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次日,高老師就把俞晨、沈曉桐和那個對許臨發出第一聲質疑的前排男生廖小波都叫到了辦公室,對三人發問:“你們有誰親眼看到許臨殺害後山上的那些流浪貓了?”,三個人都搖了搖頭。
俞晨對高老師招認道:“我上次說許臨是死變态,是誤解了他的行為,有學校對面寵物診所的獸醫秦叔叔可以作證,那時候是許臨看那只貓太痛苦了,才對它注射了藥水…秦叔叔不讓我說這件事情…說這件事傳出去影響不好…可我知道他是冤枉的…那次我還看見他從貓肚子裏救活了小貓…是我不該随便定論他是死變态…是我….”
一旁的沈曉桐和廖小波有些驚訝地看着俞晨,沒想到她竟然已經了解許臨這麽多的事情。
高老師轉而對沈曉桐和廖小波說道:“你們兩人聽清楚了嗎?俞晨說的話是證詞,你們呢?你們說許臨在後山殺貓有任何證人證詞嗎?随意把兩件不相幹的事情扯在一起就去聯想對方是兇手,這是你們兩個優等生應該有的邏輯判斷嗎!?”
廖小波低着頭不說話了,沈曉桐不服氣地補了一句:“那還不是因為俞晨造謠在先!”
“那你們呢?就以訛傳訛嗎!?”高老師發了脾氣,對沈曉桐厲聲斥責道。
沈曉桐憤憤地看了一眼俞晨,也低下了頭。
“好吧,你們先去上課吧…唉…也快到高三了,要對你們上思想道德課也沒時間了…就這樣吧…”高老師也明白對學生怒吼是沒用的,輕嘆了一聲,招手讓他們離開。
“俞晨,你留一下。”俞晨正準備轉身,被高老師叫住。
沈曉桐和廖小波走後,高老師單獨把俞晨留了下來,對她說道:“這次的事情,希望你長教訓,不要再随意造謠,以後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好嗎?”
俞晨垂着腦袋點了點頭。
高老師對俞晨低聲說道: “這次北大自主招生,許臨和廖小波都是備選,可是咱們學校名額只有一個,那個廖小波在學校搞這樣的風波,你應該知道是為什麽了吧。”
俞晨驚訝地望向高老師。
高老師意味深長看着俞晨,說道:“學校呢?其實也是個小社會,廖小波只是年級前三十名,因為奧林匹克物理拿了銀獎所以進了入選範圍,他偏科偏得厲害,按照正常高考不一定能考上北大,父母又都是大學教授,對他要求很嚴格,他平時都在努力達到父母的要求,壓力很大,所以這次自主招生的名額他是志在必得,這也能理解。不過按照正常成績來算,可能北大招考辦的人更傾向于許臨……”
俞晨聽着高老師的敘說正犯愣時,高老師正色道:“俞晨,造謠傳謠很可能成為被別人利用的工具,這是最可怕之處,希望你能永遠記得這次的事情,引以為戒。”
“嗯,高老師,我知道了。”她語氣堅定地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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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俞晨考得很糟糕,回到了年級兩百多名,數理化再次倒退到原點,平時的月考因為範圍小,一般許臨事先跟她講到的習題都會考到,可是期末卻不一樣,林城一中老師的習慣又是不劃重點,所以基礎較弱的俞晨仍然是不能應付,不過最令她苦惱的原因并不是這個,而是因為那次流浪貓的事件,周圍同學對她的看法很多,有認為她暗戀許臨的,有認為她故意搞事情的,也有認為她想要利用許臨的,而她住在許臨家樓上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不管同學對她的看法怎樣,共同之處就是紛紛孤立了她。
她早上出去買個糯米飯和牛奶都能瞧見身邊同學對自己的擠眉弄眼,許臨不時對她嚴厲的“管教”也讓她感到不耐煩,逼着她補課、逼着她做題,在懶散的時候,強逼自己的人是最可惡的,俞晨是個容易被周圍環境影響的人,情緒也随着這次期末考試的結果低落了下來,不能再專注看書,晚上也不去老師家裏補課了,偷着出去租漫畫書和瓊瑤小說躲在奶茶店裏猛看。
暑假一開頭,許臨就去北京參加夏令營了,那是特意為北大清華自主招生入選者組織的夏令營,石英在許臨去北京前悄悄往他校服口袋裏塞了一千塊錢,後來許臨把錢給了俞晨,讓她還給石英,俞晨卻沒還,準備用這筆錢肆無忌憚放縱自己,首先就花了六百塊錢買了兩周後在市中心體育場舉辦的劉德華演唱會門票,這是劉天王第一次到林城開演唱會,令俞晨興奮不已,約上初中要好的同學準備一同前往。
