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年輕的急診男醫生把一份病人資料送到心外科,看到沈曉桐,調侃道:“你們科的許大仙兒剛才被送急診了,現在我辦公室輸液,你們不派個代表去關心關心?”

沈曉桐想到昨日他在手術臺前倒下的樣子,臉色一驚問道:“他又怎麽了?”

“喝咖啡喝得厥過去了,一個女性路人把他送過來的。”男醫生壞笑着特意對沈曉桐強調“女性”兩個字。

沈曉桐的第一反應就是俞晨!

“應該是這幾天你們心外給他排的手術排得太滿,他本來就胃不好…”

急診醫生還沒說完,沈曉桐已匆忙離開。

輸完小半袋藥水,許臨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俞晨正在一旁低頭看手機,他有些吃力地用輸液的手背碰了碰她的胳膊。

俞晨的視線離開手機,望着他問道“你醒了?…要喝水嗎?”

趁着他昏睡的時間,俞晨已經出去買了吸管,在附近的飯館擡了碗魚粥。許臨要起身,俞晨把枕頭立着放在他身後,囑咐道:“你不要亂動。”繼而将吸管放進杯子,裏面是她剛兌的溫開水。

她有些笨拙地摁着吸管頭把水遞到許臨面前。

許臨靠回枕頭含住吸管喝了兩口水,便不打算再喝,俞晨拿起魚肉粥用勺子攪了攪,“你不吃東西輸液的話,會傷胃而且心慌,這份粥我讓店老板又往裏面加了魚湯,你嘗嘗看。”

“我肩膀擡不起來….不吃了。”他巴巴地望着她,眼尾帶出好看的雙縫。

俞晨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放在許臨嘴邊。

“你會不會把唾沫也吹到裏面?”他稍稍有了精神,就會這樣調侃她,一如少年時。

俞晨正準備收回勺子,許臨迅速張開嘴,伸頭把勺子裏的粥吃了進去。

他額前的頭發濕淋淋的,俞晨再次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似乎和那個出現在夢裏的十五歲少女是一樣的力量和節奏,“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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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變主意了。” 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嗯?”他混沌的大腦并沒有察覺到她眼裏重燃的迷戀。

“我答應你,和你一起去探望你舅媽,如果她把我想象成她的女兒,應該也是一種美好的緣分…”她一字一頓說道。

許臨定定望着俞晨,目光裏不但有感激,還有一些星星點點不知是什麽情緒的東西,這時俞晨才看清楚,他那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在垂眸時是雙眼皮,在擡眸時會變成單眼皮,也許正因為這變換,才讓夢境始終停留在他身上,很多年都沒有改變。

辦公室的門這時被推開,沈曉桐站在門口,怔怔望着正給許臨喂魚粥的俞晨。

“你沒事吧?”沈曉桐的目光沒有在俞晨臉上停留太久,很快轉移到許臨那裏。

她目光裏極力壓抑的不快,俞晨很快就感受到了。

“還好。”許臨頭靠回枕頭上,用左手撥弄了一下輸液管,平淡回應。

沈曉桐對俞晨“客套”地感謝道:“謝謝你把許主任送到醫院,剩下的我來照顧他就好,麻煩你了。”

俞晨呆住了,想要将手裏的粥放下然後離開,許臨卻在她産生逃跑念頭的那一瞬,用輸着液的那只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擡眸對她說:“這些粥我還要喝的,你這就想走了嗎?”

“沈曉桐現在是你同事,比我懂得照顧你,我就先走了。”她也不明白自己這樣說到底是不是摻雜了其他什麽情緒。

許臨晃悠着起身用更大的力氣拉住俞晨,目光轉向沈曉桐,用上級對待下屬的語氣對她命令道:“你趕緊回去上班。”

沈曉桐已然從許臨的語氣裏讀到了很多,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扭頭就走,重重摔上了房門。

俞晨想要掙脫許臨的手,卻看到許臨的手慢慢無力地滑脫,皺眉縮着身子。

“是又痛起來了嗎?.”俞晨輕聲問道。

“你再慢慢喂我吃一點吧...行嗎?”他的目光裏夾雜了急迫的請求。

俞晨無奈地坐下來,重新端着粥,一小口一小口喂入他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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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仙兒被送急診的事情很快在心外傳開,部門閑着的同事都趕了過來,俞晨喂着許臨吃三口反一口地總算把整碗粥灌進了他脆弱的胃。

她站在一邊,慫着雙肩,左手拿着圓珠筆一按一放驅散心裏的緊張,極為害怕許臨的這些同事會把目光轉向自己。

“你啊,多虧是暈在路邊,不然厥在家裏都沒人知道….。”陳香雲看到許臨的精神比昨天好了些許,咄咄念叨道。

許臨本就不喜歡這種被人圍着關心的場景,看了一眼躲在人群後面站在辦公桌前玩着圓珠筆的俞晨,臉更沉了。

俞晨是真想立馬走人算了。

白志濤轉過身,不經意間看了一眼俞晨,眼睛一亮,指着俞晨對一旁的護士小張嘀咕道:“這不就是…那個八卦女主角嗎?”

