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入畫

阚雲澤一臉的冷豔高貴, 打發走了志願者NPC,帶着謝白到一個角落, 兩人讨論着已知的情況,這兩天發生的事。

謝白啃着阚雲澤遞來的小餅幹,咔嚓咔嚓, 就像一只啃堅果的小松鼠。

除去一些欺負小朋友的舉動, 謝白着重說了他覺得不對勁的事, 比如昨晚遇到的黑影鬼, 牆上讓人感覺詭異的畫,還有那扇鎖着的門。

按照一貫套路,謝白經歷的世界多了,猜測, 開門的關鍵線索就在那幅奇怪的畫上面。

阚雲澤也是這樣覺得。兩人就沒有猶豫, 直接走到了那副畫的面前。

還是灰藍色的天空,草地上, 穿着紅裙子的女孩在奔跑。

阚雲澤擰眉, 伸手就要去碰那副畫。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那副畫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畫裏的小女孩突然回頭, 露出慘白的臉, 對着他們, 極其詭異地笑了起來, 頭發無風而動, 猛地一下暴漲伸長,像濃稠的黑色鎖鏈,兇狠地朝着阚雲澤和謝白襲去,瞬間将他們裹住,黑色蛛網般收緊,将人吸進了畫裏。

最後吸入得只剩一只腳在外面時,一個玩家走了過來,看到了這個恐怖的畫面,都來不及反應,眼前的人就徹底消失在了畫裏。

玩家驚悚地走過去一看,畫裏的女孩不再是背對着的,而是面朝外面,笑得燦爛無比,手上還抓着兩個人形玩偶,仔細一看,可以看得出,那兩個人偶和阚雲澤謝白長得有幾分相似。

謝白和阚雲澤被吸進了畫裏,眼前一黑,再次恢複意識時,他們站在了一片草地上,風呼呼地吹,拂過耳際,帶起陣陣寒意,入侵到了骨子裏。

不遠處,一個女孩和他們面對面站着,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長相明明是挺天真可愛的,但一身血染紅似的紅裙子,眼底的冷漠嘲諷,都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這裏是哪?”謝白臉上一點都不見懼怕的神色,反而很好奇地四處張望,還要不客氣地評價一番,說,“環境很不好呢,草都枯了,河水也跟死水一樣,一點都不賞心悅目,不好玩。”

一向縱容謝白且對着他毫無原則的阚雲澤此時也一樣,十分贊同地點頭,皺眉掃了周圍一圈,也頗為嫌棄。

對面女孩看到他們這樣的做派,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了絲裂痕,差點維持不住居高臨下的詭笑。這可是她精心設置出來的場景,區區兩個人類,憑什麽嫌棄?!

但她怎麽會讓自己那麽沒面子,她調整了一下表情,就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再度冷笑開來,說:“你們人類,就是這麽冷漠自私,想要活得長長久久,醜陋地掙紮,不肯死去,順應自然規則不好嗎?物競天擇,明明沒有多強大,卻還那麽狂妄地傷害各種生物,甚至自相殘殺,連自己種族的幼兒都不放過,真是可悲啊……”

女孩的語氣顯然不想她所展現出來的模樣那麽小,應該是已經存在了很久了,且對着人類有着一種純然的惡意,認為他們是弱小的,不配活那麽久,就該生病受傷了自然死去,不要掙紮求生。

她一臉的傲慢不屑,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謝白聽了,聳聳肩,很直白就說:“當然不好啊。”

他回答的,是女孩說人類該順應自然規則,身為弱小的一方,輕易死去。這樣毫不客氣地反駁,真的非常不給女孩面子了,氣得她當場臉都青了,臉色難看得要命。

謝白倒是沒有一點挑釁的意思,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他是死神,人類的命格壽命都早有定數,不是随便就能更改的,他會按照生死簿上的記錄,去收割生命,引魂到地府。如果按照女孩的說法,人類随便得個病受點傷就要死的話,那一天得是有多少的靈魂要引渡?他們這些做死神的,會忙到猝死的!謝白才不要這樣,本來就沒工資很慘了,還再加重工作負擔?這“女孩”心思陰險,好歹毒,是想逼死他們這些死神啊!

所以,剛從美好的小休假回來的謝白,體會到了不用上班的舒服,此時第一個站出來,響亮反駁說不同意!

這女孩的想法要是成真了,謝白覺得自己大概也不用活了,硬生生被大量工作壓死。

女孩被氣到了,周身猩紅的鬼氣大漲,一頭長發紛飛亂舞,臉變得極其猙獰恐怖,忽的一揮手,冷冷說:“你不是嫌這裏不好玩嗎?我就給你玩個游戲,過關了能好好活着出去,死了……那你們就真正死在這裏,永遠陪着我!”

“哇,那好慘,居然要在這裏陪你。放心,我會拼了命過關的。”謝白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又要把女孩給氣吐血了。

不過關會死,他沒那麽在意,反而讨厭要留在這裏陪她,她是比死還要讓人反感嫌棄嗎?!

女孩氣炸了,手一揮,一陣狂風就席卷過來,讓謝白和阚雲澤彈飛了出去。

謝白飛在半空中,還笑眯眯跟阚雲澤說話,“飛翔的感覺怎樣?”

