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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心驚地想道:“他怎麽能知道胖胖的背上長了個惡性腫瘤?太不可思議了。”
許臨在把這只長得像“大耗子”的無毛貓抱到手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知道這只貓病危,它喘着粗氣,喵鳴聲中帶着肺雜音,他看到了它背上縫合的傷口,卻又很快摸到它背上凸出來的一個硬塊,貓咪很瘦,再加上沒有皮毛的遮蓋,蜷起來的時候背上的腫塊顯現出來十分清晰,許臨一看它背上的縫合只是一般的剮蹭傷處理,想必是這只貓咪忍受不了背上的疼痛,總是用自己的背朝着牆角剮蹭才弄傷了自己。
他清楚,如果這顆腫塊能取,俞晨不可能僅僅縫合剮蹭傷的傷口,她一定會同時把腫塊取出來,現在腫塊仍在,表明這必然是一塊難以割除的腫瘤。
俞晨驚訝地望着許臨,心裏沒來由地覺得委屈,這委屈源自于多年後的重逢,依然對這個傷害自己最深的人産生傾慕。
“做成标本?你知道這種貓多少錢一只嗎?”她心裏萬般情緒與糾結,卻還是要硬着頭皮怼一下,畢竟他高高在上的那種冷淡是多麽讓人讨厭。
“不管多少錢,現在它這樣子也只是一堆肉而已,廢物利用,做成标本還能讓它的主人有個念想。”許臨的目光裏多了一分調侃。
他說得其實有道理诶….俞晨的思維不由被他帶偏,無話可說。
“你在這裏工作,也在這兒附近住嗎?”他看着她,擡起修長的食指掩住嘴低咳兩聲,讪讪淡笑。
“沒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周圍房租太貴了。”俞晨說話點到即止,不想對他透露自己太多情況,畢竟時過境遷,她只希望自己在這裏成為他眼裏的路人足矣。
其實在“咪咪”診所搬到阜外醫院對面的第二天下午,臨近太陽落山,他去小商店買煙的時候,就看到了在診所前和同事一起忙碌着搬東西的俞晨,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女人幹活很賣力,一個人可以擡動一臺驗血機,利落的短發在浮光裏顯得亮燦燦的,身上帶着一股年輕小夥子的英氣,她的臉型很瘦削,卻不顯滄桑,依然能表現出少女時代的調皮與機靈,皮膚白暫,不時會對身邊的同事微笑,眼睛笑起來就像月牙一般。
火燒雲的暮色下,許臨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俞晨和同事把車上的東西全部搬進了店裏,直到他們關上診所的大門。
……...
“這裏也有便宜的房子,你再認真找找。”他淡然望着俞晨,眸子裏星星點點。
“嗯。”俞晨簡短回應。
“我還要上班,先走了。”
許臨拎着柿子,轉過身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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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臨” 忽然間,她叫出他的名字。
“嗯?”他回過頭看了看她,眸子裏全然是柔暖。
“我這些年…過得不錯,我不是最差勁的。”她紅着眼對他哽咽說出心存多年的痛點。
“知道了。”他眼紋微彎,淡淡笑着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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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診所後,正是吃飯時間,俞晨把胖胖抱回籠子裏,發現自己已經失去食欲,她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望着外面不時有阜外的急救車呼嘯而過,喝了一口咖啡,記憶的閘門在瞬間打開,回到十多年前在老家搬入林城醫院居民小區的一幕。
……
那一年,林城的夏天來得早,四月已是炎炎烈日當空照。
