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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2-12 17:00:04 字數:5460

通常忙完自己分內的事,趙海兒就能先行回到封府。

回到真德院,她先洗過澡,一到房間,她就着銅鏡看着自己的頸部,還有隐隐約約的紅印子。

喉嚨很痛,她想白紀辰應是掐傷她的氣管了。

那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真的覺得自己快被他掐死了,若不是昭哥出現,後果是什麽,她想都不敢想……

今天所發生的事,讓她警覺到白紀辰是個可怕的人,喜怒無常,若是不順他的心意,下一秒鐘要發生什麽事真的沒人知道。

不過也因為如此,讓她忍不住起了疑心。

她只不過疑惑數目不對而已,他的反應為何如此激動?正忖着,外面傳來腳步聲,很急、很快。

砰砰砰。

“海兒,開門。”門外傳來封天铎的聲音,聽起來又氣又急。

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因為拒絕嫁他,這幾天他們處得很僵,不只沒怎麽說話,就連眼神都對不上。

好幾次她想跟他解釋,可又覺得沒必要,如果他是真心想娶她,他會來找她談,若他就這麽放棄了,那表示他不過是一時興起,一時沖動。

婚姻不是兒戲,情緒化的決定将是不幸的開始。

她起身打開房門,門外,封天铎神情有着平時不曾見過的憂急,他的視線落在她脖子上,濃眉倏地一豎,讓她下意識用手覆着頸部。

“為什麽沒跟我說?”封天铎沉聲問道。

她微怔,困惑的看着他。他臉上有着不舍及憤怒,連續深呼吸兩次,像是要壓下那狂暴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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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着眉頭,低頭思索。一定是昭哥說的,她要他別說,就是不希望他惹上白紀辰,也不希望封天铎知悉此事,怕他跟白紀辰起沖突,結果他還是說了,唉。

“昭哥說的?”

“誰說的不重要。”他說,“重要的是,這是不是真的?”

她沉默幾秒鐘,“沒什麽事,只是一場誤會。”

“是什麽樣的誤會,他要掐你脖子?”他問:“聽你說話的聲音,你的咽喉已經受傷了。”

“不礙事,他只是吓吓我。”

“我是誰?”封天铎突然端起她的下巴,兩只如同燃着火焰的眼睛直視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顫。“呃……大少爺。”

“我是你的誰?”他又問。

“主子?”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

“那你又是我的誰?”

“丫……丫鬟……”她越答越是心虛。

“你不認為我該為你出頭嗎?你不覺得我應該保護你嗎?”

“大少爺已經為我惹上一次麻煩,所以……”他為了她杠上金萬才,還是不久前的事呢。

他總不能為她到處樹敵吧?再說她拒絕嫁他之後,他們相處得有點尴尬,好強的她也不想再麻煩他或欠他人情。

“副掌櫃是白掌櫃的兒子,大少爺得罪外人可以,可他卻是老爺信任之人的獨子,我不能讓你腹背受敵。”

聞言,封天铎心頭微微一震。

她這是在替他着想嗎?因為不想他難做,才忍下一切,這麽說來,他在她心裏還是有一些分量跟位置吧?

忖着,他感到欣喜安慰。

雖然當他感覺到這樣的欣喜安慰時,有點懊惱沮喪,畢竟他從來不曾讓任何人主宰他的情緒及情感。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及激動還是襲上心頭。

“我的身分跟大少爺相比,就像是人跟狗一般,做為一條狗,我不能讓你……”

“就算是狗又如何?”他打斷了她的話,目光直視着她,“我喜歡狗。”

趙海兒登時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望着他。

剛才……那算是一種告白嗎?

“你當自己是人也好,是狗也好,我都喜歡。”

她的臉頰倏地一熱,兩只耳朵也直發燙。

“哪怕你真是一條狗,也是我封天铎的狗。”他目光一凝,眼底迸射出懾人的銳芒,“誰欺負我的狗,我絕饒不了他。”

“千萬不要。”她急急阻止他,“不要為了我得罪白掌櫃。”

“掐你的不是白叔,我不找他算帳。”

