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女人戲篇 變化

夏芷看着梁淳一臉糾結的望着他,有點奇怪。

好像蘊含了極大的不安與痛苦,但有隐忍不發,掩藏在他英俊的面龐下。

夏芷仔細的看了看梁淳的臉色,剛分開十多天,他一副破敗憔悴的模樣。

是自己愛了十年的人啊,她看着也于心不忍。

于是走近的時候她自然而然的關切問道,“怎麽了?”

各種彩色的游樂設施還有城堡式的外牆,像是來到一個夢中的世界。

游樂園門口人來人往,園裏傳來小孩子們笑鬧的聲音。

梁淳不知道該不該問,但是不問的話,真的是百爪撓心啊。

“貝貝說昨天有叔叔來家裏吃飯?”到底抵不過自己的心魔,他遲疑的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夏芷悠然自在的放松表情冷凍住,而後偏偏皲裂。

她的唇線僵硬成一個尴尬的弧度,輕輕地嗯了一聲。

離婚剛三天,家裏就安排相親,速度好像的确過快了。

梁淳剛剛明媚的笑臉被覆上了烏雲,他沒再說話。

此時此刻再說什麽都不合适了,因為繼續要問出口的話容易牽動他的情緒,引出心中那只暴躁的怪獸。

梁淳不想吓到貝貝。

這些話也不想讓貝貝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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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淳搖搖頭,對着夏芷扯出一個牽強的笑,低啞的嗓音輕聲的說,“走吧。”

一家三口走進游樂場大門。

梁淳今天一身運動風,白T恤加深灰色的長褲。

夏芷和貝貝今天穿的母女裝,一樣的灰綠色連衣裙,挽了一個丸子頭。一人又背了一個白色的小包包。

別看貝貝現在年紀不大,但可真是臭美的很。媽媽漂亮的裙子和包包她都很喜歡,夏芷對于這方面很縱容她,會給她買兒童版的迷你包。

遠看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外加一只小萌物。

可其實呢。

好好的一家人被鬧的一地雞毛。

一進園區裏,蓬勃的大樹帶來片片陰涼,一眼望去一連串兒的小店在賣飾品和零食。

貝貝一下被一只長頸鹿的發卡吸引了,抱着爸爸的脖子要往那邊走。

快到地方了趕緊掙脫懷抱,挺着身子要下地。

穿着白色小運動鞋的一雙胖腳丫一落地就噠噠噠的向那邊跑去了。

貝貝拿到那只發卡,期待又開心的回頭望着自己的爸爸媽媽咯咯地笑。

小姑娘被夏芷教育的很好,一看爸爸走近趕緊把手裏的發卡遞了過去。

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意思是“爸爸你快去買單吧!”

一雙小肥手交握在一起,翹首期盼着。

梁淳最耐不得女兒撒嬌了,那個小樣一擺出來恨不得星星月亮都給摘,更何況這一只小小的發卡了。

買了單,梁淳蹲下身看着自己寵愛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替她戴到頭上,不能弄亂發型。

我們貝貝可是很嚴格的呢。

開心的小姑娘不要爸爸抱,不要媽媽牽了,獨身一人像是英雄的長頸鹿小騎士一樣邁着小腿四處亂跑。

誤打誤撞跑到了旋轉木馬前面,小姑娘又開始撒嬌賣萌,趕緊回到夏芷身邊牽着她的手,用自己的小奶聲請求着,“媽媽我想玩這個~。”

貝貝發現了,以前很多的時候就算他跟爸爸撒嬌,最後爸爸還是會聽媽媽的。

小姑娘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直接找到了真正做主的老大。

“貝貝想坐這個呀,可以呀!”夏芷彎腰看着貝貝,“那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呀?”

出乎預料的貝貝搖了搖頭,她剛剛看到好多小朋友都是自己坐的呢。

她也想自己坐。

“如果貝貝自己坐的話,只能坐到蓮蓬車裏,不可以騎大馬,這樣可以嗎?”

