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袁家當初因為要供來春念書, 日子過得自然比旁人家拮據許多, 是出了名兒的窮苦人家。但自去年秋上來春中舉,袁家在這十裏八村便有了好聲譽。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來春中舉,袁家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過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村裏人便也跟着态度轉變不少。
袁來春鄉試前便娶了月娘,縱使有人家想要高攀自然也沒了機會, 于是便有不少人把主意打在了來春的大哥來生的身上。
這一日,縣城裏的劉婆子又來到家裏,很是親熱的同袁林氏一番說長道短,待她走後袁林氏便将劉婆子的意思告訴了袁來生, 誰知袁來生一聽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往日裏有人來說媒, 但凡是來生不願意的,她這當娘的也不會強逼着他。可如今眼看着來生都二十了還未成家,她這心裏便覺得萬分愧疚。
她這大兒子這些年裏沒少受苦,供完了來春,如今又拼命地供來喜念書,到如今竟是要把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給耽誤了。
袁林氏越想越覺得心裏難受,自己一時拿不定注意, 袁二牛又是個倔脾氣跟他商量不來,索性喊了沈葭和月娘一起幫她拿個主意。
“劉婆子說得是泰安堂楊大夫家的二女兒楊柳,你們也都見過的,那姑娘心思純善,模樣清秀, 我瞧着若嫁給來生倒也合适。方才與他商議他卻死活不願,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如今便想問問你們怎麽看。”袁林氏說完一臉憂愁地嘆息一聲。
月娘道:“那楊柳倒真是個好姑娘,大哥可曾說過為何不願答應這門婚事?”
“他若是願意說那也便罷了,就是什麽也不說才叫人着急。我看他呀,是誠心想要跟我作對,讓我一個人幹着急。”袁林氏說着眼圈竟然有些紅了。
月娘見了忙拉着她的手哄着。
沈葭凝眉想了一會兒方才緩緩開了口:“興許……我知道大哥究竟因何不願意。”
袁林氏和月娘皆是一愣,随即滿含期待地望過來。
沈葭道:“幹娘,嫂子,我這幾日正琢磨着,來生大哥好似對高家的浣姐兒上了心。”
前些日子沈葭便發現來生大哥和以往比着有些不太對勁,哪次只要高浣去她家請教刺繡,來生大哥便會尋着各種理由找過去。一會兒是家裏劈柴的斧頭找不到了來借用一下,一會兒又說鋤頭、鐮刀什麽的不見了。
起初沈葭對此倒是沒怎麽往心裏去,但次數多了很多借口都給用爛了,沈葭方才覺察出他的異常來。
原來,來生大哥竟是對浣姐兒上了心。
袁林氏聽罷微微一愣,随即皺了皺眉頭:“小葭莫不是唬我的吧,來生何時竟瞧上了高家的姑娘?雖說那姑娘乖巧懂事招人喜歡,但高家的門檻到底太高,哪裏會看得上咱們?”
沈葭笑着搖搖頭:“幹娘莫不是忘了,咱們家可是和以往不同。若說高家瞧不上隔壁的袁來旺我倒還信,但我們家……不會的。”
來春哥如今是個舉人,将來若再入了前三甲,在禦前辦事前途必定無可限量。袁家如今這樣的條件,又哪裏會比不上村子裏區區一個裏正呢?
沈葭發現村子裏的人對于來春哥中舉一事,雖不乏羨慕眼紅或者阿谀奉承之輩,但反應還是不夠強烈,興許便是沒出去見過大世面的緣故吧。
聽沈葭這麽一分析,袁林氏仿若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的确,今時不同往日,若來生當真瞧上了浣姐兒,差了媒人去高家試試又何妨呢?
