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沖突

四月的天，陽光明媚。女人拄着頭，神色複雜的坐在窗前。六耳吻上她的一幕，如同魔咒般一遍遍的在她腦中重複，揮之不去。

我當時為什麽沒有殺了他！

豔彩一咬牙，推開門。陽光從清澈的天空中落下，一道身影逆着光緩緩走來。那模糊的臉，讓豔彩不自覺的喃語。

“韓湘子……”

被血肉包裹的心髒抽搐了一下，六耳有些控制不住面部的表情。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他已經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愛豔彩，可每次見到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尤其當她在意另一個人時，這種感覺讓他仿佛置身烈焰焚燒的地獄，痛苦不堪。

“你的韓湘子沒來，是我。”六耳本來是來道歉的。可此刻的他面無表情，甚至話語中隐約帶着一絲嘲諷。不僅沒有道歉的意思，簡直就像是來找茬的。

“是你！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豔彩望着六耳與稚嫩的臉十分沖突的眸子，揮手間一道七彩的光芒沖向了他。

六耳狼狽的躲開。他被豔彩封住了的經脈，此刻就和個普通人一樣。

本來想要解釋的話，此刻一句都沒有說。豔彩不斷的攻擊，六耳不斷的躲閃。幽靜的院子，成功讓他們搞的一片狼藉。

“你倒是解釋啊！為什麽要易容來到我身邊？為什麽作為一個算命的相師會有那麽強的法力？為什麽要兩次那麽對我！”

豔彩一直是笑着的，一直是開心的。可此刻，她被人奪走了初吻，被人在一直期待的愛情上用刀子刻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疤。那種感覺，讓她十分的痛苦。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歡的是韓湘子！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風揚起了豔彩的頭發，一團七彩的劇烈法力沖向了六耳。六耳聽到豔彩的話，心髒仿佛抽空了所有血液，失去了一切力氣。

“快躲啊，你瘋了！”沙暴眼睜睜的看着六耳不再躲閃，覺得他一定是瘋了。

“不躲了。這是我的錯，就該我來承擔。”聽着六耳的話，角落中的女人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你到底是他的轉世，就連說的話都和他一模一樣。

“為什麽不躲了。”豔彩的手卡在六耳的咽喉，只要稍稍用力，六耳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不想躲了。我的确對你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你殺了我吧。”

望着六耳的平靜的眸子，豔彩的手緩緩用力。風吹過，六耳最後看了一眼豔彩，閉上了眼睛。

“你瘋了你，你……”沙暴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到六耳安靜的開口，“可惜，不能聽你說所謂的真相了。”

“其實……我一直都在騙自己。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愛上了她，愛上了面前這個女孩。”

“我一直在騙自己，告訴自己我只是拿她當朋友。可事實上，心……不是我能控制的。原來，我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那麽快就忘了娅，愛上了別人。”

“對娅，我很愧疚。現在，我就要死了，終于，終于能夠面對自己的心。終于，能夠承認了。”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六耳的眸子變的十分溫柔。

“你做到了……他真的，愛上了這個女孩。”角落裏的女人望着這一幕，聽着六耳對沙暴說的話，心底仿佛打開了什麽東西。他就是他，他走出來愛上了別人。那也就意味着，他終有一天也會走出來。

女人就是明雲。在六耳不再逃避，面對自己心的時候，她也找到了自己生活的目标。

“雖然現在我不知道怎麽解開命運對你的束縛，和對我的限制。但我會一直尋找下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愛上我。”

明雲臉上劃過一絲笑容，消失在角落裏。她沒有救六耳。因為她有一種預感，豔彩是不會殺六耳的。這是一種女人的第六感，來的毫無道理。

“你到底騙了我多少事。”六耳的不抵抗反而讓豔彩下不去手，冷靜了下來。

六耳睜開眼睛，對于豔彩沒有下殺手，他有些意外，同時心裏有一絲隐約的開心。但對于豔彩的問題，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騙了她多少事。似乎從認識她那天起，除了名字，他就沒有說過一句真話。六耳不說話，不代表豔彩不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麽。

“原來……你竟然沒有對我說過半句真話。”豔彩很難受，心裏有一種控制不住的堵塞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知道此刻不想再見到六耳。

人總歸是有感情的。兩個人的感情，作為暗戀其中一方的第三個人看的最為清楚。就如同花龍的獨自喃語。豔彩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對六耳有了好感。

只是她不願意承認，不願意自己那麽快就從韓湘子那裏移情。在這一點上，六耳和豔彩兩人竟是格外的相似。

有那麽一些人對感情認真，往往認真到偏執。即便已經不愛了，還是告訴自己要對感情負責，要愛下去。不管這愛是一個人的暗戀也好，還是兩個人的愛情也好，都一樣。

雖然心存愧疚，但六耳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心。而豔彩，她還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難受意味着什麽。她甚至沒有想過，六耳昏迷的兩天裏，她一次都沒有想過和去看過韓湘子。

當有一天，你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一個你讨厭的人。那麽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或許有一天，當豔彩意識到了自己愛上了六耳，就會是這樣的感受。

六耳想說些什麽，卻只是張了張嘴。此時此刻，他還能說什麽。難道一本正經的告訴她，我叫六耳是真的。

擦肩而過。

豔彩走出院落，沒有再和六耳說半句話。六耳站在原地，映着周圍的狼藉，顯的孤獨又可笑。

豔彩來到韓湘子家。站在竹林裏，目所能見的地方擺滿了酒壇子。刺鼻的味道順着窗戶的縫隙湧出，隐約可以看見地上橫躺着一個人形生物。

“頹廢至此！頹廢至此！漢鐘離你別攔我，我要進去打醒他！”

聽到聲音，豔彩掩去身影。竹林中的小路上，鐵拐李一瘸一拐的走來，臉上充斥着怒氣。漢鐘離在一邊跟着，不時勸兩句，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