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公主會賭博
她這個公主從小就沒個公主樣,楚淮南就說過,她四哥從不教她好,所有的毛病都是他一手傳的,包括賭博。
她會擲骰子,推牌九,所有和牌類相關的剛好都會那麽一點。王宮生活那麽無聊,光做點女工,彈個琴,畫個畫,如何能打發時間?于是玩這種游戲就成了必須,在四哥的帶領下,一時間王宮興起一波賭潮,連宮女內監們都會玩兩把。
四哥教她如何聽音,如何操控心理,如何成為賭壇聖手,她學了兩年倒也有模有樣,只是和四哥賭起來,十次是要輸七八次的。
她曾取笑過四哥,說哪天他不做皇子了,可以成為賭神也賺的盆滿缽滿。四哥大笑,說她這性子,做公主實在太可惜了,若生成男兒身,定是天下第一。不過是天下第一惹禍精,還是天下第一麻煩精,就不得而知了。
她從八歲開始學賭到十二歲,已經是打遍宮中只有一個對手,後來母後實在看不過去了,禁止她再碰賭具,皇宮也掀起大規模的禁賭潮,算起來她已經好久沒摸賭了。這會兒聽到裏面的骰子聲,就覺手掌癢癢,心也跟着麻酥酥的了。
她這樣一個賭徒,想規勸另一個賭棍改邪歸正,這難度,啧啧……
不說了,趕緊進去……
不愧為鎮上最大的賭場,裏面的寬敞超乎想像,十幾張臺面,每一個桌子前面都圍滿了人,生意好的出奇。
她一進門,立刻拉了一個門口的夥計,“誰是何曉二?”
乍一看見一個美人凝眉瞪眼的樣子,夥計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結巴道:“你……你找他幹什麽?他欠你錢嗎?”
楚韻搖搖頭,“找他有點事。”看來何曉二沒少欠人錢的。
夥計拽回自己的領子,不欠錢擺那麽兇神惡煞的臉幹什麽?
胡亂一指,“你去吧,就是對面那個沒穿衣服的。”
沒穿衣服的有好幾個,在賭場輸的連褲子都沒了,實在不算什麽稀罕事。楚韻掩着半邊眼,滿臉羞澀的在幾個光溜溜的男人中間撒摸着。那幾個男人一轉頭瞧見個女人,都吓得抱住肩,驚叫的聲音比女人還響。
楚韻也是滿臉尴尬,她才十五歲,花朵般的年紀看見這個,真是罪孽,罪孽啊。
好歹他們也不是全光,至少下面還有塊遮羞布,不至于太獻醜。
她強忍着想沖出去的沖動,在幾個光身的男人臉上看着,沒穿衣服的不少,年紀合适的就只有一個,那個小子二十上下,長得尚算英俊,他光着膀子,下半身一條牛鼻褲都洗的發白了。他滿頭大汗的注視着骰盅,大聲吆喝着,“開,開——”,可能輸錢太多,輸的眼珠子都紅了。
楚韻摸摸身上,全掏遍了也沒發現一個銅板。她出門從來不帶錢的,以前是不用帶,而現在土地廟窮成這樣,根本也沒錢。這些日子她穿的是吳老實死去老婆的舊衣服,至于吃的飯,有時候吳老實給她送,他不送的時候,則是東家西家要來的。
記得第一次站在鄰居陳嬸的門前,臉紅的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去。四哥常說她臉皮是王宮中最厚的,可即便如此,也覺尴尬萬分。她扭着衣襟,局促不安的盯着人家手中的飯碗,那時她倒寧可自己是一只貓的。
身為公主,從小自是錦衣玉食,別說做飯不會,最起碼的求生手段都不靈,也是實在餓極了,才肯拉下面子。大仇未報,總不能餓的沒了小命吧?
到了那一刻,她才知道,人的自尊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千金難換,有時候卻一文不值。而作為楚國尊貴的公主,她這些年除了吃喝花錢,和四哥胡鬧外,什麽都沒學會。想想自己曾經為了做一件舞衣,宰殺上千只雉雞,花掉上千兩銀子,就不禁覺得汗顏。
好在陳嬸心善,給了她一碗飯,還跟她說如果有需要可以上家吃飯來。楚韻千恩萬謝,只是去的時間長了,老覺他們別有所圖,這陳嬸打得好主意,似乎打算讓她做她兒媳婦,嫁給她那傻兒子。
那個傻小子二十歲了還尿炕,這等資質,居然想娶她這個楚國公主嗎?
當初剛及笄之時,不知有多少王子、貴族公子向她求親,都被父王給擋了。想想那不過是才六個月前的事,半年不到,竟發生了這麽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公主,一個乞丐,其間的差別何止千萬。
人生多變,生存不易,是她這段時間唯一的體會,長這麽從沒受過這種屈辱。也拜這段經歷所賜,讓她進一步認識了自己,除去公主的光環,她其實就是個普通人。
不過為了報仇,再大的難處也要咬牙忍住。屈辱她不怕,沒有自尊也沒關系,她終有一天,會學成一身本領,高傲的站在那人面前……
對着空空的錢袋怔了片刻,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她整整衣服,邁着高傲的步子走到何曉二面前,手指輕輕戳了他一下。
何曉二一回頭,看見一個美貌絕倫的姑娘,不由吸吸鼻子,“姑娘有事嗎?”
他難得這麽文绉绉的說話,想到自己還光着身子,忙把胸前的兩朵花遮住了,尴尬的一張臉通紅。
賭場裏都是大老爺們,乍一進來個漂亮姑娘,眼光齊刷刷的看過來。有規矩點的只是看看,也有那愛占便宜的,腆着臉招呼,“妞,過來玩一把啊。”
楚韻大大方方的站着讓人看,她曾經在上萬人面前跳過舞,還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這點目光實在……嗯,不算什麽。
“還有錢嗎?”她白生生的手掌伸在何曉二面前。
何曉二倒真乖,在身上摸了半天,找到三個銅板。
楚韻拿在手裏掂了掂,“就這點嗎?”
何曉二瞪着她,“你要幹什麽?”打劫也沒這樣的吧?
楚韻對他嫣然一笑,“跟你玩個游戲,我要是給你贏幾兩銀子,你聽我的話,戒賭怎麽樣?”
何曉二撓撓頭,“你在說什麽?”三個銅板怎麽可能贏幾兩銀子?
“你賭不賭?
“賭。”
一百吊錢都能買五十畝地了,一兩銀子那是不少的錢。何曉二是賭徒,有人叫號,哪有不賭的,而且他也不相信這小丫頭能有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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