“小心點!這個鋼琴可是德國造的!買的時候花了三萬多塊錢呢!你們這要是給我刮傷了我可要跟你們經理投訴!” 那一年看着還很年輕的石英站在樓下,朝坐在不遠處小型吊車裏的司機喊道。
她身穿一件淡粉色的真絲短袖連衣裙,腳蹬意大利某個她也說不出全名的牛皮高跟涼鞋,伸起左手擋在額前想要避開刺眼的陽光,手腕上的名牌手表在太陽下泛出一道金光,露出的半截手臂皮膚白暫細膩,絲毫看不出松弛痕跡。
石英擡起頭眯縫着眼,目光緊随那架被懸空吊着的、用白色塑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鋼琴移動,呼吸稍急,鼻翼兩端全是細密的汗珠。
這個臉上畫着淡妝,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有餘的女人說話聲音不大,卻透着精明與氣勢,鹿一樣的眼睛精神氣十足,吊車裏的司機也有些緊張起來,更為小心地操作,生怕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好招惹的貴婦給自己帶來麻煩。
鋼琴在小型吊車挂的繩索上晃晃悠悠,慢慢朝着五樓的陽臺靠近。
十五歲的俞晨無精打采地從一旁的小貨車副駕上跳下來,手上拿着俞達忠前幾天從日本給她帶回來的索尼CD機,耳機裏放的是張信哲的《用情》,她對張信哲的迷戀從小學五年級直到現在上高二,從未改變,卻也從未想讓別人知道她竟然喜歡唱聲如此溫柔的男明星,因為這和她在外人心目中塑造的“假小子”形象完全不符。
因為在原來的學校和一些搖滾青年混在一起,父親俞達忠托關系把俞晨轉到林城一中借讀,林城一中是省級重點中學,每年升學率都居于省內第一。俞達忠那時候剛好承包了林城一中附近的林城人民醫院新住院樓的建設,便在林城醫院居民小區租了一套房子方便照顧俞晨讀書。
俞晨擡着搬家箱子,和俞達忠一起爬着不矮的步梯,俞達忠走在俞晨前面,耐心聽着女兒的抱怨。
“爸爸,沒有電梯。”
“爬樓梯利于鍛煉身體”
“爸爸,牆上全是開鎖小廣告。”
“這才有生活氣息。”
“爸爸,這兒有只蟑螂。”
“給它取個名字把,叫‘小強’怎麽樣?”
……
俞晨一直爬到五樓,拉開新裝的進口防盜門,打量眼前這三室一廳的屋子,石英買的紅木家具和意大利牛皮沙發已經在客廳擺好,地櫃的正中放着當時最流行的松下畫王牌電視,木質噴塑裝修,顯得雍容華貴。俞晨在心裏嘀咕:明明是個已經二三十年的老房子,為什麽要這麽大張旗鼓地裝修!?
工人安置好鋼琴,拍了拍手和石英結算,石英跟工人讨價還價未遂,只能帶着些許無奈拿出錢包付款。送走工人,石英滿意地看了看這漂亮的客廳,誇贊道:“這裏環境還不錯,安靜!”
俞晨取下耳機,郁悶地說道:“我在樓下看到牆都起裂了,還到處貼着小廣告,水泥臺階又硬又高,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租這種房子…。”
“還不是為了讓你遠離你原來那些狐朋狗友!”石英不客氣地回應。
俞晨走到陽臺上,窗外傳來急救車的鳴叫聲,林城醫院就坐落在離這五百米不到的東南角,從陽臺就能望見住院樓。
“挨着醫院住,你們可真行!”俞晨郁悶。
在石英的催促聲中,她有氣無力地回到客廳,彎腰抱起地上的一個箱子走到卧房準備收拾,忽然一張試卷輕飄飄地落到地上,俞晨看到一陣心驚,放下箱子正要彎腰撿,石英已經先一步撿起了試卷,上面印着明晃晃的字:學科:化學,分數:50。
石英緊繃着臉對俞晨說:“就你這成績,還讀林城一中?還轉到尖子班?你不考倒數第一才怪!”
俞晨委屈地大叫:“是你們讓我在林城一中借讀的!”
俞達忠連忙打邊鼓:“我初中同學剛好在一中的尖子班當班主任,她說只要孩子努力是沒問題的,畢竟俞晨讀小學的時候跳過兩級,就算以後再複讀,正常年齡也能進一流大學….再說這裏學習氛圍好…”
“你別插話!…”石英大手一揮,吼道。
俞晨打了聲呵欠,這是她緊張時的必備掩飾,故作輕松地說道:“上個月的一次小測驗而已。”
石英把試卷朝她腦門上一扣,厲聲斥道:“一次小測驗你給我考成這樣!你這分數連當清潔工都不夠格!…”
俞晨脆弱的自尊心再次被挫傷,閃電擊中一般,腦袋空白了兩三秒,哭着大吼:“你憑什麽這麽說我!當初是你們不管我死活讓我跳級!?現在你們憑什麽關心我考多少分!…”
“這都是你學習不上心造成的!和你跳級的事情沒關系!你也不想想你小學的時候多聰明啊,要不是你初中交了些狐朋狗友,你現在的成績會這麽糟糕嗎!?”
