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獻祭

“……那你想怎樣?”

村長皺巴巴的臉, 嘴角抽了抽,怒火都湧上喉嚨口了卻還要壓着, 對謝白露出幾分讨好僵硬的笑。

謝白歪頭,托腮沉吟,還真在想要些什麽,然後一揚手, 說:“我們來你們這, 還沒吃過頓好的,那就随便來個全肉宴吧, 什麽雞鴨魚鵝全都要,還有什麽烤乳豬, 烤全羊的, 我記得你們村裏都養着有,挺肥美的,都宰了吧。一頓吃的就能獲得我們的原諒,很劃算吧?”

随便,劃算……呵呵, 是很随便,很劃算了。

村長和身後那些村民聽完臉都綠了, 五官猙獰又扭曲,快被氣死了。那些家禽可都是養肥了打算賣掉換錢的, 這一頓要真按謝白說的做了, 他們一年的收入都白白送出去了!從謝白他們幾條大水魚身上撈的錢, 不就全都吐出去了嗎?!

他們哪裏甘心!

村長幹笑着, 一臉為難地說:“這……你來住幾天了,大概也知道,我們村比較貧困,對你們來說吃個全肉宴可能沒什麽,可我們、實在是給不起啊,你看……”

謝白歪頭,直接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說:“我不知道,一點也沒看出來哎,你們昨天明明還能給河神上供那麽多好吃的,烤雞看着肉質可鮮嫩肥美了,怎麽會窮?而且啊,你們那些肥豬,肥羊,居然不做給神靈吃?上供的東西不是最好的,藏着掖着,對神靈真是太不敬了!不夠虔誠啊!”

這一頂不敬的大帽子扣在村民頭上,可把他們吓壞了,生怕河神聽見了,怪罪他們,不再護佑這個村子,保他們風調雨順,生活安康。

他們驚慌,連忙一起朝着黑湖的方向雙手合十鞠躬,拜完了覺得不夠,又急忙忙跪下叩頭。

正好,黑湖的方向在謝白他們站的那邊,搞得就好像整個村的人對謝白跪拜一樣。

謝白聳聳肩,裝模作樣地擡了擡手,說:“哎呀,道個歉而已,何必行那麽大的禮,都給朕平身吧。”

村民們氣到嘔血,連忙爬起身,幾個玩家看着倒是憋笑得要死。

村長大概也發現自己說不過這個嘴皮子利索的少年,幹脆放棄不說了,只快速說了句,“肥豬和羊我們村是養來賣的,不能宰,雞鴨魚鵝那些我們可以準備一桌肉,當做是我們的歉意,希望你們接受。”

說完,就點了點頭,轉身立刻帶着村民們走了,生怕謝白又提要求,蹦出什麽氣死人的話來。

村民還沒走遠,短發女就先憋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哈的笑得特別大聲,旁邊高挑女也憋得臉紅,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從沒見過有玩家能把NPC怼成這樣,連句話都說不出來,黑着臉直接轉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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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誇張的說,這件事他們可以笑一年!

村民們走了,剩下幾個玩家,還有鄰居家的黑皮膚男人,他似乎向來就和村裏人不對盤,很少見他參與什麽事。就連上次祭祀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剛才因為他開口,轉移了村民們的注意,态度大變。

短發女就客氣地道謝,以為是他放的魚蝦,還問這代表了什麽意思,是村裏的什麽習俗嗎。

黑皮膚男人的态度冷淡疏離,掃了他們一眼,說:“不是我放的,這種魚是河神降臨的證明,每隔一段時間,它就會在村裏選一個長相好看的姑娘,在她家門口放上黑金色的魚,村裏人就會明白,将她打扮好了送給河神,以換取未來日子的安穩。”

玩家們聞言,俱是一愣——這,不是活人祭嗎?

