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離開
醫院成了衆鬼的游樂場, 一個個跟放監似的, 心激動得都要蹦出來了, 滿天花板飛來飛去, 東奔西竄,穿牆閃現,嘻嘻哈哈地狂笑,尖利的聲音回蕩在昏暗的長廊,聽得人毛骨悚然。
幾個玩家夾在其中, 真是弱小可憐又無助, 怎麽敵得過這麽多的鬼, 只能躲流彈一樣, 四處亂竄。
跟人一樣, 死了之後, 鬼也分好壞。
有的鬼兇殘心思冒出來了, 就想虐殺幾個玩家,笑得殘忍又血腥, 一點點靠近過去。
玩家十分警惕, 渾身緊繃着向後退,手放進口袋, 正打算從游戲背包裏取出道具, 萬分警惕戒備,就要反擊。
可他們還沒出手, 一只女鬼就先擋在了他們面前。
“想動他們?大人允許了嗎?想魂飛魄散是不是?”
接連三個問句, 魂體單薄纖細, 卻異常的氣勢洶洶,鬼氣大漲。
上一秒還在桀桀詭笑着的厲鬼愣了一下,連忙往旁邊一躲,女鬼伸長的刀子似的長發一擦而過,狠狠紮進了厲鬼身後的牆上,留下一個穿透的深洞,厲鬼身上也出現了一道裂口,湧出黑色的煙霧。
厲鬼臉色一變,甚至有些驚恐地瞪着牆面,不可察覺地抖了一下,表情看着意外的有點可憐。
那長發女鬼則回頭看向玩家,心情很好的樣子,笑容燦爛道:“沒事吧?是大人派我來保護你們的,對了,我叫孫圓。”
幾個玩家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鬼和醫院裏其他的不一樣,她魂體清晰,且鬼氣柔和,周身沒有怨氣深深的黑霧,乍一眼看過去,簡直和正常人類無異。
那是自然的,孫圓甚至都不是這間醫院的地縛靈,她是被謝白召喚過來的。孫圓是上個世界的鬼魂,已經去地府排隊準備轉世投胎了,只是隊伍太長了,也實在無聊,這會跟廖茵母子一起被召來這裏,消失的瞬間,老激動了,大有——艾瑪!終于到了大人要用我這個小弟的日子了嗎?!——這樣的心理。
所以,他們都特別敬業,霸氣登場,将幾個玩家保護得很好,畢竟有大佬的點名授權,拿着令牌,這些資歷尚淺的厲鬼在他們看來,并算不上威脅。
厲鬼被揮退之後,孫圓得空了,就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毫不在乎淑女形象。玩家們看着她兩手一捧自己的臉,把頭取了下來,就像随手在櫃子上拿什麽東西那麽自然。
然後,她把頭放在自己的腿上,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把梳子,慢條斯理地給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梳順,還細致地分頭路,手指靈活地辮起了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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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們愣了一下,表情頓時變得懵逼又微妙,“……您、您在做什麽?”
孫圓理所當然答:“紮頭發啊。”
他們有眼睛當然看得出來,但為什麽要把頭拿下來紮,這麽驚悚。
孫圓神經粗得夠可以,毫無所覺,還頗為得意滿足,“我死了之後才發現,這樣把頭拿下來真的超方便哎,我比較手殘,每次給自己編辮子都弄得亂七八糟,尤其是紮後面的頭發編辮子,邊紮邊掉,炸完了還炸一堆毛,都不知道那些妹紙是怎麽做到的,我給別人編就順手多了。說起來,我之前在網上看教程,還留言調侃說把自己的頭寄過去給妹紙幫忙編,我現在也是某種意義上實現了吧?哈哈哈哈……”
她笑得沒心沒肺,郭剛範強兩個男玩家倒是非常無語:“……”
雙胞胎姐妹就不一樣了,滿臉我懂,深以為然地用力點頭,甚至很自然的就讨論起了掉頭發的問題,手指随便一捋就是一坨,總感覺自己跟得了絕症似的,超級心痛,年紀輕輕就要擔心頭禿。
女人和女鬼湊在一起,詭異的和諧至極,很快就聊得跟閨蜜一樣,突然就分享起護發心得了。
兩個男玩家站在旁邊,尴尬得一批。
他們能跟鬼聊什麽?聊JJ?比比誰的持久性更強?怎麽不早.射?
