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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明楚有點不好意思:“之前我給阿津做過香水, 她問過我是不是還會做其他化妝品, 所以……我花了點時間。”

“那你可得仔細點。我們自己長期呆實驗室的人, 做個肥皂都不敢自己用,也是商妹子膽子大啊, 還找你要化妝品往臉上抹。”阿金的話聽似好意,實則諷意滿滿。

溫明楚似沒聽出來:“金哥放心,給阿津做的東西, 我會小心再小心。”

浦開濟全程只緘默地旁聽, 腦海裏回憶上回被溫明楚喊去一起觀察活物實驗室時在溫明楚的專屬實驗室裏确實見到過一些化妝品的半成品。

取車的時候, 阿金特地說:“浦哥, 你一定要提醒商妹子, 不要亂用三無産品, 還是市面上經過安全質量檢測認證的正規化妝品靠譜!——不過溫明楚也不一定能有機會再見到商妹子, 嘿嘿。”

浦開濟徑自上車, 沒理會他。

阿金碎碎叨叨着今天該買哪些食材。

浦開濟翻了一下手機。商津今天又毫無音訊, 連菜單都沒發。

啓動車子前,看到溫明楚由他的随從推着輪椅也來取車, 阿金不由探出車窗問:“你不是要留下來加班的吧?”

溫明楚神情略微凝重:“阿津的媽媽出了點意外, 送去醫院了, 我得去看一看。”

阿金愣一下:“什麽意外?很嚴重嗎?”

“暫時不清楚,我去看了才能知道。”溫明楚拄着拐杖從輪椅裏起身, 坐進車子前與他們再度道別,“那我先走了。”

阿金點點頭,待他們的車子駛離, 他側頭觑浦開濟,不确定問:“浦哥,這……需不需要告訴商妹子?——要不還是別說了,興許只是小事情。何況說了商妹子也不能怎樣,反而讓她幹着急。我等下羚姑,羚姑肯定有辦法幫忙打聽到商妹子她媽媽的情況。”

老規矩,為了防止被跟蹤,阿金和浦開濟買完食材後先回徐羚家,浦開濟再由後面單獨出門。

阿金在他出門前特地為他送上一只小行李包:“裏面是幾套浦哥你的日常換洗衣物,你別記恨我,是羚姐的意思,她今天早上的話你應該聽得一清二楚,她說到做到,你今晚上絕對進不了門的,所以建議你別白費功夫折騰,直接睡那邊吧,我明天早上去接你一起上班。”

雖說抱有一半調侃的惡趣味,但對着浦開濟講出這番話到底很是頂着壓力,他琢磨着可能得多受一會兒浦開濟的冷臉,而且很有可能會遭到浦開濟的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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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浦開濟直接接過行李包走人,幹脆利落地令阿金驚掉下巴。

冬日的天黑得早,家家戶戶幾乎開了燈。

浦開濟一路穿行至他家門口,面對的是黑黢黢的一座房子。至少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未見任何燈火。

摁密碼進門,室內室外完全兩個季節。

先确認玄關的鞋櫃裏商津外出穿的那雙鞋子還在,浦開濟一路開燈往裏走,看到餐桌上是吃剩的外賣餐盒。

他上前,從塑料袋裏挑出單據時摸到餐盒尚有點溫。

單據上的時間也顯示,她應該剛吃完沒多久。

浦開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拎着的那袋食材,先進廚房将它們貯存進冰箱,然後上樓。

卧室的門大剌剌敞開着,透出唯一的一點亮光,随着他的靠近,游戲的厮殺動靜越來越響。

他停在卧室門口。

她身上只簡單穿件T恤和內褲,以她認為最清爽最舒适的方式趴在床上,兩條筆直白淨的腿勾翹着,一下一下地悠悠晃動。專注于手機屏幕,臉上被游戲裏投射出的光線映出一片血紅,連她的眼睛仿佛都冒着血光。

浦開濟靜靜站了約莫五分鐘,商津才剛發現他似的,視線從手機屏幕迅速擡起看他一眼立刻收回去,欣喜:“欸你來了呀!”