“是你們自己拔苗助長,現在還怪在我頭上,我告訴你石英!這個學我想上就上,不想上你們逼我也沒用!”
一陣鬼哭狼嚎,俞晨爬上陽臺的窗戶,兩腿騎在窗戶沿上,對着石英怒吼道:“你再逼我!信不信我跳樓!我現在就跳下去死給你看!。”
俞達忠一臉驚慌,勸俞晨快下來,石英卻一臉淡定,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閑散地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翹着腿看中央臺的綜藝節目。
就在俞晨哭得已經舌頭發麻的時候,一個男孩的聲音從樓下陽臺傳來,聲量不大卻帶着很強的穿透力——“要跳就跳,別幹嚎。”
俞晨心驚地從窗戶沿上下來,被俞達忠訓斥着拉離了陽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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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名叫俞晨。”俞晨站在講臺上,面對臺下四十三雙毫無生氣的“死魚眼”,笑容甜美地介紹自己。
這是林城一中著名的“尖子班” 007班,讓她聯想到詹姆士邦德的代號,在還沒進學校時就聽說這個班成績最差的學生也可以考到年級前五十名,學生都是天資聰穎亦或野心勃勃。
俞晨天真爛漫的一雙杏眼緊緊盯着坐在第三排正中央的沈曉桐,祈禱班主任能把自己分配到她身邊當同桌,畢竟沈曉桐是她在這個班唯一熟悉的人,兩人從幼兒園到小學都一直是好夥伴。
班主任高老師卻把她帶到了最後一排,對她介紹道: “你的同桌名叫許臨,是班上的學習委員。”
“老俞還跟我打保票說一定能坐在沈曉桐身邊呢……”俞晨氣呼呼地想。
她嫌惡地看了看旁邊這位表情陰郁的男同學,個子不高,喜歡把肩膀聳起,身材單薄顯得校服空空蕩蕩,不過長得…在芸芸衆生之中勉強算是五官端正吧,劍眉鷹眼,挺直的鼻梁,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倨傲方正的下巴莫名透出一股威嚴莊重。
下課後,俞晨開始在班上溜達,籠絡班上的女同學,生怕自己年紀小了到新的環境被欺負,察覺到尖子班學生“古樸”的生活作風,于是送了每人一支“曼秀雷敦”作為見面禮,出手如此“闊綽”在007班是前所未聞,于是女書生們紛紛向俞晨靠攏,把之前的筆記借給了她,還花時間跟她仔細講解習題。
許臨冷冷地看着“活躍”的俞晨。
直到放學,俞晨才鼓起勇氣主動和許臨說話,一開頭便問:“你喜歡畫畫嗎?”
許臨答道:“一點也不會。”
“那你平時喜歡什麽?”
“解剖。”
俞晨瞪大眼睛,再不說話。
趁着許臨趴在桌上睡覺,被俞晨籠絡的一個女書生過來小聲提醒道:“你旁邊的人,是年級第一,上學期期末每門都是滿分,簡直變态。”
俞晨看了看這個人,年級第一?一點也不像…
另一個女書生湊過來意有所指地說道:“你以後還會發現他越來越多變态的地方。”
這時,沈曉桐冷冷看了看坐在許臨旁邊的俞晨,和要好的幾個女生離開了教室,俞晨看到沈曉桐不理睬自己,目光黯然。
…….