俞晨聽到白志濤和護士的嘀咕聲,停住了手裏圓珠筆的彈放,全身繃緊。

許臨對白志濤介紹道:“她是我的朋友,在這兒附近工作。”

白志濤越看俞晨越覺得眼熟,這才發現不但在食堂見到她和許臨走到一起,還曾經在病房裏見到過那個富二代楊禹鲲介紹過她。

“那個寵物醫生….”白志濤怔怔低念。

許臨看到白志濤的反應,回憶起楊禹鲲在病房介紹俞晨的時候,白志濤也在場,于是對白志濤繼續介紹:“我和她已經認識将近二十年,是老相識了。”

他的目光越過白志濤,投向俞晨,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俞晨,老練的陳香雲已經感知到似乎有些令人意外的事情正在發生。

“許臨…我…我先走了,我們不算是老相識,只是湊巧在路上遇到而已…我還有事,告辭。”

俞晨扔掉圓珠筆,匆忙告別,這個地方的人很多,她卻不敢看任何人,知道沈曉桐也在這裏上班,不想把事情弄得太複雜。

她從醫院倉皇逃離,許臨卻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之時對衆人說道:“她是我理想中的再婚對象,只是剛接觸太羞澀了而已,你們不要介意。”

白志濤瞪大眼睛望着陳香雲,陳香雲笑着無奈地看了看許臨。

俞晨一路逃回“兩兩”咖啡館,一口氣灌下一整瓶礦泉水,王晞笑眯眯望着她,說道:“到店裏來喝咖啡的那個醫生….他就是你夢裏面的紫霞仙子,對不?”

她一口水只差沒噴出來,大聲說道:“你這個比喻也太離譜了吧!”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經歷了什麽,但我覺得現在的他對你有意思,你考慮考慮呗。在你來這兒的路上,我把他身家學歷背景全部問明白了,我問他就答,這份誠意可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男人都有的,其他的我也不說了,他的年薪拿到了将近四十、本地戶口、有房有車、剛離婚、沒有小孩,這個條件應該算是你的狗屎運了。”

俞晨握着水杯作勢“呵呵”兩聲冷笑,說道:“比他好的大有人在。”

這位閨蜜的眼光一下子變得如此“高瞻遠矚”,讓王晞感到驚訝,她提醒俞晨道:“這種人可是相親市場上的搶手貨,你可不要白白浪費了!”

時過境遷,許臨經歷了結婚離婚死小孩,依然是相親市場上的“搶手貨”,而自己什麽都沒經歷過,依然是親戚們口中的“掉價貨”….

俞晨想到這裏,苦笑。

是啊,再次接近,真的已經是不同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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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建國準了許臨三天的休假申請,許臨從邢建國的辦公室出來,當即給俞晨打了電話。

“明天和我一起去療養院吧,你住哪裏?我過去接你。”許臨記得俞晨在那次狠狠的自嘲中曾經吐露過自己住“五環開外”,知道她跑一趟西三環要花不少的時間。

“不用你接了,你把療養院的地址發給我,我自己坐地鐵過去,早上十點到,可以嗎?”她語氣雖然淡漠,卻也在為許臨着想,尋思着這個有胃病的人開車一來一回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好吧,随便你。”許臨有些不悅地挂上了電話,想了想,轉而打電話給王晞,王晞那天在咖啡館就主動給許臨留了自己電話和微信。

“我想問一下俞晨的地址你知道嗎?剛才她的電話可能是沒電了,一直關機,我們約定了明天早上見面,想開車去她住處接她。”許臨撒着謊是臉不紅心不跳的,語氣淡定得就像是在跟病人敘述病情一樣。

“怎麽會關機呢?這個俞晨也真是的,一天大大咧咧,都不知道在幹嘛!?”咖啡館的生意有了起色,上班族排着隊在等餐,王晞在店子裏收銀收得忙碌,戴着藍牙有些急躁,正說着,另一只手已經撥弄了手機調出淘寶上存的俞晨住處地址,當即截了屏用微信發給了許臨。

