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哦—”警官點了點頭,“是你爸,你是他哥,所以也是他爸。”

“警官。”沈遙身子往前傾了些,“我弟弟不可能殺人的。”

“據我們了解,有人曾目睹過他當街毆打并詛咒過死者。”警官頭也不擡地回道,“平時也經常對死者口出惡言,并且,我們在死者身旁發現了一個煙蒂,更重要的是,他自稱一個人在家,又沒有人可以證明...”

“在家?”沈遙皺了皺眉頭,這個時間,他怎麽會在家。

“鐵證如山。”警官合上了筆記本,“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有事!”沈遙拍了拍桌子,“我說了我弟弟不可能殺人的,我爹那德行誰看了都不順眼,再說了,我弟今年剛滿十六周歲,要殺人怎麽不早一年?”

警官倒是笑了笑,“俗話說得好,沖動是魔鬼,誰能說得準呢。行了,該回就回吧,你賴在這也沒什麽用,大家夥忙着呢,沒工夫搭理你。”

沈遙已經把牙咬得咯吱響,拳頭也握的不能再緊了,“警官,我求您了,您仔細再查查,十六歲的孩子,不能白白給冤枉了...”

“他這輩子才剛...”沈遙的話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們就不送了。”警官顯然已經沒什麽耐心了。

“警官,我能不能給我弟送點穿的吃的過來?”沈遙勉強扯了個笑容,好聲好氣地問道。

警官翻了個白眼,“關進去就是吃苦的,你還打算送溫暖送愛心?”

沈遙也不敢太招惹他,只能點頭,朝外走去,剛出玻璃大門兩腿就是一軟,直愣愣地坐在了水泥臺階上,然後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哭到再也擠不出眼淚以後他才起身,晃晃悠悠地朝家裏走去。

走了兩三個小時總算是站到了家門前,這小平房住三個人有點擠,可現在又空了起來...

沈遙拿出鑰匙,像機械一般把門給推開了,往裏頭邁了兩三步,這才發現鍋裏竟然還煮了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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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剛緩過來一些的沈遙又繃不住哭了起來,原來,小路回來就是為了給自己煮長壽面...

一下子,仿佛肩膀上挑了個重擔,整個人難受起來,他踉跄着蹲下了身子,這會兒大腦都有點缺氧,胸口還在劇烈地上下起伏着。

他有些發抖的手又摸出了那把小刀,狠狠地朝手臂的肉裏刺進去,再慢慢地劃開。

鮮血立馬湧了出來,順着手臂往下流去,最終落在地上啪嗒作響。

然而他還沒有就此作罷,反而又是一刀下去,力道比上一刀更甚,口子劃的也就更深,不一會血就在手臂上又留了一道痕跡。

馬上又是第三刀,刀尖剛刺入皮膚,一滴豆大的血就已經冒了出來。

不等他用力去劃,身後就傳來了一道聲音。

“你在幹嘛。”池除看着他縮着身子蹲在地上,而鮮血已經把那一小塊地方給染的通紅。

于是乎,沈遙的動作徹底僵住了。

池除感覺有一團火在心頭猛燒,他吸了吸鼻子以後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我等了三個小時你都沒來,我怕你在路上出什麽事,剛才找過來看你好好的在這我才松了口氣,一轉眼又看見這一地血...”簡直是辣到眼裏痛到心裏。

沈遙不作聲。

見他這樣,池除就更難受了,幹脆也上前到他對面蹲下,先是小心翼翼地摸上他的手,再順到刀柄上,輕輕地把小刀給挪開了。

慢慢地把刀從他的手裏取過來以後,池除直接給甩到老遠的角落去了,然後再一伸手把沈遙給摟過來緊緊抱住以後輕聲問道,“你告訴我,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樣。”

沈遙只是一個勁地抽泣着,半晌憋不出一個字。

這個狀态也不能逼他說出來,池除只好把他先從地上拉起來,帶到房間裏坐好以後才轉頭去找了條毛巾,浸過水以後幫他把手臂上的血痕給擦幹淨了。

池除一直幫他擦着左手,他就一直用右手抹着眼淚。

哭了那麽長時間,他的鼻子和臉都紅了一片,現在總感覺眼睛泛酸,不停地用手去搓。

池除拉住他不安分的手,把剛用熱水浸泡過的毛巾敷在了他的臉上,“哭久了得多累。”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被他抓住的那只手也用力地抓了回來,就像在拼命地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家裏有酒精沒有?”池除問道。

沈遙點了點頭,半晌才用沙啞的嗓子回道:“床頭櫃裏。”

聞言,池除就忍不住嘆了口氣,酒精放床頭櫃裏,這人平時估計沒少幹這種混蛋事,還得自己偷摸着處理傷口。

打開櫃子一看,這酒精竟然還是放在最外頭的位置...

