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傅庭秋尚且有空冒出這麽個想法,與扶桑門殺手對峙的謝焉沒這般閑情逸致。
來人身形不定,出手速度極快,招招致命,看得出此人比上次在卿門宗遇見的那人,實力更強硬,正因為如此,謝焉更不能掉以輕心。
他此時此刻并非孤身一人,身邊還有個修為一般的傅庭秋。
敵不動,謝焉先動了。
料想折扇并非凡品,亦是傅庭秋的防身武器,必然會随身攜帶。
謝焉身形一動,帶着傅庭秋行至先前脫下的衣衫處,手一伸,地上衣衫便到了手中,衣衫下赫然是傅庭秋的折扇,謝焉将衣衫朝傅庭秋懷中一塞,便要将折扇拿到手。
殺手怎會讓他如願?
這一劍朝着謝焉的手肘刺來,看得出是要阻止謝焉。
殺手心中明白,倘若讓謝焉拿到武器,他的優勢将不複存在。
咄咄逼人的一劍,勢必要将謝焉逼退,可惜的是他應對的是謝焉。
謝焉如今元嬰期的修為已足夠他游刃有餘的應對突發狀況,再者扶桑門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他交手,他再不出手,真讓這些人将他看低了。
謝焉不躲不閃,手直直的伸向地上的折扇,在劍即将劃傷他的手臂時,渾身靈力大漲,于手臂處形成一層保護罩,硬是将那把劍彈開,握劍之人遭此突變,措不及防的後退兩步。
豈料這只是一個開始。
謝焉已将折扇拿到手,将傅庭秋朝旁邊輕輕一推,腳下動作不停,追着殺手的方向禦風而去。
殺手尚未從謝焉陡然大漲的保護罩反應過來,一把不起眼的折扇便殺到了眼前,他只來得及注意到折扇墜着個玉牌,玉牌随風而動,他隐約看見知南樓三字。
謝焉并不想将此人斬殺,他想要一個活口,以此打開扶桑門隐秘的入口。
他有意留下活口,手下卻毫不留情,憑借一把扇子,将殺手逼得步步後退,根本沒機會去找傅庭秋的麻煩。
殺手起了撤退之心,可他明白,謝焉不會讓他輕易走掉,更何況對方此時正調查扶桑門,但若是就這麽命喪于此,亦或者被人活捉,他不甘心。
千鈞一發間,殺手想起出此任務前,門主交代過的話,與一件信物。
門主聲稱:命懸一線方可交出。
此時不交更待何時?
殺手堪堪拆掉謝焉漫不經心的兩招,一個空後翻急速後退幾步,掏出一物朝着謝焉丢過去,趁着謝焉接東西的空閑,他手速飛快的結了幾個手勢,眨眼消失在眼前。
謝焉見殺手急于逃脫,情急之下丢出的東西,不過是一件尋常的發簪,心有疑惑,但此時再去追,怕是希望渺茫。
傅庭秋已穿戴整齊,手裏拿着謝焉的衣衫,走到謝焉身邊,一眼便瞧見他手中之物。
傅庭秋輕笑一聲,戲谑道:“這是要對樓主以身相許嗎?”
謝焉不答,将發簪與折扇一并塞到傅庭秋手中,接過衣衫,轉身到屏風後換去了。
傅庭秋目送謝焉身影消失,低頭看着手中之物,眉頭緩緩隆起,殺手丢個發簪是何意思?難不成這發簪還藏着了不得的秘密?
傅庭秋将發簪舉起,一邊仔細揣摩,一邊上手摸着,終于在發簪的頂端發現了點東西。
謝焉走出來,便瞧見傅庭秋将發簪塞入袖中,看見自己,便笑了。
傅庭秋:“李婉兒應當在扶桑門手裏。”
謝焉聞聲,面露驚奇,李婉兒為何會在扶桑門手中,這殺手丢個李婉兒的簪子,是何用意?
傅庭秋:“這根簪子是李婉兒的,尚且不知扶桑門是何意思。”
只丢根簪子,未留一字半句,誰有那閑空猜東猜西的?
今日這溫泉泡的當真是跌宕起伏,不說二人溫泉泡的是否滿意,端是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便讓二人敗興而歸。
當然,心有餘悸的傅少莊主,并不覺得敗興而歸。
好歹,借此機會,他徹底跟謝焉冰釋前嫌了。
看來,扶桑門當真将他記在必殺名單上了,傅庭秋想不通,他與謝焉一同前往卿門宗的,為何扶桑門單單只殺他,而不願意對謝焉痛下殺手。
些許疑惑,傅庭秋此時還解不開,只好暫壓心底。
第二日,傅庭秋依照跟謝焉定下的計劃,起身前往破軍城。
此行不再是傅庭秋與謝焉的二人旅程,還多了一名任勞任怨的傻大個——傅來。
傅庭秋本不願帶傅來,奈何傅來得了傅青松的命令,手裏捧着傅青松的親筆信,傻樂呵的傅來,望着面色不虞的傅庭秋,靜候傳喚。
萬秋山莊的一家三口固然互不幹擾,但傅庭秋很是孝順,傅青松的話,他還是會聽的,百般不願也只能将傅來帶上,好歹在危難時候,還有個能擋劍的不是?
