,常青款,估計每個小賣部文具店都有賣的那種。

因為周白焰因為筆總是丢,就直接買了一盒那樣的筆丢在抽屜,方便丢了就又拿新的用。

而溫冬對文具沒有什麽要求,一直都買最普通的款式,所以兩個人用的筆是一個牌子一個型號的,最大衆的同款。

溫冬皺着眉,看了看手裏自己的筆,和周白焰放在桌上的他咬過的那支筆,想了一會,迅速地把周白焰的那支中性筆和自己的中性筆調換筆芯。

現在手裏這支筆,筆芯還是自己的,筆身卻是他咬過的。做完這一切她感覺自己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她捏緊了手裏的筆,下意識地看了看門的方向,然後珍重地,輕輕地,用嘴唇碰了碰那支筆的尾端。

她心跳如雷,覺得像夢一樣。

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覺得自己有了答案。

周白焰上完廁所回來,溫冬坐在書桌旁,拿了本自己的課本,低頭在看。

“小老師,你就這麽愛學習啊?”周白焰覺得簡直難以理解。

溫冬合上自己的藥理學課本:“等着無聊,随便翻翻。繼續做你的題吧。”

周白焰看着她,感覺面前這張胖臉有點奇怪:“我就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小老師,你怎麽突然高興了很多?”

“高興?”溫冬不動聲色地把玩着手裏的筆,“我笑了嗎?”哪裏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沒有。”周白焰搖頭,“不是笑不笑的問題,感覺你心情好像很好。”

她眉眼舒展了很多。“是嗎。”溫冬只點了點頭,“确實挺開心的。”

周白焰聳了聳肩,沒太在意。看着面前的數學題,又嘆了口氣,繼續低頭看題目了。

——

“拿着支筆想什麽呢?”溫冬回過神來,房間門開了個小縫,溫庭拿着果盤看着她,估計是敲她門她沒應。

“敲門都聽不到,還以為你在聽歌。”溫庭揚了揚手裏面的果盤,“出來吃點水果,家裏來客人了,出去吧。”

她點頭,把筆放進抽屜裏。

出去後,她勉強讓自己帶上了點笑意跟面前的一家人打招呼,迎着他們有些驚訝的目光,垂下臉。

估計都有點驚訝,因為溫冬實在是太不像溫庭的女兒了,就長相上來說。

溫庭即使已經步入中年,但容貌氣度在普通人裏都是上佳的,他以前又當過兵,這些年身材一直鍛煉得很好,看上去很年輕。

溫冬的媽媽林芷更不用說,以前是文工團裏跳舞的,相貌身段都極佳。

但是溫冬……對面的中年男人倒是很快回過神了,笑了笑:“庭哥的閨女,認識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

那男人和善地拍了拍溫冬的肩膀,遞了一個紅包給她,“叫溫冬是吧?叔叔第一次見你,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給你點零花錢,去買兩件衣服穿吧。”

溫冬猶豫了下,溫庭在旁邊皺了皺眉:“王斌,幹嘛呢,收回去。”

“庭哥,第一次見你閨女,總得讓我表示表示啊。”王斌把那個紅包往溫冬手裏塞,又指了指妻子抱着的孩子,“這是我家老二,叫天天,冬冬,你帶着他玩會兒吧。”

王斌的妻子笑着抱起那個小孩子,往溫冬懷裏一塞,三個大人轉身去客廳喝茶了。

她把天天帶到陽臺邊上,那裏鋪着地毯,他可以坐在上邊玩,也不會吵到在客廳談事情的三個人。

溫冬和懷裏的那個孩子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那孩子看上去不太想搭理她的樣子,身子動了動示意自己不要抱,溫冬立馬把他放了下來。

她不太會帶孩子。

“你為什麽穿這個?你們學校也要演戲嗎?”天天指了指她的裙子,“我們上課的時候老師帶我們演過,白雪公主。”

她搖了搖頭:“我不是演戲,這只是衣服。”

天天點頭,神色裏有些奚落:“你不像公主,你像老巫婆。”

溫冬看了看面前的小孩。

現在的孩子,都很早熟。說着不懂事,誰知道他到底懂不懂。犯了錯,你可以說他不懂,作為大人要原諒他。

到底是有恃無恐,還是确實無知,只有他自己清楚而已。

溫冬不喜歡這種天真的假象。

她随手拿過地毯上的國家地理雜志,随便翻着看起來,也不怎麽管面前的小孩。

過了會,那小孩估計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問她,“你會玩樂高嗎?”語氣還不情不願地。