貝貝思考了一下,雖然她想騎大馬,但她更想自己坐。于是她乖巧的點了點頭。

上一圈結束了,成群的小朋友們下來了。

貝貝等在門邊躍躍欲試,等到最後人都走幹淨了,她迫不及待的跑了進去,鑽到蓮蓬車裏,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蘋果小臉跟欄杆外的爸爸媽媽揮着小胖手。

木馬開始旋轉,貝貝開心的直踢小腿兒。

梁淳和夏芷注視着女兒,像許多家長一樣緊張密切的關注着。

兩個人都沒有做聲。

在貝貝面前強裝的輕松愉悅一秒轟塌,梁淳心裏的不安像是一個巨大的氣泡,被吹到越來越大。

越來越大,已經要破了。

他伸出自己右手,先勾住她的小手指,覆而将她柔嫩的小手包裹在自己骨骼分明的大手裏。

梁淳輕輕的握住身旁夏芷的左手,這一刻他焦灼的內心迎來了陣陣清雨,好受多了。

他滿足的在心裏喟嘆一聲。

夏芷的小手像只靈巧的小泥鳅一樣趁着他不注意,吱溜一下從他的大手裏鑽了出去。

梁淳轉過臉面色複雜的看着夏芷,沒想到身邊的姑娘面帶尴尬的笑意悄聲的說了一句,“這不合适。”

周圍等候的家長很多,一片嘈雜中沒有人注意到這的一番無聲交鋒。

夏芷從小家教甚嚴,母親教導她要自重自愛。

她自認與梁淳已經領了離婚證分開生活了,再有過于親密的動作的确不合适了。

過去十年與他交頸而眠的人是她,卻也不是她了。

不是現在的她了。

那張離婚證就是他們感情終止的證明,藕斷絲連要不得的。

而且她太恐懼他的家人了,她怕一不小心沒抵擋住梁淳的柔情又會重蹈覆轍。

所以她一點縱容的口子都不能開。

他們兩個人除了是貝貝的親生父母以外,最好做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如果沒有貝貝在身旁的時候在街頭偶遇,互相點頭微笑致意就夠了。

梁淳剛要說什麽,就聽自己的寶貝女兒開心的大喊着爸爸媽媽。

他只好轉過頭,重新揚起笑臉,向貝貝揮手。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人,上次帶貝貝來這的時候,夏芷還會柔順的依偎在他的懷裏,仰頭對她溫柔的笑。

世間什麽最殘忍呢?

大概就是物是人非吧。

尤其是他還在念着花好月圓的時候,另一個人已經開始了新的人生路。

新的人生路啊。

這幾個字像是尖銳又圓鈍的木釘,被錘子一下一下鑿進他的心裏。

一顆心生疼生疼的。

玩瘋的貝貝下來之後沒有注意到父母之間氛圍的異樣,她接連玩了好幾個項目。

可是貝貝的年紀畢竟不夠大,整個游樂場裏她能玩的游戲其實不多。

她只能在滿腔意猶未盡的依戀中跟着爸爸媽媽離開。

往外走的時候,梁淳抱着疲憊的貝貝,小姑娘興奮高亢了好一會兒現在已經累了,蔫蔫兒的蜷縮在爸爸懷裏。

“貝貝剛剛跟我說你們打車來的?”

“怎麽沒開車?”

怕吵到迷迷糊糊的女兒,梁淳小聲的問夏芷。

“車拿去保養了。”

“那你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倆多好啊。”梁淳惋惜遺憾的說,他有些自責,自己早點問一聲就好了。

“沒事兒的,反正現在叫車很方便。”夏芷又變成了那副有禮端莊的樣子。

梁淳心中苦澀,果然不一樣了。

以往夏芷雖然端莊優雅,但在他面前還是保持着二十多歲活潑自然的樣子。

他沒想到這層面具和僞裝,哦不,也不能說是僞裝,是夏芷對外人最無懈可擊的那一面,會對向他。

梁淳的眼神像藏着一片墨色的海,裏面悲傷的情緒翻湧不斷。看得夏芷忍不住收回視線別開了頭。

“那我送你倆回去吧,”梁淳語氣自然坦蕩,“貝貝累了,別折騰她了。”

說完他停頓一秒又輕聲的追問一句,“好不好?”

