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臉紅
柴房外, 白天抓女人回來的那個矮壯男人正坐着喝酒,本該是喝着暖胃渾身舒暢的米酒, 這會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一大口酒灌進喉嚨,背後卻還是寒氣直冒,突然凍得狠狠打了個哆嗦,嘴唇發白,手腳冰冷。
男人緊皺着眉, 頭莫名其妙變得十分沉重, 像被什麽重重壓着,脖子都差點折了, 擡不起頭來,肩膀也酸痛難忍。
剛被他呵斥了,蹲在一邊角落自己玩着的兒子,這時, 突然站起來, 上前兩步,愣愣地看着他,茫然又驚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下意識低聲喃喃出口:“媽媽……”
男人一聽, 背後汗毛倒豎, 整個人都呆住了, 結巴着說:“臭小子、你瞎說什麽!”
心裏突然被滅頂的恐懼籠罩, 身體直打顫,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表情僵硬的,慢慢回頭看了過去,對上了一張滿是血的可怖臉……
那是他剛才在柴房打死了的女人,心情正煩躁着,打算之後再處理屍體的。可現在,她四肢扭曲,眼神怨恨地趴在了他的背上,腥臭的血滴落在他臉上,熏得他作嘔,驚懼萬分。
男人腦子一片空白,吓得呆住了,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女鬼突然一伸手,咔的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他的胳膊被卸下來了,以不正常地角度扭曲着。
劇痛強烈貫穿腦袋,痛得他凄厲慘叫。
他終于回神,身體能動了,轉頭就想跑向牆邊,想操起鐮刀斧頭來反擊,可他才剛跑出一步,女鬼就猛地躍起,又狠狠一腳踹向他的膝蓋窩,讓他腳一軟,面朝着水泥地栽了下去,摔得一臉血,然後又踩住了他的腳踝骨,腳尖一碾——接連不斷的骨裂聲響起。
男人趴在地上,掙紮地蠕動,想抽回腳卻沒有效果,切骨的痛呼在屋裏回蕩不停。
這血腥殘忍的場面,實在有些驚駭,不适合小孩子看。
謝白早在最一開始,就走到了那個小孩的身邊,遮住了他的眼睛,把他帶到另一邊的房間,隔開了那些慘叫。
他蹲下來說:“你爸爸有些事情要處理,讓你去隔壁嬸嬸家借住一晚,懂嗎?”
小孩沒有多問,因為家裏爸爸的話向來脾氣暴躁說一不二的,只能聽着,所以他很聽話地離開了家,跑去隔壁了。
謝白回頭,就看到那個平時嚣張暴力的男人被藤蔓似的黑色鬼氣捆住手腳挂在了半空中,四肢皆不自然地扭曲,臉色因為疼痛而猙獰青白,脖子也被禁锢住,眼球外凸,充滿了紅血絲,喉嚨發出模糊的聲音,意識不清地求救。
看來女鬼正專注地做着自己的事,謝白也懶得多加理會,今晚這裏就是她的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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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另外一邊,他離開得久了,被人發現也不太方便。
阚雲澤就在找謝白。
距離他出去的時間,已經過了好久了,平時謝白早就該回來。
謝白出去是到外面的廁所洗澡,農村洗澡的地方,并不在屋裏,而是在院子裏另設了一個簡陋的小隔間,要在廚房燒了開水提過去。
阚雲澤面色焦急緊張,顯然沒有了往日的冷靜淡漠,他大步走向院子裏的浴房,敲了敲木板門,喊着謝白的名字,但裏面沒有任何回應。
阚雲澤當即皺眉,心裏咯噔一下,湧上了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的,手上用的力氣更大了,幾乎是砸在門板上。
砰的一聲。
沒想到木門竟就這麽被推開了,随着吱呀一聲,溫暖的水汽撲面而來,霧蒙蒙的,看不真切。
但阚雲澤還是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畫面。
謝白背對着他,用水瓢舀起了一勺水,潑在身上,他背脊纖瘦,蝴蝶骨十分明顯,優美得仿佛振翅欲飛,在不算明亮的環境裏,白皙如玉的膚色宛若透明,脊線深深凹下,溫水順着淌下,流進了兩片雪白的縫隙裏……
阚雲澤腦子轟的一下,只剩下一片空白,完全沒辦法思考了。
或許是聽到了動靜,本在沐浴着的謝白回過頭,有些不解地看過去,發現了站在門口愣住的阚雲澤,自然地笑了一下,說:“你要洗澡了?正好我也洗完了,你進來吧。”
說着,謝白就慢條斯理地站起來……
可阚雲澤卻像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臉色都變了,猛地往後急退,身形一晃,人就風一樣刮到了門外,砰的一聲用力把門關上,直愣愣地站在外面,胸膛劇烈起伏着,面頰更是紅透了。
阚雲澤站在門外,一臉失神,也沒有離開。他腦子裏還是剛才看見的清晰畫面——美人出浴,那個人還是謝白。
他喉頭微動,眼底的情緒激烈,只是被他竭力壓抑住了。
有玩家看見他站在那一動不動,還很奇怪,以為他發燒了,禮貌性地問了一句,但阚雲澤很快收斂了情緒,恢複一貫的冷淡表情,搖頭說沒事。
但如果細看,就能發現他眼底洶湧的激烈愛.欲,和面無表情的臉,完全是冰火兩重天。
而小浴房裏的謝白,本來就只是刻意僞裝一下,沒想到阚雲澤會這麽大反應,跟頭獅子似的滿頭毛都炸得亂糟糟。
謝白愣了一下,身體濕漉漉還光着,卻忍不住突然笑了一下,好像莫名被阚雲澤的動作逗到了。
之後再回到房間,他心情頗好,也沒有跟平時一樣,拿起手機就打游戲,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阚雲澤。
可阚雲澤變得古古怪怪起來,平時一直都注意着謝白,有什麽情況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就好比之前謝白一有危險他能及時拉一把,謝白吃完東西了他也能馬上遞上。
現在卻很不一樣,他在刻意躲避謝白,連對視都盡量避免。
謝白一眨不眨地盯着阚雲澤,更感興趣了,阚雲澤的反應讓他覺得很好玩。
他故意走到床邊,挨着阚雲澤坐下,歪頭過去。
阚雲澤卻差點直接炸起來,連忙躲什麽似的,往旁邊飛快挪了位置,又和謝白保持了一臂距離,身體還緊緊繃着。
謝白看着,眨巴了下眼睛,很無辜地問:“你怎麽了?”