開演唱會的前兩天,俞達忠和石英剛好都有事情要離開林城,俞達忠是去廣州談生意上的事情,石英是去鄰省參加高中同學會,兩人都要出去個四五天,俞晨高興得不行,心想這真是如有神助,赤咧咧地把父母送出門,回頭就在客廳把卡拉OK接上了,大聲高歌李娜的《青藏高原》,卻沒想到門鈴聲響起,俞晨踮腳從貓眼裏瞄到竟然是許臨。
“你…你不是在北京嗎?怎麽就回來了?”俞晨打開門,對着許臨劈頭問道。
“夏令營結束了,現在北京很熱,我當然是要趕緊回來避暑。”他語氣平淡地說道。
看到你那張臉就夠涼快了….俞晨腹诽道。
“你怎麽在唱歌?還嫌這次期末分數考得不夠低嗎?”他蹙着眉看她,冷冷說道。
“我…我…你幹嘛管我啊!”她對他心生畏懼,卻又對這種畏懼感到不服氣。
俞晨回到沙發上坐下,拿着話筒繼續發洩。
“把電視關了。”
“你憑什麽管我啊!”
許臨走過去直接拔了電源,電視和音響都咔嚓一聲瞬間沒了聲響,俞晨發怒了,對他喊道:“你幹嘛啊!把機器閃壞了你賠得起嗎!?”
許臨擡眸,用單眼皮盯着她,冷冷說道:“把你作業拿出來!”
“你是又要當我家庭老師嗎!?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本來就是林城一中的借讀生而已,跟你這個天才當鄰居當同桌,別人都覺得我挺幸運的,可是這些有用嗎?我幾斤幾兩我有自知之明,沒天賦就是沒天賦!哪像你,不看書也能考滿分!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這種凡人的努力和辛苦!”俞晨來勁了,開始頗為痛心地數落自己。
“別說這些廢話!去把作業拿出來!”許臨似乎對俞晨的自嘲根本聽不進去,執念于自己的命令。
“你是想代替我爸還是代替我媽啊!不就因為你沒爸沒媽在身邊,所以他們對你好一點你就要管着我,然後去讨好他們嗎!?我跟你說,不需要!你本身就那樣閃閃發光,所有大人都傾向于你!你很得意吧,是不是很得意!”
俞晨發現,曾幾何時,自己跟許臨說話已然就跟喝醉了酒一樣,收放自如,無所顧忌。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俞晨,方才用力擡起的眼眸此時微微放低,露出一絲悲傷,“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她看到他眼裏黯然的幽光,莫名膽怯了,卻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是!我就是這樣認為的!回到學校我就會跟高老師說,我寧願在黑板面前單獨安個座位,也不願意再和你坐一起。”
許臨沒再說什麽,轉過身離開,帶上了俞晨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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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天,俞晨沒再搭理樓下,去奶茶店和初中同學聚首,有些讀了職高,有些讀了藝高,有些沒再讀書已經上了班,他們都比俞晨大兩歲,把俞晨看成鄰家小妹,從前再不務正業也沒把俞晨往舞廳夜店裏帶過,這方面石英是要感謝他們的。
俞晨之所以喜歡和這些哥哥姐姐呆在一起,正是喜歡他們的真誠和真摯,他們說話不會像林城一中的學生一樣話裏有話,不會像他們帶着城府和防備,不會在考試之前還假裝迷糊着跟你說沒複習,俞晨讨厭這些虛僞。
呆在007班不得不學會順從,俞晨在剛進校時就送了班上女生人手一只唇膏,俞達忠告訴過她,打通人際關系是最重要的,卻也是她本性裏最厭惡的。
在這個倒黴透頂的夏天,俞晨只想和這群自己喜愛的人一起去聽一場演唱會,她自以為這樣的放縱不過分,卻沒想到從一大早出家門就被後面陰魂不散的鬼影跟着,她甚至覺得前段時間對許臨的那些動心瞬間都只是泡沫而已,她不再喜歡這個自以為是、好為人師的男孩。
俞晨背着斜跨小包腳步輕快地走出單元樓,許臨穿着白色T恤和學校裏的運動褲,換了一雙新的白色球鞋朝她走過來,問道:“你要去哪兒?”
