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許臨感到全身有點發冷,一摸腦袋,果然是又發了燒,蹲在客廳的地櫃抽屜裏找溫度計,再站起身時腳下有些晃蕩,連忙用手撐住櫃沿,嗓子燒得火辣辣的,渾身卻冷得發顫,他竭力憋着氣發出幾聲低咳,生怕房間裏那個情緒備受打擊的女人再受自己困擾。

他在沙發上躺下來,雙手抱着手臂考慮要不要吃頭孢,頭孢是抗生素,雖然好得快可是傷胃,他生怕吃下去一會兒也得嘔出來,可是憋住不咳的結果就是過了兩三分鐘忍不住爆發出更劇烈的咳嗽,他坐起身,在空曠的客廳裏咳得餘音缭繞,順順在陽臺醒來,走到他身旁汪汪叫了兩聲。

是啊,怎麽會感冒呢?自己也太不注意了….

俞晨蜷在主卧的地板上,聽着門外客廳許臨劇烈的咳嗽聲,不斷用手背抹着臉上的眼淚,矛盾、糾結、不安,她從未想到經過這麽多年面對他還會有這麽多的情緒,她原以為自己一定會淡定地成為他身邊的路人,卻還是在即将結束生命時打了他的電話,卻還是搬來了他的住處,卻還是在不斷靠近…俞晨,你怎麽這麽沒出息…。

許臨咳得半邊腦袋都是發麻的,許曉曉的影子再次出現,這次曉曉沒有再對他說話,只是坐在他身旁默默看着他,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他紮了很多針眼青筋暴露的手背上,目光和蹲在地板上的那些寵物一樣,帶着憐憫。

他走到飲水機前用一次性水杯兌了一杯溫水,喝下幾口抑制這咳意,想了想,走到俞晨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敲了五下,俞晨開門,他端着水垂眸望着她,啞着聲音說道:“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我一會兒就回燕化醫院,不在這裏給你添麻煩了,咳得太厲害,房子隔音也不好…你好好休息。”

俞晨看見許臨眼袋發青,兩頰蒼白,冷着臉瞥開目光不看他,假裝随意地說道:“你幹嘛要回醫院啊,這裏是你的房子,該走的人是我。對了,住這裏一個月五千塊錢的租金可以嗎?我幹獸醫的,再多的租金我也付不起了,我從網上下載了房屋租賃合同的範本,明天就打印出來給你……”

許臨怔怔地盯着一臉冷漠無所謂的俞晨,目光裏瞬間閃現出再也抵抗不住就要全線崩盤的脆弱,他咬緊牙關聲音無比沙啞低沉地應了一句:“随便你…..”,繼而轉身将水杯扔進垃圾簍,去了玄關換鞋。

俞晨着急了,在他身後對他大聲說道:“你不用回醫院!我說了,該走的人是我!”

許臨把腳套進他的北京老布鞋,蹲下身系完鞋帶,再站起身時頓時眼前天旋地轉,他終于站不住,捂着咳得發麻的半邊腦袋半睜着眼睛身子歪倒下去。

“許臨!”俞晨驚叫着上前,從身側接住了這個已經支撐多時的人。

“俞…對不起…”許臨望着她,輕聲道歉,繼而閉上眼睛一陣急喘,緊接着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俞晨看到他緊捂着嘴蜷着身子背對自己的樣子,忽然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忍不住哭着說道:“是我過分了…許臨…我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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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把許臨扶回沙發上,許臨根本平躺不了,支氣管炎讓他一躺下肺部就會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喘不上氣,他只能坐着,其間又有幾次咳得嘔出了胃液,俞晨連忙坐在一邊拍着他的背,又用自己的杯子給他倒了一杯溫水,看了看袋子裏的藥和說明,因為這藥是王晞遞給她的,想必也是王晞買的,她要看看藥傷不傷胃,才能給他服用,許臨看了看她認真的樣子,眼裏露出虛弱的笑意,說道:“不管傷不傷胃,給我吃頭孢吧,好得快一點。”,俞晨責備地瞪了他一眼,大聲說道:“當然不行!你那天吐血吐那麽厲害…咳嗽除了吃藥還有很多方法可以緩解的,我可以用冰糖給你煮梨,你發着燒本來就不得不吃退燒藥,退燒藥本身也傷胃,再和頭孢一起吃的話,那你不是要吃得胃痛…..”許臨望着這個在十八年後變得頗有邏輯的女人,冰涼蒼白的嘴唇揚起更大的弧度,笑着說道:“聽你的。”

