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少年游(七)(捉蟲)

第七章 少年游(七)

接下來的五年殷遲成功過上了練劍看書等師父醒的生活。

浮華三月一出關,出關後就帶着殷遲三界亂逛。上至九重天宮,遠到妖族暗森,廣袤無垠的大漠,重巒疊嶂的仙山,五年的時間殷遲除了魔族的無間海差不多将三界都逛了個遍。也對三界愈發了解,各族機密裝了他一腦子,各派機要如數家珍。當然他是絕對不能讓他人知道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可不能爆出無名尊者之徒的名號。

師父地位太過尊崇,一旦說了出去殷遲的身份也随着高漲,一開始就靠着別人站到高出是看不到真實得不到成長的。并且,誰都知道無名尊者的弟子必是先天仙體,如今魔祖已經失去了魔尊,絕對不可能眼看着仙界再出一個浮華。魔族定會不惜代價對付殷遲,這不是浮華想要看到的。

這一日,殷遲翹着二郎腿平躺在冰床上。這小崽子年歲越大膽子也跟着長,也不曉得什麽時候起的越發沒大沒小,還記得少時對浮華還有那麽兩分畏懼心,知道尊師重道不得無禮。而現今,瞅瞅,他家師父還在打坐呢,這混小子就敢大剌剌的将頭靠在浮華的膝頭,悠閑自在一邊翻書一邊嗑瓜子。

他正在翻看三界中的仙器名錄。是的,名錄,按理說三界各類法寶按實力只分為法器與寶器,但還有一種名為仙器。仙器沒有特定的實力排行,唯一認定的标準就是仙器擁有靈。只要生出了靈不論真正意義上是什麽實力都可以稱為仙器。凡間有鑄劍師以身投爐以祭劍,為的就是使劍“活”。“活”的武器從根本上就脫離了死器的範疇。

有靈的仙器雖然一開始有實力強弱之分,但是它們可以自行修煉,實力并不是固定的。更有甚者到了無名劍這樣的實力化為人身,被稱呼為“他”都是無妨。

而武器要活從本質上講唯有兩個辦法。第一個便是如凡人鑄劍師祭劍,那樣的靈其實是鑄劍師的魂靈。就像是将一個人的靈魂抽到另一個容器上保存,是最常見也是最簡單的方法,當然這樣的靈實力比之第二種方法實力相差巨大。

第二個辦法就是武器自己生靈“活”過來。這個過程無疑是十分漫長的。這樣自己“活”的仙器大多都是想無名劍一樣,是某一個大能的本命武器,積年累月同大能一道修仙,長久下來生出靈智。也有少數是歷經大災劫大因果,無意識下自身修煉生出靈智。

三界中仙器不多,但也并不十分難得。畢竟仙器不像寶器與寶器一般對修士的修為有着苛刻的要求。但是以第二種方法成為仙器的三界之中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下一頁就是三界中以第二種方法生出靈的仙器。排在第一個的就無名劍。對着這把自己叫一聲小師叔都是理所應當的仙器,殷遲連他身上哪一道花紋是歪的都知道,不要問他為什麽堂堂無名劍的身上的花紋居然會是歪的這樣的問題。反正他就是知道。殷遲果斷利落的下翻。

熒光化為飛塵大小一瞬間散開,殷遲沒等到它第二次聚攏便見晶瑩的雪花書籍身上凝聚出一行行墨字,當真是水墨的他師父親筆寫下的字跡。殷遲驚訝了片刻,究竟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值得他師父重視到如此。這一大本書他看了五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

殷遲仔細的看了下去,以為自己看到了會是一把非同凡響的仙器,不料上頭一開頭便是如字跡一般簡潔的幾個字。

“殷遲,先天魔體,號晚筠,魔族魔尊。”

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吓了殷遲好大一跳。原來以為那個神秘到連名字都沒有一個魔族魔尊竟是有名有號,名字還與與他的名字一般無二。師父啊,你把老對頭的名字取給自己的徒弟,這心是得多大啊。殷遲心裏頭難言的古怪,并不覺得排斥,但也有些微的不得勁兒。