然而到了第二日,任誰也沒有想到,袁林氏還未去請媒人,高家倒是自己差媒人上了門。
高家的女兒不愁嫁,又加上浣姐兒是那樣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如今這般主動過來提親,袁林氏和袁來生二人高興地簡直要蒙了頭。
兩家的婚事你情我願,自然是歡歡喜喜的答應下來。
*****
高家
高浣正認真地坐在炕頭做着刺繡,六歲的妹妹高湘掀開了竹簾子走進去,直接跑到姐姐跟前急急地晃動着她的大腿:“姐,你知道嗎,今日爹娘讓孫媒婆去幫你提親了,如今男方應下了親事,已經定下來了。”
高浣對高湘話裏的內容不以為意,卻很是一本正經地扳起了臉:“你這丫頭,跟誰學了這等捉弄人的話來,小小的年紀說這樣的話,也不怕旁人聽了笑話。”
高湘見姐姐不信,頓時急了,粉撲撲的臉蛋兒越發紅潤:“姐,我沒騙你,是真的,剛剛我在窗子邊上親耳聽到爹娘這般說的,還說過幾日男方就要來下聘了。”
高浣見妹妹的神色認真心裏頓時一驚,恍惚間繡花針戳中食指,她疼得“嘶”了一聲,默默盯着那滲出的血珠子發呆。
高湘不由再次晃了晃她的大腿:“姐,你發什麽呆啊。爹娘也真是的,你這樣的條件又不愁嫁,怎麽就自降身份去提親了。這樣姐姐将來嫁過去,豈不是要矮上半截?”
高浣半晌放回過神來,忙拉了高湘的手問:“好湘兒,你快告訴姐姐,這究竟是不是你的玩笑話?爹娘去了哪家為我說親?”
這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讓她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她明明記得娘說再等個一年半載的,如今怎又這般急切起來?
高湘道:“自然不是玩笑話,姐姐若不信自問了爹娘便知。只是,男方是誰我便不知了,興許……是薛知縣家的公子薛攀吧,前段日子爹娘不還有意要将你許給他嗎,我剛見他們談論的很高興,想來一定是這家了。”
高浣聽得腦袋有些發蒙,立刻就想要去找爹娘去問問情況,剛站起來卻又突然止住。
她還是個未許人的姑娘家,如今這般莽莽撞撞地跑過去問自己的親事又成什麽樣子?爹娘看到了怕也免不了一番責備。
她心裏漸漸一沉,又無奈地重新坐回了炕上。
只是,現如今她是再沒什麽心思再做什麽刺繡了,只覺得心裏發堵,做什麽都沒了興致。
一個人在屋裏坐了一會兒,她方才起身出去,打算去外面散散心。
當高浣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竟已不知不覺間到了沈葭的家門口。
沈葭收拾了竈房走出來時,恰巧便看到高浣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
“浣姐兒站在這兒幹嘛,怎麽不進來啊?”沈葭說着已經上前挽上了她的胳膊。
高浣勉強沖她笑了笑:“我原在想也不知遠山嫂子在不在家,一時失了神。”
她的借口有些牽強,沈葭見她有些不太對勁心知是有什麽事,卻也沒有多問,只道:“自然是在家的,快進屋裏坐吧,別再外面站着了。”
二人進了屋,沈葭拉她在八角桌前坐下,又倒了茶水遞給她:“喝口水吧,最近外面天氣比較幹,你站了那麽久,這會兒想必是渴了的。”
高浣捧着杯子道了聲謝,只拿杯子抿了抿唇又放下了。
沈葭想了想,握了她的手溫聲道:“如有什麽不開心的,莫要憋在心裏,說出來心裏終究會舒暢些。”
高浣薄唇緊抿,唇瓣間隐隐有些泛白,良久才略微擡眸看向沈葭:“嫂子,很多事我不知該向誰說,我可以相信你嗎?”
沈葭笑了笑:“你我已經認識了有段日子,該不該相信我自己心裏總有個判斷吧?”
高浣也跟着笑了笑:“我知道,嫂子是個好人,只是有些話女兒家畢竟難以啓齒,我只怕說出來了嫂子會怪我不知禮數。”
“你的性子我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你若如此說可是要當我是那等淺薄之人?”
沈葭說完看她一臉焦急的就要解釋,她笑着搖了搖頭:“好了,有什麽想說的便說吧,興許我還能幫幫你呢?”
高浣猶豫了一下問道:“若是……若是你要嫁的男人身邊已有了女人,你會怎麽做?”
沈葭:??