……媽的,想想就很詭異。
另一邊,說到多了新鬼,醫院加入了一批新成員。
那些新鮮剛死的——家暴男,幾個高層,騙子男,果然是人渣一窩,很快就像嗅到了同類的氣味似的,聚在了一起,惡毒地笑着,想要一起針對報複害他們至此的小白臉謝白。
他們滿醫院地飄着找,終于不負他們的執着,在走廊盡頭的男廁所,發現了謝白。
他站在洗手臺前,慢條斯理地洗着手。纖瘦的身形,白色襯衫,頭頂的燈光照射下來,映得他清俊的臉,白得宛若透明。看起來就是弱不禁風的貴公子模樣。
幾只新生的惡鬼,看着他就獨自一人,經常在他身邊晃悠的高大男子也不在,更是滿意地陰笑,以為自己幸運,這小白臉就要死定了。
而謝白,原本低頭洗着手,感覺到姍姍來遲的鬼氣,都有些不耐煩了,怎麽這麽久?他在這裏等了都有一分鐘了。
家暴男是最先忍不住的,尤其是他剛死,就迫不及待去把住院部的妻兒一同殺害,一個重傷的女人,一個又是小孩,他很輕松就得手了,手上沾了血之後,他立刻就膨脹了,看着他們恐懼哆嗦的模樣,他十分有成就感,還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實際上,不還是欺軟怕硬。
他被自己心裏虛假的力量蒙騙,得意滿滿就跑到了謝白面前,揚言要虐待殺死他,要看着謝白一臉慫逼樣的求饒。
可他真的能這麽輕松就如願嗎?
家暴男等幾只惡鬼攜着陰森森的鬼氣,直沖謝白而去,打算從背後襲擊。
謝白微微擡頭,從鏡子裏看見他們的來襲,卻毫不擔心,也沒有做出任何防守戒備的動作,繼續悠然地站着,甚至勾唇輕輕笑了一下。
就在這時,謝白背後突然憑空冒出了一大群的鬼,密密麻麻地擋在謝白身後,俱是眼神冷厲,十分陰森可怕的樣子,盯着這幾只新生的惡鬼,鬼氣暴漲,壓得喘不過氣來。
謝白站在衆鬼的正中央,衆星拱月之勢,表情淡淡的,居高臨下地看着家暴男幾個,絲毫不把他們當回事。
而衆鬼對着謝白,更是敬畏有加,一副——都聽大佬的,大佬指哪打哪——的谄媚模樣。
家暴男等鬼都傻眼了。
這小白臉到底是什麽人物?為什麽鬼都聽他的話?
謝白慢悠悠轉身,眯着眼微微笑,轉頭對着衆鬼裝模作樣地說:“新鬼來了,怎麽能不搞個盛大的歡迎會呢?不過,大家別玩太嗨,吓到新鬼就不好了~”
他話音剛落,蠢蠢欲動的衆鬼就像是得到了準許,立刻朝着家暴男幾個圍了過去,眼睛都閃着激動的紅光,可熱情了。
家暴男幾個被團團圍住,顯得特別渺小可憐,忍不住哆嗦起來。
謝白站在外圍,聳了聳肩,故意嘆氣:“唉,真是,都那麽不聽話。”
話是這麽說,那語氣裏可是聽不出一點不滿。
衆鬼把家暴男,傳.銷高層,騙子男緊密包圍住了,沒有逃跑的空隙,每只鬼手裏還拿了一把形狀奇怪帶鈎子的刀,争先恐後的,對着他們用力狠狠地紮下去。
這是群體一起行刑,堪比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每一刀下去,都會切開皮肉,鮮血飛濺,刀子拔出,又再勾起來一小條肉碎,痛得渾身冒冷汗,慘叫,求饒,可所有的鬼還是圍着他們,不斷的下手,讓他們痛得死去活來……不,他們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再死,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們心裏極端地恐懼着,一開始還能像蟲子一樣蠕動,想要逃跑,後來痛得實在太厲害,肉被切得已經見了白骨,刀子就捅進了骨頭裏,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刮骨的痛。
多想暈過去,多想死了,一了百了。
他們哀嚎尖叫,眼淚鼻涕一起流,哭着喊救命,但不會有人放過他們。
他們是罪有應得。
毀了別人的人生,那他們自己就別想要好過,活該得到慘痛的懲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體驗一下他們帶給別人的痛苦,看是不是真的傷害別人了,還可以心安理得,過得毫無愧疚悔恨。