“我買了食材。”浦開濟說。

“以後你不用這樣麻煩了專門為我做飯,我吃外賣就行——哎呀哎呀要撞上了!”商津驚叫。

浦開濟未言語,将房間的燈摁開,看着她。

商津最終沒能挽回劣勢,輸了一句,生氣将手機丢進被子裏:“豬一樣的隊友!”

擡眼見浦開濟還在,她從床上蹦起,跳下來,奔過來門口,一下子投入他懷抱:“我知道你是看在你們老師的面子上才一直容忍我、照顧我。現在我這麽賢良淑德地體諒你,你是不是該給我獎勵?”

沒等他反應,她便親了他兩大口,當作自行領取所謂獎勵,又笑咧咧說:“你別擔心,睡過一次就肯定會有第二次,不會因為你不給我做飯了,我就不和你睡。那濟哥哥你現在是要先去實驗室工作嘛?如果不去,我們現在就開始?”

浦開濟避開她重新吻上來的唇,壓住她的肩膀試圖讓她站好在地上。

商津偏不站好,光溜溜的兩只腳踩在他的腳面上,手臂緊緊圈住他的脖子:“哎呀我會摔倒的!你不要那麽粗魯嘛!”

浦開濟便任由她挂着,他看着她,問:“我們是什麽關系?”

商津的表情仿佛在說他問的是句廢話:“睡過一次,并且覺得挺合拍,還能繼續睡在一起,直到膩了為止呀。”

浦開濟推開商津。

“幹嘛呀?”商津差點沒站穩,瞪視他。

“好好說話。”浦開濟的語氣和他之前要她穿好衣服時一模一樣。

商津蹙眉:“我哪裏沒好好說話了?”

浦開濟淡淡冷冷:“不完全因為老師才照顧你。沒想和你當pao友。”

“喲喂,原來你懂pao友這個詞呀。”商津滿副另眼相看的表情。

浦開濟沒讓她轉移話題,重複道:“好好說話。”

“我在好好說話。”少了每每末尾的語氣詞,商津的語句變得平穩,“昨天講得還不夠明白嗎?沒想當pao友,那當作沒睡過也可以。”

浦開濟已察覺,她繞來繞去,就是始終不願意往順其自然的正常方向定位,好像完全将她之前一口一個要他當她男朋友的期盼遺忘。

恰恰,商津也正提起這點:“濟哥哥,雖然你比我聰明,但男女間的那點事,你的經驗簡直就是白紙。追求你的時候當然花言巧語無所不用其極呀。你肯定是把我的甜言蜜語當真了——也不能說我的甜言蜜語全是假的,不過你不能太較真,聽一半就可以了——這麽說起來,你還不是又間接承認,我以前說過的話你假裝沒聽,實際上都偷偷記在心裏?”

浦開濟極其輕微地皺眉。

她這樣的表情不禁令商津記起兩人在床上時的某些細節。她心裏軟上兩分,走近,輕輕抱住他,有點哄人又有點撒嬌的語氣:“就這樣好不好?除了能睡在一起,其他就維持我們之前的狀況。你是因為你們老師所以對我多加照顧,同時對我有着非常純粹的男人對女人的生理欲|望。沒有其他了。我這個人一無是處,沒什麽優點,又不懂你的世界,性格上和你更是格格不入,唯一能契合你的就是我作為女人可以當你的床伴。我很知足了。不需要再有其他。”

浦開濟将她從懷裏拉出來,直視她:“你說的沒有一句是對的。”

“沒錯沒錯沒錯!就是我說的這樣!按我說的來!”商津執拗地扭曲事實,強硬而霸道。

浦開濟安靜。他注視她的目光明顯有些費解,同時充滿研判。

商津推開他:“不願意按我說的來你的就走。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見浦開濟張了張嘴,商津立即捂住耳朵:“不許再糾正我!不許說話!一句話都不許再說!”