晚筠魔尊,與師父一般自遠古存在了無數年的至強者。大概是師父心裏唯一可以稱之為對手的人吧。雖然不知魔尊究竟是如何敗在了師父的手上,但是從這些年的言行來推斷,師父他對于這件事還是心存遺憾的。這對于冰雪淡漠數十萬年都難以有一分動容的師父來說,愈發顯得難能可貴。殷遲盡力忽略那些微的不得勁兒,強力制作自己再深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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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往下看,便見下頭寫到了魔尊的仙器,名為離魂鎖。魔尊與本命魔器簽訂了最高等的契約。唔,對于修仙者來說是仙器,對于修魔者自然得改個名字。不過什麽是最高等契約。

“生死同命,是為最高。”不知何時浮華已經睜開了眼睛,他順手揉了揉殷遲懶得束起的長發,目光落在“殷遲”二字上。一向淡然的目光閃過一絲深重,大概是同樣天生地養的兩個人,為人處世卻截然不同的複雜吧。

殷遲了然,也就是說一旦離魂鎖有所損傷魔尊也會同樣受損,而魔尊最後身死離魂鎖也随他而去。

殷遲仰起臉,問道:“那師父與無名劍呢?”

浮華道:“吾修太上忘情道,而他修極情道。”

浮華告訴殷遲,與仙器簽訂的契約有三種。第一種生死同命。第二種仙器死主人傷,反之亦然。第三種便與一般的本命法寶一樣,仙器死主人傷,主人死仙器陪葬。如無名劍與師父一般無二,甚至由有過之的性格,他們簽訂的是第二種。交付足夠的信任,但又留有餘地。

殷遲點點頭,手指糾結的戳着書頁上的“殷遲”二字,別別扭扭的問:“那師父為什麽阿遲的名字同魔尊一般啊?”

浮華全然不知徒弟的小心思,回答數十年如一日的正經嚴肅:“先天之體難出,毀一人則出一人。他死,汝便沿命而出。日後吾消于天地,自由另一人頂先天魔體出世。”

“師父也會死麽?”殷遲聽完第一反應不是為什麽先天魔體消亡出的卻是先天仙體,而是三界第一聖者浮華也會有消亡的那一天。成聖者不是天地同壽的麽,怎麽還會死。

浮華習慣性撸着殷遲頭發的手微不可見的一頓,回答道:“天道難測。”

天道。殷遲突覺一陣心驚肉跳,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梗得難受,可他有找不到原因所在。他還欲再問,浮華已經将他抱了起來,單手托着他的屁股往外走。

築基大圓滿,打磨了這麽幾年該結丹了。“可結丹了。”浮華走出房門,如是說道。

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緩緩平複下來,殷遲有些摸不着頭腦,卻本能的覺得——很危險。不是現在的他可以知道。浮華有事很少瞞着他,他不說一定是因為此時的他還沒有能力去知道。

說來說去還是他太小了!

外頭風雪初停,雪兔一只鳥在哪裏用翅膀堆雪人,自己個自己玩得不亦樂乎。那個雪人歪歪扭扭,遠看像只小熊,近看發現這只熊還長了對翅膀。殷遲猜測那只鳥堆得是它自己。

殷遲将書冊收起來,順着浮華的話應聲,“師父我瞧見修仙界丹藥衆多,什麽築基丹啊,什麽歸元丹啊,還有能提高結嬰率的結嬰丹,可我一顆都沒見過。師父,你會煉丹麽?”

他沒問師父要帶着他去哪裏,閑聊一般一手摟住浮華的脖子,一手勾過浮華垂落胸前的那縷白發玩。明明是十四歲的少年,卻還像個孩子似的。

浮華踩上無名劍,殷遲又問他必答,不論是什麽樣的問題。殷遲問了,他便會回答。

“汝并不需要。丹有丹毒,于汝食之無用而有害。汝欲學?”

“師父教,阿遲就學。”

“貪多嚼不爛。”

“唔,那就以後再學。”

滿目瑩白而閃亮,千年不改的冰冷潔白。雪兔回頭便見浮華抱着殷遲飛在半空中,“叽叽”的叫了兩聲,知道他們又要出去了,還揮了揮翅膀。

殷遲見雪兔說不清是與他們再見還是趕他們滾蛋的動作忍不住笑。然而雪兔已經扭過頭,撅着長好了尾羽的屁股賣力的拱着雪,自娛自樂的一把好手,看起來頗為樂在其中。要說耐得出寂寞整個太上雪,兩個人一把劍還有一只鳥,忍耐力最差的就是殷遲了。