阚雲澤一笑:“……還不錯?”

女孩:“……”操!

謝白和阚雲澤被扔進了一個狹小的空房間裏,門口在最遠的另一面牆上,而鑰匙,在房間正中央的玻璃罩裏,這樣看來好像很容易就能拿到鑰匙開門離開,但前提是,鑰匙周圍沒有爬滿了蛇,而且一眼掃去,少說都有二三十條。

“呵,好心告訴你們,這些都是毒蛇,劇毒,随便咬一口就能要了你們的命。”女孩的聲音不知從哪裏發出來,充滿了嘲諷和幸災樂禍,似乎看準了他們會死,活不過兩分鐘了。

滿地的蛇扭曲爬行,長長的身體纏繞,蛇鱗折射出陰森森的寒光。即便地上的蛇還沒有主動攻擊,只是這麽看着,都很容易讓人渾身發毛,不由自主的害怕了。

但阚雲澤和謝白兩人不一樣,他們站在那,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了無興致。尤其是謝白,還很失望地長嘆了口氣,似乎在可惜,無聲地說——我還以為會多有趣呢,沒想到,這麽無聊。

女孩在暗處看着,冷哼了一聲,以為他們只是在虛張聲勢,其實并沒有辦法,臉上就多了兩分得意。她說:“還不快點,這關可是有限時的,看到玻璃罩裏的沙漏沒有?到時間了,就算你們沒被毒蛇殺死,我也會殺死你們。”

在房間中央的鑰匙旁,确實擺着一個沙漏,而且流速不慢,可能只有三十分鐘不到就會流完。

謝白歪頭,問:“所以,不管我們用什麽辦法,只要拿到鑰匙開門出去就行了?”

女孩惡毒一笑,“是啊,你們還不快行動,眼鏡蛇的耐心可不算好。”

下一秒,那些蛇就像是在回應女孩的話,咧開嘴嘶嘶地叫,吐出裂舌,尖利的毒牙泛着滲人的綠光,視線鎖定了謝白二人,立刻朝着他們爬行準備攻擊。

女孩心情極好,為接下來就要看見謝白的慘況而期待愉悅。

但很可惜,她的幻想就和脆弱的泡泡一樣,輕輕一戳就破了。

謝白聽了她的話,沒有緊張害怕,反而笑了,有點興奮地舔了舔唇,說:“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既然沒要求一定要本人上場,那現在,就是小弟該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謝白一笑,嘴裏低喃,下一秒他眼前就憑空出現了三只小小的身影。頭小、嘴尖、尾巴長,毛發粗長蓬松,爪子尖銳。

蛇獴。

顧名思義,這是蛇的天敵。毒蛇致命性強,令人毛骨悚然,但對于蛇獴來說,就只是一頓美餐而已,它們不僅不怕毒蛇,不吃反而會沒精神。

原本看着謝白,上一秒還嚣張至極的毒蛇們,這會卻突然僵住了,伏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警惕地盯着。而蛇獴們的毛發立起,反而像看戲一樣,等了一會,看獵物都不動,它們幹脆先動了,伸着爪子去逗弄毒蛇,一下把毒蛇激怒,立起上半身,頸部脹大,威脅地發出聲音,試圖咬蛇獴,可對方靈活躲避,閃得游刃有餘,蛇一點都讨不了好,反而竄得累了,被蛇獴鑽了空子從背後襲擊,一口咬住了脖子,津津有味地啃它的鮮美蛇肉。

而本該辛辛苦苦,絞盡腦汁躲毒蛇,搞得渾身狼狽的謝白和阚雲澤——他們在幹什麽呢?

坐在角落,正愉快地開黑打游戲呢。

蛇獴努力捕食,謝白他們專心致志地防備敵人推塔,真是雙方都非常不容易了~

蛇的數量多,有時候蛇獴一家顧不上,有一兩條蛇就鑽了空子,悄無聲息地爬向了謝白的位置,張開嘴,正要從背後攻擊。

而在暗處默默看着,差點氣吐血的女鬼當然不會出聲提醒,反而恨不得謝白快點被毒蛇咬中,痛苦死了好呢。

但很可惜,毒蛇先生一個撲身,眼看就要得逞了,眼前一黑,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拿捏住了七寸,痛得奮力掙紮,卻逃脫不得。

阚雲澤一臉冷色,手上力道加重,就打算把蛇捏死。

謝白卻按住了他,一本正經地說:“親,鮮美可口的蛇羹了解一下?”

阚雲澤回頭看過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各種廚房用具都備好了。

菜刀,砧板,小鍋,熱水,小板凳等等。

萬事俱備,就差條活蹦亂跳的蛇了。

阚雲澤是那種會說,要認真過關而嚴詞拒絕謝白的人嗎?

——當然不。

阚雲澤縱容地笑着點頭,主動拿起刀,擔起了宰蛇煮蛇湯的重任。而謝白小朋友,只要坐着等吃就好了。

随着慢慢飄來的蛇湯香味,背景裏,是女鬼心口郁結噗的一聲吐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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