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女人戲篇 傻子

室內寂靜無聲。

梁淳一直低着頭，半晌沒出聲。

夏芷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此時再說什麽都不合适。

她現在已經不是可以摟着他，給他肩膀依靠讓他哭的身份了。

她貼心的站起身，“我去給你倒點水。”

臨走之前她掃了一眼，桌子上擺着一只剛開封的紙抽。

進了廚房夏芷打開冰箱門，望着裏面滿滿的綠色玻璃瓶發了會怔。

梁淳之前最愛喝巴黎水，有撲騰撲騰氣泡在嘴裏爆炸的感覺，又不像可樂熱量那麽高。

她剛搬進來做各項準備的事情，下意識的就買了梁淳最愛喝的水。

一起生活了這麽久，總有有些小習慣在不經意的時候偷偷跑出來。

巴黎水夏芷不是很喜歡，覺得口感有些澀，于是一直堆在冰箱裏。

夏芷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客廳的方向，想了一下還是只拿了一瓶礦泉水。

她在廚房裏靜靜地等待着，給悲傷難過的梁淳留一點緩和的空間。

從廚房的窗戶裏能看到小區從海裏引來的海水湖。

也不算是湖，這裏的水是流動的。

遠遠望去有星星點點的白色，都是在水面上休息嬉戲的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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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遠處的景色出了神，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

梁淳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站在廚房門口靜靜的看着夏芷的背影。

陽光從窗外打到她身上，連身上的絨毛都照出了毛絨絨的輪廓，看起來嬌俏可愛。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上前，雙臂一攬，就從後面抱住了夏芷。

生活對他太殘忍，半個月前兩個人還牽手呢，還相擁而眠呢。

怎麽現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變成了這個樣子？

梁淳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炙熱的鼻息打在她身上，“你別離開我。”

“你別不要我。”

“你別接受別人。”

“你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吧，好不好？”

此刻的梁淳不再是公司裏的成功人士，不再是一個新興事業部的大佬，只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

哽咽的嗓子出賣了他顫抖的靈魂，他的眼角又熱了起來。

一滴兩滴的熱淚劃過眼角滴到夏芷的肩膀上，似乎都要把她的皮膚燙出個洞。

梁淳難過的心好像融成了汁液，變成了眼淚流了出來。滴到她身上，滴到她心裏，讓她壓在心湖底的那塊巨石翻了起來，讓她的悲傷再也藏不住。

夏芷夢的轉身揮舞着小拳頭捶打着他的肩膀，他的胸膛。

這點力氣對梁淳來說一點都不疼，但是他心裏疼啊。

“你還哭，你有什麽可哭的？我在家被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裏？”

“天天加班，天天應酬，家對你來說還是家嗎？回來睡一覺就走，你把這當成旅館了嗎？”

“你身心都給公司了，現在離婚你難過了？這半年我不都是自己帶貝貝嗎？”

“我們在小區裏玩的時候，還有人問貝貝爸爸呢，怎麽天天就媽媽陪着玩？”

夏芷的聲調高高揚起，帶着顫音，最後又壓抑落下。

這些話像是羽山放箭，就朝他最嬌嫩的心頭肉上紮，紮的千瘡百孔，紮的剪羽密布。

梁淳緊緊的摟着懷裏暴怒的小人兒，“我錯了我錯了，媳婦我錯了。

夏芷緩過一口氣兒冷靜下來，她的臉頰貼在梁淳堅實的胸肌上，自己融在這個曾經讓她有安全感，感到溫暖的懷抱。

“現在說錯已經晚了。”

“就算我同意，我爸媽也不會同意的。”

為了讓他死心，或者也是說服自己。夏芷終于把父輩搬了出來。

梁淳咬着牙，執拗的像個小孩子似的跟自己較着勁，突然一股孤勇之氣湧上心頭，他恨恨的說道，“你跟我說好一起一輩子。”

他俯身輕輕在夏芷的脖頸輕輕咬了一口，他想用力，但他舍不得。而後撒開自己的手臂，大步的往外走了。

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夏芷擡手摸了摸那枚新鮮溫熱的牙印兒。

那個傻子，就算生氣也咬的一點都不疼。

她站在原地半晌沒動發着呆，以往那些年的歡笑親密像小電影一樣從隐藏的好好的縫隙裏冒出來，在她腦海中不斷游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淳又帶着一個文件袋跟一個小盒子回來了。

他把它們放到餐桌上，甩下一句，“別租房了，去樓下家裏住吧。”就要往外走。

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他沒有回身，“說話的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我告訴你夏芷，你別想說話不算數！”

