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沙暴

都市外的沙漠，天降沙塵，将整片天空映成了末日的昏黃。不久，沙塵過去，六耳低頭跪在地上，身上殘留着大戰的血腥味。

“沙暴，送我回去！”

“宿主，你身受重傷，如果要進入宇宙戰鬥，只有燃燒你的六耳猕猴血脈。”

“沙暴有責任告訴你，燃燒血脈能讓你短時間進行戰鬥，但會變成普通人，不要說戰鬥，進入宇宙就會缺氧致死。何況你在擁有六耳猕猴血脈的時候都不是弑藍戰艦的對手，現在更不行。”

“改變不了又怎樣？......兄弟還在前線厮殺，我就算成了普通人，就算剛進入宇宙就會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死在他們的身邊！”

……

戰争沒有蔓延到的地方，永遠不知道戰争的可怕。在地球防護罩的守護下，許多人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不知頭上随時會落下一把鋒利的刀斧。

……

那一天，女孩從學校畢業，暗戀了四年的男生在畢業晚會上和另一個女生告白，走到了一起。在熱鬧的環境裏，周圍祝福的歡呼聲将她包圍，她一杯一杯的灌酒，依舊是那樣的不起眼。

最終她倒在地上，耳畔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睜眼，看見純白色的天花板。她坐起來，感受到嘴裏洗胃留下的異味，看向窗外。

那是......

純藍的光從空中落下，仿佛童話中的場景，化作藍色花瓣，散落地球各處。

“緊急通知，地球防護罩被弑藍戰艦打破，一直在地球外和戰艦戰鬥的幾大神秘強者全部隕落。地球陷入末日危機，請廣大市民......”

話音沒落下，一雙染血的爪子從主持人的喉嚨處伸出來。爪子上沾滿了鮮血，青筋暴露。

“小娅，快跑！”

女孩扭頭，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一雙青筋暴起的爪子撕裂了身體。她目眦欲裂，驚恐的不能自己。

“娅......去出租屋......那有人……可以救......”

話說到一半，蒼白的臉上殘留着恐懼，失去溫度的雙手還緊緊的拉着怪物的手臂。這便是女孩看到的，這便是心痛。

“小瑾！”

女孩目眦欲裂的沖過去，卻被一雙冰涼異常的手給拉住。

“你想讓她白死嗎！”突然的聲音裏帶着血腥味，嘶啞道，“跟我走，那是弑藍的先頭部隊，弑藍人很快就到，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你是誰，你放開我，小瑾，我要去找小瑾！”女孩拼命掙紮，嘴裏洗胃殘留下的異味沖擊着她的大腦，讓她額頭上泛起了細密的汗珠。

啪！

男人的手落下。

女孩看着打了她一巴掌後，嘴角溢血的男人。秋風帶來的血腥味，讓男人眼底泛起了血絲，極力控制着身體的輕微抽搐。

他燃盡六耳血脈回到宇宙，卻也無法阻擋一切的發生。最終，還是在所有兄弟的犧牲下，才得以茍且的回到地球。

“我知道看着朋友被殺很痛，但……”男人雙手扳住女孩的肩膀，“你要記住，她用生命為你換來活着的希望，你不能這麽輕易去死。”

“弑藍人，弑藍人！我要知道弑藍人的一切，一切！”

“先離開這裏。”

男人拉走女孩。女孩被男人拉着，看着怪物一點點啃噬小瑾的屍體，眼淚滴落，濺起地上的塵埃。

到安全的地方後，男人面對女孩悲傷的雙眸，無法抑制的想起地球外的一切，微顫着，斂眸，嘶啞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把你送到地球暫時還安全的地域。第二，跟着我，永遠帶着仇恨活着、複仇。”

女孩低頭，不說話。男人擡頭，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認識阿瑾的，她死前對我說......讓我去出租屋……是不是找你。”

男人望着女孩平凡又純粹的眼睛，沉默了一下，安靜道：“是她救了我。我告訴她，這裏馬上會出現很多怪物，之後......”