許臨就着俞晨倒的水一粒粒撿起放在俞晨手心的藥粒吞下,看了看粉色胖頭魚圖案的杯身,問道:“你不怕我感冒傳染嗎?”,俞晨心裏的話莫名脫口而出:“從十五歲開始就不怕你帶給我的傳染病,現在當然也不怕了。”,許臨表情一凝,垂眸看了看俞晨,俞晨這才覺得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咬了咬嘴唇,心情有些躁亂地把茶幾上散亂的藥盒子收回袋子裏。

他又捂嘴咳嗽了幾聲,對俞晨問道:“我肚子有點餓了,你能不能接着幫我熬粥?”

俞晨把藥袋子收回地櫃放藥物的抽屜,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哦對了,你今晚睡主卧吧,寬敞一點,我收拾得很幹淨…你的屋子有點亂,吳韓有些東西可能不知道給你放哪裏,所以都還在地上堆着…”

許臨爽快地答應道:“嗯,好。”

俞晨轉過身看了看他,繼而低下頭,揉着衣角小聲說道:“謝謝你把主卧讓給我住…房間很漂亮….”

許臨帶着笑意看她,啞着聲音想要學着白志濤張麒麟他們那樣對女人開撩,“你是女人,當然要把最好的房間讓給你。”

俞晨臉上頓時燥熱,不想在他的撩撥中停留太久,連忙走到他跟前,扶住他胳膊說道:“那你回主卧休息吧,我把床弄好了,給你鋪了三層被子,你應該不會發冷了…”

許臨被她扶着站起身,昏昏沉沉卻又很滿足地一步步朝着主卧走去。

俞晨為許臨鋪了三層加拿大鵝絨被,全都是王晞買回國送給她的,她也知道許臨咳得這麽厲害只能半躺着入睡,于是放了兩個枕頭加一個抱枕,她拿着熱水袋出去沖開水回到床邊,看見許臨還穿着黑色T恤衫,于是從櫃子裏拿出睡衣遞給他,許臨故意問道:“你怎麽有這麽多套男人的睡衣?”,俞晨說道:“這次的睡衣真的是前男友的,只不過那次我送給他,他說自己從不穿睡衣,所以….”,不等俞晨說完,許臨從她手裏拿過睡衣,說道:“我要換衣服了。”,俞晨反應過來,答道:“哦…那你換”,急忙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她留在廚房繼續把沒有熬完的粥熬完,端着粥輕手輕腳走進房間,看見許臨半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以為他睡着了,便把粥放在床頭櫃上,仔細瞧着他臉上蒼白而疲憊的神情,忽然記得十五歲的時候有一次他也是咳嗽很厲害,自己坐在床邊沒重沒輕地手握成拳替他刮背,他不但沒有喊疼,還認真聽着自己冗長的傾訴…與告白。

這樣的許臨,她真的無法疏離…毫無辦法…..正當她沉思的時候,許臨忽然又咳嗽起來,方才的一點兒睡意也被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醒過來捂着胸口一陣急喘,俞晨坐到他身邊不斷幫他揉着背,在他咳得幹嘔的時候掉下眼淚。

許臨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帶着歉意對俞晨說:“你去客房睡覺吧,這種咳嗽不會有事的,支氣管炎哮喘,以前我抽煙抽得太多…沒辦法。”

俞晨倔強地說道:“我不去,我就留在這裏幫你拍背。”

他喘着氣問道:“你明天不上班嗎?”

