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速度

周白焰失戀以後每天都狀态很不好。

顧英來探班，遠遠地就看着周白焰穿着劇中的校服，坐在邊上，手裏邊拿着一顆巧克力，也不打開，就那麽拿在手裏邊，從左手換到右手，從右手換到左手。

還挺像個高中生的。

顧英走過去，一把搶過了那顆心形的，粉紅色的巧克力。

周白焰回過神來了：“還我。”

顧英沒理他，打開吃了。

周白焰一下子就站起來了，急得推了他一下：“你給我吐出來。”

顧英還是沒理他。大口嚼着。

周白焰看了他兩秒，又坐回去了。手上沒有東西玩了，他就玩自己手，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

“那誰走了嗎？”顧英含糊地問他。

周白焰皺了皺眉。

“她有名字。”他輕聲糾正，“叫老師。”

“行行行，溫老師，溫老師。怎麽？不追回來？”顧英挑了挑眉毛，“愛得死去活來，工作也不想要了，面子也不想要了，你還沉得住氣啊？”

周白焰擺出一個拒絕交流的姿勢，“她要出國了，以後可能都不回來了。”

顧英嘆了口氣：“去追追看啊，喜歡人，還要什麽臉皮，講什麽道理，直接去她跟前死皮賴臉地纏着她。”

周白焰搖了搖頭：“我沒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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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英還在鼓勵他，“去試試怎麽了，說不定人家有苦衷什麽的……”

周白焰還是搖頭：“我不敢。”

顧英勸說無果，氣得笑了，“也是，人家不缺錢不缺腦子，說不定還真的看不上你什麽。你有的人家不缺，人家有的你都沒有。”

周白焰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他拉着顧英去拿水喝，路上遇到幾個探班的粉絲，本來想直接走掉，他又停住了腳步了。

他朝顧英伸手：“錢包借我。”

顧英掏出錢包給他，問他幹嘛，他沒說話，往裏面抽了四五張出來還給他：“謝了，慈善家。”

他走到那個被攔着的小姑娘面前，給他們指了指阿隆在的方向：“你們去那邊找一個戴眼鏡看起來笨笨的男的，問他是不是阿隆，然後讓他帶你們去買點熱的東西喝吧，我請你們喝，顧英付錢，開心吧？”

他把錢遞給一個有些胖的女孩子。

一群小姑娘歡呼起來。他笑了笑，跟她們又聊了兩句，才攬着顧英走開。

顧英笑着打趣：“你可以啊，以前不怎麽喜歡搭理粉絲，現在倒是成天送愛心啊。”

周白焰沒什麽。

身後那群小姑娘還沒走，他們走了幾步，又聽到她們喊他的名字：大白！

他已經習慣了被人認出來，被人四面八方地喊着名字，愛慕的，震驚的，想被注意的，想被他看一眼的。其實在他越來越紅以後，已經很少去回應太多這樣的呼喊和目光。

他想着，就那麽回了個頭，又朝那邊招手笑了笑：“找我有事，幾位同學？”

他穿着一身校服，因為劇中有男主角上學的鏡頭。幹淨的面貌，他那樣看過來，又穿着那樣的衣服，一句玩笑，把幾個粉絲都逗得哈哈笑。

顧英攬着他，有點奇怪地看着周白焰：“小白，我覺得你變了些。”

周白焰勉強地笑了笑：“變帥了？”

顧英搖了搖頭：“我說不上來。”

拍完夜戲，第二天沒有工作，周白焰說什麽都不要呆在片場，拉着一群狐朋狗友去喝酒。

阿隆已經習慣了。他每天就這麽放浪形骸地，拉着一群人陪着他瘋，就是不想一個人待着。

一群人在酒吧喝得半醉，有人提議說去唱歌，大家又轉戰去了KTV。周白焰連個口罩都不帶，喝得東倒西歪地，脖子上上那個刺青紮眼得不行。

他們一行人實在是太過紮眼，好多人不停路過他們的包房，阿隆無奈地不行只能打電話叫人過來。周白焰這會兒像是累了，坐在一個靠邊的位置，看着旁邊的觥籌交錯，像是在休息。

阿隆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還是沒忍住勸了兩句：“白焰哥，你喝那麽多酒也不開心，還不如回去睡覺。”

“又睡不着。”

“上次都喝到酒精中毒了。”

