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她背着一個巨大的黑色雙肩包走進一家奢侈品服裝店。
兩個櫃姐在聊天, 滿眼花癡地讨論品牌新一季的代言人, 看見門口有人進來,她們停止交談,臉上挂起職業式的微笑,踩着高跟鞋,畢恭畢敬地走過去, 語氣也是經過培訓的禮貌周到:“小姐,您好。”
她攥了攥背包帶子, 擡着下巴,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一點:“我自己看看。”可旁邊巨大的穿衣鏡還是将她的窘迫照得一覽無遺。
她的頭發被染成了金黃色,中間夾着幾根寶藍色的挑染, 因為不注意保養又經常燙染, 她的發質很糟糕, 像一叢幹巴巴的稻草。
她出門之前把臉上的煙熏妝洗掉, 學着手機視頻裏的樣子,給自己畫了個時下流行的韓式公主裸妝。
可她的皮膚狀态實在是太糟糕了,一層薄粉根本蓋不住臉上的堕落和頹廢。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拉鏈幾乎拉到了下巴, 一條藍色的破洞牛仔褲,洞口像一張嘴, 露出她并不白皙的膝蓋皮膚,甚至還露了點疤痕出來。
這疤痕是九年前有一回她在網吧值夜班, 一個被她坑過的女孩闖進來,拎着一只啤酒瓶子砸出來的。
那女孩摁着她的頭, 讓她朝着警察局的方向跪了整整一夜。
她在旁邊跪着,那女孩也跪着,還從書包裏拿出語文課本背書,邊背邊哭,跟着哭了一夜。
她沒念過書,卻清楚地記得那女孩背的內容。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她後來問人才知道,這篇文章叫《出師表》,講的是諸葛亮出兵伐魏,臨行時寫給劉禪的奏章。
諸葛亮她是知道的,小時候聽一個老乞丐說過。劉禪是誰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劉備。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那個原本不學無術注定像她一樣步入歧途的女孩最後卻成了一個警察。
她捏着背包帶子,擡頭看了一眼頭頂金碧輝煌的水晶燈。
即使是白天,這燈也開着,真浪費。這些電費和維修費都夠她一個月的煙錢了。
旁邊兩個賣東西的女的,她們看起來在笑得溫和真誠,其實在心底嘲笑她的吧,這些人就是勢利眼,她們根本看不起她這樣的人。
瞧,門口來了一位新客人。那客人背着一個驢牌的包,穿着不知道什麽牌子的套裙,連高跟鞋的鞋跟上都鑲着鑽,渾身上下寫着我很有錢很有氣質。
她們果然圍着她團團轉,一邊推薦新品一邊講着奉承話。
“這件衣服有L碼的嗎?”她從衣架裏拿出來一件粉色的連衣裙,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幫我拿件L號的試試。”
整個店的人講話都是細聲細氣的,她的嗓子像是被沙子磨過一般,帶着怎麽也蓋不住的粗鄙。
櫃姐走過來,看了看:“不好意思小姐,這件沒有L碼了。”
她扒開領标看了看:“那我試一下這件M的吧,應該也能穿。”
櫃姐看見她手指指甲上已經有點幹裂了的劣質指甲油,上面的小裝飾劃過昂貴的禮服面料,櫃姐心尖揪了一下,看沒被劃得勾絲,才稍微放下心來。
櫃姐臉上挂着職業式的微笑:“小姐,這件您穿小了。”
“而且,這跟您的風格也不搭。”
她冷笑了一聲,狗屁的風格不搭,還不是看不起她,覺得她買不起。在這些有錢人的狗的眼裏,她這種人只适合穿地攤上二十塊錢一件的衣服。
她将這件漂亮珍貴的連衣裙挂回去,反手取下身上的背包,刺啦一聲拉開拉鏈。
包裏露出一片誘人的紅色,那是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鈔,整整齊齊地碼成一摞一摞的。
可那書包又舊又髒,上面還沾着一塊像是油漬的污跡。
她重新将拉鏈拉好,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還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的櫃姐:“賤人,老娘現在能試試這件L碼的衣服了嗎。”
她拿着衣服走進試衣間,将身上這身全身上下加起來還沒她手上這件衣服的零頭貴的聚酯纖維脫下來,換上新衣服。
這件灰粉色的裙子是今年的秋冬主打款,走的是簡約公主風,長袖一字領,腰線收得又窄又高,下擺到膝蓋,裙擺微微漾開。
下擺用了三層面料,一層真絲內裏,一層綿,一層薄紗。
看着繁瑣,卻一點都不俗氣,比什麽地攤淘寶的都高級,布料又柔軟,穿着很舒服,像門口的巨幅海報上形容的那樣,宛若公主。
她站在鏡子前,滿意地笑了。
現在,她還需要一雙水晶鞋,一頂小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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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政法大學的路上,宋柔問正在開車的顧修然:“怎麽想起來帶我去你同事家吃飯,你們關系很好嗎?”
顧修然:“我跟陶教授算不上多好,就是一般的同事關系。”
宋柔不解道:“那為什麽他要邀請你去他家吃飯?”