謝白微微笑着,眼底盡是冷漠。這樣血腥的場面,比起十八層地獄油鍋什麽的,已經算是很溫和美好了。
這邊熱鬧得很,衆鬼給新成員開迎接派對。
另一邊,住院部。
林敏躺着哄兒子睡覺,十分溫柔地講了孩子愛聽的睡前故事,看他眼皮耷拉着,要慢慢入睡了,嘴裏便輕輕哼起了柔緩的催眠曲,讓兒子更加放松安心,順利地進入夢鄉。
月光灑落,在雪白的床上落下淡淡的光斑。
氛圍非常溫馨。
林敏看着孩子恬淡的睡顏,嘴角露出盈盈淺笑,心裏想着剛才問孩子的話。
“沒有爸爸,會很難過嗎?以後就只有媽媽一個人帶你了。”
兒子眨巴着眼,似乎在思索媽媽話裏的意思,然後果斷的搖頭,脆聲說:“沒事,我只想媽媽開心,媽媽開心,我就開心。”
林敏眼角濕潤,抱緊了懷裏的孩子。
她早就該離婚的,而不是現在這樣。
她躺在兒子身側,正好擋住了旁邊病床上,她和兒子滿身血的屍體。是家暴的丈夫趁人不注意,拿刀子捅死了他們。
林敏和孩子的身後,林父安靜地站在那,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大山,保護着他們。家暴男殺死林敏母子的發展線無法改變,但他可以護着變成鬼的女兒和外孫,那個人渣不能碰他們哪怕一根汗毛。
這個世界三條線的人怨氣都得到了消除,還瓦解了一個傳.銷公司,讓未來潛在的受害者不被洗腦,導致家破人亡,拯救了多個家庭。
所以,玩家過關得非常順利,獎勵也很豐厚。
玩家們聽着腦海裏電子音的恭喜,還有些恍惚——“這就是躺贏的感覺?太TM爽了吧?”
玩家們即将離開這個世界,可他們都沒見到謝白,不過也有規定不讓一個世界裏的人在世界之外還有聯系。難得碰到這麽一個大佬人物,以後很可能就再也見不着了,想想就很心痛,應該早些抱大腿,求傳授一些過關技巧的。
玩家們不舍地化作一道白光,原地消失不見。
而他們惦記着的謝白,在醫院被衆鬼環繞。明明是長相特別可怕的鬼,這會卻一個個哭得淚眼汪汪,恨不得挂在大佬的腿上當挂件,舍不得他走。
“嘤嘤嘤,大人走了就沒人使喚我們做事了……”
“那些惡鬼又會嚣張起來,欺壓我們的。”
“大人留下來嘛,我們這裏環境多好,靜谧清幽,我願意把我的太平間冷凍櫃讓出來!超涼快der!”
“你這狗腿子,看看你那谄媚的嘴臉,我才不像你那樣。大人,看看我!我的冷凍櫃位置比他好!”
大佬來了,他們能持有特權解放,開派對,墳頭蹦迪,消除怨恨,好嗨喲,感覺鬼生已到達了巅峰~
不過,也不是每只鬼都喜歡謝白,像那些做盡惡事的鬼,就十分恐懼謝白,一見到就打哆嗦,巴不得他趕緊走。
但不管是舍不得還是想謝白快走,對上那驚人的威壓,都是不敢表露的,只能敬畏地鞠躬,恭送謝白離開。
謝白和阚雲澤是一起走的。
臨走前,謝白忽的想起來,随口問了一句:“你來這裏找的道具是什麽?”
阚雲澤居然還有點茫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的樣子,“什麽道具?”
謝白笑了:“你自己特意來找道具,還問我?你到底來幹嘛的。”
阚雲澤看着他燦爛的笑容,眸光微閃,抿了抿唇,搖頭說:“沒什麽。”
于是。
謝白回去之後,還順手查了一下,那個世界有什麽特殊道具,結果發現那道具并沒有多稀有珍貴,而且并沒有被拿走。
謝白歪了歪頭,心想——這個人類也沒有想象中這麽厲害啊。算了,看在他給自己送花的份上,要是遇到了,就照顧一下吧。
誰讓我是爸爸呢?是該罩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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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