黑皮膚男人當然看出了他們眼裏的震驚和懼意,面無表情說:“明白了吧?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好地方,怕的話就趕緊離開,不然就來不及了。”

他這次情緒沒控制好,對村子的嫌惡和嘲諷,都明顯地表現在了臉上。說完之後,他似乎察覺到自己失言,說得有些多了,便收斂起神色,轉身就快速回了自己家,不再理會他們。

雖然男人主動給他們提供消息,但同時也非常理智,清楚的在他和外鄉人之間劃下了一條線,絕不惹麻煩上身。

玩家們當然也理解,這人願意跟他們解釋,讓他們知道是什麽情況,就已經非常好人了。

得到了這條重要線索,其中最恐慌傷心的當然就是高挑女了。放了魚蝦的屋子就只有她一個是女的,獻祭的人除了她還能是誰?

她緊緊抓着身旁男玩家的胳膊,抿着紅唇,哭得梨花帶雨,不一會,眼角已經紅通通的了,看起來非常可憐。

她自認為自己心理素質算是不錯,但知道自己要被當成祭品送去給什麽河神,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其他玩家就在身邊,她故意把自己的不安表現得誇張無助些,讓他們不好扔下她不管。

不是她先以小人之心想別人,是真的在這樣的恐怖世界裏,很多人都是只顧自己,以前她就遇見過類似的情況。如果只犧牲一個人,其他人就能安全過關,只要有一人提出來,其他人都會保持沉默,只要去送死的人不是自己,似乎就沒問題。

所以她很擔心,怕這一個世界同行的玩家會選擇放棄她保平安。跟她同房的男玩家算是有點感情,就順勢幫忙說了兩句話,“活人祭什麽的,太離譜了,我們是一個隊伍的,再怎麽說也……”

他還沒說完,謝白就随口打斷了,似乎很看不慣他們的膽小,冷淡說:“哭什麽,別人說什麽就要照做嗎?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願意讨厭覺得惡心就直說,哭有什麽用。”

謝白的話可以說是很不客氣了,啃着果子,臉上沒有絲毫對高挑女的同情擔憂,但不知怎麽的,高挑女看他這滿不在乎,完全無視村民的态度,心裏莫名就安穩了不少。

她愣愣地看了謝白一眼,然後抹了眼淚,朝他盈盈一笑,還很突然的就對謝白态度變得超好了!她找來謝白愛吃的水果,殷勤地遞過去,溫聲細語的,差點就搶了阚雲澤的位置!

原本跟她一個房間的男玩家很懵逼,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第二天,村裏人遵守承諾,真的為他們外鄉人辦了一桌全肉宴,雞鴨魚鵝齊全,做法多樣,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只是,他們把宴席設在了黑湖邊上,就是他們之前祭祀的地方。

村民通知他們去的時候,幾個玩家還有些不安,警惕地皺眉,總覺得這是一場危險的鴻門宴。

但謝白卻不這麽認為,他的想法倒是直率簡單——有好吃的為什麽不去?

玩家們都被他自信淡定的模樣震到了,換做別人,或者是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肯定要罵一句神經病然後無視他,但經過了這幾天的事,沒人敢覺得他是個沒用的小白臉了,反而不自覺就按照他說的去做。

于是,一行人到了黑湖邊上,坐下來,吃着桌上豐盛的佳肴。不得不說,那些村民養出來的家禽肉質很好,再加上又是花了心思去煮的,味道更是濃郁噴香,沒得說。

若不是因為一擡頭就能看見那詭異的黑湖,這頓飯甚至可以稱得上完美了。

随着時間流逝,幾個玩家吃得差不多了,滿足地放下碗筷。

村長故意咳了一聲,以拳抵嘴,似乎是打算發言宣布什麽重要的事情。

“吧唧,吧唧。”

不和諧的背景音。

可惜謝白還在吃着呢,一桌的肉,村民想着就那麽幾個年輕人怎麽也吃不了多少,最後肯定還是歸到他們肚子裏的。可誰知道,那個小白臉的胃簡直是個無底洞,都嘴巴不停地吃了一個小時了,還在吃!而且一點停的跡象都沒有!