她一直後退,碰到床尾,她絆一下,坐進去。

浦開濟要走過來,商津抓過枕頭丢向他:“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浦開濟怔忪于原地。

“你走啊!”商津爬上床,鑽進被子裏,将自己裹得嚴絲合縫如蠶蛹,用行動抗拒和他再有對話。

不知過了多久,商津沁着渾身的汗掀開被子露出腦袋,扭過去确認沒見浦開濟蹤影,她才踹開全部的被子,翻過身,換成仰面朝天的姿勢。

她又一次覺得,這裏她或許不能再呆了。

浦開濟帶着門捷列夫進去實驗室,卻只是一直安靜地站着陷入沉思,什麽也沒做。

直至手機震動。

他接起電話。

阿金告知,徐羚找人查過了,确實有商曦月的住院記錄:“……不過具體出了什麽事,就不清楚了。溫家找的私人醫院,保密性很強。”

手機一下被徐羚搶了去:“不是我心腸惡毒故意揣測,但目前這情況看來确實存在蹊跷的可能性,否則溫家在他們自己的地盤真要保密,應該連住院記錄都不會被我拜托的朋友查到,所以我本來打算再等等,暫時不告訴你們怕你們到小津津面前多嘴。可萬一純屬我多心,她媽媽真出事了,我這一瞞反而好心辦壞事,以後小津津因為這事更加膈應我們。我現在拿不準主意,就問問小浦你,小津津和她養母的關系怎樣,你知道嗎?”

商津沒想到原來浦開濟并沒有離開,而且恰好在她下樓的時候,在樓梯口撞個正着。

浦開濟上下打量她渾身的着裝。

商津從容将口罩暫時摘下,沒等他問便微挑着下巴懶懶解釋:“心情不好出門散個步。”

這樣一來她反而輕松不少,腳步也不再放輕,蹦蹦跳跳跨完最後幾級階梯。

掠過浦開濟身邊時,卻冷不防被他抓住手臂。

厭煩油然而生,商津的語氣控制不住地沖:“幹什麽?”

浦開濟:“你媽媽在醫院裏。”

出租車穿行過夜的霓虹和喧嚣,一路直達清淨的私人醫院。

車子停穩後,商津招呼也沒打一聲立刻打開車門。

浦開濟握一下她的手臂。

商津捋開:“你不要跟進來。”

浦開濟平平靜靜提醒:“羚姑的話你聽清楚了?”

商津原本半個身子已經在車外,聽言她轉回來,抱了抱浦開濟,語音含笑:“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再藏着不現身。躲了這麽久,事情似乎也沒得到解決……”她側臉,埋在他頸間,深吸一口氣,嗓子轉而低靡不少,“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不希望你們以後再管我了……”

浦開濟的懷抱一空,就見商津迅速下車,嘭地順手關上車門。

隔着車窗,她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

浦開濟低頭,攤開手掌。

掌心裏躺着的是她抱着他時,往他手心裏塞的,那條多巴胺鍵線式項鏈。

出租車司機回頭問:“走不走?”

來醫院的路上,商津嘗試播過商曦月的電話,沒有打通,關機狀态。

早在從婁老師那裏獲知商曦月遲遲沒回S市,商津便懷疑商曦月是不是因為上次幫她逃跑而遇到麻煩。所以不管商曦月是否真出意外,她都不能置之不理——真出意外,她不安心;沒出意外,多半也是遭到老太太遷怒,被困在平城了,她同樣無法逃得心安理得。

在護士站問到病房號後,商津直奔病房而去,在病房外的過道上,她遠遠便看見了……溫明楚。

溫明楚坐在輪椅裏,獨自一人,面朝她的方向,好像早知道她會出現,專門等在那裏。而兩人視線在空氣裏交錯的一瞬,溫明楚臉上也确實沒表露出任何差異和意外,只有意料之中。

商津僅頓足一秒,闊步邁開繼續前行。

溫明楚亦推着輪椅朝她靠近:“阿津,我猜到你一定會放心不下你媽媽,你——”

商津狠狠給了他一耳光,雙手分別按在他輪椅的扶手上,伏低身子,自上而下瞪視他,輕哂:“我還沒問,你就上趕着來向我坦白從寬。無恥小人,利用我媽媽逼我就範。我就是不想嫁給你。之前客客氣氣和你說,你不聽,非逼我逃婚,你自找的。”

溫明楚臉色沒變:“對不起,我也是到了醫院才知道,你奶奶想利用這次機會把你找出來。既然你這個時候就出現,說明确實是我的過錯。你這段時間真的是得了羚姑的幫助吧?”