傅來極少出門,尤其跟着傅庭秋出門,方才出了萬秋山,行至萬秋鎮,傅來便是一臉的新鮮,将他愚蠢的見識少暴露無遺。
傅庭秋簡直沒臉看,因為不想看,只好轉開眼,時不時的看看謝焉轉移下目光。
看的次數多了,傅庭秋赫然發覺,這謝焉氣勢不凡,長相英俊,越看越讓人覺得賞心悅目,時日久了,心裏難免産生了種奇妙的念頭。
傅庭秋想:謝焉相貌生的如此好,不知他選擇伴侶看的何處。
這念頭驟然出現在傅庭秋心裏,便像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一簇簇、一團團的瘋狂生長,将他逼仄的心房填的密不透風,一絲罅隙未曾留下。
傅庭秋不便問謝焉,他心裏明白,二人只是合作關系,他若是多事的問些題外之話,想必只能得到謝焉的一張冷臉。
思來想去,傅庭秋覺得還是多多觀察更為妥當,他不信謝焉能清心寡欲的将所有人一視同仁。
一行三人快馬加鞭先到璇玑城,此時已是傍晚。
璇玑城熱鬧依舊,百姓安居樂業,城內最盛名的芙蓉閣,依然屹立不倒,聽聞是新換了個靠山,實力背景比卿門宗更甚,是以芙蓉閣得以生存。
三人需在此住上一晚,只因謝焉還有些事未完,不僅是謝焉,傅庭秋亦是。
二人一合計,離法寶拍賣會還有幾日,尚且來得及,便又住在了先前的小院子。
次日一早,傅庭秋打着哈欠,帶着東張西望的傅來,先上了趟複來樓,用過早飯罷,傅庭秋便去找了李鳳瑞。
他沒忘記答應李鳳瑞的事,如今李婉兒有了消息,自然是要告訴李鳳瑞的。
李鳳瑞聽傅庭秋說,李婉兒已有下落,雙目含淚,便要給傅庭秋跪下。
傅庭秋尚未将李婉兒救出,不願意接這等大禮,他腳步一錯,李鳳瑞的一個磕頭便磕在傅來面前。
傅來憨憨傻傻的摸摸頭,沒明白李鳳瑞跪他幹什麽,忙上前要将李鳳瑞扶起來。
李鳳瑞掙紮着要再給傅庭秋跪一個,嘴上喊着:“你放開我,我要求傅少莊主救我妹妹。”
傅來哪肯松手,他時刻牢記傅青松交代的事,務必将那件事奉為生命宗旨,除此之外,還要幫少莊主解決麻煩。
在傅來看來,這位硬要給傅庭秋下跪,求人辦事的李鳳瑞,便是麻煩。
傅來人高馬大,力大無窮,力擡李鳳瑞,不讓他有跪下的機會。
偏偏李鳳瑞亦是孔武有力,心中執念頗深之人,定要達成心中所想,這一來一去,傅來與李鳳瑞在力量上較上了。
傅來到底是修煉過的人,比李鳳瑞多了一份勝算,雙方僵持一盞茶的功夫,李鳳瑞雙頰潮紅,雙目圓瞪,一個松懈敗下陣來。
傅庭秋作壁上觀半晌,見此狀,不由得笑道:“你放心,若是我能尋得你妹妹,定将她帶回來。”
李鳳瑞感動的雙目微紅,眼看着便要再次灑淚,傅庭秋不愛見人如此,将李婉兒的發簪交給李鳳瑞後,便帶着傅來去了茶樓。
依然是上次座無虛席的茶樓,今日傅庭秋來晚了些,落座時,說書人已說了幾句。
傅來對一切不熟悉的地方都充滿了好奇,左顧右盼了好一會,才拉了拉傅庭秋的衣袖,見傅庭秋看來,他傻笑了下,方才道:“公子,這裏好熱鬧。”
傅庭秋啞然失笑,這是聽書茗茶的地方,怎會人不多?
不過傅庭秋沒解釋,遙遙的指了指說書人,豎起手指在唇上輕輕的噓了聲。
傅來慌忙點頭,不再出聲,安靜專注的聽着。
說書人依舊是一貫的老煙腔,此人對修真各派的正事不感興趣,說的最多的便是風頭正盛的風流豔事。
“你們都知謝焉與傅庭秋的情愛糾紛,可知傅庭秋的祖父傅不放也有過一段大同小異的風流史?”說書人抽了兩口旱煙袋,他說書喜好便是勾起在座人的好奇心,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可今日他卻變了樣,“這傅不放的風流史,暫且不提,人已羽化成仙,我也要注意積德。”
後面一句話說出,茶樓內一陣起此彼伏的嘲笑聲,紛紛揚揚道說書人不厚道。
說書人磕了磕旱煙袋,眉飛色舞道:“不說傅不放,今日咱們來道道即将舉行的法寶拍賣會。”
“江湖人皆知知南樓拍賣會的請柬最難得,不僅因為其門檻高,還因為這但凡能入了拍賣會的,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之人,往年知南樓都将合歡派排之在外,可今年知南樓特意邀請了它,諸位可知為何?”
知南樓特意邀請合歡派?傅庭秋手中折扇一頓,謝焉從未提起過此事。
說書人賣了個不大不小的關子,見衆人百爪撓心似的盯着他,身軀微微前傾,神神秘秘道:“合歡派新出了一位通玉鳳髓之體的弟子,消息靈通的怕是知曉我所說是何人,沒錯,便是那位身姿妙曼,讓人不能自拔的妙娘子——婳祎。”
聽書的不少江湖人,聽聞婳祎大名,不由得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笑容暧昧,互相吹噓。
“這婳祎樣貌生的是極好,聽聞見者無不驚為天人,只道是天下第一美,無人能及,不僅樣貌生的好,就連那身姿亦是一等一的絕。更因其不可多得的靈根,讓合歡派隐隐有重戰界內的資本,”說書人嘿嘿幾聲,繼而道,“不知知南樓這一招,是為何意呢?各位不妨大膽的猜測一二,老朽在此先猜測這朗月清風二位樓主,許是為了三樓主謝焉着想。”
傅庭秋回想起上次說書人說的內容,不由得嘴皮一掀,冷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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