“出去玩。”她說了等于沒說。
許臨沒再問,只是一直跟在她身後,她左轉彎右轉彎過馬路,他都能迅速跟上,俞晨終于忍不住了,轉身對他吼道:“你到底要幹嘛!”
“一年的時間,你很難考上北京的大學。”他答非所問,倒像是在給自己沉思的問題作答。
“我什麽時候跟你說我要考北京了!自以為是、不知所謂!”俞晨大聲說道。
“那你要考哪裏?”他轉而問道。
“我考哪裏關你什麽事!我要出國!”她大聲說道,轉過身疾步走。
“那你要去哪個國家?”他追上她,锲而不舍。
“你問這個幹嘛!”她覺得自己要爆炸。
“不管你去哪個國家,我都跟得上你。”他平淡而自信地,說出了這句話。
俞晨停下了腳步,怔怔看着他。
“我喜歡你爸爸媽媽…我希望…你們一家三口能永遠住在我樓上….”許臨的氣息有些局促地說道。
緊張、莫名其妙、壓抑住的…竟然是喜悅。
俞晨确信,心裏那不管不顧滋生出的甜蜜,在這個瞬間開了花。
這時候,俞晨的初中同學出現,她倉促地對他說:“我要去看劉德華的演唱會…我…我回來和你聊。”
許臨以那強大的腕力拉住了她的胳膊,說道:“不準去,你哪來的錢買演唱會的票?”
俞晨不想在初中同學面前掃了自己的面子,對他吼道:“你管得着嗎!?”
染着黃頭發的男同學A和染着綠頭發的男同學B,以及一個染着紫頭發的女同學C這時走上來,看見許臨和俞晨的拉扯當即就着急了,A想要推開許臨卻怎麽也掰不開他的手腕,B一拳揍在了許臨臉上,C拉着俞晨連忙查看她的手腕有沒有被這個人掰青。
許臨被揍一拳,沒站穩,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俞晨心驚地想要上去拉,C看了看腕表說道:“演唱會都快開始了,你快一點吧!”
俞晨被C拉着小跑,她心想演唱會的票确實很貴,誤了進場時間就太可惜了,于是只能跟着跑,至于身後的許臨,她還沒來得及對同學介紹也不知道該怎樣介紹,先趕上演唱會再說吧….
這時,天上電閃雷鳴,似乎快要下雨,俞晨沒有想太多,和同學往體育場館趕去。
許臨通過這幾個月和俞晨家的親密接觸,已經知道俞晨的零用錢是多少,為了防止她尋歡無度,石英只給她每月一百塊錢的零花買早餐和《讀者》《青年文摘》這類雜志。
俞晨說到要去看劉天王的演唱會,許臨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想要還給石英的一千塊錢很可能被她偷偷拿去買票了,他難以容忍俞晨的這種行為。
演唱會進行了将近兩個小時,俞晨和其他人拿着熒光棒和字幅跟着劉天王一起眼淚嘩嘩地唱起“給我一杯忘情水~~~”。
因為雨下得越來越大,體育場的稀泥踩得大家的腳底下都是沉重一坨,眼見小雨變暴雨,演唱會提前結束了,追星族們紛紛抱怨天王大駕光臨,老天爺也不給個好臉,同時也感嘆天王的敬業,淋着雨也來給大家唱歌。
只有俞晨覺得自己的六百多塊錢花得一點也不值當,本來三個小時的演唱會壓縮為兩個小時,她覺得自己有權利去跟主辦方讨要個說法。
踏着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濘,俞晨和同學用字幅擋着頭走出體育場,就看見撐着塑料透明雨傘的許臨站在不遠處,同學一看俞晨的眼神不對,奇怪地問道:“那個男生怎麽總是跟着你?你男朋友?”