“明天是周六,當然休息了。”

“哦,那就好…”

俞晨持續幫許臨拍着背,看了看床頭櫃上的米粥,說道:“你應該是吃不下了吧…咳成這個樣子…..”

他答道:“你喂我,餓了,會吐也得吃。”

俞晨見他喘氣稍微平順了一些,從床頭櫃上拿過米粥,用湯匙舀了小半匙,湊到他嘴邊,說道:“這次我不吹了,免得你說我把唾沫吹進去。”,許臨笑了笑說道:“粥燙了我的嘴怎麽辦,連吻都接過了,還怕唾沫?”

“事兒真多。”俞晨皺着臉正準備收回湯匙吹涼,許臨卻忽然伸脖把粥吃進了嘴裏,得意地看了看俞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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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照顧許臨,俞晨夜晚沒有吃抗抑郁藥,她用石英曾經教過她的最傳統樸實的辦法,用毛巾浸冷水扭幹,一遍遍擦拭着許臨的額頭,并且用手使勁掐着他的手臂和背部,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中醫指明的穴位在哪裏,只是憑借着記憶中外婆和母親在自己身上掐揉的感覺,想要減輕許臨的痛苦,掐到痛處,許臨會生理慣性般地身子一縮,但最多也只會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絕不會再說什麽,更不會把“痛”字喊出口。

俞晨感到自己壓力很大,生怕掐得不到位反而增加他的痛苦,戴着口罩的許臨閉着眼睛昏昏沉沉咳嗽不斷,俞晨在心裏祈求天上的外婆保佑許臨,許臨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嗓子痛得說不出話,只能用鎮定而堅韌的目光安慰她,俞晨的眼眶微熱,又要想掉淚,可是這時候的他還指望自己照顧呢…脆弱給誰看,只能造成別人的負擔。

許臨止住胸腔裏又一陣翻騰,用紙巾擦了擦因為咳嗽冒出的眼淚鼻涕,啞着嗓子隔着口罩對俞晨說道:“你看,流眼淚鼻涕了,就是感冒而已。”俞晨忽然一把扯下他的口罩說道:“戴口罩會呼吸不暢,我戴就好。”,說完,俞晨蹦下床走到客廳拿出王晞買的五只裝醫用口罩,抽出一只給自己戴上了。

許臨半躺在靠枕上,雖然退燒藥的作用使得全身酸痛減輕,可是胃痛似乎加劇,俞晨用被子像包粽子一樣把他裹成一堆,他卻仍是皺着眉,喉頭不斷吞咽,俞晨知道他又想吐了,心慌地問他要不要去醫院輸液,許臨自嘲這段時間輸液都快把自己輸成一個水泡了,俞晨只能坐在他身邊,看他喘氣依然不順,把他的身子摟到自己的懷裏,不斷用手順撫着他的胸口,問道:“這樣會不會舒服一點?”,他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頓時覺得身後有了支撐,在她的懷裏有了些微睡意,輕聲回應:“嗯,舒服多了。”,俞晨摸了摸他的額頭,似乎燒有些退了,将他摟得更緊,說道:“你困的話就睡吧,我會一直陪着你。”

“俞晨,你為什麽會得抑郁症?是因為你前男友,還是我?”

她本想着許臨就快睡去了,沒想到他竟然啞着嗓子也能問出這麽艱深的問題,不過既然問了,她就應該按照這十八年來學到的理智和邏輯照實回答。

俞晨淡然回答道:“都不是。”

許臨躺在她的懷抱裏,昏昏沉沉夢呓般低語道:“騙人,是因為當初我對你說的那些拒絕的話,把你狠狠傷害了對不對?後來我回想當時的自己…還真是人渣一個….”