溫冬默了下,看了看他手裏的東西,“我試試吧。”她真沒玩過,不過應該不難。

天天看了看溫冬:“算了,這個都不會,真笨。”年紀小小的,說話卻一點都不孩子氣。

溫冬默了下,收回了手。

小孩子好動,天天玩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站起來拿着那個恐龍手舞足蹈地揮着。

嘴裏還自配音效,有意無意地,像是把溫冬當成了假想敵,拿着手裏的小玩具往溫冬身上撞。

不疼,就是感覺不太好。

“我是霸王龍,你這麽胖,就做劍龍吧。”

溫冬看着他手裏的東西朝着自己眼睛的位置撞過來,她輕輕扶了他一下,又攔了攔他的手。

天天反應卻很激烈,他一把推開了她,小小的身子,力氣卻不小,溫冬被他推得往後栽倒,砸到了旁邊的花盆。

“別碰我,醜八怪!”天天甩開她,又把手裏的樂高往她身上一砸,也沒管她,站起來就往客廳跑了。

溫冬揉了揉後腦勺,在原地緩了會兒。手裏的雜志翻到的那一頁正在介紹祁連山,景色壯闊的俯拍圖。

她視線停在上面,拿起了天天留下的那個恐龍樂高,靜靜地看着。

吃飯的時候氣氛溫溫吞吞的。

溫庭溫冬都不是健談的人,王斌一家是客人,也不好說太多,但是帶了個小孩,氣氛才稍微沒有那麽尴尬。

“我聽你爸爸說你成績很好啊,冬冬。”王斌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真好,不像我家老大,今年高三了,家裏愁着呢,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學。”

王斌的妻子腿上坐着天天,給他喂飯吃,聞言低頭說:“天天,聽到沒有,以後要學冬冬姐姐,不要跟你哥哥學,要好好學習。”

“嗯。”天天應着,“姐姐好厲害啊。”

笑得乖巧,哪裏有剛剛跟她單獨在一起,罵她醜八怪時色厲內荏的樣子。

溫冬低頭吃飯,卻想到了周白焰。他那個成績,要是沒有特招,不知道能不能上大學。

不過他說他不想讀書了。

吃過飯,溫庭把蛋糕擺好,唱完生日歌,天天已經迫不及待要切蛋糕來吃,王斌妻子安撫住兒子,笑着問,“冬冬許了什麽願啊?說一個給我們聽聽吧,我還挺好奇現在的孩子都有什麽願望來着。

”衆人都看向她。溫冬愣了下。

她看了一眼溫庭,小聲道:“我想……想和朋友一起去旅行。”

王斌夫婦都笑起來,“這個有什麽難的,想去哪裏?歐洲?日本?我家老大今年才去了日本,說明年還想去呢。”

“去哪裏都可以,想和朋友一起去,出不出國無所謂,就是想出去看看。”她說完,拿着銀質的刀把面前的蛋糕一分為二,不去看衆人的表情。

王斌剛想說什麽,擡頭去看溫庭,卻發現他神色不太正常,想了下,給妻子打了個眼色,衆人換了個話題,把蛋糕切了,開始說別的。

等王斌一家人走了,溫冬幫着溫庭收拾廚房。她擦着盤子,溫庭問了她一句,“冬冬,你很想出去玩嗎?”

她手上的動作頓了下。

她習慣性地視線往下,看到的是裙子的花邊。很少女心的款式,穿在她身上,自己雖然看不到,但是她知道有多滑稽,連一個小孩子都覺得奇怪。

然後是手上的表。款式精致,玫瑰金的表盤,銀色的表帶,高貴優雅。價格估計很貴,不過戴在她手上,卻說不出的違和。

沒等她開口,溫庭又道:“你跟同學出去玩太危險了,現在事故那麽多,外面騙子也多,出去總是有太多意外。要是你想出去玩,我們下周去爬山吧。”

爬山,爬什麽山,她家附近的小山。

她把手裏的盤子放下,輕聲說,“我随口說的,我學校裏面事情多呢,哪裏有空去旅游。”

溫庭像是松了口氣。他還在跟溫冬說着什麽,但是溫冬感覺自己什麽都聽不進去。

她收到了漂亮的裙子,貴重的表,王斌夫婦給了她大紅包,但是那些她都不想要。

她覺得心裏面有點癢,有點疼。今天是她的20歲生日,她度過了一個糟糕的生日,但是卻沒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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