阚雲澤板着臉搖頭,“……沒事。”
謝白拉長聲音哦了一聲,“那你能幫我擦頭發嗎?”
阚雲澤的表情變得不太自在,喉嚨有些發幹,低頭就看到謝白寬敞的圓領,露出了修長的脖頸,還有小巧的鎖骨,發尾的水滴落下來,順着細膩的皮膚滑下……突然又想起了剛才看到的裸背,蝴蝶骨,再下面的兩片雪白。
阚雲澤腦子嗡的一下,又沒辦法好好思考了。
謝白看他走神不回答,又向前,臉湊得更近,白皙俊秀的面龐,在昏黃的燈光下多了幾分柔和,氣氛也莫名變得暧昧起來。
阚雲澤一回過神,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臉,明明是找了那麽久的人,靠近了,卻突然像是近鄉情怯,竟有些慌亂無措起來。
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真是難得一見。
謝白微微眯眼,更加覺得好玩了,手在阚雲澤大腿側的床上一撐,更加湊近,肩膀因為他的動作,領子敞得更開,鎖骨凹陷得也愈發深。謝白看着阚雲澤好玩的表情,突然想擡手捏一下他的臉。
可惜,才剛有動作,阚雲澤就被吓到了似的,猛地一把捉住了謝白的手腕。
謝白歪頭,從鼻腔裏發出輕輕的疑惑,“嗯?”
阚雲澤耳朵紅了,移開視線說,“我幫你擦頭發,你……別再靠過來了。”
說着,他就有點狼狽地轉身,連忙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他剛回到床邊坐下,謝白就立刻很自然地湊過來,背對着他,幾乎整個人靠進了他懷裏,神情慵懶放松。
阚雲澤整個人頓時僵硬得像石頭。
謝白卻不覺得這有什麽,這幾個世界過來,他都已經習慣了阚雲澤周到的照顧,一點都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會主動坐等伺候。
阚雲澤很沉默,懷裏謝白的體溫透過睡衣傳了過來。
謝白等了一會,還沒感覺到那只熟悉的大手溫柔地擦頭發,想都不想,就輕拍了拍旁邊阚雲澤的大腿。提醒的動作太過自然,阚雲澤一時恍惚,差點覺得謝白是貓主子,在叫他這只鏟屎官撸毛……
他愣了一下,兀自低低笑開,很快就甘之若饴地伺候起貓主子了。
他們這邊氣氛美好,暧昧而朦胧,另一邊的玩家跟他們卻不太一樣。
高挑女和一起的那個男玩家,已經滾床單了。
他們私下沒少讨論過謝白這個奇葩隊友的存在,高挑女更是因為一開始看中了阚雲澤這棵遮陰樹,對謝白的感覺微妙複雜,反正不算喜歡他。
恐怖世界裏,性.愛是一劑很不錯的藥,能幫助轉移人的恐懼,投入到刺激興奮的運動中,盡興愉快,又酣暢淋漓。
已經入夜,寂靜無聲。
這個房間裏,男玩家把高挑女壓在牆上,回蕩着粗重地喘氣聲,濕噠噠的呻.吟。
中途,高挑女被撞得向前,手不小心劃過面前的窗戶,蹭開了上面遮擋的簡陋簾布,毫無防備的,對上了一只慘白的眼睛……
不知道它這樣盯着多久了。
更可怕的是,窗外并不只一雙眼睛,無數張臉貼在玻璃上,因為擠壓在一起,五官變形,扭曲而猙獰,每一張鬼臉都怨恨地盯着他們,血腥的紅光,瘋狂地想鑽進屋裏。
屋內響起一聲尖叫,兩人衣衫不整,還要手忙腳亂地拿符紙道具,貼到窗戶上,防範外面的鬼突破進來。
不止他們,所有玩家都遇到了這個情況。幾個玩家都被外面的鬼臉吓到頭皮發麻,警惕害怕得一夜睡不着。
謝白那邊,也被很多張鬼臉光顧了。
鬼臉撲在玻璃窗上,咧開嘴陰森森地笑着,嘴角淌下不知名的液體,發出令人發毛的聲音,模樣更是可怖萬分。
有這樣的噪音在,想好好睡個覺真的很難。
謝白和阚雲澤躺在床上,原本那點旖旎的氣氛都沒了。
阚雲澤臉色很黑,覺得這些鬼真是來得不是時候,太遭人厭,猛地翻身坐起,就想采取些粗暴的處理方式,教訓一下那些燈泡鬼。
謝白被吵得心情也不好,嫌那些鬼煩,于是,他握拳重重砸了一下床板,轉頭朝窗戶瞪了一眼。
空氣突然安靜,落針可聞。
原本貼着玻璃發出詭笑聲的鬼臉,齊齊瑟縮了一下,敬畏地觑了謝白一眼,然後立刻垂眉斂目,biu的一下,慫唧唧的一起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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