說到這裏,他隔着口罩又是幾聲痛苦的咳嗽,慘淡笑道:“所以現在我病成這個狼狽的樣子,可能也是上蒼在懲罰我吧。”

俞晨摟着他的手緊了緊,假裝輕松地笑道:“你這樣優秀的人,怎麽會是人渣?上蒼才不會報複你這種治病救人的天才….”,繼而扯過被子又往他的脖頸掖了掖,感慨說道:“抑郁症是多複雜的病啊,我不至于那麽脆弱,因為你的拒絕就導致血清素降低…..”

“那是因為什麽?”許臨锲而不舍地詢問。

俞晨平息了一下有些急促的氣息,緩緩敘說道:“我這個人,什麽事情都想一條道走到黑…實話實說,那時候十八歲的我,把你視為我生命中的唯一,我明明從在幼兒園開始,就對小動物感興趣,那時候為了你,怎麽也要考上協和的臨床醫學,可是我明明對醫生這個職業不感興趣,我最喜歡的還是治愈小動物,看到那些軟萌可愛的小生物活蹦亂跳的,我就覺得很開心,治人太複雜,我根本承受不來,可是那時候…連續兩年高考我都把志願填了協和,這是多麽愚蠢的選擇啊,你太優秀了,我生怕你總有一天會被搶走…可是越害怕就越無法被協和錄取…就這樣把時光白白耽誤了,忽視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而去追求虛無的愛情,現在想想,心裏還是會很後悔很後悔,後來協和也沒考上,只能聽從父母的決定去紐約大學念金融管理,可是經商掙錢這一項明明也不是我想要幹的事情,那時候心裏真的很迷茫很矛盾也很讨厭自己,漸漸發覺你拒絕我的那些話也沒什麽錯,自己就是這樣失敗啊,越這樣想我就越不能專心幹什麽事了,每天只能躲在光線陰暗的小屋子裏看愛情影片,為裏面男女主角完美燦爛的愛情去羨慕去落淚,根本無心向學,大學第三年的下學期我挂了三門功課,被學校勸留級休學,我腦袋裏的弦馬上就斷了,不想再堅持下去了,放棄夢想等同于放棄自己,我不想再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所以回了國,浪費了父母幾十萬的學費,重新開始考大學…大學期間和老師同學也相處得不好,對人産生了防備和猜忌…再後來,被前男友抛棄…..許臨,我覺得導致我患上抑郁症的,是我本身就有缺陷的性格,以及這些年失敗的經歷,是我當初錯誤的選擇造成的,跟你無關,跟我前男友也無關。”

“俞晨,一條道走到黑,也并沒有什麽不好,是我辜負了你…當初也沒跟你說明白,我其實不希望你和我一樣考協和…在高中同桌的那些日子,我就知道你最喜歡的是治愈小動物,當時我很想提醒你,你應該報考動物醫學而不是臨床醫學,可是內心卻又有貪念,覺得你要是考上協和就會離我更近…..”

俞晨漫長的敘述,并沒有讓許臨睡着,反而在認真傾聽。

俞晨望着許臨艱難作答的樣子,越發不相信記憶裏的場景,湊近他耳邊輕聲問道:“許臨…當初你在協和教室跟我說的那些話…是發自你真心嗎?”

許臨離開她的懷抱,撐起身子凝視着她,輕輕點了點頭,篤定地說道:“嗯,那時候的我,是真的想要将你從我的人生裏清除,你可以選擇永遠不原諒我,但是現在…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交往,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

清晨,許臨倚在靠枕上醒來,側頭看見俞晨就躺在自己身邊,裹着被子的一角熟睡中,彎翹的短發披着耳梢,臉上不施粉黛,連眉毛都不曾紋過,顏色淺淡,呈橫線生長,皮膚白暫,臉的輪廓從十八年前略微扁平的盤子臉變成了如今瘦削的瓜子臉,劉海稍長,絲絲縷縷擋着光潔的額頭,眼眸細長,睫毛卻不算長,不過當她睜開杏仁大眼搭配看着卻也是恰到好處。