池除咬了咬牙,眉頭也微皺起來,“沈遙。”

這還是第一次,池除用這麽嚴肅的語氣喊他名字,因此,沈遙有點呆滞地揭開毛巾看向他。

“你知道我從一年前在醫院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你嗎...你就非要人把心疼挂嘴邊才知道愛惜自己?”池除也不知道此刻是一種什麽心情,連這向來擅長分析的大腦也亂了套了,以至于他竟然挑了個最糟的時機表白。

時間仿佛凝滞在這一瞬了,沈遙就這麽一直呆滞地看着他。

而池除心裏雖然亂,手裏的動作倒是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這會兒拿棉簽蘸過酒精以後才抓過沈遙的手臂,塗上去之前還先提醒了一聲,“會有點痛,不過,活該。”

話是這麽說,他的動作卻是小心的很,生怕擦破傷口的話,血又流個不停。

除了傷口碰到酒精的第一下沈遙略微一個激靈以外,其餘就沒多大反應了。

幫他處理好傷口以後池除就起身走了,剩下沈遙一個人在這狹小的房間裏胡思亂想。

什麽叫...喜歡我?他不是知道我有病嗎...也看到了我家這個樣子...

一瞬間,他竟然感到有點興奮,竟然還會有人接受這樣的自己...

窗臺上已經落了餘晖,天快黑了,沈遙這才回過神來,揉了揉被自己坐麻的腿,朝外頭走去,剛一推開房門就看到池除端着兩碗面放到木桌上。

“你...我以為你回去了。”沈遙讪讪道。

池除的火氣好像還沒有散盡,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吃飯。”

沈遙立馬乖乖地坐過去開始吸面條。

他這陣仗實在有點恐怖,于是坐在對面的池除忍不住開口說道:“慢點吃,別噎着了...”

話音剛落,沈遙又吸了一大團進去,眼裏還含着點淚花。

“我看鍋裏有已經煮好的面條就熱了一下。”池除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碗裏又夾了一筷子面條到他碗裏去。

沈遙平時吃的很少,現在這個飯量也真是難得。

等吃完以後,池除把碗筷收好洗幹淨了,正擦完手準備回家,一轉頭就和倚在門框邊的沈遙四目相對。

一陣沉默的對視以後,池除才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不如收留我一晚?”

沈遙立馬點頭,仔細一想,池除雖然總說有求必應,其實很多時候自己還沒求,他就已經應了...

每一次的施救都恰到好處。

當晚,兩人就一人一床被子在同一張床上躺着。

“自殘是什麽感覺?”池除一只手枕在腦袋後面,突然出聲問道。

沈遙大概是組織了一會兒語言,過了半晌才回道:“感覺...原來沐浴露在手臂上那麽容易起沫子...”

池除冷笑一聲,“你還當賺了個搓衣板是吧?”

于是沈遙同志無言以對了,只能小聲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問的破問題...”

幸好這蚊子叫似的抱怨沒傳進他耳朵裏。

“我也有個問題。”沈遙轉了個身。

池除嘴巴也沒張,只是淡淡地“嗯哼?”了一聲。

“你都知道...我這個情況...為什麽還會...喜...喜歡我。”沈遙磕磕絆絆地問出了口。

“什麽情況?”池除竟然還反問起他來了,“我說過,我和你沒什麽不同,都是人,再說了,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麽為什麽好說。要是什麽事都能有個理,那多沒意思。”

沈遙半天不知道回什麽,只好輕輕“嗯”了一聲。

過了好久,久到他以為池除已經睡過去了,後者又突然說道:“你不要因為這個糾結,不然我會後悔說出來的。”

明明清醒的很,明明聽的清清楚楚,可沈遙就是想裝作沒有聽見。

也許因為今天一天過的如夢似幻,夢境之鄉幹脆對他關閉了大門,沈遙就這麽睜眼到了天亮,卻也不覺得困。

他借着那一點微弱的光亮打量了一番池除的睡顏。

池除剛好是側向自己這邊睡的,額前的劉海亂糟糟地耷拉在一起,雙眼緊閉着,嘴角微微向下,看起來睡的也不是很好。

盯着看了一會兒,天也漸漸亮起來了,池除這才皺了皺眉頭,慢慢地睜開了眼,立馬就和沈遙四目相對,然後在後者的一臉窘迫之下笑了起來。

“沒想到除了在學校的午睡以外還能有一覺醒來就能看見你的時候。”池除的嗓音微微有點沙啞,卻還是好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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