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生若只如初見(二)

“幾位爺,這裏便是月下姑娘的房間了。”說着,輕輕扣了扣門扉。

“進來吧。”不待袖姑說話,裏面便傳來一個聲音,婉轉柔媚,聽的人心頭一陣酥麻。即便見慣了美人的慕容蘭軒,心頭也是一酥。光聽着這聲音,慕容蘭軒便能斷定,這定是一個絕色佳人無疑了。

袖姑忙不疊地推開門,待三人走進去了,方輕輕合上房門,退了下去。房內靜悄悄的,錦繡帷幔層層疊疊,遮住了裏面的情景。但僅憑着眼前所見的擺設布局,也能看出這房間的精致典雅以及主人的品位。

此時,裏面的紗帳隐隐現出一抹蹁跹袅娜、窈窕綽約的人影,接着一個素手掀起帷幔,一個閉月羞花、驚為天人的絕色麗人走了出來。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尤其那張臉,豔若牡丹,燦若朝霞。即便是見慣了美人,慕容蘭軒還是忍不住在心裏贊嘆一聲,果真是個絕色!比京城的沈華媛也不遑多讓,反倒更多了魅惑之感。但他畢竟是見慣美人的,雖然怔愣了一下,還是從從容容地朝她點頭致意。而,漁火和烏啼二人,卻還沒有回神,怔愣着看着明豔不可方物的絕色佳人。

月下倒是有些詫異,倒不是因着慕容蘭軒俊美無俦的皮相。這大澤城,以及周圍慕名而來的客人,見到她,不說儀态全失、眼神呆愣,少說也是盯着她半天不放,獨獨這人,只剛看見的瞬間眼中閃過驚豔,舉止卻絲毫不失儀态,那樣穩重從容,倒還是讓她見所未見。但,月下畢竟是久經歷練的人,心裏雖然驚訝,面上卻是不顯,笑着走到了三人身邊,挽着袖子指向圓桌,笑着說道:“幾位貴客,請坐。”

“多謝姑娘。”慕容蘭軒笑着走了過去,對還未回神的二人咳了一下,二人方如夢初醒,臉色通紅的将視線從美人的身上移開,看向自家主子。慕容蘭軒道,“你們且下去吧。”

二人得了話,自然不敢怠慢。主子能讓他們跟上來一飽眼福就已經格外開恩了,難道還能賴着不走不成?二人趕緊快速地走向房門,臨關上門時,烏啼還不忘偷偷擡眼瞅了一下美人,被漁火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才悻悻地關上了房門。

“月下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容貌無雙。”慕容蘭軒笑着說道。

月下也笑得甜美,邊拿起镂花鎏銀的茶碗給慕容蘭軒倒了一杯茶水,邊說:“謬贊了,實在當不起姿容無雙。還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免貴姓慕容。”

既不願意自稱“在下”,又不透露名字,看來,也是個王侯貴公子了。月下看透不說透,便笑道:“原來是慕容公子。這個姓氏,倒是少見的很。公子應該不是大澤城的人吧?”

“我是京城人士,路過此地。聽聞風吟閣的月下姑娘姿容絕豔,琴藝無雙,特特來一睹為快。”慕容蘭軒溫溫和和地笑着說道。

“既是如此,”見他不欲多說,轉移了話頭,月下豈有不懂之理?遂笑着道:“不知公子,想聽個什麽曲子?可有特別喜歡的?”

“那些個名曲兒也便罷了,彈幾個這個地方的曲兒吧。”慕容岚軒來了這大澤城,發現大澤城雖然不是大城,卻很有自己的一些特色,連路邊孩童哼的曲子也很有一番意趣,因此便想聽聽這絕色美人彈奏一些大澤的樂曲來聽聽。

“不若給公子來一首陵川風雨、一首醉卧沙場,這個陵川風雨是大澤城的郡守楊大人譜的曲兒,我們家大小姐填的詞。醉卧沙場,則是大澤城多年來流傳下來的,別處還真未必有。”

“哦,這倒有些意思,就這幾首吧。就不必唱了,把填詞拿給我就行了。”慕容蘭軒一聽,當即來了興致,這個他還真沒聽過。聽這名兒,就覺得很有些意思。但他不喜邊唱邊彈,總覺得失了一些意境。

“公子稍等。”說着,月下拿過幾張花箋遞給慕容蘭軒,然後袅袅婷婷地走到了琴架前,不緩不急的坐了下去。先試了試音色,然後對着慕容蘭軒淺淺一笑,“這第一首,就彈陵川風雨吧。”說話間,如泉水般的琴聲頓時流瀉出來。初時空靈靜谧,恍若風吹過山林,繼而清脆淙淙,仿佛雨點滴落在樹葉上、山溪裏。然後,琴聲急促了起來,似乎是雨勢逐漸大了起來,砸落到了溪澗山石之上。最後,琴聲有舒緩下來,清脆歡快,恍若雨後初晴山中鳥雀的歡樂啼鳴。

看着花箋上的填詞,聽着月下彈得曲子,慕容蘭軒頗為怡然自樂。的确不錯,曲子和填詞相得益彰,讓人猶如身臨其境,仿佛真看到那景象似得。

一曲罷了,月下笑着說道:“公子覺得如何?”

“嗯,頗有意境,難得的是詞和曲竟合得嚴絲無縫。”

“公子聽着高興,便是這曲子的福氣了。”月下笑着。

“不成想,林家大小姐林絡還通曉這些。”慕容蘭軒笑着說道,“此曲非知音不能如此默契。林家小姐竟然和大澤城郡守是知己莫逆?。”

“公子這話就差了。在這首曲子之前,大小姐與郡守大人素不相識。他們,就是因為這曲子,才成了莫逆之交的。”

“哦,願聞其詳。”慕容岚軒一聽,也來了興致。這種高山流水覓知音的戲碼,他到還不曾親眼見過。

見他頗為有些興趣,月下收了放在琴上的手,斂袖娓娓道來:“這陵川風雨,本來是大小姐閑來無事胡亂填的詞,也是湊巧,被楊大人偶然間拾到。他也是精通音律的,便順着自己的意思譜了曲子,還将其遞到林府。二人一拍即合,遂引以為知己。後來楊大人升了官,本來是要調任別處的,但他卻不舍好友,遂留任此地。”

“哦,這倒是一段佳話了。”慕容蘭軒嘴上這樣說,心下卻想着,恐怕不是好友,而是紅顏知己。憑他多年的經驗,他可以斷定,這個楊郡守,十有八九是看上這個林絡了。不然,再關系如何好,也不至于為了朋友,連官都不願意往上升了。啧啧,沒想到,楊穆這個古板嚴肅的書生,也會英雄難過美人關。

然後,二人又閑話了一會兒,月下又将“醉卧沙場”彈了。慕容蘭軒亦是贊桑不已。曲子終了,慕容蘭軒向月下告辭,出了風吟閣,已經是亥時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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