顧修然:“他是替他兒子邀請我的。維維很喜歡跟我待在一起。” 宋柔轉頭盯着顧修然:“沒聽你說過你喜歡小孩子啊。”
顧修然:“我只是不喜歡太鬧騰的孩子。”
他轉頭看了身側的女人一眼:“凡事沒有絕對,要是你生的,不管什麽樣的,安靜的還是鬧騰的,我都喜歡。”
宋柔瞪了他一眼:“你瞎講什麽呢。”
顧修然笑了一下:“你家有雙胞胎的基因,一下生兩個也是有可能的。”
宋柔看着他:“我家有這個基因,關你顧教授什麽事。”
紅燈,顧修然停了下車,轉過身來看着宋柔,勾了下唇:“你說呢?”
宋柔轉頭看着車窗外面:“你說這些年你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女朋友,更沒有暧昧對象,是真的嗎?”
綠燈亮,他發動車子:“嗯。”
宋柔轉過來看他:“不像。”
顧修然:“哪裏不像?”
宋柔歪頭看着身側專心開車的男人,他長得好,尤其是那雙眼睛,勾人得緊。市局法醫室的何法醫喜歡他,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這種人從不缺女人的愛慕和追求。九年時間,從青春少年到如今性感成熟的男人模樣,這中間經歷的所有青春的悸動、男性荷爾蒙的翻滾、心靈孤獨的日夜,他真的就不曾對身邊的女人動過心嗎?
“我手機裏有你的照片,”他說道,“覺得孤單或者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拿出來看。”
當然,有時候不光是看,想她想得厲害了,還會幹點別的什麽。
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地下車庫,顧修然停好車,幫宋柔将車門打開。
她出來:“你也住在這裏是嗎?”
顧修然點頭:“就不邀請你去我家了,因為我很快就從這搬出去了。”
宋柔:“你要搬家,搬哪去?”
顧修然笑了一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走到電梯前,顧修然摁了陶正則家的樓層。
宋柔繼續說道:“這裏不是挺好的,離政法大學近,方便你上班,又是高檔公寓,生活環境好。”
顧修然:“還有比這更好的地方。”
宋柔擡頭問道:“什麽地方?”
電梯到了指定樓層,顧修然帶着宋柔從裏面走出來,一邊說道:“陶教授這個人,不愛笑,對誰都這樣,就算是對着校長市長,也是一副冷淡的面孔,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柔不解道:“可要是那麽冷漠,怎麽能做好一個心理學專家呢。一般的心理學專家,尤其是開心理咨詢工作室的,不都是越有親和力,病人越容易敞開心扉嗎?”
顧修然停下腳步,站在宋柔面前,垂眸看着她:“你覺得我怎麽樣?”
宋柔擡頭,對上一雙灼灼生輝的眸子,聲音不自覺的變得柔軟了起來:“怎麽突然說這個。”
知道她想歪了,他也沒說穿,只覺她可愛。
他笑了一下:“一個人的專業能力不是由他的表面性格決定的。每個心理學專家都有自己的一套與病人溝通和交流的方式。比如陶教授,他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這也恰好讓他看起來更專業和嚴謹。”
宋柔往旁邊的安全出口處站了站,壓低聲音說道:“你帶我來這裏,還有別的原因吧。”
顧修然沒有否認,他擡手在她頭發上揉了一下:“陶教授在政法大學附近經營一家心理咨詢工作室,免費為政法大學的學生提供心理咨詢。”
宋柔激動道:“所以可以合理懷疑陶教授是教化陳麥文的人!”
她就知道,他不會閑的沒事跑一個并不熟的同事家吃什麽糖醋魚。
顧修然看了一眼陶教授家的大門:“是不是他,進去探探就知道了。”
宋柔心跳得厲害,那幕後兇手若真的是陶教授,姐姐的下落也會一并出來。
她跟在顧修然身側,看他摁了摁門鈴。
暗紅色的大門打開,裏面跑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裝,穿着拖鞋,墊着腳尖開的門,看見顧修然,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因為換牙,門牙豁了兩顆,說起話來都漏風:“顧叔叔。”
顧修然蹲下來,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維維好啊。”
小男孩叫陶維維,他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産去世了,之後一直和爸爸一起生活。
陶維維從小就喜歡跟着爸爸去政法大學玩,他尤其喜歡跟顧修然待在一起。
其他的大人很煩,見他就問他1+1等于幾,後來又開始讓他表演背唐詩,問他蘋果的英文是什麽,香蕉的英文是什麽,太弱智了,他一點都不喜歡。
他喜歡跟顧修然一塊看書。
陶維維發覺門口還有個大人,他把目光從顧修然臉上移了過去,剛一看見宋柔的臉,就笑着大叫起來:“是你啊,姐姐!”
說完,抱着宋柔的胳膊就把她往裏面拖。
宋柔可以肯定,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小孩。
只剩下兩種可能,要麽小孩認錯人了,要麽小孩見過的是宋岚。
宋柔蹲下來,正要問小孩話,一個腰上系着淺灰色圍裙的中年男人端着一盤糖醋魚從廚房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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