“怎麽會這麽問?”沈葭被她這話問的一頭霧水,她剛同來生哥訂了親就跑來這麽問她,莫不是聽了什麽閑言碎語?可是來生大哥不可能做那樣的事啊!
“我爹娘将我許給了薛知縣的公子薛攀,我以前去縣城時曾聽人說薛公子和一個女捕快關系親密,我……”
“等等!”高浣話還未說完就被沈葭急忙打斷,很是困惑地看着她,“你爹娘将你許給了薛攀?是你爹娘親口跟你說的嗎?”
高浣第一次在人前談及自己婚嫁之事,不由有些臉頰發熱,只又道:“是湘兒聽到的,我爹娘前些日子就有這個想法,如今既然請了媒人去說,想必便是了。”
沈葭“噗嗤”一笑,只覺跟前的姑娘甚是可愛,傻傻的可愛。
高浣被她笑得有些糊塗:“嫂子因何笑我?”
“我笑你呀連訂親的對象是誰都不知道呢,就先自己愁上了。”
高浣聽得有些不明白:“莫非嫂子也知道我訂親的事?”
沈葭笑道:“今兒個孫媒婆來隔壁我幹娘家提親了,就是你跟來生大哥的事兒。不過如今只是口頭先應下了,待過些日子來生大哥帶了聘禮去下聘才算真正的訂下來。”
她說着又認真地看向高浣:“不知道我如今告訴你的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是喜是憂?”
高浣呆愣了一會兒,不由想起那日她被袁來旺拉扯時救了自己的那個高大男人,沒來由的臉頰一燙,一顆心竟也跟着砰砰跳了起來。
如果和她訂親的人不是薛攀,而是袁來生……
她伸手捂住狂跳不止的胸口,一張臉染上了一抹雲霞。
沈葭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一顆心方才安定下來。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一個是她的幹哥哥,一個又是她要好的姐妹,她自然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彼此願意的。
*****
黃昏時分,侯遠山從縣城裏回來。
兩人一起吃罷了晚飯,侯遠山将一個荷包遞給沈葭:“這是今日賣竹籃子的錢,還有你前些日子做的刺繡,一并給你保管着。”
沈葭笑着伸手接過,見還挺有分量,一張臉笑得越發燦爛。
她跑去床尾的衣櫃裏翻來一個模樣陳舊,做功粗糙簡單的黑色小木盒,将其放在紅漆木八仙桌上,又拔下頭上的發釵開了鎖,将裏面用線穿起來的銅板一串串數了數,擡頭歡喜的像個孩子:“遠山哥,你看我們已經攢了這麽多錢了,若換成銀錠子足足有六兩呢。”
六兩銀子,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侯遠山寵溺地将她鬓間的發絲夾在耳後:“明日我先去縣城裏買些花來,這時候天熱了,正是百花競豔之時,咱們先圈出一塊花圃來。你之前說的那些願望,很快都會一個個實現的。”
沈葭笑着歪在他的懷裏:“遠山哥,謝謝你,其實不用那麽着急的,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咱們可以慢慢來。”她明顯的感受到這段日子遠山哥做事很用功,山上打獵很勤快,竹籃子也編了很多。
其實,她并不想他這麽拼命的,兩個人慢慢來就好。如今這樣,倒好像他怕自己以後會離開,所以想盡快幫她建造一個美好的家一樣。
沈葭并不喜歡這種感覺。
侯遠山輕撫着她的脊背:“只要能哄你開心,我就很高興。所以這不是辛苦,是快樂。”
沈葭聽得心尖兒一顫,突然擡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侯遠山頓時呼吸一陣粗重,将她整個人扯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小葭,天色不早了,咱們該休息了。”
沈葭面色有些灼燙,目光躲閃着不去看他:“可是,我剛剛吃的太撐了,現在睡覺會積食的……”
“沒關系,一會兒你動一動就好了。”他很是認真地說着,又附在她耳畔補了一句,“我躺下來,你自己動。”
沈葭耳根一熱,忙羞得捂了臉,用腦袋不停抵着他的胸膛以示自己的不滿。
遠山哥,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本正經滴耍流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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