傍晚,俞晨走在回家路上,走着走着,才發現許臨走在自己前面,她心裏不祥的預感越加強烈,跟着他走進同樣的單元樓,踏上同一道步梯。
他走到四樓用鑰匙開門,俞晨從他身後路過,覺得身上很冷,就像被人從頭上倒了一桶冰,怎麽也想不到許臨會住在樓下,撞牆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早自習,俞晨正在背英語單詞,許臨從書包裏掏出一個鋁制飯盒,打開盒蓋,裏面是三條全身長滿腳,又粗又長的蜈蚣,他又拿出一個裝了螞蟻的藥瓶,扭開,把螞蟻倒進飯盒喂食蜈蚣,看得俞晨那叫一個惡心。
俞晨把這件事告訴班主任高老師,高老師卻頗為不耐地說道:“我可是看在你爸爸是我老同學的份上才把你安排到許臨身邊和他當同桌的,你要珍惜!”
她氣得簡直無語,要求高老師給自己調座位,高老師冷笑着說道:“我倒是可以在黑板前面給你專設一個座位。”
俞晨覺得這位老高不是能和自己溝通的人,不想再和他掰扯,轉身掉頭走人。
上數學課,許臨在黑板上對一道數學題寫出了十三種解法,讓數學老師驚嘆不已,沈曉桐也是一臉佩服,俞晨豎着教科書趴在桌上睡着了。
下課後,沈曉桐過來對許臨請教習題,俞晨這時候倒是清醒了不少,主動對沈曉桐搭話道:“曉桐,真想不到我們會在一個班。”
沈曉桐冷着臉不搭理她。
俞晨從課桌裏拿出一支曼秀雷敦遞給沈曉桐,眉眼彎彎地笑道:“全班女生都有,就差你了。”
沈曉桐依然冷着臉,說道:“我和你并不是朋友,連同學我都不想和你做,你自己收回去吧。”
說着,她把手裏的題冊遞給許臨,請求道:“這道題我不太會,你能跟我講講嗎?”
許臨一推,趴在桌上把頭扭向一邊沒看沈曉桐,閉着眼懶懶說道:“不會做。”
俞晨遭到沈曉桐的冷遇,卻把心裏的怨氣全部記在了許臨頭上,越看他越氣,真想狠狠踹他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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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下午放學回家,接到石英的電話,說外婆的腸梗阻惡化了,她回縣城去看一看,俞達忠也來電話,說在外面有應酬不能回家吃晚飯了,讓她自己熱剩菜吃。
窗外下起小雨,俞晨趁着這難得的獨處時光,渾身輕松地把租來的影碟放進機器,打開電視,觀看周星馳的《回魂夜》。
天上突然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下午六點多,天已經全暗下來,像是要被蓋子蓋住一樣,俞晨有點害怕地關了電視,去陽臺收晾曬的衣服,不經意間卻看見一只髒兮兮的花貍貓躺在樓下的垃圾箱旁邊大喘着氣,尾巴無力地搖擺,奄奄一息。
老式居民樓的五樓并不高,俞晨2.0的視力看得一清二楚,正當她猶豫要不要下樓去看看的時候,忽然見到一個穿着林城一中校服的身影用胳膊擋着頭沖進雨裏。
那不是許臨嗎?他跑下去幹什麽?
俞晨忽然想起許臨說起自己平時喜歡的事情是——
“解剖!”
天殺的,這麽大的雨難道也擋不住他殺生的腳步?
俞晨大吃一驚,在震驚之餘卻又感到害怕。只見渾身濕透的許臨在暗沉的雨幕下從校服的口袋裏掏出一支注射器,揪住那只貍花貓的脖頸,将注射器插了進去。
“你在幹什麽!”俞晨在陽臺上朝他大喊。
可是雨聲太大,這人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一直将注射器推到底。
俞晨扔下手裏的衣服,轉身朝家門跑去。
沒帶雨傘的俞晨走到垃圾桶前,看到那只貍花貓躺在地上,肚子沒了起伏,她鼓起勇氣一步步走近貓咪,蹲下,顫抖着将手放到它的鼻尖。
已經沒有氣息了,這只貓,已經死去了。
這是俞晨第一次接觸死亡,她渾身涼透,如同這只貍花貓。
疾風驟雨毫無規則地吹打,拿着黑色塑料袋的許臨撐着傘從單元樓的樓檐下走出來。
“你這個變态!你給它注射了什麽!你為什麽要殺死它!?為什麽!”俞晨轉過身,在雨裏大聲質問許臨。
“它的肚子裏有腫瘤,已經無法治療了。”他淡定回答,毫無罪惡感。
“你騙人!你只是個虐待動物的變态而已!”
