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河神
謝白穿着一身紅衣, 被村民們盯着上船,他們嘀嘀咕咕的對着黑湖叩拜,語速有點快了,大概是巴不得趕緊把祖宗送走,暗暗松了口氣。
村長本還擔心謝白會偷偷搞什麽小動作, 臨到祭祀前了, 心裏就越忐忑不安, 畢竟從來沒有哪個人被選做河神的新娘, 會心甘情願的,每次都會鬧得天翻地覆, 幾乎都是被綁上船。
可謝白就很不一樣了, 他除了故意刁難村民,對于成為祭品這件事,他表現得非常淡定,好像被選中了要去送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村民可做不到覺得他是乖乖認命的人,這幾天方到不行, 精神壓力極大,面色憔悴, 說是水深火熱也不為過。但謝白意外的很配合,配合到都讓他們心裏發毛了。
村長生怕情況有變,謝白一上船了, 他就趕忙解了拴着船的繩索, 放木船慢悠悠蕩開了去, 越來越遠。
只要謝白上了船, 進了河神的地盤,就算是要逃,河神也很容易就能抓住他。村長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繃緊了許多天的神經終于得以放松一點,就在他想緩口氣時,眼角的餘光裏卻突然閃過一道黑影。
快速掠過,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木船上。
是阚雲澤上了船。
玩家們看到的時候,愣了一下,但一點都不驚訝,畢竟從進到這個世界以來,他們兩人就形影不離,阚雲澤對謝白的看重執着程度之深甚至是他們無法理解的,這種時候,阚雲澤不一起去,他們反倒會覺得奇怪。
阚雲澤矯健一躍,就精準地跳到了船上,木船因為重量變化,微微一晃,謝白不可控地歪了一下,阚雲澤都沒管自己站穩,就先注意到了謝白要摔的樣子,連忙扶了一把。
木船上,俊秀貌美的少年一襲紅衣,高大冷淡的男人一身黑衣,并肩站在一起,竟意外的登對。
短發女直白,下意識就說了句:“怎麽更像是他們倆成親啊。”
她不說還好,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有了這種感覺,覺得這對新人養眼又相稱。
村民們好歹還是記得自己要幹什麽的,一看阚雲澤跳上船,臉色都變了,黑沉得能滴出墨來,分分鐘要上去幹架。
但村長擡手攔住了,冷着臉說:“不管他,不是選中的人,河神會處理,別誤了吉時。”
村長當然也不爽,只是好不容易才把謝白送出去,萬一把船扯回來,他後悔了,不肯參加祭祀了怎麽辦?反正是阚雲澤自己非要去送死,那不管結果怎樣,跟他們都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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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他們,謝白卻是比較驚訝,甚至是不贊同阚雲澤跟來的,他向來習慣了單獨行動,就像他一直做的勾魂工作,和将死之人,鬼魂交流都是他一個人面對,不需要其他人陪同。
所以他跌進阚雲澤懷裏之後,擡頭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跟來幹嘛?”
阚雲澤扶着他站穩了,說:“我想見識一下這個河神。”
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語氣卻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誰讓河神選謝白做新娘?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阚雲澤氣得要死了,不虐死河神,心裏不痛快!
謝白不知道他生氣什麽,但也看得出來他不爽,被河神惹火了要發洩的樣子,所以就有點理解他非要跟來了,大家都是看河神不順眼的人,那作為同一戰線的人一起去也無所謂。
木船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晃着,黑湖看着不大,但到水中央還要費些時間,謝白幹脆一撩衣擺,盤腿坐了下來,看阚雲澤還站着,就朝他勾了勾手,随意說:“站着多累,坐下來。”
說完了,還不知從哪拿出了一盒草莓,跟阚雲澤分着吃。
阚雲澤很聽話,也跟着盤腿坐下。
兩人十分悠閑,一點都看不出是作為祭品去送死,換別人早該絕望哭得喘不上氣了,他們卻一個接一個草莓塞嘴裏,吃得美滋滋,倒像是出來游湖觀光的。
水面慢慢起了霧,周圍變得一片朦胧,白茫茫的,已經看不清岸邊了。因為看不到四周情況,連自身所處的位置都不清楚,很容易滋生恐慌不安的情緒。
謝白趴在船頭,漫不經心地戳着水面,還拿出了面包,撕成碎片喂魚玩。
魚兒張着嘴,嗷嗷待食。