這件事并不是李昭告訴他的,而是張磊。李昭怕白紀辰找他麻煩,掙紮了許久才告訴張磊這件事。

張磊是個北方漢子,性子直,脾氣硬,向來不吃白紀辰那一套。雖然封天铎當初坐鎮珍滿樓時,張磊曾因理念不合,以及讓趙海兒進入廚房之事而跟他有不愉快,但在之後,趙海兒不僅發揮了讓人刮目相看、心服口服的實力,而且對廚房裏的每個人都非常的禮貌敬重,讓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及看法。

趙海兒确實有本事,而他張磊珍惜有本事的人。

至于封天铎,他雖然做事待人都不太講人情,讓人有點難以招架,但他凡事親力親為,而且賞罰分明,在珍滿樓的營收數字止跌回升後,更依職務及年資在固定的薪俸之外,發給每個人獎金。

如果珍滿樓是個國家,而封天铎是一國之君,那麽這對大家來說,簡直就是德政。

因為對封天铎服氣,又惜趙海兒的才,因此在聽聞此事後,他立刻就跟封天铎禀報了。

“但他是白掌櫃的兒子……”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态度強硬,“不管是誤會還是其它,他動手傷你就理虧。”

他那“誰都不能欺負你”的态度,讓趙海兒的心雀躍不已。他是真的在乎她吧?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吧?不然他怎會一次又一次的為她出頭,擺出一副護花使者的架勢?

若真如此,是否表示他說要娶她,并非一時沖動?忖着,她忍不住心悸。

“為什麽要替我出頭?我……我以為大少爺在生我的氣……”她怯怯的說。

“生你的氣?”

“因為我說不嫁你啊。”她睇着他。

他微怔,忽地眉心一擰,臉色一沉,故作懊惱狀。

“嗯……确實是有點生氣。”他說:“我可是封天铎,而你卻駿了我的面子,你知道多少人想嫁我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縮了縮脖子,“做為一個丫鬟,失去自由已經夠悲哀了,我怎能還讓人主宰我的婚姻?”

“主宰?”

“你說要娶我時,我不只不知情,而且也不在場。”

“我不是回來跟你說了?”

“那是事後。”她語帶抱怨,“而且你是因為一時氣憤及沖動,才說要娶我的吧?”

他想了想,老實的說:“确實是有那麽一點。”

“欸?”她頓時瞪大眼睛。

“當時白叔一直質疑我,認為我不該為了一個卑微的丫鬟壞了天宇的婚事,他問我如果當事人不是你,我是否還會做同樣的反應及處置。”

聞言,她好奇又疑惑的望着他,“你會嗎?”

“應該還是會,只是不會如此氣憤失控。”說着,他露出腼腆的表情,斜瞥了她一眼,“行了,別問了。”

他害羞的模樣,教她心頭滿是甜蜜。

“所以你不是一時沖動?是因為我比較……特別?”

他有點羞惱的撇過頭,“不是說別問了嗎?”

“可是我想知道嘛!”

“知道那麽多做什麽用?你不是不嫁?”他将問題丢回給她,“你怎麽不說說,為什麽你不肯嫁我?我配不上你?”

她搖搖頭,“不是。”

“那麽是什麽?”他又問:“你還太小,不想嫁人?”

她忖了一下。确實,趙海兒還未滿十六歲呢。在她原本的世界,也要十八歲才算是成年人呢。

“也有吧。”她說:“我還沒十六歲。”

“我說了,等你十六再娶你。”

“十六歲還是太小了。”她一臉認真。

他眉心一皺,“那要幾歲?”

“至少十八吧。”

聞言,他一愣。“十八?你知道我現在幾歲嗎?二十三。再過兩年,我已經二十五了。”

“二十五還很年輕呢!”她笑着說:“而且你的心智會更成熟,性情會更穩定。”

他一怔,“你是說我現在不成熟,不穩定?”

“就算你成熟穩定了,我也還沒呀。我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十六歲少女……”

“你懵懂無知?”他不以為然的一笑,“你可比很多人都精明世故多了。”

這個是事實,但那是因為她的心智已經二十五。

“除了這個,可還有拒絕我的理由?”他又問。

她忖了一下,神情突然變得凝肅。她直視着他的眼睛,問:“你是要娶我做妾吧?”

他微頓,“有何不妥嗎?”

她是丫鬟出身,封家只能接受她做妾。這是不能打破的規矩,他認為她應能理解并接受,事實上,這對她來說,應當已是最幸福圓滿的歸宿及結果。

“還是你不做妾,想做正妻?”