商津沒理他,要進病房。

溫明楚拉住她:“等一下,我陪你,有我這個外人在,你奶奶顧及顏面,不會太為難你。”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商津甩開他的手。

“妹妹?!”淩綿在這時從病房裏出來,先是驚呼,然後往病房裏看。

商津沒等她通知裏頭的人,率先撞開她的肩膀,走進去。

寬敞的高級病房只容納三個人,顯得有些空。

商津無視坐在沙發裏的老太太,徑直奔向病床前。

商曦月雙目緊閉,面如白紙。

“媽怎麽了?”商津問坐在病床前的丁遠聲。

丁遠聲沒答,反過來關心她:“妹妹你怎麽回來了?這段時間上哪裏去了?沒事吧?一通電話也不和我們聯系報個平安。不管怎麽賭氣也不該離家出走,讓全家人為你一個人擔驚受怕。”

“你先告訴我我媽怎麽了?”因為着急,商津的音量聽起來很沖。

引來老太太冷笑:“你朝我們吼什麽?商家的家教什麽時候教過你對長輩這樣語氣講話?鬧了事情回來不先道歉,先對我們發火?”

商津僵直脊背,轉了個方向,深深地朝老太太鞠躬:“對不起奶奶,我錯了。”

重新直起腰板後,她說:“我犯下的錯我認,之後奶奶怎麽罰我都可以,希望奶奶現在先告訴我,媽媽到底怎麽了?”

溫明楚推着輪椅從外面進來,來到商津身側,輕聲告知:“你媽媽流産了。”

商津震住。她第一反應是自己聽岔了,雖然商曦月還沒過更年期,但這個年紀再懷孕,乍然之下确實令人意外。何況據她所知,商曦月和丁遠聲争吵不斷,聚少離多,商曦月壓根不願意和丁遠聲生二胎,現在倒是連人工授精都用不上……

她下意識望向丁遠聲。

丁遠聲只盯着商曦月,緘默不語。

商津自然不會在這種情形下不知好歹地提出疑問。畢竟商曦月和丁遠聲夫妻倆的事情并非完全透明地展現在她面前。

但她肯定得追問:“為什麽會流産?”

淩綿怕惹老太太生氣,沒敢說話。

又是溫明楚出了聲兒:“沒人知道你媽媽懷孕,送來醫院才知道是流産。”

淩綿更加大氣不敢喘,因為她清楚老太太現在心裏有多生氣家醜外揚。

商曦月出事的時候,溫見源和溫明臣的老婆恰好正拜訪,由于不知道商曦月是流産,當時老太太接受溫家的幫忙才來的這個醫院。

溫見源和溫明臣的老婆識相地早早離開了,偏偏溫明楚沒有眼色,這種該留給他們商家內部自己人說話的時候,他竟還留在這裏,一句一句像給商津做幫襯。

商津此時倒也顧不上再和溫明楚鬧不愉快,一心只裝着商曦月的事兒,聞言她又轉向丁遠聲:“爸,你也不清楚?”

丁遠聲沒說話。

商津喃喃:“那媽自己呢?”

“你哪來這麽多問題?”老太太再次出聲,并扶着淩綿的手臂從沙發裏站起來,“你媽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先跟我回家,正好明楚也在,你必須要對你的失蹤有個交代。”

溫明楚為商津幫腔:“商奶奶,我不着急,先讓阿津關心伯母。”

老太太的臉色有點難看。

淩綿在這時倏爾驚呼:“大姨醒了!”

商津轉身撲向病床:“媽。”

商曦月的眼神由茫然轉向清醒後,盯着商津,卻是給了商津一耳刮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先五千二吧,還差的一部分補在明天的更新裏,今天師傅上門修網絡耽誤我太多時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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