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微醺
繼續吃飯。
可是之前的談興卻被這次意外沖淡了不少。嚴臻又要了一罐啤酒,廖荇翊這次卻沒攔他。
嚴臻不敢再給長安夾菜,正覺難熬,廖荇翊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說了幾句,然後又把手機擱回桌上。
“怎麽?又要加班?”嚴臻問。
廖荇翊點點頭,苦笑着拍拍嚴臻的肩膀,“兄弟我比你可慘多了。你擁被大睡的時候,兄弟我卻要守在醫院裏,寂寞、孤獨、冷……”
嚴臻撇撇嘴,用肩膀撞了撞廖荇翊,“得了吧,有你們家馬醫生陪着你,你寂寞個屁。”
廖荇翊嘶地吸了口氣,佯裝愠怒道:“文明點,這裏有女士。”
嚴臻朝長安笑了笑,“我比這更糟糕的樣子她都見過了,還在乎這點雞毛綠豆。是不是啊,長安。”
長安倒是不以為杵,工地那些工人講話時比嚴臻更加粗魯。她早就習慣了。所以,就算嚴臻和廖荇翊說得再露骨一點,她也不會覺得驚訝。
不過,還是會感到一絲好奇,“廖醫生,你有女朋友了?”
是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套牢廖醫生的心?
她感到好奇。
廖荇翊咳了咳,瞪了嚴臻一眼,說:“你見過的。”
她見過?
長安努力回想她和廖荇翊見面時的情形,忽然眼睛一亮,“是她?那個進來就開始罵你的……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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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低到無聲。
廖荇翊撓撓頭,神情也頗為懊惱地說:“就是她!馬晶,馬醫生!”
嚴臻聽到這兒不禁笑了,他指着廖荇翊,哈哈笑道:“怎麽?連長安也見識到馬醫生的‘威力’了?”
廖荇翊踹向嚴臻,“滾!”
“你家馬晶太厲害了!不僅在你們醫院婦産科是出了名的一把刀,而且還要攻下你的朋友圈。荇翊,我看你以後改行吧,一個家,有一個操刀的就夠了。這多了啊,容易見血。”嚴臻調侃道。
“見你個頭!”廖荇翊罵了一句,拿起手機起身,“長安,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了,我醫院還有事,就先走了。”
長安起身要送,卻被廖荇翊制止,“別起來,別起來,你們聊。”
嚴臻揚起手,頭也不回,“不送。”
廖荇翊搖搖頭,走了兩步,忽然停步,轉頭對嚴臻說:“你別忘了給婉楓打個電話,不然的話,她又要來煩我了!”
嚴臻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頓,左手在耳畔擺了擺,示意他知道了。
廖荇翊走了,飯桌又恢複了安靜的氣氛。
嚴臻吃了幾口菜,仰頭把易拉罐裏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光。他剛想對許久不動筷的長安說可以走了,卻看到她叫來一旁的服務員,問面做好了沒有。
服務員說好了,就等端了,她就說端上來吧。
“你想吃面?”臉膛紅通通的嚴臻,瞅着長安。
“哦,我不吃,給你要的。光吃菜,餓得快。”她說完察覺最後兩句話竟像是順口溜,不禁啞然失笑,重複說:“光吃菜,餓得快。呵呵,還挺押韻。”
擡起頭,卻和嚴臻黑黝黝的目光撞上。
意外的,他竟沒有笑,而是用一種讓人看後忍不住心悸發慌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微微翹起的唇角慢慢下落,而後,纖長的睫毛唰的落下來,蓋住眼睑。
不知為什麽,她的心忽然跳得好快。
因為這種眼神,莫名的熟悉,年少時的她,也曾經歷過心跳如雷的時刻。
她站了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不等他說話,她就推開椅子走了,腳步邁的又快又急,差點和端面的服務員撞上。
看她無恙,嚴臻才覺得喉嚨痛。剛才差一點就叫出聲來,這猛一收口,氣流竟回嗆到嗓子。
他低着頭咳了兩聲。
“您的面。”
服務員把碩大的海碗放在他面前,臨走時提醒他:“醋和辣椒在桌上,您自己加。”
嚴臻說謝謝,視線落向海碗,然後,他就愣住了。
臊子面?
家鄉最著名的特色面食。以薄、筋、光、汪、酸、辣、香而聞名,看來這個湘菜館的服務員不知道面本來就是酸辣的,還提醒他加醋和辣椒。
他搖搖頭,拿了一個沒用過的碗,盛出三分之一的面條,放在長安的餐盤旁邊。
然後他便安靜等着那抹纖細高挑的身影回到他的視線之內,直至他的眼底。
“你讓廚房做的?”嚴臻指了指油汪汪的臊子面。
長安剛洗了臉,鬓角還是濕的,她的臉紅撲撲的,不過目光卻顯得很平靜,“哦,我問過服務員,她說後廚師傅會做西北面食。”
嚴臻的眼神能掐出水來,“謝謝你。”
他指着她面前的小碗,“我給你分了些,一起吃。”
長安點點頭,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嚴臻覺得今天這碗面格外入味,是他吃過最好吃的臊子面,比他家母上大人做得還要地道。
吃完飯,長安去吧臺結賬,誰知收銀員告知她已經結過賬了。
長安問是誰?
收銀員指指她背後。
她猛地回頭,卻看到嚴臻立在門口,正沖着她笑。
那笑容晃得她一陣眼暈,她扶着吧臺,穩了穩,才走向他,“你什麽意思?”
“走吧。”嚴臻邁步就走。
“嚴臻,說好了我請客,你搶着付賬算怎麽回事,等回頭廖醫生知道了,該怎麽想我。不行,嚴臻,我得把錢還給你……”長安低頭在錢包裏找紙幣,頭上一片陰影蓋下來,緊接着,她的手就被他的手按住。
不。
不是按住,是攥住。
她呆了呆,擡頭看他。
入目卻又是那雙黑沉沉的眼眸,潭水似地望着她,她的心砰砰狂跳,竟忘了移開目光。
他靠過來,頭微微低下,聲音更低,“若說欠,好像我欠你更多。”
她聞到一陣清淡的酒味,以往,她最讨厭醉漢,也最讨厭這種混合了體味和酒精的氣味,可是今天,不知為什麽,她竟絲毫不覺得反感,甚至,身子有些微醺的搖曳晃蕩,她的手被他握着,力道不算大,可她卻沒有像以前一樣萌生甩掉的念頭,而是像被點了定身符一樣的孩子,默默地,看着面前這個臉膛被燈光映得通紅的男人。
“長安……”
她看着他,看着他眸子裏那個同樣紅着臉的女子。
他嘆了口氣,冗長的一聲,然後探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俯下身來,虛扶着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輕說:“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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