“他…我樓下鄰居。”俞晨有些慌亂地說道。
“鄰居?這麽簡單?你瞧你的手都被他捏青了。”紫頭發女同學拿起她手腕看了看,說道。
“那你們也把他打了…”俞晨小聲說道。
“诶呦呦,你這是護着他?小魚,你今天才十五歲,可別學壞哈…”綠頭發男同學走上前,酸溜溜說道。
俞晨怔怔看着許臨,他穿着白衣在這陰天裏站着,她忽然覺得這人的周身都在發光,就像一盞路燈一樣,飄雨時節的路燈讓人感到溫暖,他就是這樣一盞燈。
她對同學匆忙道別:“這麽大的雨,去哪兒都不好玩了,要不我們明天再約吧,我得回家了。”
說完,她便走出了字幅的遮擋,朝許臨跑過去。
幾個初中同學看俞晨這奔跑的勁頭,也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笑,離開了。
俞晨跑到許臨面前,許臨不動聲色地把傘撐到她頭頂,自己大半身子露在了雨裏,臉上卻仍然是嚴肅而執着的神情,質問道:“你買演唱會門票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你這不明知故問嗎!?明明已經知道了還問!”俞晨一邊用手抹着臉上的雨水一邊煩躁地嚷道。
“那是我要退給你媽媽的錢,不是你的錢。”他皺着眉頭指責她。
“我花我媽媽的錢不行嗎!?你到底管這麽多幹嘛啊!”她最讨厭的就是許臨這副“小大人”的神情。
許臨沉默半刻,從褲兜裏掏出了一疊人民幣,交給俞晨,說道:“這是夏令營學校給的補貼,你拿着吧,把這些錢還給你媽媽。”
“你用得着這樣嗎許臨?你是覺得你和我同齡已經能掙錢了,特別了不起是吧?在跟我炫耀嗎!?”。
說着,俞晨從許臨手裏接過鈔票,扔到了腳底下泥濘裏。
許臨氣極地望着她,俞晨甚至能感受他呼出氣息裏的顫抖,他把傘猛地扔在一旁,彎腰俯身撿錢,然後掰開俞晨的指頭,把沾了泥水的錢放在她手裏,傘也沒拿地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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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撐着許臨的塑料雨傘回到家,大雨已近尾聲,屋檐淅淅瀝瀝滴雨的聲音讓她感到不安,被樓下男孩了解自己偷錢買演唱會門票的事情,甚至被他訓斥,作為獨生子女的俞晨哪裏耐得住他人的過多介入,之後幾天她都一大早就往外溜,溜到奶茶店裏看小書,書裏的愛情段落讓她看得新奇而向往,奇怪的是這幾天她都沒有再遇見許臨,就算故意在他常去的小賣部等上一會兒,也沒能遇上他,俞晨覺得自己還真是矛盾,一方面厭煩他的過多介入,一方面又因為遇不上他而擔憂。
想到那次許臨在家裏的廚房暈過去的場景,她還是感到害怕了,拿着他留下的塑料雨傘,停在紅木門前,看見防盜門沒關,門口放着那雙濺着密密麻麻泥點子的新球鞋,她敲了敲門,剛敲兩下,門就開了,這個人的臉色蒼白了很多,一手撐着牆壁一手叉着腰,微微放低了肩膀,俞晨支支吾吾問道:“你…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轉過身,在白布沙發上坐下,俞晨這才發現他的臉比沙發上的布還要白。
“我…我還你傘。”俞晨慌張地說出登門拜訪的由頭。
“這幾天,你呆在奶茶店裏看書看夠了嗎?”他在沙發上坐下,翹起腿拿起一本《外科學基礎知識》放在膝蓋上翻看,一只手似是随意地揉了揉胃,聲音冷冷的,還有些沙啞。
“你怎麽知道我在奶茶店….”她小聲咕哝。
他翻着書忽然問她:“俞晨,你想過以後要幹什麽嗎?”