梁淳的身影浮現在柔光中，他的脊背挺直像棵傲然屹立的青松。

說完他似乎沒有一絲留戀大步離開。

大門終于發出了被合上的響動。

夏芷的身體在聽到門關上之後軟了下來，她扶着桌邊坐下，發了會兒呆才打開桌上的小盒子。

裏面躺着三串鑰匙，每一個她都認識。

薄薄的水霧漫上眼簾，她伸手細細的摩挲着一只只金屬小塊。

它們似乎在這沁涼的市內還帶着外面的熱氣。

放下一串串鑰匙，夏芷顫着手拿過文件袋。

文件袋上的絲線一圈圈的纏繞着，似乎竭力的想守護住裏面的秘密，藏好袋子裏被人托付的真心。

紅色的不動産證映入眼簾，緊跟着就是全家買的保險。

一些投資文書，最後一張薄薄的卡片應聲落在桌面上。

看着它們争先恐後散落的樣子，含在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争先恐後的往出湧。

夏芷無力的趴在桌面上，胳膊下面陰出了一小片水跡。

這個傻子，這個傻子。

她都能透過這些東西看到他曾經那麽多喝的面色通紅，抱着馬桶吐的發顫的狼狽模樣。

看到他日日夜夜加班，帶着紅血絲的眼睛。

看到他胃疼的滿臉蒼白，無力的在床上躺着的樣子。

這些東西是他用自己的身體拼出來的，帶着他拼搏的汗水，挫敗的血淚和成功時的肆意大笑。

是他十年付出的所有回報。

“這個傻子。”

“傻子…”

安靜的廚房裏傳出一聲含淚的顫聲低嘆。

剛剛還一片陣勢的梁淳早響被戳破的氣球，蔫兒了。

他坐在樓下的長椅上默不作聲。

之前他走的時候沒有把門帶上，下樓回車裏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又送了上去。

終于送出去了。

他心裏釋然了，輕松了。

但他也好傷心難過啊，才不管不顧的逃跑了。

他不想讓夏芷看到他紅腫的雙眼和眼底的絕望。

他們這個小區綠化特別好，郁郁蔥蔥的蓬勃綠色花草樹木遮住炎熱的暑氣。

一只胖嘟嘟的喜鵲落到了他身旁的草地上嘎嘎叫個不停，像是給他加油打氣。

喜鵲來，喜事到。

梁淳的心裏又燃起了熊熊大火般的希望。

他梁淳能從北方小城裏的白面書生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他不服輸的韌勁和面對挫折的毅力。

大不了從頭再來。

鷹鸮一樣鋒利的眼神望着遠方，他就不信，他跟夏芷就緣盡于此了！

他還就真不信了！

打足氣的梁淳一掃剛剛的頹廢怨怼，走到了小區外面的房屋中介。

知道了住處就是好，還能怕人跑了嗎？

“你好，這個小區7號樓有沒有出租的房間？”梁淳一進中介大門就開門見山。

看到目的性這麽強的客戶登門，銷售小哥靈犬一樣的鼻子就聞到了生意到來的味道。

小哥熱切的迎了上來，“先生您好，我是汪，現在有房源，不知您有什麽具體需求？”

“沒有別的需求，就那棟樓裏的就可以。有幾套在租？”

汪小哥把梁淳引到電腦前，給他看了一眼，梁淳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而後立馬指了一套。

“就這套，別的都不要。”

要麽說梁淳狗屎運還挺好的呢，十四樓在出租。

在中國人的傳統迷信裏，大多數人對四和十四都避而不及。

這兩層房子不好賣，價格會比其他樓層低不少。

但這在租的十四樓租價倒不低，房主也不着急，就在這挂着。所以遲遲沒租出去。

一聽梁淳定下來，汪小哥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一看這位先生就英明神武，下決定這麽迅速簡潔！

“能不能今天就簽下來？”梁淳有些急切，這麽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位置他可要守好了，容不得有一點閃失。

“能能能，”汪小哥連聲應道，“我現在就給房主打電話過來簽約。”

汪小哥跑到一旁趕緊撥打電話，隔着有點遠只能看到他面帶喜色的不住點頭。

過一會兒他跑回來，“房主馬上就過來，先生您稍等。”

梁淳坐在一旁鷹眼盯着小區7號樓的方向，內心的燥熱都平複不少。

今天簽好合同，他今天下午就去聯系搬家公司搬家。

還沒從別墅搬走，梁淳留了一把備用鑰匙。

等搬過來之後，他就又有一個理由登門了。

總有一天，夏芷的家會有一雙屬于他的拖鞋！

梁淳眸光中透着勢在必得的色彩。

辦完這件事了，下一件大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望着遠方綠意悠然的景色，剛緩和的心髒又砰砰砰的跳個不停。

他有點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到家了！

這一個月真要累死我了

天天十二點睡覺 五點多起床…

明天上午去馬殺雞 殺完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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