“随你怎麽說。”
他目光沉靜地望着俞晨。
俞晨眼前這個人感到害怕,此時的許臨在她眼裏比《回魂夜》裏的鬼魂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她忽然跑開,飛速跑回單元樓,跑回家,鎖上防盜門的三層鎖,躲進房間裏一個人裹着被子在床上瑟瑟發抖。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變态會住在自己樓下…為什麽…
這場雨一直下了三個多小時,滿身酒氣的俞達忠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俞晨抱着老俞哇哇大哭,說那個名叫許臨的男孩不但住在樓下而且還和自己是同桌,他殺害了流浪貓,還狡辯說是貓肚子長了腫瘤。
“你親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實。他辯解的,也不一定就是謊言”
俞達忠定定望着俞晨,這樣教育她。
多麽富有內涵和哲理的話啊,少女俞晨瞬間感覺到父親對許臨隐隐的袒護。
親眼看到的不是事實,那什麽才是事實….
“胖胖在哪兒!?我要找胖胖!”
俞晨正在無盡的回憶裏徜徉,一個老太太闖進診所,急切的詢問聲把她從思緒裏拉了出來,她慌忙迎上去,接待這位戴着墨鏡、系着愛馬仕絲巾、背着burberry老派格子包的老太太,老太太的滿頭白發梳得一絲不茍,說着一口正宗的“京腔”,一聽就知道是不好惹的VIP。
“您是胖胖的主人那岩那女士吧?我一直以為那岩是一位男士,真是不好意思。”俞晨坐到辦公位上查了一下電腦裏的記錄,尴尬地對老太太笑道。
老太太摘下墨鏡,把墨鏡挂在胸口上,沒好氣地看了看俞晨,沉着臉說道:“你們這些幹獸醫的就沒一個好東西,先是說脊髓炎,後來又說是脊椎炎,現在又說是背上長了什麽脊椎瘤,你們是吓唬人吓唬慣了是吧,想掙錢就拿小動物在這兒受罪是吧!”
“脊髓炎脊椎炎都是您在其他診所得到的結果,如果您早把它帶到這裏,我不會給您下第二道診斷。”俞晨用鼠标撥着胖胖的診斷結果,冷淡回怼。
“就因為你們的錯誤!胖胖都瘦成什麽樣兒了!?背上剮蹭得皮肉模糊的!你們這些獸醫就是這樣!只認錢不認命的主兒!”老太太還沒完,繼續把誤診的過錯算在俞晨身上。
俞晨輕嘆了一下,見老太太也是愛寵心切,無奈地說道:“它背上的腫瘤連接着中樞神經,現在取出的話它會全身癱瘓,只能增加它的痛苦,再說它的年齡已經十歲,這在無毛貓這個物種裏已經算是長壽,您就把它帶回家好好照顧吧。”
“不行!今兒你怎麽也得把我卡裏的錢全部退給我!你們這兒也太過分了!什麽也沒治着,收費這麽貴!必須退錢!”老太太抹了兩把淚,忽然揪住俞晨肩膀上的衣服大聲說道。
“您這個診療費真的沒法退,我們診所也是有規定的…”
正在俞晨和老太太掰扯之時,同事忽然跑過來說道:“那只加拿大無毛好像不行了,在嘔吐抽搐,心率已經沒了。”
俞晨趕緊跟着同事過去,老太太也一起奔過去,看到無毛在搶救的保溫箱裏一動不動,露出了舌頭。
“胖胖!我的胖胖呀!”老太太哭喊道。
俞晨連忙把死掉的貓咪從保溫箱裏抱出來,老太太淚流滿面,一只手摟着貓,一只手忽然緊緊揪住胸前的衣服,挂在胸前的墨鏡掉在地上,人閉上眼睛緩緩軟了下去。
“厥過去了!送醫院!”診所同事抱住老太太的身子,大聲喊道。
俞晨目瞪口呆望着眼前混亂的一切,貓咪的屍體,以及失去知覺的北京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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