她懵懂問道:“什麽幹什麽….”
“你有什麽最想做的事,能說說嗎?”
俞晨搖了搖頭,“我只有十五歲,比周圍人都歲數小,這個問題我還可以再想想,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北大物理系…不是我想要的選擇。”他說完,仿佛是自我說服一樣地又補了一句:“廖小波把這個名額看得太重,如果他想要,我就給他好了。”
“北大你都不想去,那你想去哪裏?”俞晨嘴角一撇,想着他說的這話實在氣人。
“我想當一名外科醫生。”他的眼睛終于從書上轉移到俞晨臉上,定定望着她。
俞晨發現這人擡眸變成單眼皮的時候就會變得特別嚴肅。
“治病救人、救死扶傷?你這理想也是蠻符合老師家長的價值觀…..”她冷笑一下,表面不屑,其實心裏想着穿白大褂的醫生也是很帥氣迷人的,小言裏寫了不少這種男主角。
“不,這些都不是。我說我最想做這件事,并不是因為這件事在社會上的價值或是給人帶來的成就感,我最想做源自于我最喜歡,我喜歡拿手術刀,喜歡讓一個瀕臨衰竭的東西變得鮮活起來,在給那些動物做手術的時候,我整個人沉浸在裏面,完成的時候心裏就會感到很愉悅,這就是一個人喜歡做一件事的時候。俞晨,你有這樣的事情嗎?你如果喜歡看小說,你可以試着去寫小說,你如果喜歡看漫畫,你可以試着去畫漫畫,可是如果去追星,那就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了。”
俞晨聽到許臨說這些話,呆住了,從前讀初中的時候周圍同學都比自己年齡大,所以內心其實是有懶怠的,心想不管怎樣自己都是小學跳級讀的書,任何事情對于自己都還有兩年的轉圜餘地,也許就因為這樣想,才在初中三年渾渾噩噩地度過,被周圍五顏六色的風景所吸引,就算多玩上兩年也沒有關系。
可是現在,自己身邊有了同齡人,不管是許臨或是沈曉桐,他們的內心都比自己成熟很多,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自己,卻依然是渾渾噩噩,在學校讀書也只是為了一次考試成績,從不會去想未來,更不會談理想。
“我….”就像是數學老師讓她上黑板做題,寫了一個等號,就什麽也寫不出來了。
正當俞晨犯愣時,忽然看見他手背上貼的的淡藍色輸液膠帶,眼裏一驚,明白這幾天許臨肯定又感冒了,不由看了看自己還拿着的塑料雨傘,想起那天在演唱會結束後下的那場暴雨。
“你最好趕快找到你想做的事….”他的目光回到書上,語氣恢複了平淡,眼眸再次垂下,俞晨這才發現他的睫毛不長也不短,剛好能散發溫柔卻又不顯軟澀。
“我…我也想考到北京。”她忽然說道。
許臨擡起頭望向她。
“我雖然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不過想去北京是一定的。”她的語氣裏帶着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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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把許臨交給她的錢原封不動還給了石英,紙幣上沾的泥巴已經幹凝,俞晨用手大咧咧地劃拉了一下,遞給石英,石英輕嘆一聲,說道:“許臨這孩子,懂事是挺好的,可是凡事都想得深、心重,看着就不像一個孩子了,平時也沒見有什麽親戚往他家裏走動過,真是可憐。”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忽然請求道:“我想回縣城去看一下外婆,到了高三就更沒時間了。”
“你看看你期末考成什麽樣子了!還想着偷溜出去玩!?”石英惡狠狠地瞪着俞晨。
“我是想着去看外婆!又沒想着要出去玩,你神經怎麽這麽敏感!”俞晨嚷道。
石英見俞晨這個期末考倒數第一還理直氣壯的熊孩子,忍不住壓制道:“不行!你這個假期哪裏也不許去,就給我留下複習!”