明知道那只小鳥未必瞧得見,殷遲還是笑眯眯的揮了揮手,随後摟進了浮華的脖子。浮華心念一動,無名劍劍光一閃,下一瞬兩人一劍便已經離開了太上雪峰的範圍。

漫漫雲海卷舒之間,一道劍芒如光一般穿梭而過,一眨眼的時間便消失在視線之外。

殷遲老早習慣了自家師父這雷厲風行的方式。每每睜開眼還沒來得及同他多說幾句話就抱着他滿世界的跑。也不曉得這回要去哪裏,殷遲心中計較,同師父回去後他就要準備結丹了,到時候師父一定不會閉關。那麽這一次出來的時間想必不會長。

殷遲最短的一次出行是浮華帶他上九重天的時候,不得不說仙界天宮金碧輝煌,瑞氣萬千。滿目的琉璃瓦,金龍梁,鮮花靈果數不勝數,法器寶器都能随手一放當成裝飾品擺着。殷遲很沒出息的看花了眼,玩心一上來,踹翻了天君的萬年寒玉桌案。咳咳,浮華當時幹淨利落的帶着殷遲跑路了。滿天的仙人仙将浮華依舊出入于無人之境,嗯,因為沒有人可以看穿三界第一人的障眼法。

聽說天君氣得自己也踹翻了一次桌子,下令一定要找到膽大包天藐視天界威嚴的小賊,将之捉拿歸案。唔,好像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案子至今還懸在司法司的頭頂上,聽說已經列為一級懸案了。

殷遲乖乖的爬在浮華的懷裏,小聲的求着,“師父,我們這次能不能去熱鬧點的地方啊。每次都只能看着,他們都看不到我們好無聊哦。”

浮華颔首,半點考慮的時間都不帶的。殷遲的眼睛瞬間一亮,随後抿着唇仰着臉小,好不滿足。“師父,是不是阿遲不論說是你都不會拒絕呀?”

莫怪他問出這般話來,實在是浮華對他實在是太好,有求必應。唯将他放在心上的所作所為理所當然的了一十四年。殷遲的問題太過突如其來也太過突兀。高空中“嗚嗚”的風聲搜刮着耳膜,浮華認真的思索了許久,最後無奈罷休。

“吾不知。”他答道。

殷遲歪着頭眨了眨眼。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那個答案,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失落。因為他的師父是一個不會說謊的人。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有足夠的分量讓浮華費心去編造謊言欺騙。而殷遲是浮華唯一一個願意費心去思索告知答案的那一個人。殷遲看的很透徹,心滿意足的縮回浮華的懷裏。

他想要做師父心裏最特別的那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特別,又到什麽樣的程度才足夠,他還沒有想好。只是,心底隐隐的有一點小小的小小的,渺小到不一小心連他自己都會忽略掉的念頭罷了。

浮華抱着殷遲在一座數丈高的青石城門前落地。浮華落地時,也有不少的修士從四面八方或是禦劍或是乘坐飛行法寶飛來。城門口有一隊顯然是修真者的士兵正在盤查入城人口。城門外的隊伍排了有一丈長,不少人的臉上都帶着明顯的不耐煩,卻沒有一個修飾仗着修為從城門上空飛過。

恰是晌午日頭最好的時候,殷遲從太上雪峰出來還沒有脫下紅狐裘,一落地腦門就冒出了兩顆汗珠。浮華無比熟練的解下殷遲下巴上的纓結,脫下狐裘後塞進了殷遲的芥子裏。

浮華的容貌氣度皆是一等一的難得,更莫說懷裏孩子的模樣也是溫潤可愛。他們一落地,便有不少人的目光往這邊掃來,或是驚豔或是試探。奈何大的不動如山自顧着排隊,小的也是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不多說靠着白衣男子的胸口發呆。

殷遲在想什麽?

他在想剛剛掃到的城池牌匾——昊應城。修仙一脈三大城池之一,傳言裏面靈寶無數,城主昊應天更是被排在修仙一脈富豪榜第七。嗯,昊應城下有一條極品靈脈,還有好幾座上品靈礦,他師父說的。光想想就知道那昊城主富得流油。更別說修仙一脈最大的拍賣場也開在這裏了。

唔,師父帶他來做什麽?參加拍賣會,長長見識?

作者有話要說:

忍不住818那只十四歲還能随手抱的少年,你們都沒有發現不對麽【笑哭?】

小天使你們的收藏評論在哪裏呀,喜歡的小天使們求收藏求評論呀【阿遲式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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