許臨收到王晞發過來的俞晨地址截屏,唇邊有了笑意,當天下午就開着黑烏烏的昂科雷去了4S店,把可憐的小昂從裏到外打扮一新。

次日早上八點,許臨心想按照約定時間,俞晨這時候應該是還沒出門,于是花了十塊錢把車停在俞晨住處小區的停車場,走到俞晨所住單元樓的門口,剛好有人出來,于是他沒按門鈴就進了門。

俞晨這時候正呆在住處的衛生間對着鏡子往臉上抹粉,畢竟已經三十多歲的人了,就算自己再童顏,該有的打扮還是應該有的,可是她悲催地發現自己根本不适合化濃妝,妝稍微化濃一點,看着就像是電視上窮兇極惡的深宮娘娘一樣,這和她渴望利落潇灑的作風不一致,所以抹完粉又打開水龍頭把自來水往臉上撲。

門鈴聲響起,俞晨心想這個王晞就是麻煩,肯定是一大早急着出門又忘記帶什麽東西,于是看也不看貓眼就頗不耐煩地打開門,念叨道“你又把什麽忘了!?怎麽這麽不長記性的呢?”

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人把她驚呆。

他戴着藍色耐克的鴨舌帽,照例是一副黑框眼鏡,穿着白色T恤外面一件藍色羊毛格子厚襯衫,下面是黑色牛仔褲,搭上一雙灰白色全平底的“北京老布鞋”。

俞晨忽然想到樓下貼手機膜的小哥也是這副打扮,可人家二十出頭臉上嫩得出水,他許臨穿成這樣…好吧,也差得不太多。

“你…你怎麽知道我住處?”她習慣性帶着防備地說道。

“我找別人問的。”他淡淡笑道。

俞晨心想肯定又是王晞那個家夥……

“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這時候,俞晨養的“五朵金花”聚攏過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客人。

瞎了一只眼睛、斷了後腿,耳朵掉了一只、軟骨症喜歡站着走、尾巴被剪掉了,許臨一眼就看出金花們的傷殘部位,目光卻很柔和溫潤。

“進…進來吧。”俞晨的神智被他低垂的雙眸燒得有些飄忽,只能讓開自己毫無招架之力的肉體,把他迎了進來。

許臨在俞晨的九十九塊宜家凳子上坐下,俞晨回到衛生間又對着鏡子擦了一些護膚霜。

他打量俞晨的住處,一個不大的通間,幹淨簡潔,除了兩個淡粉色的簡易衣櫃,其他都是宜家出品,想必應該是房東租房的标配,她養的植物很多,有各種各樣的多肉、蘭草、仙人掌,都是簡單易帶的那種,至于其他,那都是貓貓狗狗們吃喝拉撒的地方了。

在陽臺上曬太陽的順順看到許臨,也跑進來跟着貓咪們湊熱鬧,圍到他旁邊東聞西聞。

許臨坐在凳子上,頗為不自然,轉身看了看她的書桌,上面都是一些關于動物醫學的專業書,只有一本《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你平時都是戴着隐形眼鏡做手術的嗎?”俞晨從衛生間出來,看到許臨正翻看《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郁悶這一家子貓貓狗狗怎麽總喜歡往這個喜歡做标本的人身邊湊,突發奇想找話題要挑這個人的短,因為她記得高中時的許臨就算成天悶頭做題,眼睛也沒有近視過。

“嗯,手術臺上要戴額鏡,如果再戴框架眼鏡的話總覺得不是太方便,不過我的兜裏總是會放上框架的,萬一隐形有意外,再換框架。”許臨的目光從那本書上轉到俞晨的臉上,詳細地解釋。

“那你為什麽不做矯正呢?”俞晨對于自己的興趣點總是這麽追根究底。

許臨沒有告訴俞晨,他的眼睛散光近視是在若幹年前腦袋裏發現的第一顆壓迫視覺神經的腦腫瘤被去除之後造成的複視,激光矯正是沒有作用的。

“我比較保守,怕做那種手術。”他回答道。

“你這種人也有怕的事情。”她不屑地小聲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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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臨開着潔白如新的小昂帶着俞晨來到常青新搬入的療養院,坐落于西三環北路一處僻靜的居民小區,五層板樓,附有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裏種滿了花草,樓頂挂着“社區居民互助站”的牌子。