她搖頭。“正妻、平妻或是妾,都只是一種稱謂,就算沒有名分,只要兩人相愛就行。”

“那你……”

“我不能接受的是,”她平靜的望向他的眼睛,“與另一個女人共有一個男人。”

聞言,他心頭一震。

“就算我沒名沒分,只要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那就算死後不能進封家的祠堂,受封家子孫的香火供養,我也不在意。”她目光澄澈,語氣堅定。

聽到她這番話,封天铎感到驚訝及震撼。

她未及十六,卻有這樣超乎尋常女子的思想,她不甘于被擺弄,不管是命運還是人,而他,就是被這樣的她所吸引。

他相信自己此生都只想擁有她這麽一個女子,也只愛她一人。

“如果我只屬于你一人,你便願意跟我,即便沒有名分?”他深深的注視着她。

她迎上他的眼睛,毫無猶豫的點點頭。

見她點頭點得如此堅定又果決,封天铎心頭一熱,多日來因為被她拒絕而淤積在胸口的沮喪及失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點沒問題,我跟你保證。”

“話別說太滿,男人很善變的。”她打趣的說。

他用手指彈了她的額頭,“你才幾歲,懂什麽男人?”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瞪着他,“我就是懂。”

她嬌俏的模樣逗笑了他。“人小鬼大。”接着他笑意一斂,“對了,白紀辰究竟是為了何事掐你?”

趙海兒将事發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聽完,他神情凝肅,不發一語。

見他如此,她直覺有事。“你想到了什麽?”

他思索片刻,下意識的放低聲量,“有件事,我一直在調查……”

“什麽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讓她越加的好奇。

“幾個月前,我發現帳目有出入,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決定進到珍滿樓。”

她身子一震,“帳目一直都是白掌櫃跟白紀辰在處理,難道……”

“此事還未有證據,不能斷言。”他搖頭,“白叔自年輕時便在封家謀事,我爹十分信任他,而他也一直将珍滿樓打理得很好,這事未查明前,絕不能漏了口風,以免打草驚蛇又傷了感情。”

“嗯,說得也是。”她點點頭。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比起私吞帳款還要嚴重的事。

“大少爺,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一臉嚴肅。

“什麽事?”

“大少爺以往的膳食都是由珍滿樓送來的,不是嗎?”她說:“我來到真德院後,無意間發現了你的菜肴裏常常出現相克的食物。”

他不解地問:“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珍滿樓送來給你吃的東西,常常對你的身體毫無幫助,甚至會傷害你的身體。”

聞言,他先是一愣,然後驚訝又生氣的瞪着她。“你居然現在才說?你眼睜睜的看着我吃那些東西多久了?”

“沒沒沒。”她急忙解釋,“我全沒讓那些東西進到你的肚子裏。”

“怎麽說?”

“少爺的早午膳都是我做的,只有晚膳才吃珍滿樓送來的東西,我若發現不尋常,便會用自己中午多做的菜色補上。”

他一聽,稍稍平息惱意。“算你機靈。”

“當初我沒說出來,是擔心做那些菜肴的師傅或許無心,要是我說了,怕會連累他們受罰或是沒了活計。”

封天铎若有所思,“你進到珍滿樓後,有發現任何異常嗎?”

“沒有。”她說:“我不曾發現有任何一位師傅做出屬性相克的菜色。”

“唔……”他沉吟着,久久沒說話。

“大少爺,我在想……”她有話想說,卻有幾分遲疑。

“說。”他目光一凝,看着她。

“你一直體虛,會不會就是長期吃了那些相克的食物?”她說,“我聽說你幼時曾因誤食毒物而傷了身體,從此便體弱多病,難道……有人一直在毒害你?”

封天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凝沉。

“那件事大部分的人都認為是意外,但貞伯始終覺得是有心人所為,只是這麽多年來,我雖體弱,卻未再發生任何事情,因此我也曾認為那或許真是個意外。”

他深深的看着她,低聲道:“如今你這麽一說,我又想起了那件事。”

“此事非同小可。”

“是啊。”他臉上沒有驚疑畏懼,更不見氣憤惱火,面對這件事,他十分冷靜且平靜。

“看來……真有躲在暗處的敵人呢。”說着,他唇角一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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