他伸出手輕輕撩了撩她稍稍彎翹的發尖,細軟的頭發給他的觸感是獨特的,和崔嬌那種黑亮的頭發不同,他喜歡這般的柔軟滑膩,給人一種被陽光暖暖照耀的感覺。

其實這麽多年,許臨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對外貌平凡的俞晨如此戀戀不忘,如果不是千百次下定了決心,當初在協和教室怎麽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又怎麽會明知她在校門外苦苦等待而視若無睹,十八歲的他當時就想清楚了這一切,愛情不會是他最重要的東西,就算沒有俞晨,還會有比俞晨更有魅力的女孩出現,愛上一個人,就是愛上一種外表或特質,世上這麽多人,沒有什麽是不能替代的。

可是這一切的理智和邏輯,都被梁雨澤和許曉曉的出現打破,和一個長得像自己母親的女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和她共同撫養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這段特別的經歷将他禁锢在六年的時光裏,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兒童病房陪着許曉曉和她一起學畫畫,許曉曉曾經對許臨抱怨自己的名字起得太複雜,很難書寫,許臨便教她寫美術字體的“曉曉”,把“日”變作一個圓形,把“堯”變得彎彎繞繞,以畫畫的方式教會她書寫自己的名字,從此曉曉愛上了畫畫,許臨便不厭其煩地給她買了很多五顏六色的彩畫書和各種各樣的彩鉛和蠟筆,因為他明白,可能許曉曉這一生都沒辦法去到更遠的地方了,就算在病房,他也想讓她看到這個世界的多姿多彩。

因為要照顧許曉曉,因為要應付梁雨澤,六年的時間讓他沒有辦法去找尋和俞晨相似的女人,也因此,當自由被限制,當生活被定型,他就會更想念俞晨,更懷念曾經的向往,也因此,在三年前接受海馬區膠質瘤手術時,崔教授曾經在手術前讓他自行設置術中喚醒的問題和答案,這是測試腦功能是否受損的手段之一,如果病人在術中無法回答問題或者無法準确說出答案,那手術就不得不暫停,父母名字和家庭成員是神經外科安排的必答問題,而許臨自行設置的問題只有一個———

“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的人是誰?”,答案是:“俞晨。”

如果這個問題答不上來,那手術必須終止,這是他對崔教授的術前囑托。

俞晨在許臨的目光裏緩緩醒來,睜開微腫的眼睛,許臨猜出她昨天一定是看自己咳得太厲害哭着睡着的,內心的愧疚再次湧起,問道:“你昨天哭過?”,俞晨睡眼惺忪,用手薅了薅細軟的短發坐起身,發懵地搖搖頭說道:“我的眼睛本來就容易浮腫,現在是不是特別醜?”正說着,她又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許臨忽然俯身緊緊抱住了她,說道:“你說過會和我一起睡的…答應交往吧,好嗎?”

她這才想起來,昨天這人提出交往的時候又是一陣猛咳,她急着為他撫胸拍背,嘴裏帶着哭腔念叨:“咱們現在先不說這個了行嗎?等你病好了再說…許臨…我可能真的沒辦法好好照顧你…你怎麽越咳越嚴重了….”

許臨緊緊握着她的手,邊咳邊安慰她:“沒事的,半夜是肺部排毒的時候,所以咳得比較厲害。”

“你總是這樣振振有詞!”她哭着抱怨。

“相信我好不好?我了解自己的情況,再說我也舍不得離開你….”他看了看俞晨為自己哭泣的樣子,目光迷戀而悲傷。

……

俞晨瞬間哭出了聲,緊緊抱住許臨說道:“我喜歡你,許臨,過了這麽多年,我依然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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