俞達忠這時候走過來,對石英輕言細語勸道:“俞晨說要回去看外婆也是情有可原,她上小學之前都是她外婆送她去幼兒園,現在老人生病了,腿腳也不好,她去看看盡盡孝心也好,我倆也和她一起去,将就去鄉下踏青,就當做旅游了。”
石英想了想,繼而說道:“要不把樓下的許臨也帶上吧…這孩子怪可憐的,帶他一起出去走一走….”
俞晨條件反射般說道:“人家連北京都去過了,還去什麽鄉下!”
石英怼她:“那不一樣的,讓他體會一下家庭的氛圍多好,你這小孩啊就是被我和你爸慣壞了,根本不會關心別人!”
俞達忠笑着看了看俞晨,對石英說道:“人家是小公主嘛,習慣被關心了。”
俞晨吐了吐舌頭,沒再說話…其實她也希望許臨跟着一起去,因為這次提出去縣城探望外婆,本來就是為了告訴外婆….她認識了一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子…….。
那時候俞達忠開的是一輛淺棕色的皇冠車,他和石英都是從西部一個小縣城出來的,兩家托各自的關系讓他們在城裏的一家紡織廠當工人,紡織廠改制得早,俞達忠索性自己出來單幹,憑借着人脈搭上了建築承包這條線,石英也得以在紡織廠當會計,兩人的生活越來越富裕,從城西棚戶區一處漏水的屋子搬到城東獨門獨院的小別墅,不過那個別墅區的孩子都是一些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每天模仿披頭四的打扮奇形怪狀,兩口子生怕俞晨沾染那些習氣,于是才想到把她轉到林城一中,并且在周圍租房,只想給她一個好的學習環境。
許臨是他們見過最奇妙的孩子,不管是從內在的思想涵養還是外在的學習成績,都讓這兩夫妻大開眼界,俞達忠的性格比較沉穩,不喜誇人,可是對于許臨也總是流露出贊賞的目光。
而俞晨,面對父母對許臨的偏愛,也沒再生出什麽激烈的情緒,腦海裏想象的是許臨和自己一起走在鄉間油菜花地裏的場景。
石英下午一如既往讓許臨上樓吃飯,看見他似乎消瘦了一些,不由生出愧疚,覺得自己去雲南和舊識好友玩耍玩得太久,連家裏的孩子都不顧了,不過奇怪的是俞晨倒是白裏透紅還隐隐生出了雙下巴。
“許臨啊,你這幾天不會又在吃泡面了吧?阿姨跟你說過多少次,泡面裏帶着防腐劑,要少吃。”石英不由念叨道。
“媽,他瘦得跟骷髅架子一樣,跟吃不吃泡面沒關系!你看我,這幾天還不是吃得白白胖胖。”俞晨得意地說。
“那你都吃什麽了?怎麽不想着帶上許臨?”石英盯着她說道。
“披薩、奶茶、肯德基、羅鍋….吃了好多東西呢。”圓潤的俞晨燦燦說道。
石英冷哼一聲對俞晨責備道:“你都是在外面吃的呀!怎麽不在家做!我說你這孩子就是懶!你們倆炒個蛋炒飯也行啊!我出門之前讓你順帶照顧樓下,你是怎麽答應的!”
俞晨見石英臉上真的有了厲色,看了看許臨撕了膠布仍有針眼的手背,說道:“他自己搞消失搞了好幾天,可不關我事。”
石英順着俞晨的目光,這才注意到許臨手背上幹掉的血眼子和創口貼貼過的痕跡,忙湊過來拿起他的手看了看,問許臨:“怎麽回事啊?你這是又生病了嗎?”
許臨瞥了俞晨一眼,忙縮回手,對石英說:“不是,做作業的時候不小心被圓規紮了。”
石英有些擔心地邀請道:“我還跟老俞商量着明天帶你和俞晨回我們老家縣城逛一逛呢,你如果生病的話,那就不能去了…..”
許臨有些迫切地說道:“真的是圓規紮的。”
“那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嗎?”
“願意。”許臨望着石英,淡淡笑着點了點頭。
俞晨也不動聲色揚了揚唇角,好興奮,盼着明天趕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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