“又沒死。”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阿隆聲音軟下來：“那怎麽說後天也不要喝了，我們有發布會的。”

周白焰沉默下來：“知道。”

阿隆看他這樣子，看嘆了口氣，走出去準備跟金麥打個電話。

阿隆剛出門就有個女孩子一屁股坐到周白焰旁邊，有些羞澀地擡起酒杯：“陳老師，我敬你一杯啊。”

劇裏邊一個小配角，不太起眼，他不記得名字，只記得有點瘦。

一開始劉森不想要她，還是周白焰開了口，她才拿了個戲份很少的配角。

周白焰擡起杯子跟她喝了，沒怎麽正眼看她。

那女的細聲細氣地：“上次如果不是周老師幫忙，我也沒機會留在組裏面，真的很感謝周老師。”

“你多少斤？”周白焰醉眼迷蒙地，看着她的鎖骨，“多高？”

那女的愣了下：“我……我170,43公斤。”

周白焰皺了皺眉：“你都不吃飯的嗎？”

那女孩子臉紅了紅，她沒想到周白焰今天跟她說了那麽多話。周白焰一向很少跟年輕的女性搭話，大家都傳他是個鐵gay。

她紅着臉：“經紀人要求的啊，我以前也挺胖的，要瘦一點才比較上相，好不容易才減下來的呢。”

“減肥……”他皺了皺眉，“很難嗎？”

那女孩子笑了笑：“說難也不難，看是哪種吧。我有個圈裏的朋友，以前就特別胖，為了減肥別說吸脂了，胃都切了半個，還是挺吓人的……命都差點沒了。我這個算好的，運動下就瘦下來了。”

周白焰沒說話了。

這時屏幕跳到一首《Be be your love》，有人拿着話筒問：“唉？誰點的這麽冷的歌？山形瑞秋的歌哪能在這地方唱啊？”

舒緩安靜的音樂前奏，讓原本嘈雜地包房一下子很靜了很多。阿隆尴尬地看了看旁邊的人，示意他們趕緊切下一首。

因為沒人唱，很快跳過了前奏，有人按了下一首，周白焰還在發呆。

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外邊站着的工作人員問他：“周先生，您去哪？”

他沒回答，踉踉跄跄地往樓下奔，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遠離意識。他已經喝醉了，但走得飛快，沒有人跟上他。

很快到了停車場，他上了自己的那輛車。

周白焰迷迷糊糊地，發動車子開了出去，眼前很花，他什麽都看不清。

不過他運氣不錯，這裏晚上沒有太多的車，他把車開得都快成S了，還是走了很久。

然後他上了高速，把車速一提再提。

耳朵裏面是之前那幾句話不停萦繞——

切掉半個胃——

半條命都沒了——

挺吓人的——

一邊想着，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把車提速。他覺得太慢了，追不上什麽東西，血液裏面的酒精慢慢熱起來——他還覺得自己整個人身子都在抖，幾乎都要握不住方向盤，但是他沒有減速，依然越開越快。

酒精，極速，難過，仿佛沒有盡頭的黑夜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周白焰覺得自己越來越喘不過氣，心跳越來越快，但是他根本停不下來。

也不想停下來。

紅色的跑車疾馳着，那種速度和酒精帶來的激情把他的血沖得越來越熱。

該停下來了，不然……

就在這時，可能下一刻就會發生意外的電光火石的這一刻，他的手機鈴聲像是催命的鐘聲，合着法拉利動聽的引擎聲，喚回了他的理智。

周白焰的心跳慢慢靜下來。

他握着方向盤，停下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大汗淋漓，像是在生死上走了一遭一般。

深呼吸後，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個紋身，拿起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周白焰嗎。”

為什麽是這個人，周白焰有點沮喪地想着。

謝元是第二次給他打電話了，或許不是什麽好事情。

“如果你是打來炫耀的話，我現在大概沒有心情聽你說。”周白焰把頭埋在方向盤上，頹唐地說，“我現在喝醉了，我可能下一秒就會死在高速上，或許被發現，明天上頭條，毀掉我的一切。”

他語氣破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也聽得出來是真的喝醉了。

謝元沉默了一下。

“我不是要跟你炫耀。”謝元的語氣帶着一絲懇求，“不知道你現在這個狀态，還能不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麽……我打過來，是想跟你求助。我們都勸不動她，你……能來一趟舊金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