喂魚的人卻在想,哪條看起來更好吃,加什麽醬料更美味。
沒過多久,圍在謝白船邊的魚兒突然一下全都散開了去,受驚了似的,撲騰着魚尾,游得很快逃命。
這時,不遠處的水面突然冒出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水面瘋狂肆意地翻滾,像暴風雨來臨,黑暗恐怖,吞噬着一切。
木船在這樣的情況下,脆弱飄搖,就是個無所依靠的小可憐,只能順着湍急的水流方向打着轉,飛快地靠近旋渦中心,船身晃動得劇烈,讓人頭暈腦脹,惡心想吐,還有随時翻船葬身水底的危險。
一陣天旋地轉,兩個人影墜入了水中。阚雲澤提前吸了一大口氣,此時半眯着眼,屏着呼吸,四處張望找謝白的身影,好不容易終于看到了一抹鮮豔的紅色,他毫不猶豫,立刻順着那個方向游了過去,肢體伸展,靈活如魚。
但就在快要游到謝白身邊時,他的後面驀地傳來動靜,危機感陡然而生,阚雲澤敏銳,眼角閃過一道寒光,立即向一邊躲去,轉頭的瞬間,和一雙全黑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突然就失去了意識。
墜入水底之後,謝白被偷襲,突然眩暈嚴重,再次睜開眼恢複意識時,看到的是充滿了水底特色的房間,視線所及,都是珊瑚和礁岩,各種古怪的形狀,散發着幽幽的寒光。
謝白坐在地上,身上的紅衣因為墜入水底,已經變得淩亂,手腕腳腕的地方,還被不知材質的細線綁住,背後還有人在擺弄着捆綁的線。
或許是他擡頭有了動作,身後的人連忙走了出來,站到他面前,是一張蒼白腫脹的臉,沒記錯的話,還是之前群屍表演中的一員。
他看到謝白醒來,立刻笑了,只是長相原因,谄媚的笑看起來也陰森森的。他伸出手指小心地彎曲,指了指謝白被綁住的手腕腳腕,嘿嘿笑着說:“大人,河神讓我綁住你,我就做了個樣子,你一動就能松開,不用擔心~”
謝白有些無奈,雖然他們這樣倒戈的行為很識相,但河神要是知道了,得哭暈過去吧。他都有點忍不住可憐這個副本boss了,整片地盤,小弟們全都生了二心,只剩他一個還在兢兢業業地操反派人設。
屍體小弟離開了,沒一會,門口出現了一條黑漆漆的影子,恐怕這就是河神了。
謝白眯了眯眼,看着。
出來的是一只半人半魚的生物,跟成精失敗的魚精似的,黑不溜秋,長得很醜,人家是人魚,他是人魚,他卻是美人魚的低配版,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顴骨還長得很高,五官的位置也奇奇怪怪的,反正和好看是一點都沾不上邊。
河神,或者說就是一條放大版的黑魚,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發胖的魚尾。他直立着,晃動魚尾,一點點靠近了謝白。
謝白坐在地上,一身紅衣襯得他膚白如雪,眉目如畫,簡直就是古畫裏走下來的翩翩貴公子,氣質卓然。
河神看着他的美貌,眼神變得詭異,灼熱異常的視線仿佛要在謝白身上戳出個洞來。
謝白不想辜負投靠他的小弟一番苦心,裝作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該有的表現,身上捆綁的線應該讓他很困擾才對。于是,他裝模作樣地掙紮了兩下。
河神嗤笑,聲音沙啞得如同被腐蝕過,五官猙獰,原本就成精失敗的臉顯得更醜了——“沒用的,這是用我身上的黏液特制的線,掙紮了只會抽得更緊,直到把你的骨頭割斷。”
謝白頓時皺起一張臉,瞪着河神腰部以下魚尾鱗片上分泌的透明黏液,覺得好惡心,這東西居然還貼着他的手?!
謝白簡直要炸了。
河神看着他的表情,還以為他被吓到,知道害怕了,不由得得意一笑。雖然他一直待在水底,但外面發生的事情,他自有得知的渠道,村裏來了六個外鄉人,其中長得最好看的那個似乎能力不一般,派去他那裏的小弟都踢到鐵板,無功而返。
所以,河神認為,這場可能進了一個高級玩家,經驗豐富,有比較強的能力。
但那又怎樣?
每個世界的難度和人選能力都是進行了平衡匹配的,世界難度正好是玩家隊伍所能做到的極限,玩家有機會過關,但大多數情況下,玩家自身都會被隊友坑,團結不起來,副本boss贏面更大。
照一般情況分析,河神并不用擔心。
他想的确實也沒錯,每次進入恐怖世界,接受試煉的人死亡率極高。
但他怎麽都想不到,謝白根本就不是玩家,游戲當中,他就是超級大的Bug,Bug本Bug。
河神是個顏控,他酷愛收集美人,把他們制作成标本,而且一直堅持在找一張極其漂亮的人皮,想罩在自己身上,改變模樣。只可惜一直沒找到滿意的。
現在他看到了謝白——完全就是他心裏想要的美貌人皮,符合所有要求!他迫不及待想放到自己身上了。
河神看着他,眼裏滿滿都是貪婪渴望,興奮地直立着,着了魔似的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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