“......之後阿瑾就來救我了。”淚水模糊了女孩的視線，她哭的泣不成聲。往日的畫面，如同走馬觀花的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卻擋不住那心傷的源泉。

男人靜靜的看着，哪怕他見多了悲歡離合。但在這樣生死別離的時候，他胸口的位置也會沉悶。

“為什麽，為什麽不救她！”女孩猛地擡起頭，目光投在男人的身上，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你知道的那麽多，一定很厲害！為什麽，為什麽不救阿瑾！”女孩的哭訴，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将男人的心剜成了一片一片。

他何嘗不想救，可兄弟們為了他，喋血星空，血戰而亡。從那一刻，他不再是一個人活着。在沒有消滅弑藍人之前，他沒有資格明知必死，還用兄弟給他的命去救人。

“她救了我，我救了你，很公平。”男人冷漠的把話撂下。

在這一刻，他決定把女孩送往地球防護罩破碎後的地域。有些東西太沉重，不是這女孩該背負的。他不能這麽自私，讓女孩從此陷入仇恨的漩渦。

當天晚上，男人沒有再提讓女孩留在他身邊的話。而女孩也一直低着頭，沒有再看男人一眼。

夜風吹過火堆，他們的命運，就如同燃起的火星，不知飛往何方，落在何處。

……

“宿主，你身體很虛弱，必須修複你的血脈之力。”沙暴的聲音響起。

火堆映着六耳的側臉，忽明忽暗。他望着蜷縮在樹旁的女孩，望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點了點頭。

“宿主，你現在承受不了沙暴的修複，必須先想辦法強化一下。沙暴檢測到附近有一處磁場紊亂的地方，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你還有能量開啓防護罩嗎。”

“能量剩餘2%，不足以開啓防護罩。”

他們所說的防護罩聽起來高大上，其實就是沙暴為了僞裝系統，用自己的能量布了一層防禦結界。

六耳不再說話，看着昏黃的夜色，睜着眼睛，任由夜晚的冷意在四肢百骸裏游動。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場噩夢，仿佛一覺醒來，他還是那個在社會上打拼的孤兒。

“小瑾……”

女孩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痛苦，雙手不停的掙紮着，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六耳微微斂眸，撐着身體坐起來，感受着女孩額頭的滾燙。

“宿主，基于你的人身安全，沙暴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你要救這個女孩，必須回帝都。但現在帝都全部都是弑藍人和他們的先鋒部隊，你的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

六耳背起女孩，安靜的看着火堆。

“沙暴，你有人類的感情嗎。”他側頭看着在他肩膀上的女孩，愧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在兄弟們為了救我死去，地球防護罩被打破的時候，我以為我也會死。但我沒死，那個叫阿瑾的女孩救了我，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殺害。”

“現在……這個女孩是阿瑾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再看着她出事了。”

聽着六耳的話，沙暴格外的安靜。毀滅上古的大因果，讓他在弑藍人被滅掉之前，有關一切上古的話都不能對六耳說，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悲劇慢慢發生。

他已經察覺到了，樹下那個女孩就是娅——弑藍人公主那朵相似的花。如果所料不差，他在上古因為娅而毀滅世界，在這一世……他那朵相似的花，恐怕會眼睜睜的看着娅那朵相似的花死亡。

或許，這就是對他滅世的懲罰。秋風吹過，冰涼的月光，映着六耳走向帝都的身影。

宮本武藏說過，誰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他們聽不到。

……

“左三步有弑藍人，下個拐角會出現弑藍人養的怪物。”

沙暴的聲音在六耳腦中響起，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到。十分鐘後，微微喘息的聲音在藥房裏響起。看着地上內髒被掏空的屍體，六耳微微斂眸，打開玻璃櫃，取出裏面所有的消炎藥和退燒藥。

“謝謝你沙暴。”

“宿主不要高興的太早，一小隊弑藍人正往這裏前進，目的地就是藥店。”

六耳皺眉，微微握住了拳。

下一秒，沙暴的聲音響起:“之前探測到的磁場就在這附近。”

話音落下，門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來人，給我看好了這個地方。地球人受了傷就會來這裏，你們的任務就是殺！”

望着門口的身影，六耳眉頭緊皺。女孩還在等着他的藥。如果是之前，外面這幾個小喽啰他用一根手指就解決了，但現在……

“宿主低頭，看你右手邊的椅子。沙暴檢測到的不穩定磁場，就在那本書裏。”

男人的目光落在沾染了鮮血的封面上。

過了會兒，他安靜的開口。

“我該怎麽用它恢複血脈。”他的血脈之力已經在之前的大戰中消失殆盡，一點都沒有殘留。而沙暴也不似別的系統，可以自由兌換任何血脈。

這自然是因為沙暴這個系統是僞裝的緣故。

之所以在他得到沙暴的那天，就檢測出他适合六耳猕猴的血脈，是因為沙暴只有這一種血統。

“不知道，不過宿主可以嘗試把書打開。沙暴感覺書中有一個……”沙暴的話沒有說完，沾染了血跡的書就無風自開。

一股強大的吸力朝着六耳而來。六耳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掙脫不了，也就放棄了掙紮。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感覺到了熟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