這個互助站有着嚴格的名額限制,只能在優先照顧本社區居民的前提下接納其他地區的老人,是吳韓看許臨實在為難,将他的事情告訴了陳香雲,陳香雲知道許臨的脾氣,他不願意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家事,于是暗中幫忙找關系要了這個療養院的名額,讓吳韓轉達給他。

俞晨看到這裏的護工都是一些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大齡青年,講着一口流利的京腔,看着像是本地人,他們穿着樸素舒适的棉質衣衫,雖然說話有些粗魯潑辣,可是言行舉止規範而體貼,知道老人最需要的是傾聽,便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陪她們唠嗑說笑。

陽光暖洋洋的,真惬意…

俞晨跟着許臨上了三樓走到常青所在的房間門口,看見正抱着洋娃娃在窗前曬太陽的常青。

“阿姨,您好。” 她躬身禮貌地對常青打招呼。

常青面色如常地看了看俞晨,平靜回應道:“你好。”

“阿姨記得我嗎?…”俞晨看見常青恍惚的眼神,沒把握她能記得自己。

許臨走上前,毫不留情面地對常青說道:“她就是你上次尿褲子,幫你洗澡的那個女人”

俞晨側頭瞪了一眼身邊這個從來說話就不知輕重的人。

“哦,記得!”俞晨卻沒想到許臨這句不留情面的話語反而讓常青記起了她,就像見到了最想要的玩具一樣,欣喜若狂,高興得無以複加,俞晨眼見她布滿皺紋的眼角淌下激動的淚水,猶如蠟燭燃燒時滴下蠟油的瞬間。

“小俞,你來了,這段時間你跑哪兒去了,我天天都在想你。”常青激動地說道。

俞晨感到郁悶,為什麽常青明明連許臨都不記得了,還能記得自己,不過,郁悶歸郁悶,她還是親昵地拉着常青的手,對她說道:“以後我就叫你常青,你就叫我俞晨。”

常青點點頭,喊道:“俞晨,我最喜歡俞晨了。”

她放下懷裏的布娃娃,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俞晨笑得紅撲撲的臉蛋。

許臨坐在沙發上翹着腿望向笑呵呵的常青,雙肩放松,取下黑框眼鏡挂在胸前的白T恤上,用手撐着腮邊,臉上露出倦意,掏出一根煙想抽,心想在這兒也不合适,他臉上的疲憊被俞晨看在眼裏,俞晨對常青提議道:“我們一起去院子裏曬太陽怎麽樣?”

常青不住點頭:“嗯,好,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許臨撐着站起身,俞晨對他說道:“反正你舅媽也不記得你了,你就不要跟出去了,在這裏休息吧。”

他對着俞晨會意一笑,輕聲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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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雖然有抑郁症,可是平時對人對事戴着僞裝的面具戴慣了,很快就在院子裏和其他同齡的護工混了個自來熟,一起伴着音箱裏的《小蘋果》在老人們面前撥腰扭臀跳起舞來,掉光了牙齒的老人們笑得露出兩排光滑的牙床,為她們拍起手。

許臨望着窗外的陽光如此燦爛,最終還是重新戴上黑框眼鏡,忍着一身疲憊,離開了沙發朝房間外走去。

他倚靠在院子裏的石柱上,眯着眼睛望着正在跳廣場舞的俞晨,她在人群中留下的笑容随意而灑脫,是迷醉了他十八年的酒。

日近黃昏,俞晨還沒跳累,老人們卻看累了,護工扶着三三兩兩各回各屋,常青也打起了呵欠。

俞晨扶着常青回到房間,常青爬上床很快響起了鼾聲。

“對于老年癡呆的人來說,歡樂或者悲傷的情緒都要耗費他們的體力,這也是腦血管硬化的一種表現。常青今天很開心,所以她累了。”護工專業地對俞晨解釋道。

望着常青已經熟睡,許臨走上前,對俞晨說:“我們也該走了。”

俞晨忽然問護工:“她醒了還能記得我嗎?”

護工笑着說道:“下次你來,她就還會記得你。”

…….

許臨和俞晨走出療養院所在的居民小區,俞晨感慨道:“和這些‘老小孩’在一起真挺開心的,不過照顧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許臨應道。

俞晨擡頭看了看漫天密布的烏雲,對許臨說:“天氣預報今晚有暴雨。”

“我送你回住處。”

“不用,送我到地鐵站就行,你也盡快回家。”

“我送你回住處。”他盯着她,又重複了一遍。

俞晨沒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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