最後三個字裏含着祈求的意味,語氣濕潤的似乎也含着淚。

夏芷不忍心再拒絕,而且看着女兒疲憊的小臉兒,她也舍不得折騰貝貝。

一家三口上了車,貝貝黏在梁淳懷裏睡的熟,索性夏芷接過他遞過來的車鑰匙坐進了駕駛室。

梁淳抱着一團奶香奶香的小姑娘坐到了後面。

兩個人一路無話。

直到車開到之前的小區的停車場的時候,梁淳才反應過來,驚訝的從後視鏡裏看着夏芷的眼睛,“你們最近住在這裏嗎?”

問完又低聲的嘟囔,“不對啊,我來過啊,不在家裏啊。”

夏芷看着梁淳的眉頭擰成了結。

她打開車門,又走到後面幫梁淳打開車門。

梁淳護着懷裏的貝貝不被風吹到,夏芷在前面領路開門。

進了電梯他驚異的發現夏芷按的樓層是十六,可是他們家是十五啊?

他看着夏芷輕車熟路的拿出鑰匙打開門,率先走進屋子換鞋,随後她歉意的回頭看着梁淳,小聲的說,“抱歉,沒有多餘的拖鞋。”

梁淳搖搖頭,光着腳把貝貝送到了卧室。

這套房子跟樓下他們自己家的戶型是一樣的。

把貝貝放在床上,給她蓋了一層薄薄的毛巾被,梁淳又細心的把她額頭的汗擦幹。

等他再回客廳的時候才好好的将這個她們臨時的小家打量一番。

果然屋裏處處透露着夏芷的風格,溫馨恬淡,連窗簾都是淺色花紋的那種。

這個房間裏沒有男人的痕跡,更沒有他的痕跡。

他的老婆,他孩子的媽連雙拖鞋都沒有準備。

這意味着什麽呢?

這意味着這個空間,是排斥他的,是從來沒有想過接納他的。

這個認知讓他的五髒六腑都泡在苦湯裏。

梁淳自然的在沙發上落座,夏芷随後坐在他的斜前方。

屋子裏的冷氣開始飄出來,涼絲絲的淡化了他們身上灼熱的暑氣。

他忍了一上午的話,終于能說出來了,“貝貝說昨晚有叔叔去家裏吃飯?”

梁淳牽起一個不自然的微笑,“是我老丈人的朋友嗎?怎麽不叫我去陪着喝兩杯?”

夏父身體不是特別好,夏芷上學的時候他心髒做過支架手術,之後酒這方面就被夏母管的死死的。

可是夏父愛酒戀酒,夏母也給他個面子,每回梁淳在的時候就準他喝兩杯。

看着梁淳小心翼翼試探的樣子,夏芷心也像被人揪住之後不停的揉搓一樣。

她愛的人這個男孩子啊,這個男人啊,應該一直是意氣風發的,不應該是現在這副如履薄冰的模樣。

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吧。

“我爸爸想要介紹他公司的員工給我認識。”

“昨天直接來到了家裏。”

夏芷歉意的看着梁淳,她的一雙小手下意識地擰在一起,“雖然我之前沒同意,但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總是要開始新生活的。”

“我不可能永遠陪着你的,梁淳。”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夏芷話音剛落,就看對面的那個男人的眼角變的緋紅。

他慌亂的低下頭,雙臂撐在腿上。

屋裏似乎下起了雨,一朵烏雲飄到梁淳的頭頂。

淅瀝的小雨澆到了他的臉上,沿着他的下巴滑落到地。

滴答滴答。

不知是雨聲,還是誰心頭的血不停流。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都是腳打後腦勺…

明天回家啦

修正一下下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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