跟他一個戰線的玩家都擔心了,悄悄問阚雲澤,“他這個吃法,真的沒問題嗎?”

阚雲澤早就放下了筷子,在旁邊很體貼地幫忙剝蝦殼蟹殼,然後一一放到謝白碗裏,方便他吃。

相比較之下,阚雲澤真的是非常從容了,除了謝白有危險,他都能神色不變,跟個貼身保镖一樣,跟在謝白身邊,如影随形,幾乎和他成為了一個整體。

阚雲澤搖了搖頭,沒出聲,一點都不擔心。只因為他知道,謝白根本就不是個人類,不吃食物都不會有問題,吃再多自然也不成問題。

還是村長先失去了耐心,等不下去了,直接宣布了說今年河神選擇的新娘是外鄉來的人,這是無上的榮幸啊吧啦吧啦什麽的,說了一大堆。反正話裏話外,就是告訴高挑女,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所有村民都目光灼灼地盯向高挑女,明明是人類,此刻卻比鬼還要可怕,眼神看得她直發毛,下意識就往謝白的位置靠近了些,尋找點安全感。

阚雲澤發覺了,非常小氣地揪着謝白的袖子,往自己這邊扯了扯,讓他離高挑女遠些,離自己近點。

高挑女:“……”卧槽,過分了啊。

一衆村民和玩家的氣氛再次變得十分緊張。

這時,平靜無瀾的黑湖突然有了動靜,像燒開的油鍋裏被扔進了東西,猛地炸開,沸騰了,水面波紋越來越大。

然後,一條黑金色的魚跳了出來,直接躍到了謝白腳邊。

一條,兩條,三條……

足足跳出了十條魚,水面才停歇下來,而那些魚就躺在謝白腳邊,把他圍住,不停地甩着扇形的尾,活力十足,也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

空氣一片死寂。

村民都無法控制自己表情,呆呆地盯着謝白,還有他腳邊的黑金色魚——那是河神選擇的新娘證明。

神靈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之前都搞錯了?可那屋只有一個女娃啊?怎麽會弄錯呢?

……不對,這小白臉是個男的,沒錯吧?

河神一向是選擇好看的姑娘。

好看……

他們深深看了一眼謝白俊秀的臉,再看看高挑女,然後,不得不承認,這小白臉還真是村裏最好看的那個人,即便他是個男的,也美得可以讓人忽視性別。

平時只要一條魚來告訴村民新娘是誰,這次卻是當着他們的面,足足跳出了十條魚。河神這是在生氣他們弄錯了人選,故意這樣提醒嗎?

想到可能惹惱了河神,村長慌了,連忙說:“非常抱歉,新娘的人選我們弄錯了,是這位少年,不是那個姑娘。”

高挑女一臉複雜:“……”不知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而村長話還沒說完,就被阚雲澤的動作吓到啞口無言,說不下去了。

阚雲澤沉着臉,非常明顯的心情不佳,擡腿就很不客氣的,把謝白腳邊所有的黑魚,全都踢回了湖裏!

撲通,撲通幾下落水聲,都似透着阚雲澤的怒火。

村民們不想說話,今天受到的刺激有點多了。

本來,謝白也很是不爽,但看到阚雲澤一聲不吭就先替他發飙了,不知怎麽的,沒那麽生氣了,反而有點想笑。

謝白彎了彎嘴角,瞥一眼水面,悠悠說:“那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阚雲澤愣了一下,冷漠的表情斂起,還真認真思索了一下,提議道:“要不我給你撈兩條焖了嘗嘗味道?”

魚跳上來是河神看上了謝白的美貌要娶他做新娘,阚雲澤就火大惱怒兇神惡煞,全踹回湖裏。可換成是謝白想吃魚了,阚雲澤就秒變臉,不生氣了,甚至毫不猶豫的說抓魚就抓魚。

可以說是非常寵溺沒立場了。

一衆村民&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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